拓跋瑾萱笑道“我这伯父的确不是我父皇的亲生哥哥,倒也是宗亲,当年还是你们周国的定国公呢,我听父皇说伯父当年可威风了,都是靠他,周国的当今皇帝才能坐上龙椅的。”
慕容伶霜的手紧了紧,但面上依旧是恬静的表情,问道“莫非你说的伯父就是我们周国昔日的八驸马,段绍堂?”
“不错,就是我伯父了。而且我有四位伯母呢,各个都像天仙似的。不过我伯父也是生的俊俏,可是个才貌双全的美男子呢。”拓跋瑾萱歪着头又看了看慕容伶霜,“而且伶霜姐姐和云曦伯母看起来还有些像呢。”
慕容伶霜一笑,算起来那个慕容云曦也是自己的姑姑,都说生女像家姑,生儿像娘舅,自己早就听说周国宫里的老宫女和老太监们说过自己和当年的八公主很像,听母亲说自己儿时也是见过这姑姑的,不过那时尚小,如今对这姑姑也没什么印象了。只知道当年段绍堂死了之后自己那姑姑也不知所踪了,有人说慕容云曦看破红尘出了家,也有人说她生无可恋殉情了,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说法,不过这些也都是大家的猜测,因为段绍堂死后就没有人再见过她了。慕容伶霜问道“可当年周国那场内乱之中,你伯父不是已经不幸身亡了,那时瑾萱也不过一两岁的光景,又怎能记得你伯父伯母的长相呢。”
拓跋瑾萱转了转眼睛,说道“我当然是不记得的,虽然没见过他们真人,不过画像还是见过的。还有父皇母后也经常会和我提起伯父的事情,所以对他们我还是有些了解的。”
慕容伶霜不再说话,只是微微一笑。段绍堂,这是一个她听了十几年的名字,这名字几乎是贯穿了慕容伶霜的整个童年,母亲说过,父亲的死与这人有着莫大的关系,如果不是段绍堂,也许父亲早就做了皇上,也就不会留下她们孤儿寡母相依为命了。
“公主,饭菜已经准备好了。”说话的是慕容伶霜从周国带来的婢女小兰。小兰看起来应该年长慕容伶霜几岁,但拓跋瑾萱每每看到这个小兰,都觉得她身上仿佛是包含着沧桑,像是经历过许多事情。若说慕容伶霜给人的感觉是恬静和稳重,那么这个小兰举手投足间给人的感觉或许就应该用老成来形容了。或者用今天的话来说,可能就是长得老。
拓跋瑾萱自幼就不喜欢和比自己小的人在一起玩,拓跋承安只有一子一女,所以除了那个只大她一刻钟的哥哥以外也没什么其他哥哥姐姐了,如今又多了一个姐姐,而且这姐姐看起来比自家的哥哥还要沉稳许多,看来拓跋瑾萱日后是少不了来搅扰这位姐姐了。
拓跋瑾萱说起话来叽叽喳喳的,时而声情并茂,还不时的挥舞着双手,只要有拓跋瑾萱在,这沁芳园就像是个菜市场,没有一刻是安静的,慕容伶霜倒也从未觉得烦,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听她把话说完,或者说慕容伶霜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姑娘,她嘴角的那抹浅笑似乎会将所有的想法都掩饰掉。
慕容伶霜看着眼前这个叽叽喳喳的小女孩,想不到皇宫之中也有如此天真的公主,这倒是自己在周国不曾见过的。
拓跋瑾萱喜欢没完没了的跟对方说个不停,确切的说是她喜欢对方专注听自己说话的样子,还有慕容伶霜嘴角的那抹浅笑。虽然总说什么要做巾帼英雄,但拓跋瑾萱心里却不得不承认,见了慕容伶霜之后才觉得南人的公主就是不一样,和自己比起来,这才像个真真正正的公主,也明白了什么是母后说的公主就该有个公主的样子。
拓跋瑾萱身穿粉色长裙,头上的发髻看似复杂,这一身行头再配上她那小巧的面容,若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看起来是无疑是个秀外慧中的女儿家,尤其是那大眼睛眨巴眨巴的,任谁看了都会十分喜欢。只可惜这小丫头一说起话来便是口若悬河,且绘声绘色的。
拓跋瑾萱一手微微提起裙摆,一只脚正踩在凳子上,两只手在空中挥舞着,“只听林中一声震天吼,原来是一只白老虎!”
