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他就来。”沈聿笑的发软,乖乖点头。
顾念整好衣服向正厅走去,“宋兄久等了。”宋之问站起来还礼:“贸然打扰,还望顾大人见谅。”
顾念向主座坐下,抿了一口茶,实在猜不出宋之问何意,决定开门见山:“不知宋兄此次前来是?”宋之问坦然答到:“宋某有事相求,还望顾大人相助。”
顾念正色望向宋之问,“宋某乃山东学子,资质驽钝,不曾想身进一甲,留在京中任职。现如今寄住在客店,颇觉不便。这几日打听得顾大人街坊有空宅变卖,大人古道热肠,所以宋某想请大人帮忙询问一下。”
顾念怎么也想不到竟是这事,想到要卖的那宅子,犹豫开口道:“那个宅子是商贾之家,怕是入不得宋兄的眼。”宋之问笑到:“原来如此,怪不得能叫我捡个便宜。”顾念见他毫无鄙夷之色,心里点头,倒不是个酸腐之人。
“宋某知顾大人是江南雅士,就这府邸也是处处皆情致,不知能参观一否?”顾念一愣,这请求?
宋之问见他面色微讶,自知有些唐突,解释道:“宋某是山东人,自小看惯了巍峨大山,对秀丽江南是向往非常,想着观赏一番,日后置办家园也能有个章法。”
顾念看宋之问面色诚恳,实在猜不出其用意,也不好直接推辞,便向前带路:“宋兄请。”宋之问笑意更甚,两人沿着游廊走去。
沈聿想着那位宋大人应该就是宋榜眼了,他们两人怕是有要事相谈,想来是要耽误一阵了。
心下无聊,便让青枝抱上古琴,向菡萏亭走去。走至池边,正逢清风乍起,吹皱了一池春水,沈聿心中有所感念,焚香沐手,开始弹奏。
忽而传来幽雅飘逸之音,宋之问与顾念停下话头,仔细聆听,听过一段,宋之问抚手赞到:“此府琴师也?”顾念只笑不语。
循着琴音两人走至不染池边,此时落日熔金,水面金波粼粼,颇为耀眼。宋之问向上望去,只能看到一位青衣公子在抚琴,身姿端挺,姿韵天成。
一曲终了,青衣公子似是发现了他们,缓缓走来。宋之问这才看清那位公子的长相,肤若皓雪,唇似丹朱,一双桃花眼最是惊艳,潋滟着万般风流。单看这面貌真是昳丽非常,可通身气韵却是清雅绝尘,这样的人物真是……
“见过两位大人。”声音也是清冷。“聿郎这一曲甚好。”顾念虽是不精通于这,却也听得出高下,沈聿只是颔首。
宋之问也赞道:“此曲人间哪得几回闻。”沈聿面上淡淡:“大人过誉了。”
宋之问抬头看向顾念,想让他介绍认识,却看到了顾念眼神里漏出的一丝温柔。宋之问心下一惊,这位顾修撰可向来是正容亢色。
再看那面如冠玉的玉郎,又想起今日匆匆而来,面色绯红的顾念,宋编修悟了:竟是这样啊!真是,真是……想不到玉郎这样的人物,竟是个内宅相公,更想不到,顾念这样看起来寡欲的人,竟好男风呐。啧啧啧,啧啧啧……
把一切都想明白了,宋编修甚觉自己有些多余,赶紧告辞而去。
乾清宫,“皇上,今日之事微臣照顾不周,请陛下责罚。”
林掌院心中忐忑,今日文渊阁各位皇子辩国策,大皇子辩不过七皇子,心气不平甩了镇尺,这本也没什么,可那镇尺竟是招呼到了九皇子的头上,九皇子登时血流满面,文渊阁一片混乱。幸好九皇子无事,不然他这个脑袋也保不住了。
天启帝面色阴沉,大皇儿竟如此不成器,但这种丑事到底还需个遮掩,“这事怪不得林掌院。几位皇儿为国辩策原是好事,言辞免不了几分激进,可那侍讲竟是傻子吗!不知劝导皇子不说,竟还助皇子争吵,让他脱掉乌纱帽给朕滚回家去!”
