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拉点头,笑道:“好呀,听我讲规则吧。”
维奥拉立即端正地坐直,一双眼睛闪闪发亮。
伊拉越看维奥拉宝蓝色的双眸越觉得漂亮,挖出来收藏如何?心头一颤,他急忙站起来去倒茶掩饰这份冲动。
维奥拉看了看他的背影,没多在意,埋头继续研究规则。
通过魔法科学之国达旦的技术,创造出一个假想空间,“克莱瓦”的比赛就在其中进行。选手们以王、骑士、战车等身份进行战斗,每个人都化身为国际象棋中的一枚棋子,在格子间移动。双方选手进入同一格子就会发生战斗,将对方武器破坏就算胜利,击倒对方的王就算全队获胜。另外,选手各自拥有特殊能力,统称异能力。
总之,棋子战斗、破坏武器、异能力便是“克莱瓦”的三大核心要素。
“角色分配和异能力是固定的吗?”
“是随机的。所以对选手的综合素质要求比较高,尤其是应变力和协作力,既要会单兵作战,也要有团队观念。”
维奥拉听到这里有些不踏实,自从一年前右手异变后她就不愿意和人协同战斗,卡里巴恩和布利多恩也不行。现在的自己不容易融入一个战斗集体,身体和心都有抵触。
伊拉见维奥拉面露为难,不知道是自己没有讲明白还是什么。
维奥拉不安地问:“伊拉殿下,我到时候不用上场吧?”
伊拉想了想,和天之国进行友谊赛的人员已经交由苏泊比亚去甄选,便回答:“应该不会。再说巴斯汀是让你以随行护卫的身份跟随我们,要随便让你战斗他自然不会高兴。”
那就好。维奥拉放松地舒气。
伊拉安静观察她的表情,若有所思。
俩人把克莱瓦的流程详细走一遍后,已经到了傍晚。淅沥沥的雨早已把政|府大楼淋湿。玻璃窗上的雨滴不停蜿蜒而下,模糊了景色。
委婉推脱伊拉共进晚餐的邀请,维奥拉低头想事情,一个人回了房间。手刚搭上房门的把手,她又忽的睁大眼睛。
又来了,右手疼痛警报响彻全身!
警惕地眯眼,迅速审视四周,维奥拉只见窗外蓦地起雾了。她立即拉开窗,冰凉的雨水随风洒进来。维奥拉探出右手,和雾气接触。
不会错,就是之前遭遇的那种魔雾!
维奥拉陷入惶恐:这里可是政|府大楼,七大罪代表都聚齐了,谁出了任何闪失后果都不堪设想。
预感到即将发生的恶斗,内心翻|搅着。没多犹豫,维奥拉优先去检查巴斯汀的情况。一路上,走廊里的仆人们都对自己视而不见,显然已经中招。
“巴斯汀!”维奥拉拉开房门,只见他正在和苏泊比亚谈论事情,关于即将举办的“克莱瓦”。
这两个人完全无视自己。
维奥拉来回踱步片刻,决定去大楼外找线索,确认是那个名叫“雾”的男人搞的鬼,还是佣兵组织里别的的残党前来报复了。
她路过餐厅,维迪和古拉德看不到自己。伊拉站在他俩旁边,面露担忧地盯着暴食王子大口咀嚼,眼里也没有她。维奥拉抬头望墙上的时钟。6点13分23秒,指针停滞不动。
明明和大家同处一片空间,却又像是活在两个世界中。难以适应独自被隔离在外的清醒感,为什么只有她可以自|由行动?