慕容伶霜笑问,“那瑾萱岂不是很危险!”
拓跋瑾萱一脸神鬼无惧的表情说道“我是谁啊,我是战蝾国箭法最高的长公主啊!我……”
“瑾萱!”拓跋锦隆怒气冲冲的走进来打断了拓跋瑾萱的话,一把将一只脚还踩在凳子上的拓跋瑾萱拉到了身后。
“安国见过太子殿下。”慕容伶霜毫不失礼的做了个万福。
拓跋锦隆没好气的说了句“免礼!”然后又对拓跋瑾萱怒道“我找了你好久了,也不见你人影,平日里装成我的样子偷跑出去胡闹也就算了,可怎么越发的过分起来了,虽说这战蝾国都是咱们拓跋家的,可有些地方也是去不得的,小心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看似柔柔弱弱的,说不定是什么暗藏祸心的蛇蝎之人呢。”说完还别有深意的看了慕容伶霜一眼。
“太子殿下既然不喜长公主来我这里玩耍,只要告诉本宫,本宫不再与长公主一处说笑便是,又何必迁怒于长公主呢。”不卑不亢的语气,嘴角那一如既往的浅笑,让你丝毫看不出这人到底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拓跋瑾萱甩开拓跋锦隆的手,不满的说道“哥哥,伶霜姐姐人很好的,你干嘛对她这么凶。”
拓跋锦隆皱着眉说道“这些周国人最会笑里藏刀的表面功夫了。你看这面上是对你和颜悦色的笑呢,其实心里正用刀子捅你也不好说。”拓跋锦隆气哄哄的拉着妹妹走出了沁芳园。
慕容伶霜脸上依旧是那恬静淡然的神情,这沉稳的确是不应该属于那样年龄的少女的。
拓跋锦隆虽说未经世事,但自幼被拓跋承安管教甚好,也知道什么叫做江山社稷,自从无意间听大臣们提起安国公主的身世知道当年周国与战蝾国的两场内乱都与安国公主已故的父亲有关,便十分不待见这位公主,总是以为这安国公主是周国派来的细作。当然更多却是因为拓跋锦隆自幼与独孤卿玩在一起,也许是先入为主的概念,总是想着独孤卿是自己未来的太子妃,可突然来了这么个安国公主,倒是觉得自己像是被棒打鸳鸯了。
再看这兄妹俩,也是闹起了别扭。二人一起长大,感情要好自然不必说,拓跋锦隆十分疼爱妹妹,总是替爱惹祸的妹妹承担责罚。虽说拓跋瑾萱也是十分敬爱哥哥,可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牛脾气,拓跋锦隆不仅贸然闯进沁芳园,还当着慕容伶霜的面狠狠的数落了自己一顿,拓跋瑾萱何时受过这等委屈,再加拓跋瑾萱是打心底喜欢那周国来的公主,总觉得拓跋锦隆是在无理取闹,自打被拓跋锦隆带回来便十分生气,也不再理眼前的哥哥了。
☆、第五章
拓跋锦隆提着一个食盒来到拓跋瑾萱寝宫,笑道“好妹妹,别生气了,你看哥哥给你带什么来了。”说完打开食盒,将里面的点心一样样的摆在桌上,那点心看着十分精致,倒是很有食欲。
拓跋瑾萱看了眼桌上的点心,眼睛一亮,但又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也不再看拓跋锦隆。心想难道区区几块点心就可以收买我堂堂长公主吗!
