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军师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当初说好设计杀死司马长生,你可有将他首级带来?”
“可是我……”
“好了李公子,你先回去等着吧。”杨军师打发了李响,看到齐渊和司马长生,“九爷。”
“刚刚那人是谁?”
“是流已李相的公子,末将没想到他这么容易收买,就跟他约定在战场上设计杀死司马长生那贼子。”杨军师显然认不出换了装束后的司马长生。
司马长生一愣,怪不得前世在山越关一战上浓浓的困意连绵不断地席卷她,她当时只想趴下睡一觉,无意中就被暗箭射中了,原来自己的死亡不是意外。
“九爷,此人犯了流已军中大罪,可否交于在下处置。”司马长生决意要手刃仇人。
“……”都说了叫他阿竹,怎么老不听话,“我还要从此人身上得知一些事情,三日后给你吧。”
齐渊回头向杨军师吩咐:“给你三日撬开他的嘴,用什么手段都可以。”
“……是!”杨军师有些困惑,王爷身边这位女子真的好眼熟。
三日后,司马长生蒙着脸步下地牢,血腥味扑鼻而来,她看到了李响,她现在就算不蒙脸他也看不到她了,因为他的眼睛已经被剜掉,失了一只手和一条腿,就算她不杀他,他过几天也必死无疑。
“李响。”司马长生开口。
“……”李响愣住了,仿佛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声音。
“真可惜李好看不到你现在的样子。”
“啊……啊……军师,他在这里!军师……”李响疯狂地颤抖,大吼,往牢里更深处挪去。
“李好生出你这么蠢的儿子,恐怕死后也难以面对祖宗。”
“司马……长生……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我提着你的首级……”李响没来得及说完,因为司马长生已经挽弓搭箭射穿了他的心窝,到地狱去臆想吧,李响。
流已元顺十年的寒冬,流已国降于大齐,改“流已国”为“流已郡”,封殷长修为郡王,浩浩荡荡的大齐军队终于可以班师回朝,回家过年。
作者有话要说: 求点击啊求点击……
☆、归途
回齐国的马车中。一壶冒着甜香的果茶咕噜噜地叫着,齐渊提起茶壶给翻着话本司马长生倒了一杯果茶:“看太久容易伤眼睛,喝杯茶休息一下吧。”
“嗯,谢谢阿竹。”司马长生口里应着,眼睛却没有离开话本,原来这世上除了兵法,还有这么有趣的书。
齐渊抿了一口果茶,状若不经意地开口:“殷长修跟你是什么关系?”
司马长生一愣,心虚地盯着话本:“他是君,我是臣。”
“是吗?那他为什么要赐你谥号落,还让全国上下斋戒五天?”快点承认吧阿落。
“大……大概是因为我是将军王,又有战功吧。”
“还不打算对我说实话吗?你究竟是殷长修的谁?”
司马长生觉得口干舌燥,这家伙越靠越近,把她周围的空气都吸走了:“呃……呃……我其实是,长修的长姐。”
齐渊一点也不惊讶:“那当年赴大齐当质子的也是你吗?”
“那,那是因为长修年幼体弱,我才替他去的。”司马长生感觉齐渊的呼吸轻柔地吹过她面颊,让她的心跳跳得越来越快,说话也不利索了。
“那你当年怎么回流已的?”
“是师傅带我回来的。”
“那你可还记得当质子发生的事?”
“因为回流已路上生了一场大病,有些事便忘了。”
“那你原名叫什么?”
“殷落。”
“那我以后叫你阿落可好?”
“……好。”司马长生呆呆地点了点头。
齐渊眼里闪着兴奋的亮光,阿落这样子真的好可爱,好想摸摸她的头,然后他真的揉了揉长生的头:“茶凉了,我再给你冲一杯吧。”
司马长生许久才反应过来,手里端着一杯茶,又继续埋头看话本。
大军走了一天,傍晚时分终于停了下来。
司马长生觉得自己的臀部要被颠成四瓣了,她宁愿冒着寒风去外头骑马。“九爷,是要原地扎帐吗?”马车外传来胡悦的声音。“嗯,去吧。”
“我可以下车了吧。”司马长生说完就想掀开帘子出去。齐渊拉住她,给她披上披风:“外面冷,小心冻着。”齐渊从马车的隔层取出一条被布包裹着的东西,司马长生觉得有些眼熟:“是斩风!”她扑上前拿过了斩风,微微抽出剑,熟悉的凛冽寒光,太好了,她还以为被哪个顺手牵羊的士兵拿走了,原来是被阿竹藏起来了。
齐渊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心中微微一动:“这深山老林里可能会有冬眠的猛兽,你拿着她也可防身。”
“太好了!谢谢阿竹!”齐渊脸色有点不自然,他不敢看她亮晶晶的眼睛,像一湾清泉,他别扭地移开了视线,给自己鼓了鼓勇气:“阿落,你可知我对你的感情。我一直都!”