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自己独一无二的地方……
眼睛倏地睁大,维奥拉把衬衣长袖捋起,露出右手手臂。这么看上去,它干净纤细,没有夸张隆|起的肌肉,毫无攻击性。
但这是假象。
慢慢闭上眼睛,维奥拉主动回应它的情绪。
像是水墨在绢布上晕开,蓝紫色的花纹慢慢蜿蜒在皮肤表面。看来是可以控制它的,没问题。维奥拉拉下袖子把手臂遮好,取下一把挂在墙上的长剑。她让右手去握剑,没有发生异常。
呼…
深呼吸后,她翻窗跳下,踩着灯柱落到地上,站稳。
一片浓郁的白雾中,除了雨声,天地之间的其他声音都收敛了,异常轻微。公共治理区仿佛是座死寂的废城。
举目四望,维奥拉并没有发现右手对哪个方位有更明显的反应。好像那个人和雾气融为一体,就在自己身边飘荡。
“拉维先生…?”一个人影在雾中隐约走来,听声音是个年轻女人。
维奥拉很惊疑,在这里怎么可能还有除了自己之外的人可以保持清醒?
“啊,真的是你。”年轻女人现出真容,竟是兽族人格蕾。
“你不是…应该待在监狱里吗?”维奥拉想到格蕾是原佣兵组织的成员,对魔雾有抵抗力倒是不奇怪。
“巴斯汀殿下把我特别保释出来了,要我协助他抓捕佣兵组织的全部成员,尤其是雾大人和首领。”
“所以他把你带到这种地方来了?”维奥拉皱眉,巴斯汀对自己真是隐瞒了不少。
“是的。我不能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一直被监视着。不过我仍很感谢这位大人,我没想到我还是有存在价值的。”
维奥拉心里叹息着。这的确是巴斯汀做得出来的事,自己也因此得救。
“本来巴斯汀殿下严禁我和你有接触。但是现在的特殊情况,我想自己是可以自己做主的。”
“你不害怕我了吗?”
格蕾摇摇头。“虽然还是有些畏惧。但我从巴斯汀殿下那里我知道了很多。感觉…你不是那样冷酷的人。”
维奥拉不觉勾起嘴角,表情变得柔软。“我不会把我们见过面的事情告诉他的。”
“十分感谢你,拉维先生。”维奥拉的笑容让格蕾放下心,蓬松的大尾巴轻轻摇摆。
“对了,你能保持清醒的原因是什么?”维奥拉问。
“在加入劫持行动前,首领让我们都喝了一种红色药水,感觉…是某种动物的鲜血。嗯,没有错的。我是兽族人,味觉判断很准确。”说罢,她仔细观察维奥拉,问:“拉维先生呢?我知道你深藏不露,但是…”
“谬赞。不过这是不能说的秘密。”维奥拉四下观望着。“方便向我透露巴斯汀殿下的调查进度吗?”
“嗯,如果只是告诉给你的话…波塔利亚境内的成员大多数已经被抓获。部分逃到国外的,只要一确定对方的背景信息,巴斯汀就会发出国际通缉令。”
真是雷厉风行。维奥拉感到略微遗憾,她倒是看多了他霸道不讲理的一面。
“拉维先生,其实还有…”格蕾灰色的狼耳微微下垂,表情犹豫不安。
“但说无妨。不过你也别勉强。”
格蕾听了心里一暖,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开:“雾大人好像和你存在什么关联。巴斯汀殿下也一直在调查,但不允许我插手…所以,你……”
维奥拉握着长剑的手一会儿放松一会儿收紧,半天她才缓过神,诚恳道:“我替你保密,不会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的。”
格蕾拍拍胸脯,舒了口气。
让早已经化成灰的死者复活是绝对悖理的,而且那具身体散发的气息太过邪恶。维奥拉背对格蕾,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格蕾,你能察觉到施术者的行踪吗?”
“我的嗅觉受过损害,不过只要距离不太远,又是在下风处的话,我可以找到的。不过,这种级别的雾阵……拉维先生,那个时候其实你没有杀死雾先生,对吧?”
维奥拉心里忐忑,摇头。“我应该没有成功。你的意思是他是这次的施术者?”
“是的,这种雾阵只有他做得到。首领应该也有这个实力,但我没亲眼目睹不能肯定…要迎击吗?”
