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跛足道人与癞头和尚正一边敲着木鱼念念叨叨装逼一边等着贾府开门时,却不防荣府旁边走来几个寻常人打扮的提桶汉子忽然将桶中之物朝二人泼来,猝不及防下,二人被淋个正着,刹时满身都是血污恶臭——这些人桶中所装竟然是黑狗血、女子天葵秽物与人畜粪便等物——唐婉不知道这些传说中专门坏人道行的脏东西能不能毁了这俩僧道,但既然无论古今都说这些东西很有效,纵然不能彻底毁了他们,也能给他们添些伤害吧?
事实证明,这些东西很有效,僧道两人站都站不稳了,在地上滚了好几趟,最终仓皇遁走,都顾不上给贾宝玉凤姐他们做法驱邪。
如果问薛宝钗心底最讨厌的人是谁,自然是贾宝玉二太太之流,可若说谁是薛宝钗心底最恶心的人,就非这一僧一道莫属了——
你说这俩人是肿么回事?别以为我不知道贾宝玉就是被你们忽悠着出家了!要知道,这再差的丈夫之于女人而言也是一个念想,好歹是能顶门立户的存在啊!就这么被这俩混蛋忽悠没了!你说他们是不是不作就想死?弄了个金锁给她,让她和母亲不自觉坚信“金配玉”,配不了尊贵的玉玺,配块通灵宝玉也不错,也是一直觉得自己和宝玉是天生一对,她才会每每觉得年纪不小该另寻良人时,又舍不下贾宝玉;听说他们还想着将三岁的黛玉化出家,说什么得“不听哭声不见外姓人”才能平安,林黛玉之所以最终安然等死,未尝没有自觉不曾顺天应命不哭不见宝玉,早逝也该如此的想法;便是前尘尽忘的香菱也依稀记得自己曾经出身不错,却在见过这俩人没多久就被拐卖了,一生凄苦不说,连父母旧家都记不住了……这俩人简直是灾星有木有!(在唐婉看来,就是俩开着外挂拿着剧本熟知剧情走向的混蛋一边熟知红楼人物悲剧走向,甚至推动他们的悲剧,一边装模作样一脸高人样默默暗示他们的杯具不过是不听二人劝才导致,特恶心人!)
至于贾宝玉他们的病,唐婉从薛宝钗的记忆中已知是贾政小妾赵姨娘与贾宝玉干娘马道婆搞的鬼,不过使人将那马道婆狠狠修理威胁一顿,再给她些钱,立刻乖乖撤了道法远远逃开此地——毕竟公府的报复不是一般人能接下来的,还是换个地方讨生活吧。
唐婉如今已经十五岁了,在这个时代正是婚龄,薛夫人一次次提及金玉良缘都得不到唐婉的回应,也只能放下这个念头,想给自家女儿另寻好姻缘。
只是,薛夫人并没有门路和其他贵妇人联络,连谁家有好儿郎都不知道,只能拜托贾二太太帮忙看顾——理所当然的,对方口中答应,实际上一个动作都没有,便是原先常说的“金玉良缘”都没再提——现在不比以往,贾宝玉可是国舅爷了,哪里是薛宝钗配得上的?当然,薛家的财她也不想放过,最好是宝玉娶个高门贵女,再纳了薛宝钗为妾!且薛宝钗毕竟是商家女,还没有了皇商名头,在外头看来就是个普通的富贵商家女罢了,士农工商,商人社会地位处于最末,高门大户可看不上她,除非为妾。至于小门小户,不说唐婉了,就是薛夫人自己也不乐意,她的女儿哪里是那些人能高攀的?
这么一想,还是贾宝玉最适合了。罢了罢了,一边慢慢寻人,一边看看能不能哄得女儿开窍选择宝玉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八章:红楼圆满情(6)
长辈们的考量,小儿女们却是无知无觉的,他们正集体步入最幸福的时光——孩子们住进了美轮美奂的大观园,各自有了景色不同的院子,三五不时聚一聚,不是吟诗作对便是吃酒赏雪,不是猜谜解字就是作画描样,少女时光不要太让人眼红——因为唐婉的提前离府,如今蘅芜苑分配给了时常过来的史湘云,而唐婉则时不时在黛玉的潇湘馆歇息,借助薛宝钗的才智诗词,倒也和小姑娘们能谈到一处。
“宝姐姐,你会嫁给二哥哥么?”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黛玉对贾宝玉的称呼就和探春惜春她们一样了。
唐婉年过十六婚事却没有丝毫急迫感,本人也相当淡定的常常跑贾府,大部分人都觉得她是想成就“金玉良缘”。
“不会!”唐婉转头看了看睡在身旁的黛玉,“你呢?对自己的婚事可有什么想法?老夫人可一直想着二玉联姻。”
“不知道……”她曾以为自己与宝玉惺惺相惜,曾经以为他们这般两小无嫌猜,终会是一对,可看着他越来越不符合自己的臆想,这念头就越来越淡了。
“黛儿,若你对二表弟无意,就快点离开贾府吧,府里男女之防不讲究了些,怕是会影响你的名声。”
“我知道的,嬷嬷们有讲,只是……”若要远离贾府,她必然要选择回苏州老家——已经一个亲人也没有的她,要离开舅家,也就要回自己祖宅这个名正言顺的原因了——可她舍不得这里,舍不得外祖母,舍不得宝姐姐,舍不得其他姐妹们。再说,父母皆亡,同族不熟悉,唯一的亲姐妹林碧玉自己以往根本连印象都没有,如今也不亲近,苏州那儿哪里能说是她的家?