齐渊猛地顿住了,他抬头时只来得及捕捉到司马长生的袍脚,那厮早就迫不及待地溜下马车了。算了,慢慢来吧,心急吃不到整个司马长生。
司马长生迅速参与到了兵士们的捕鱼行动中。大概是因为冬天快到了,鱼的行动力都变得迟缓,在行动力百分百的司马长生面前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她甚至都不用下手捞,只拿了长剑微微一挑,肥美的鱼儿就被挑到岸上,被七手八脚的小兵按住。
齐渊远远地看着玩得开心的司马长生,招来一个小将吩咐:“看好了她。”
“是!”小将一直都认为震国大将军是要犯,可是他一人看不住她吧。
“别让她冻了手。”齐渊又悠悠地加上一句。
“……是。”王爷待俘虏如贵宾,这么良善的王爷大概只有大齐有这么一位。
是夜,营地燃起一丛丛篝火,司马长生坐在篝火旁喝着鲜美的鱼汤,行军打战能喝到这么好喝的鱼汤她已经很满足了。齐渊更满足,以后与她留在乡野喝鱼汤貌似也不错。雪花从天上纷纷扬扬飘下,笼罩住整个深山。司马长生贪恋鱼汤,懒得拂去落在头上肩上的雪花,齐渊失笑帮她系好披风。司马长生看到齐渊手腕上有一颗白色的珠子,行动快过思想,一伸手捏住了它。
“还认得这珠子吗?”齐渊看着她盯着珠子,心中有一丝期待。
“嗯?”司马长生不解。
“这是你送给我的。”
“可是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忘了也很正常。”
“我们很久之前就认识了吗?”
“对。”司马长生默许了他们是旧识的设定,他现在抓牢了她,她还是顺着他吧,而且,好像看他笑还挺赏心悦目的,反正她不讨厌。
大齐皇宫。
“母后母后,”年轻的皇帝等不及要跟人分享八卦,“皇兄要回来了。”
年老不失威严的太后收起看着的书打了一下儿子的头:“不是早就有人回禀了吗,用得着你急匆匆地跑来。”
“哎呀母后,不是那个!”皇帝凑近太后张氏的耳朵“皇兄还带了一个敌将回来。”
“哦?俘虏的话倒也不怪。”
“她可是个女子,一路上都与皇兄同乘一辆马车,形影不离。”
“流已的女将?”张太后眼睛发亮,“原来你皇兄喜欢这种类型的……难得他开了窍,你可别去烦他!”
皇帝一脸无语,就这么信不过他吗?!但是,他还是决定干点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齐渊其实是个专属于长生的暖男……
☆、入府
大齐军队进入京都的时候司马长生原本睡得正熟,城中百姓一声又一声的“九王爷千岁!”“大齐万岁!”把她从美梦中叫醒。
司马长生睡眼惺忪,扒着马车的窗台掀开帘子一角向外面看。“好多人啊!”
齐渊心中一乐:“怎么,望龙不曾有这一幕吗?”她打了胜仗也有同等待遇吧。
司马长生恹恹放下帘子:“我已有十年不曾回望龙,不知道如今是什么样子。”齐渊一看触到了她的伤心事,连忙转移话题:“一会儿进了内城,你先回王府,我还要进宫面圣。”
“我无需去面圣吗?”她这贼子不用去领罚吗?
“你去做什么?”齐渊觉得很好笑,拿住司马长生的马尾绕在指间把玩,“你乖乖在府里等我便是,不必担心。”
“喔。”司马长生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有上次那种馄饨吗?”
齐渊终于绷不住笑出了声,司马长生觉得有些羞恼,把自己的头发从他手中抽出来,瞪了他一眼。“有的有的,”齐渊赶紧顺毛,“想吃什么尽管说。”
大齐皇宫。
齐宣帝齐浅远远看到皇兄走来,大步迎了上去。“皇兄,你终于回来了!”齐渊看到皇上亲自出来迎接,心中甚为感动,想要行礼。
“诶诶诶,”齐浅阻止了齐渊下跪,“皇兄你怎么变得这么客气,来来来。”齐浅攀着齐渊肩膀,他不及齐渊高,远远看像是挂在齐渊身上。齐浅拖着齐渊往殿中去,吩咐太监王顺:“去备些茶点,我和皇兄要好好谈一谈。”王顺应声退下。
齐浅又凑近了齐渊的耳朵:“谈谈你那个流已女将。”齐渊无奈得看了齐浅一眼,他就知道,这家伙还是这么好奇心旺盛。
齐渊坐在齐浅身边,顶着他发射着浓浓好奇心的目光平静得讲述司马长生的事。齐浅在一旁端茶递水,犹嫌听不够:“只有这些吗?你们之间的没有那个那个吗?”说完便狠狠遭了一记冷眼,齐浅有些不好意思:“唉,皇兄,你也知道,我平日里无聊得很,只有那些烦人的奏折,母后整天就是看书,也是无趣得紧,你一走就是一年,好不容易有些新鲜事……”
“谁说哀家无趣?”太后施施然走进殿中,身边并无侍从。
“母后!”齐浅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这群奴才也不通报一声!”