“当然。不过优先保证其他人、尤其是王族的安全。到时候你可以不用管我。”
“可是…好吧,我知道了。”
格蕾和维奥拉分头行动,约定15分钟后到大厅门口集合。维奥拉回到大楼,格蕾搜寻广场和后花园。
抵达四楼,维奥拉在走廊里发现了靠墙而坐的拉斯。他看上去很难受,微张的嘴唇发出压抑的喘息。低哑而发腻的声音就像在挠耳朵的猫爪,听得维奥拉心里毛毛的。
才没有被勾走心神,只是不知道怎么和这种人打交道罢。维奥拉这么想着,把剑交到左手手里,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现在除了格蕾,谁也看不到自己、听不到自己说话,所以问拉斯他是怎么了,对方也不会回答。
所以…其实并没有靠近的必要吧?维奥拉在他跟前踌躇不定,困惑着。
这时,拉斯却像是感觉到什么,慢慢把头抬起,半眯起淡紫的眼睛。维奥拉不禁后退一步。
眼睛闭上又睁开了,拉斯神情严肃,似乎是在确认什么。维奥拉在他眼前挥挥手,但而他没有做出反应。原来看不到啊,她舒一口气,怪自己神经崩得太紧。她好奇地端详拉斯,伸出右手试着触碰他。现在趁对方没发现自己,倒是可以偷偷做实验。
随着右手的靠近,有一瞬,拉斯倏地皱起眉,手在空中划过茫然的轨迹。
虽看不见听不见,可是他身体似乎依稀有所察觉。维奥拉得出结论,在触摸|到对方紫色发丝的前一秒停下,准备收回手。
啪。拉斯这次却精准握住她的腕部,右手手腕。
维奥拉胸口骤然一紧,立即半跪在地,好像被握住的其实是心脏。拉斯也好不到哪儿去,大颗大颗的冷汗从面颊流下,但他仍不松手。
因为强烈的疼痛,还有体内汹涌翻滚的杀意,维奥拉眼前闪过时黑时红的亮光,渐渐模糊了拉斯的面容。她开始出现幻觉,看到了很多淡粉色的花瓣迎面飘舞着,扑鼻而来的有馨香,还有风的湿气。
这是哪里?维奥拉放眼望去,只见一片无淡粉色花海在月光下温柔起伏。
拉斯呢?在及膝高的花丛里徘徊,回答她的只有默默盛开的花。
忽的,有声音从另一头响起。维奥拉跑过去,看见了一对波塔利亚男女。有着紫色长发的女性尤为貌美,能让这片绚烂的花海瞬间黯然失色。她抬起泛着水光的双眸,向男人连连摇头,似在哀求。
男人用力按住她的肩膀,表情痛苦不已,似乎不愿接受她的反应。
仔细端详后,维奥拉发现这个女人的容貌和拉斯的有几分神似。无比在意、无比好奇,她想要走近看真切些。可刚迈出步子,像是踩到一张薄纸,脚下的花田不堪重负,顷刻间裂成无数粉|白色的光点。
直直坠落,维奥拉惊恐地睁大眼。这一瞬,拉斯的脸替代了无尽的黑暗,蓦地出现。
“拉维先生!”
维奥拉耳膜一痛,怔怔转过头,看见了不停呼唤自己的格蕾。她叹口了气。“啊,是你…”
“拉维先生,发生什么事了?你…你怎么哭了?”