拓跋锦隆说道“这不早上魏大人家的夫人来了,给母后送了好多的点心,我尝过了,好吃的很呢,魏夫人还真是厉害,你看这点心,不光是样式好看,味道也不比咱们御膳房的差,甚至还技高一筹呢。我想着你一定喜欢,所以就统统的给你拿来了。”
拓跋瑾萱偷偷的咽了咽口水,还是说道“我才不想吃什么点心呢。伯父以前不是说过,这甜的东西吃多了对牙齿不好的!”
拓跋锦隆笑道“伯父说的自然不假,可伯父还说过偶尔吃一两次也是无妨的。”见拓跋瑾萱还是不理他,拓跋锦隆坐到其旁边说道“好妹妹,你总不能因为那个周国的细作就和我这个亲哥哥绝交了吧!这事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怎能让一个别有用心的外人挑拨了咱们兄妹的关系呢。”
拓跋瑾萱生气的说道“我都说了,伶霜姐姐不是周国的细作!你对她那么无礼,岂不是丢了太子的风度了。再说了,伶霜姐姐日后可要做你的太子妃呢。”
拓跋锦隆阴沉着脸说道“我才不要她做我的太子妃呢!瑾萱,你还不知道她的身份吧。你可还记得父皇说过,当年咱们出生不久,也是父皇登基不到一年的光景,咱们战蝾国发生了一场内乱,当时有个辽亲王架空了父皇的皇权,举兵谋反,逼父皇退位,你可知道当时与辽亲王勾结的人是谁?”
拓跋瑾萱摇了摇头,拓跋锦隆说道“当时与辽亲王勾结的就是这个安国公主的父亲。后来安国公主的父亲又在周国密谋造反,如今周国的皇上那个时候还不过是个王爷,安国公主的父亲一心想除掉他,还是咱们的伯父出谋划策,又加上父皇的百万大军才保住了周国皇上的性命,让他坐上了龙椅,安国公主的父亲也是在那场战役中死了的。若不是危急关头咱们父皇率军到了周国,只怕如今周国就是另一番光景了。算起来父皇也是她的半个杀父仇人了。你说这人能不可疑嘛!再说了,古人云有其父必有其女,我听说她爹生性凶残,连自己的亲兄弟都忍心杀害,想必这个安国公主也好不到哪去了。”
拓跋瑾萱皱了皱眉,话虽是不无道理,但也不见得那温婉可人的伶霜姐姐就真的是来为她父亲报仇的细作吧。
“是谁又惹我的萱儿生气了?”
见皇上来了,拓跋瑾萱急忙跑到了父皇身边,拓跋承安问道“萱儿又撅着嘴,莫不是谁又惹你生气了?”
“父皇,都是哥哥,萱儿和那伶霜姐姐玩的挺好的,哥哥突然就闯进去将我拽了出来,还狠狠的数落了我一通。”
拓跋承安笑问“锦龙不喜欢未来的太子妃吗?”
拓跋锦隆两条眉毛都快拧在了一起,斩钉截铁的说道“不喜欢!我不要她做我的太子妃!”
拓跋瑾萱笑道“我觉得伶霜姐姐挺好的。”
拓跋锦隆眉头紧锁,说道“既然你觉得她好,那你怎么不娶了她做妃子!”
拓跋瑾萱挑着眉笑道“好啊,那就等我长大了以后我娶她做妃子!本宫要将天下间最好的东西全都给伶霜姐姐!也不会让人再欺负她,无中生有的说她是什么包藏祸心的蛇蝎之人!”
拓跋承安笑了笑,又问“锦隆为何不喜欢这个安国公主呢?”
拓跋锦隆没好气的说道“儿臣都知道她的身份了,他父亲的死和父皇多少也有些关系,只怕这安国公主根本就是个来讨债的。周国与咱们十年来都是交情淡泊,突然就送来一个公主和亲,儿臣以为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
拓跋瑾萱说道“虽说伶霜姐姐的身世有些……”拓跋瑾萱皱了皱眉,不知该如何形容,心中也是不愿提起那些,只说道“若是周国真的别有用心,又岂会派一个只年长咱们两岁的柔弱女子来当细作。何不等你弱冠之后再派一个武功了得的公主做你的太子妃,然后直接把你杀了!”