“以我家的出身,我婚配对象可不会是多么讲究的家庭,你却不同。黛儿啊,我们没有能力反抗这个世道,能做的,不过是在规则之内,让自己更舒服罢了。女子处世不易,声名之于女人很重要,流言蜚语可是能逼死人的。”黛玉如今并没有让烈火烹油的贾府觉得必须嫁进来的迫切感,就是贾母现在也觉得贾宝玉奇货可居,配已经失了父亲的林黛玉,说不准人家还不乐意,若黛玉想脱离贾府,如今正是时候。等到贾母看明白贾宝玉在其他高门女子眼中就是渣,她怕是死也要抓住林黛玉了——毕竟人家出身高贵,结亲时主要看的也是父兄地位,贾宝玉娶她绝对是高攀。
“有时,我真希望自己是那崔莺莺,敢于做自己想做的。”
“离经叛道,说起来倒是挺恣意潇洒的,只是,个人可以恣意,可以不顾一切,旁人却不会当你只是一个人……一个人的年少轻狂,换来的却可能是整个家族的痛楚,整族女性的修养都会被质疑。且旁人的口诛笔伐,你挺住了,你的爱人挺住了,那儿孙呢?他们能不能挺住世人的恶意呢?”活着,并不是只为了自己活着啊。
“……宝姐姐,你说,这世间姑娘为何就不能像男儿一样,自由自在呢?”
林黛玉长长叹了一口气,或许女子无才就是德的说法也有道理,书看得多了,才华出众了,这心儿想追求的东西也就越来越多,却偏偏被世道困在闺阁不能动弹半步,那般清醒的压抑,比浑浑噩噩更让人痛苦啊。以前身体孱弱,她自然从未往这方面想过,能和唐婉偶尔一起出门看看,她已经万分高兴。如今身体被调养的外柔内强,走上几天都没事儿,黛玉也就越来越不满足。
“会的,当被压迫至极的女子再也容忍不下去,当世道再也压不住大多数女子的脊梁,她们终究会一个个的站起来。终有一天,女子也能像男儿一样行走于世,能为官为商,能姻缘自由,甚至能反过来踩到男人头上。”
“会有那么一天么?”黛玉是不信的,她在书里未曾看过,在现实里也未曾看过,男人与女人,似乎亘古以来就没有平等过。
“不说这些了,黛儿想不想去远些地方走走?姐姐在城郊新置办了几个庄子,不若和姐姐一起去看看?”话题越来越沉重了,唐婉连忙换主题。
“……好。”虽然没达到心理想要的层次,好歹行更远了不是?
“宝姐姐答应你,将来若有机会,定带你走遍河山,你想去哪里,我便带你去哪里!”
抚慰过林黛玉,又给薛蟠回了信后,唐婉也开始思考起自己未来的去路。
她的年纪已经越来越拖不下去了。
在这个时代,可没有不婚主义者这么回事,便是男人到了一定年纪还没娶媳妇都会被各种指指点点,更别说女人了。女人总是要配个男人的,这是世人都如此坚信的认为,当然,归于宗教的尼姑道姑不算。一般人家不是在娃娃时代就订了亲,就是及笄前便有了人选,然后年纪到了便嫁人,以唐婉如今“高龄”,换一般人家早就急坏了——薛夫人之所以不着急,是因为她对“金玉良缘”很看好,贾二太太与宫中贤德妃都给了她口头保障,人家只等贾宝玉再大些,熬死了老不死的贾母,就成了。
唐婉是决计不会嫁给贾宝玉的,如今王夫人与贾母正拉锯战中,她乐得无事一身轻,可等到贾母有意松开口风,她立马会提前跳开。可是,嫁给别人什么的,唐婉同样不乐意。说句难听的,她早就被自家以往那些男人们宠任性了,若非确定对方会将自己好好宠着,唐婉才不会嫁过去,她总是要别人先释放了善意后才会小心翼翼考量要不要接受。一个不知道啥模样、品质完全不能保证、还要花大力气调。教经营的对象,还是非必需品的存在,她不想要!