哭?维奥拉抬起左手摸脸,果然是一片湿热。她困惑地看向拉斯,他仍抓|住自己的右手,但不停游移的视线说明他并没有真的留意到自己。
“这个人对魔雾也有些抗性,但远远不如我们。”格蕾观察拉斯,随后用力掰开他的手指。
兽族人的力量很足,维奥拉解脱出来。
拉斯看向自己的手,虚握两下,不可思议地摇头。随后他又露出冷笑,嘲弄道:“你真是一点没变,只会偷偷摸|摸的搞这种小动作。”
他在说谁?维奥拉擦去莫名流出的眼泪,和格蕾面面相觑。后者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拉斯带着一身漠然的寒意,晃悠悠地站起来。“这是色|欲一族的私人恩怨,少把外人卷进来。”
这个人甚至比三周目的伊拉还要可怕,和轻浮风流沾不上一点边。维奥拉注视他如无底深渊般的双眸,心里发凉。
“他看不见你,也听不到我们说话…但又微微感知得到你的存在,真是奇怪。”格蕾看看拉斯,又看看拉维,怀疑道:“但他说的这些,和雾阵不是一回事吧?”
越来越适应右手的躁动和它对拉斯的敌意,维奥拉心事重重地摇头。“我也不清楚…”不想继续耽搁时间,她带着格蕾离开了。直觉告诉她,拉斯和自己都被卷入了什么阴谋中。
“拉维先生,楼上还有什么吗?”格蕾识趣地不再过问拉斯的事情。
“我还没搜查完。你呢,怎么来找我了?”
“我在外边没嗅到可疑的味道,见你迟迟不来汇合,就…”
“抱歉,让你担心了。”
“不,我只是…请等一下。”格蕾忽的神色一变,机警地竖起耳朵。
“你听见什么了?”
“不是,是一种感觉…是雾先生,每次他出现在附近我都会感到恐惧,比起他我太弱了。”格蕾推开窗。雨水和雾气乘风而来灌入走廊,她深深嗅了一口,立即睁大眼睛。“是他!”
维奥拉急忙朝下望去,下边是后花园里的一处葡萄藤走廊,足以作为缓冲物。
“直接跳吗?”格蕾也留意到这点。
“害怕的话不用勉强自己。”说罢,维奥拉纵身一跃。
格蕾不打算退缩,也翻身跳下。从走廊立柱上落到地面后,她追逐风里的气息,带着维奥拉直奔温室。
想起培育在温室里的毒花,维奥拉不由得担心起来,但很快她就无法分神。十米开外影影绰绰出现的人影,想必就是雾了。
他站在温室外边,依旧穿着漆黑皮甲,只露出半张如死人般苍白的脸。泛着淡红光泽的紫色头发,空洞无神的蓝眼睛,这是他浑身上下唯二鲜艳的色彩。
不,不止…
维奥拉眯起眼,发现他手里拿着什么暗红色的物件,或许是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她挡在身体有些僵硬的格蕾跟前,右手搭上剑柄,身体对他的厌恶反应依旧强烈。说到底,雾只是披着紫罗之绯皮囊的邪物而已,恶即斩。
但雾本人看上去没有战斗的打算,他朝维奥拉慢慢走近。
要玩突袭么?维奥拉盯住雾的一举一动。她散发出的阵阵压迫感,让身后的格蕾有些呼吸难受。
出乎意料,雾手里的不是匕|首,而是一朵暗红色的野花,七枚花瓣紧密围绕金色的花蕊。维奥拉看清后大惊失色,差点冲动的拔刀砍去。
紫罗之绯,父亲牺牲的地方,那片山林被大火烧毁又再次恢复生机后,野花的蓝色花瓣都变成了暗红色,像是凝固的血液。
维奥拉诧异地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拔不出剑。格蕾感知到维奥拉的迟疑,见雾手执一枝花,意图不明地步步逼近。一种奇妙的勇气涌起,她张开双臂挡在维奥拉身前。“雾大人,请停下!”
雾不为所动,继续迈步。
维奥拉惊讶地望着她,明明怕得要死为什么非要逞强?
“雾大人,我已经脱离组织,现在我有立场对你——”格蕾只感觉眼前闪过一道白光,随即是铺天盖地的鲜红。她愕然垂首,看向插入腹部的长剑。
血腥的一幕让维奥拉短暂失神,随后是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