拓跋锦隆说道“难道你不记得伯父跟咱们说过,杀手都是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训练的,他们冷血残酷不懂感情,到安国公主那个年龄的时候都可以出去杀人了。我记得父皇说过咱们那四个伯母中不就有一个是杀手!”
听到拓跋锦隆提起伯父,拓跋瑾萱笑了出来“父皇,伯父已经都两年没来看过咱们了。今年会带着伯母们一起过来吗?”
拓跋承安笑道“我前些日子才收到你伯父的信,你伯父如今正带着几位夫人游山玩水呢,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咱们战蝾国。”
“不知道伯父会带什么好玩的东西给咱们呢。”
“我最喜欢的就是素问伯母做的点心了。”
一提起他们的伯父,这两个孩子便停不住嘴,说个没完,越说越高兴,最后竟忘了刚才的不愉快,兄妹俩也冰释前嫌了。
春桃给拓跋瑾萱掖了掖被子,“公主好像很多天都没去过沁芳园了。”
一提起这事,拓跋瑾萱刚刚平息不久的怒火又生了出来,“还不是哥哥前几日在沁芳园大闹了一场,再去只怕也免不了尴尬了。也不知道伶霜姐姐一个人在沁芳园会不会觉得闷。”
“公主若是想去沁芳园,不如带些可以解闷的小玩意儿送给安国公主。”
“解闷的小玩意儿……”
春桃起身要走,拓跋瑾萱拉住了对方的衣袖,“春桃,打雷了……我怕……”
春桃笑道“奴婢会在这儿陪着长公主的,奴婢是想去将那边的宫灯点亮。”
“嗯……”拓跋瑾萱点了点头“那你快些回来。”外面响了一声闷雷,拓跋瑾萱又拉住了春桃,“你还是别去了,在这儿陪着我吧!”
“那一会儿等都灭了,公主不怕黑吗?”
“只要你握着我的手我就不怕了。”
春桃笑了笑,坐在拓跋瑾萱的床边,拓跋瑾萱抬头看着春桃,“春桃,我想听你家乡的那首曲子。”
春桃一手握着拓跋瑾萱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拍着拓跋瑾萱的背,嘴里哼起了家乡的小调,拓跋瑾萱并不知道春桃唱的是什么,只是习惯了在害怕的时候听春桃唱这家乡的小调来哄自己入睡。
☆、第六章
“瑾萱,这是礼亲王送给我的宝刀,这刀可锋利了,你看还镶着好多宝石呢,多漂亮,我要这东西也没用,要不就给你吧。”拓跋锦隆讨好似的将手中的宝刀给了拓跋瑾萱。
拓跋瑾萱端详着手中的刀,“如此宝刀,哥哥真的舍得送给我?”
“瑾萱喜欢就好,只要是瑾萱喜欢的,哥哥一定都会做到!”
拓跋瑾萱笑道“哥哥,我在宫里闷得慌,今日天气这么好,要不咱们去围场打猎吧。”
“这……”
“哈,刚刚才说过只要我喜欢的你就会做到,这么快就要食言了不成!”
“瑾萱,昨夜一直下雨,现在围场里一定泥泞的很,你不是最不喜欢那种泥泞的地方了,要不咱们改日再去吧。”
拓跋瑾萱见拓跋锦隆有些为难的样子,便说道“好吧,既然不能去围场……那我还是去沁芳园找伶霜姐姐玩吧。”
一听见沁芳园几个字,拓跋锦隆只觉得头都大了,生怕这牛脾气再借着之前的事情来折磨自己,无奈只得答应了带她去围场玩。
两人从围场回来,便去了皇后那里。皇后看了看这风尘仆仆的两兄妹,拓跋瑾萱背着弓箭,衣服上沾了好多的泥巴,手中还捧着一个看着并不十分干净的白兔,皇后笑道“又去围场玩了,你们两个都让你父皇给宠坏了。萱儿胡闹惯了,怎么锦隆也跟着妹妹一起胡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