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终于想起来这儿还有一个司空摘星,也终于分了一点注意力给司空摘星。
他朝司空摘星喊道:“门儿给我关好啊!”
司空摘星此时已经挣扎着走到门口,听见陆小凤的话,脚下顿时一个踉跄,好险没摔在地上。
怀抱着求生的欲望,司空摘星终于是成功出了这个大门。
嗯,还得给陆小凤把门关上。
第55章 酒窝
一脸悲戚的司空摘星走出房门,来到楼下准备给自己也要间客房。同时在心中止不住地埋怨楚遂为什么不给他们要两间客房,非得让他和陆小凤、花满楼挤一间,害得他被人踩醒不说,还一起来就被塞一嘴狗粮。
掌柜的一张富贵的圆脸,胖乎乎笑嘻嘻的,满脸写着“和气生财”几个大字。天色已晚,掌柜的以为司空摘星是要进晚餐,十分殷勤地向司空摘星介绍着他店里的特色菜肴。
司空摘星抛出一块银子,要了一间客房并几样酒菜,顺便问了问掌柜的是何人将他们带到这里的。
掌柜的好一番描述,各项特征都和楚遂对得上,司空摘星一听就知道是楚遂。
知道他也没辙儿——天知道楚遂现在在哪儿,而且就算知道,司空摘星打得过人家楚遂么?
说不定他还得谢楚遂不杀之恩。
江湖之中,靠实力说话。剩下的种种,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虚的。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有那为着一本武功秘籍杀人灭口的荒谬之事,才会有那扬名立万之后对昔日好友冷言冷语的忘恩负义之徒,才会有那为了练功不惜走火入魔、不人不鬼的者。
何必呢,何苦呢。
不过陆小凤不会做这样的事,花满楼不会做这样的事,司空摘星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还有许许多多和陆小凤他们一样的人,都不会做这样的事。
是他们给这刀光剑影、腥风血雨的武林注入了几分温暖与道义。
世事无绝对,希望,总是有的。
陆小凤刚刚就很希望司空摘星能够不在这儿碍眼,不过一时半会儿,他这个小小的愿望就成了真。
司空摘星还“贴心”地为陆小凤关上门。
陆小凤表示他很满意。
司空摘星刚刚出门,花满楼就责问陆小凤道:“司空兄还在,你怎么好那么说话?”
说是责问,可是花满楼的语调还是和平时一样温柔,根本听不出来一点点责怪与生气的意思。
陆小凤这个脸皮厚得世所罕见的油嘴滑舌凤凰自然不会被花满楼这毫无力度的一句话唬到,他的认错态度十分良好,良好中又掺杂着不正经。
他道:“七童我错了,那不是,情不自禁么。”
而且他的凤凰爪子也没闲着,这会儿一双爪子正握着花满楼的手,不轻不重地慢慢摩挲着。
花满楼也知道陆小凤就是这性子,不过是象征性地敲打陆小凤一句而已,下一句话就转了风向。
花满楼问陆小凤道:“这会儿什么时辰?”
陆小凤看一眼窗外,答道:“晚饭时辰。七童,要不要下去一道用饭?反正这案子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头绪,不若先饱食一顿再说。”
花满楼颔首,道:“也好,走吧。”
两人也走出客房,朝着楼下餐厅走去。
刚进餐厅,陆小凤就看见司空摘星已经坐在一张桌子前吃得不亦乐乎,一张不大的桌子上摆满了鸡鸭鱼肉,还有一壶不错的酒。
陆小凤觉得他也有些饿了。
陆小凤和花满楼径直朝着司空摘星走去,与司空摘星坐在了一张桌子上,陆小凤还挥手又叫小二添了几样素菜与白粥。
这一桌子大荤,他和司空摘星是爱的。但花满楼却对大鱼大肉兴趣不是很大。寻常用餐,花满楼还是更爱清粥小菜一些。
陆小凤着实是个粗中有细的人。
花满楼唇边泛着不易为人所察觉的浅浅笑意。
陆小凤上手就抢了司空摘星准备往下掰的一只黄灿灿、油汪汪的大鸡腿。司空摘星也不在意,又去扯这只鸡的另外一条腿。
一边扯,司空摘星一边念念有词道:“同类相残。”
陆小凤其实听得很清楚,但他还是含着笑对司空摘星道:“你说什么?怎么不说大声一点儿?”
司空摘星的声音提高几度,道:“同类相残!”
陆小凤咬一口鸡腿,笑道:“我怎么就和一只烧鸡成了同类了?”
司空摘星也咬一口鸡腿,而且是大大的一口,颇有些泄愤的味道。
他道:“你是陆小鸡,它是大烧鸡,你们怎么不是同类?”