薛蟠倒是在军中过得如鱼得水。
薛蟠那性子在商场上总是给人当一盘好佳肴,到了军队里却不错,他虽然没有运筹帷幄的智力与打遍天下的武力,却胜在大方听话,给他一个好上司,乖乖听话,当个小兵没问题。而唐婉交给他和几个忠仆的战场急救手册、白药成品与配方、古今融合的外科手术知识手册意外获得了大成功,当初不过是以防万一给薛蟠增加活命机会,没想到它蕴含的价值被薛蟠的新上司发掘出来了,更是在薛蟠大方下尽数上交,军医们一起努力研究,不知多救下了多少伤残士兵。他的功劳自然是大大的,可基于不知名考量,并没有出风头,如今只奖了金银,升了小军官——从薛蟠信里看,其上司露了口风,时机到了,绝不会亏待薛蟠的。
薛蟠的来信已经从最初的哭求抱怨变成如今的得意风发,唐婉一直没放松他,书信往来从不间断,年节各种慰问送自己亲手做的礼物,将便宜哥哥的好感度刷得满满的——还是那句话,这个时代,它最重的是男丁!
薛蟠的目前所在与成就相关亲戚却是一个不知的,贾家从来不怎么会去关注贾宝玉以外的男人,王家也从来不觉得一无是处的外甥能弄出什么名堂,薛蟠又没在他们熟人帐下听令,他们哪里会知道他是生是死是升是降?就算王家有能力拿到全国士兵名单,也没那个能力在万千小兵兵里头揪出薛蟠的名号啊!便是薛夫人,也只知道儿子如今一切安好,没缺胳膊少腿,书信来往都是唐婉帮着操办的,她每次去信也只千遍一律让薛蟠早些回来,四大家族繁荣的很,不差给他弄个好前程,好好保重身体,训练不要太累了自己,真打仗了立刻躲远些,就是跑回来也没什么。典型慈母溺爱心。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九章:红楼圆满情(7)
薛宝钗十八岁了,还没有定亲,这在当时真的是不能再拖的年纪,而贾老太太虽说七老八十银发树皮了,却老当益壮完全没有要去地底和老伴会面的意思,贾老太太看好的林黛玉外表病歪歪的,却同样没有要病逝的迹象,贾宝玉更是姐姐妹妹叫的同时并没有对女儿非卿不娶的样子,虽然有亲姐姐和宫妃外甥女不住给自己送定心丸,薛夫人对女儿和贾宝玉的婚约同样心里没底。
甚至,她那个性子看着大方温润其实骨子里却是冷情冷心的女儿还一脸不在乎的样子,不知道和宝玉好好发展感情,还傻乎乎的给林家那丫头调养。
薛夫人是逼不了贾家人的,无论是她的亲姐姐,她的娘娘外甥女,她看中的未来女婿兼嫡亲外甥的凤凰蛋同学,还是人老成精的贾家老不死,甚至有了林家那些下人护着的林黛玉都不是她这个“干娘”能左右的,她能逼迫的,只有自己闺女。
薛夫人坚信铁杵磨成针,坚信自己一定能将女儿的观念转回来,同时,女儿可是从自己肠子里爬出来的,又自来孝顺,冷静自持,自己的想法也一直是为了她好,她的年纪也不容多等,相信要不了多久女儿就会顺从她了。
当然,薛夫人也想过女儿可能一时别扭,自觉翅膀硬了和自己怄气几天啥的,但是,薛夫人绝对没想过,她会直接回一招釜底抽薪!还是如此彻底的釜底抽薪!!薛夫人已经完全无法直视自家闺女的脑子了!!!
贾府传言,薛宝钗大梦一场后大彻大悟,去金钗华服,穿起道袍梳起道冠,立上一块高大上的出世誓言,立志将自己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光荣事业中去,为此连终生问题都不花时间考虑了,成为新鲜出炉的小道姑一枚。
用白话来讲,就是薛姑凉她前几天梦到自家老爹了,老爹病逝真特么太让自己伤心了,现在想起来还都是泪!又想到天下还有许许多多的人也受着病痛折磨,想到还有其他娇儿弱女有可能和自己一样因病失去亲人,这心儿就哇啦哇啦的凉,所以,薛姑凉立志一生不嫁,整理编撰医书以救助更多人——先斩后奏还套上高大上兼镶着孝道的光环,薛夫人都没好意思开口让她还俗!
唐婉将满十五时便开始考虑终生大事了,作为深闺小姐,又是非现代写手笔下的深闺小姐,时常到外头转一转认识认识男人这一点就别指望了,哪怕商家女讲究度没那么高,唐婉每次到店铺查账都是面纱围罩严密马车伺候,能见到啥男人?况且每次出门身边都有诸多丫鬟婆子,就算见到了顺眼的男人,也没发展感情的空间啊!若要嫁人,不是嫁给贾宝玉,就是盲婚哑嫁,不选前者,那只能选后者。之前就说了,陌生男人嘛,没有感情基础不说,对对方的长相人品都不敢保证。
再说,这可是三妻四妾才正常、一夫一妻反被质疑妻管严、正宗古代人笔下的封建社会啊!唐婉实在没那个信心能将未来男人调。教为忠犬……更重要的一点是,红楼可是言情与耽美齐飞的世界啊!别以为你男人同意一夫一妻就是对你的真爱了!很可能人家的真爱是男人,要一个女人只是勉为其难传宗接代罢了!要是你男人还是只菊花妖娆的小受……简直不能太杯具!
唐婉之所以一直都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