林掌院的后背已是浸湿了,不敢多说,心里转过弯来,皇上许是想借此提拔新人。
“侍讲学士软弱无用,是微臣失察,望陛下治罪。可皇子在文渊阁修习,终是缺不得侍讲学士。微臣窃以为还需选拔德才兼备之人,为皇子侍读讲文。”
天启帝点头:“那林掌院给朕推荐几个有才之士将功抵罪。”
林渊心中透亮起来:“今年的一甲进士,皆是怀才抱德之人,年岁又与皇子相近,想来再合适不过。”
天启帝面色稍缓,让林渊退下,思虑起来。
“顾大人可在?”顾念听得是个公公的声音,便起身出去迎接。是一个微微有些发福的太监,面白无须,脸上一团和气,注意到这位公公穿着蓝灰仙鹤服,心下清楚这是皇上贴身大监夏永。
“顾念在此,不知公公前来何事?”行了一个礼,态度不卑不亢。
夏永心里却是满意的,在他这个位置上,每天赶上来巴结的人数不胜数,可那些人心里的不屑鄙夷他也是清楚。这位顾修撰不一样,他是真心把自己当做普通官员一样的对待。
“顾念听旨。”望着明黄的圣旨,顾念神情严肃,跪直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翰林修撰顾念,自入翰林,整编古籍,勤勉恭慎,经明行修。朕心甚慰,特赐为翰林院侍讲学士。钦此。”顾念立刻伸平双手:“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夏公公笑眯了眼:“咱家在这先恭喜顾侍讲了。”顾念露出一丝笑意:“天气渐热,夏公公传旨辛劳,进来喝过一杯茶再走。”夏公公面露遗憾:“咱家还得赶回去伺候圣上,就不打扰顾大人了。”
顾念又行一礼,看着夏永还虎虎生风的步伐,脸上的笑渐渐放大。今早的事他也听说了,听说这圣旨是皇上亲拟,并未通过吏部,这代表着什么啊,想来是个人都能拎清了。
众人皆歆羡,这顾念才入翰林多久啊,就熬出了头。
顾念第二天早起换上了绯色雪雁五品官服,趁得越发神采奕奕,顾念无心欣赏,暗自轻叹,今日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自己呢。
看着文渊阁的金匾,顾念端正面色,静下心神,健步迈了进去。“顾念见过林掌院。”林渊打量着这个新鲜出炉的侍讲学士,身姿礼仪倒是无可挑剔,就是不知才干如何。
面上丝毫不显,虚扶顾念:“顾侍讲不必如此多礼。”顾念神色恭谨:“顾念承蒙皇恩,特赐侍讲,然才疏学浅,恐不胜任,唯有谨慎守礼,尽心侍讲,以报皇恩。”
林渊心下满意,转身离去:“今日便有劳顾侍讲了。”
顾念站在书架旁,拿起书简阅览起来,面上恬淡,心里却是思绪百转。
“顾侍讲甚是认真。”顾念向外望去,是李阁老。这李清和是陛下少时的太傅,为官清廉正直,圣上甚为仰仗,又兼人品贵重,在朝中颇有声望。
“晚生见过李太傅。”李阁老谦和有礼,笑道:“侍讲多礼了。”顾念把文简放好,询问起李阁老今日讲学的主题。
要知道人家李阁老只在上面讲一讲,布置个文论题目就是够了。可自己作为侍讲,是要陪众皇子讨论一番,继而答疑解惑的。这可不是个简单差事,得提前做好准备。
李阁老只笑不答,反抛过来一个问题:“顾侍讲以为该如何教学?”
顾念被问的一愣,思索一会,慎重道:“学者有四失,教者必知之。人之学也,或失则多,或失则寡,或失则易,或失则止。此四者,心之英同也。知其心,然后能救其失也。教也考,长善而救其失者也。”
“不错,那学子又该如何学呢?”顾念思索不到合适的经典,按自己的思路来:“学也不难,难在用也。”
李清和深思一番,甚是赞许地拍拍顾念的肩膀:“这番讲解甚好。”顾念惶恐:“只是念一己拙见,。”
李阁老今日讲的是《孝经》,《孝经》是皇子们从小读到大的,倒也没什么问题。李阁老悠哉悠哉的走了,留顾念与众皇子讨论。
“陛下,此子可堪大任。”天启帝面露疲惫:“如今朝中人心不齐,各地藩王蠢蠢欲动,边境异族虎视眈眈。朕要早为小七做打算啊。”李清和垂下头,果然。
心悦君兮君不知
是日,天色渐明,顾府上上下下都已忙碌起来。
清竹在尚清苑门口徘徊,望着静寂的里院,心中泪流:公子,清竹到底做错了什么呀,你竟然要清竹来敲二公子的门……
清竹一步一回头,觉得大公子真是不会出现了,便视死如归地推开了门,随即僵立在门口,准备听二公子的传唤,去承受冷气。
愣了一会没有听见动静,清竹慢慢活动了手脚,深深缓了一口气,决定先去外阁叫醒青枝。
清竹拍醒还香甜着的青枝,一脸的幽怨:他与青枝一起长大,两人从小爱就较劲。后来又一同进了沈府,青枝年纪小些,就定下了侍候小公子,自己就跟了大公子。本以为自己是大公子的人,可以压青枝一头了。谁承想跟在大公子身边,是起早贪黑,这还不算啥,最重要的是,大公子对自己弟弟是唯令是听,弄得自己在青枝面前反而低了一头。
青枝倒是没有起床气,被清竹拍了几下后,揉揉眼慢慢起来了。清竹见他这般悠闲,不禁咬牙,青枝还有点模糊:“屋里怎么还有耗子了呢?”清竹气结:“快点起来,大公子这就来了,二公子也要起了。”
忽的琉璃青玉帘一阵叮铃,青枝咽下要反驳的话,迅速起床穿衣,去准备给自家公子洗漱的物品。
沈聿似是听到了动静,眉毛皱了皱,转过身想再睡一会。“醒了?”沈聿睫毛颤了颤:“你今日不是沐休吗?”