陆小凤笑道:“那照你这么说,我下次可得逮只母猴子来。”
司空摘星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吃,一时没转过弯儿,傻呆呆地顺着陆小凤的话问道:“你逮母猴子来干什么?猴子肉怪不好吃的。”
陆小凤大笑,答道:“给你娶媳妇儿啊。”
司空摘星是真的很想把他手里啃了一半的鸡腿砸到陆小凤脸上。
但是他又有点儿舍不得,这烧鸡还是怪香的。
算了,陆小鸡那只死小鸡嘴贱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怪他交友不慎,还是吃饭要紧。
司空摘星不再理陆小凤,一心一意地开始对付面前的饭菜。
陆小凤和花满楼也开始进餐,一时之间,饭桌上竟是再没有一个人说话。
一餐饭已是将告尾声,司空摘星这才再次开口道:“我刚刚问过掌柜的,应该就是楚遂把我们送到这里来的。”
陆小凤放下筷子,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楚遂对他们应该是没有恶意的,不然他们现在也不可能还能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吃饭。那楚遂又为什么要把他们敲晕送出山洞呢?
那个山洞,一定还有秘密。
楚遂定然是不愿意他们知晓这个秘密。
山洞,尸首,金银,布帕,宁家,赤霞山……
还有楚遂和郑顺两个人。
种种件件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线索却是不多,起码还不足够支撑陆小凤看出其中真相。
难道他们要再访赤霞宗?
好像也没有什么意义。
当一个案件毫无头绪的时候,陆小凤觉得,不如回到最开始的地方去看看,也许是他们漏掉了什么。
翡翠观音案的开始自然是山东宁家的灭门惨案,这一点毫无疑问。
但这件事情和陆小凤之间的联系,却是从四个人开始的。
其中一个是司空摘星,这个自不必说。
还有另外三个人。
万箭发,阎也愁,铁不容。
是他们找上了陆小凤,并且几乎是将这桩案子赖在陆小凤身上。
一月之期只剩下十天左右,而陆小凤所确切掌握的凶手,不过是一个被人当枪使的孙巧巧罢了。
陆小凤也该去拜访这三位老人家。
特别是山西铁家,铁不容。
而且有一个关键人物他们还没有见到,不出意外的话,他此时也应该在山西铁家。
山东宁家唯一的幸存者,宁长。
花满楼听见陆小凤放下筷子,右手的食指有规律地在桌子上缓缓敲击着,就知道陆小凤是想到了什么。
人都会有很多小动作的,特别是当他沉浸于某一件事情或者某一种情绪的时候。比如说有的人紧张了喜欢撩头发,有的人思考的时候喜欢摸下巴,还有的人无所事事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将纸撕成小碎片。
敲击桌子也是其中一种,一般会在人思考问题或者情绪紧张的时候发生。
这些小动作,可以帮助花满楼在目不能视的情况下判断对方的情绪与想法,向来都很好用。
比如此时,花满楼就可以判断出陆小凤一定是想到了些什么。
直到陆小凤敲击桌子的声音渐渐消失的时候,花满楼才开口问道:“凤凰,你可是想到了些什么?”
陆小凤没有否认,他只是说:“我们明天去山西。”
酒足饭饱的司空摘星蓦地听见这一句话,不解道:“去山西干什么?”
陆小凤笑笑,答道:“去找铁不容。”
想起来被自己弄丢的孙巧巧,司空摘星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是孙巧巧已经……”
孙巧巧已经被赵蓬救出去了,他们怎么交差?
司空摘星愁眉苦脸。
陆小凤看一眼司空摘星,笑道:“我们当初只答应他找出谁是凶手,又没有说要把凶手捉到他面前,你苦着一张脸干什么?”
听完陆小凤的话,司空摘星立马又开心起来。
对啊,他们又没有答应过要把凶手送到铁不容面前,所以他在担心什么?
看着司空摘星傻乐,陆小凤也觉得事情好像并不怎么糟糕。
笑容,也出现在陆小凤的脸颊之上。两个很深很深的酒窝,在陆小凤的脸上漾开。
笑容是会传染的。
感觉到陆小凤应该是笑了,花满楼也笑起来。
花满楼的酒窝没有陆小凤的深,不过浅浅的酒窝也足以醉人。
陆小凤打个哈欠,对司空摘星道:“我们先回房了啊,你继续吃。”
司空摘星小声嘟囔道:“昏过去那么久这只死凤凰居然还没睡够……”
司空摘星错了,陆小凤并不是没有睡够。相反,他睡得很够,太够了。
而且此时他也已经吃得很饱。
常言道,饱暖思。淫。欲,这句话委实是很有道理的。
陆小凤已经醉在花满楼浅浅的酒窝里,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吻上花满楼的那个浅浅酒窝。如果不是司空摘星还在这里,如果不是花满楼刚刚才责问过他怎么好在司空摘星面前太过分,也许陆小凤已经吻上花满楼的酒窝。
可惜了,就算他陆小凤再不要脸,也还是要为七童留些脸面的。
所以陆小凤只能暂时忍耐,待到回房之后,再去做一些他想要做的事情。
第56章 不必
花满楼就算再了解陆小凤,也不可能熟知陆小凤的每个想法。
比如现在,陆小凤吃完了饭就说困要回房睡觉。花满楼虽能猜到一二,但也不能够完全的明白其中缘由。
不懂就问,这向来都是人世间一条简单而有用的真理。
花满楼也吃饱了,于是他决定和陆小凤一起回房,问问陆小凤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只剩下司空摘星,还在兀自对着一桌的菜挑挑拣拣,一会儿戳戳鱼腹上最为鲜嫩的那块肉,一会儿又夹一筷子炒得嫩嫩的小青菜,一个人吃得不亦乐乎。
陆小凤和花满楼已经回到房间之中。
陆小凤的动作远比花满楼要快得多,房门刚闭,花满楼还没来得及问陆小凤什么话,陆小凤就已经吻上花满楼脸颊,吻上花满楼的酒窝。
这种时候,花满楼还需要再问陆小凤什么话么?