太后径直坐下:“是哀家让他们不要通报的,谁知就听到有人编排哀家无趣。”
齐浅尴尬地搓搓手,嘿嘿陪笑:“母后喝这雪顶含翠,下面刚献上来的……”
“嗯,你慌什么,哀家也只是听到了一点点。”太后悠闲地品着茶,探究的目光瞄向齐渊。
齐渊心里叹了一口气,看母后这样,绝不是只“听到了一点点”。
“老九一路奔波应该早点回府休息才是。”太后绕有兴致地看着齐渊,“毕竟府里还有位佳人等着。”齐浅兴奋地看好戏,母后出手果然不一样,不怕皇兄不吐实话。
“一路过来都挺顺利的,算不上奔波。”齐渊四两拨千斤,一点也不打算提司马长生。
“这还不是你的人呢,就这么护食。”太后瞪了一眼表现得十分恭敬的老九,她本以为生了个断袖,好不容易动了心,也不想着讨点经验,捂着就能捂热了么。
“母后,”齐渊一脸黑线得看着太后,“长生现在的身份不宜进宫。”
“有何不宜,”齐浅上场,“朕办个家宴,你就可把你那长生带来给母后看看,到时说是你的侍卫想必也没人嚼舌。”还没等齐渊说话,太后就抢着拍板:“是个好主意,老十一你去办吧,老九你也累了,快回府吧。”快点把老九打发走,她好跟十一密谋。
齐渊当做不知道他们的小算盘:“……那儿子回去了,三军事多,这几日就不进宫了……”
“去吧去吧。”母子二人一副我懂你,你快走吧的表情,齐渊觉得进宫一趟真的很无力,不过他倒是想回府了,匆忙请了安就出宫了。
“母后你看九哥那个猴急样。”
太后又打了一下皇帝的头:“怎么说你九哥的……府里有个小美人等着,换做你未必没他猴急。不过……司马这个姓氏倒是有点耳熟,哪里听过呢?”
“司马这姓不是北边的吗?流已女将姓司马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嘛。母后,我们还是来商讨一下家宴的事吧。”
勤王府。
司马长生有些局促,长相清秀的小厮一道道菜往桌上端,旁边还有个自称管家的宦官叽叽喳喳地介绍每道菜的名字,典故,做法。
司马长生恨不得拔出立在桌边的斩风给他一刀。齐渊回府时就看到一脸生无可恋的司马长生看着一桌的菜肴,明显地不满。齐渊瞪了一眼喋喋不休的陈管家,陈管家意犹未尽地退下了。
齐渊坐在司马长生身边,给她递了筷子:“吃吧,你一定饿了。”都怪他在宫里逗留太久了,当然最大的原因是陈升那老家伙废话太多,没被一刀刺死算是他运气好了。
司马长生当然没跟他客气,提起筷子吃了个尽兴。
作者有话要说:
☆、冬夜
是夜。司马长生被安排宿在距离齐渊的园子最近的听秋苑里。
司马长生吃得太饱睡不着,就坐在窗台看着茫茫夜色。北风起,若是在边疆,她已经穿上了厚重的大衣,每年的这个时刻也是她最放松的时候,她无需担心会有人因为装束上的破绽发现她的女儿身。她有点怀念在营地夜晚簌簌飘落的雪花,却又不想过那样的生活。
五年前,也是在这样的一个冬天,父王驾崩的消息传来,乍闻之下心绪起伏过大,她捏碎了一个茶杯,碎片嵌入手掌而不自知。但很快她就平静了,她听到父王颁发的遗旨里有皇弟的皇位,有师傅的加封,甚至还提拔了几个名不见经传的文臣,就是没有关于她的只字片语,十余年来他只关心她打了多少胜战,从齐人手中夺回了多少城池,却不曾问她过得怎么样?她战战兢兢,就怕惹他生气,可是直到最后,他好像忘了自己还有个女儿。
她一直无法释然,就像师傅每次打战前都嘱咐她,若他被俘,立马射死他,他宁愿死在她手中。师傅当然是相信她的,因为她的箭法是他亲手教的。她不能明白的是,她怎么能射死自己的恩师,她做不到,但是……师傅终究还是死在她的手上。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一直以来被亲人忽视的原因,他们都认为她不需要感情,感情只会成为拖累她的包袱,足够冷血的她才能守住流已的江山。那是她第一次开始讨厌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