他自然已经明白陆小凤是在想什么。
浅浅一吻,陆小凤拥住花满楼,在花满楼的耳边低声说道:“七童,你的酒窝真好看。”
陆小凤说话的时候,有温暖而轻柔的气息自他的唇齿之中呼出,喷落在花满楼的耳畔,拂得花满楼的耳朵和心都有点儿痒。
花满楼又笑起来,他抬手摸上自己的脸颊,道:“是么?我都不知道自己有酒窝。”
陆小凤又吻吻花满楼的手指,笑道:“有的,我很喜欢。”
花满楼笑笑,又伸手摸向陆小凤的脸庞,他笑道:“那让我来摸摸,我们家小凤凰有没有酒窝。”
陆小凤很配合地笑起来,笑出他那两个深深的酒窝。
待到花满楼摸到他的酒窝之后,陆小凤低头,轻轻叼住花满楼的指尖,细细舔咬着。
花满楼被陆小凤的动作弄得有点儿想笑,他笑着对陆小凤道:“怎么和只小狗似的,还咬人。”
陆小凤松开花满楼的手指,笑道:“我才不是小狗。”
花满楼摸摸陆小凤的脑袋,笑道:“是啊,你不是小狗,是有着两个深深酒窝的小凤凰。这只小凤凰一定偷喝过很多很多的酒,不然怎么会有这么深这么深的酒窝?”
陆小凤还是抱着花满楼不撒手,他笑道:“我哪里需要偷喝?七童家里那么多好酒,还不是任我喝。”
说着说着,陆小凤好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笑起来。
花满楼忍不住问陆小凤道:“怎么?”
陆小凤又吻吻花满楼的面颊,这才答道:“七童,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你和我说‘好酒是有,但我只请朋友’?”
花满楼笑着答道:“自然是记得的。”
陆小凤又笑着问花满楼道:“那我现在不是你的朋友了,还能不能喝你们家的酒?”
花满楼也抬手抱住陆小凤,一下一下地拍着陆小凤的腰背,笑着答道:“你这只凤凰都是我们家的了,酒自然随便你喝,还说什么请不请的。只盼望你能够别醉在酒窖里,省得我再费心去酒里捞你这只贪嘴凤凰。”
陆小凤笑道:“自然不会。美酒虽妙,可却也妙不过七童。”
花满楼听见陆小凤的呼吸渐渐变得有些沉重。
他们这才刚刚回房,还没有来得及点亮灯火。既然灯火还没有被点亮,那么自然也就不存在关灯一说。
陆小凤已经吻上花满楼的嘴唇,花满楼的手指也已经解开陆小凤的衣襟。
黑暗中,他们可以将对方的呼吸声听得清清楚楚。
黑暗中,他们的呼吸声都带上几分暧昧,几分心有灵犀,几分心照不宣。
还有几分,心向往之。
冬天的夜,总是很长,也很寒冷。还是要有一个人,互相依偎着,这夜才能够不那么长,才能够温暖起来。花满楼就是陆小凤的那个人,陆小凤也是花满楼的那个人。不论从前,只说以后,陆小凤和花满楼,一生一世一双人。
凤凰所栖,亦不必梧桐。所食,也不必练实。所饮,也无需醴泉。
花枝可栖,花蜜可食,花露可饮。
滋味无穷。
有情人的夜晚是这么过的,单身狗却不是。
单身狗司空摘星在酒足饭饱之后,又要了一壶清茶慢慢地啜饮着,打发这漫漫长夜。
毕竟,他昏过去那么久,睡得也已经很够。
司空摘星一个人品茶,这杯子,自然亦是只有一只的。
但却又来了一个人。
此人轻功极佳,在外人看来,他几乎是飘进来的。这人径直坐到司空摘星旁边,坐到了这张桌子旁边,他一身白衣如雪,身边还带着一把即使并没有出鞘看上去也锋利无比的长剑。可以想来,这剑一定是沾过不少人的血,才会有这么重的煞气。
司空摘星吓了一跳,话都说不太连贯,他道:“西、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淡淡看司空摘星一眼,就算是应下了。
睡眼朦胧的店小二又给司空摘星这桌拿来一只杯子,用带着浓重睡意的鼻音问司空摘星和西门吹雪道:“二位还要加一些什么么?”
司空摘星看一眼西门吹雪的颜色,回绝店小二道:“不用了。”
店小二打个哈欠又走回柜台,继续半梦半醒地站班,全然不知道自己刚刚走过了怎样一个人身边。
他只觉得这客人吧,大半夜的进来就算了,还穿身白的,风一吹,他的头发一飘,怪吓人的。
不过这店小二很有职业素养,他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