没睡醒的小鼻音懵懵的,顾念按捺住想要揉头的冲动,慢慢扳过躲在被子里的肩膀:“想来厨房都快备好饭了,不能再赖着了,今日咱们出去游春。”
沈聿借着顾念手上的力,慢慢坐起来,正眼望向顾念,愣了一瞬:顾念今日穿的宝蓝色暗紫云团纹锦衣,束着祥云白玉冠,朗若明星,越发卓然不群。“你穿这个很好。”
顾念笑容突的放大:“小聿合该这样多夸夸我,我每每都能开心一日的。”
沈聿偏过头:“就知不该多说一句。”顾念接过青枝递来的衣服,一脸满足地伺候起来。
静安寺前车水马龙,香客文人络绎不绝。
沈聿站住不动,抬头看向顾念,顾念自是知他心意:“这里熙攘,不过后面倒是有个好去处。”沈聿跟在顾念后面“你何时对这里如此了解了?”顾念只笑不语,带着他们绕过嘈杂的人群,沿着一条曲折的小径向深处走去。
忽的一片洁白的花海映入眼帘,沈聿停下步子,花海后还有一条小溪汩汩,溪上架着一座小木桥,几棵绿柳在花海上方飘拂,绿白交接,别是一番清雅幽静。
顾念拉起沈聿向花海走去,越走越快,最后竟是小跑起来。沈聿凑近一株花,脸上笑意盈盈,“竟是聚八仙。”顾念点点头“没诓你吧?”
沈聿颔首:“雪蕊琼丝满院春;衣轻步步不生尘。”说罢拂过花海,向木桥走去,顾念随着沈聿的背影,悠悠的跟上。
清竹和青枝提着吃食和用具,落在了后面。好不容易赶到花海,公子们又不见了……
沈聿站在木桥上,沐着春风,舒服地眯起眼,嘴角微微翘起。“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听得一个陌生的声音,沈聿霎时睁开了眼睛,收起笑意,看向来人。而来人见他瞪起一双桃花眼,气质突冷,眼神里更是惊艳。
沈聿心下腻烦,转身想离去,正好顾念走来,见他冷眉冷眼,不免吃惊:“怎么了?”沈聿见刚才那人的派头,就知其非富即贵,不愿给顾念生事:“有些累了。”
后面的人已是赶了上来:“公子请留步,公子请留步。”顾念面色突变,把沈聿揽到身旁:“不知这位公子有何事?”
那人与顾念打了个照面,眼神阴鸷,脸上却是笑道:“顾侍讲好啊。”顾念心下怒气更盛,面上不动:“杜侍郎好兴致。”
杜慕文不再搭话,转过头来盯着沈聿,眼中的贪慕丝毫不掩:“不知这位公子是……”顾念暗道不好:这杜慕文男女通吃,且更好男风。便冷下语气:“这是家弟。”
杜慕文心下惊异,可不听说这顾念还有弟弟啊。看着顾念发黑的脸色,再看他身旁那个恍若神人的公子,心下猜了些东西,脸上露出猥琐的笑意。现下最盛男风,想不到这顾念也不能免俗。
杜慕文收起笑容,一副了然,拍了拍顾念的肩膀:“顾侍讲得此人物相伴,杜某望尘兴叹呐。”说罢又恋恋不舍地盯了一眼沈聿,摇着玉扇晃晃回去,在心里种下了执念。
沈聿神色更冷,紧咬下唇,渐显血色。顾念心疼的不得了,轻轻揉开沈聿的脸颊,按住怒气劝道:“别理那个渣滓。”
沈聿脸色缓下来,看着顾念紧抿的唇,心里难受:“我没放在心上,你不要为此跟他起争执。”顾念看着沈聿担心的眼神,终是点下头:“好。”杜慕文,这笔账我记下了。
回去的路上沈聿一言不发,想着杜慕文的话,又想起那日宋之问匆匆离去时的眼神,思绪百转。
他从未见过别人家的兄弟是如何相处的,为何自己与顾念就总是被别人误会,难道真的仅是因为自己的长相?这个理由,沈聿觉得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想的头疼,沈聿眉头轻皱起来,忽的一股熟悉的味道包围过来,温暖的指尖在太阳穴上熟稔的按摩起来。
沈聿刚想靠过去,突然想到一个未曾想过的问题:这样亲密的行为,是平常兄弟会做的吗?答案好像是显而易见的,沈聿直起身子,靠向马车边沿。
顾念以为他还在生闷气,心急到:“乖啊,不然晚上头又该疼了。”沈聿望向顾念,这人比他更清楚这样的行为不合常理吧,却还这样……一个念头似要浮出水面,绝对不会的,怎会这样呢,自己想太多了。
沈聿压下心里的念头,语气有些僵硬:“我没事。”顾念看着沈聿有些疏离的脸色,心里一滞,嘴角苦笑,手一点一点垂下。
“父亲,儿子有个计划还望父亲相助。”杜光德放下茶杯,“我记得你今日是去的静安寺。”
杜慕文面色兴奋起来“是,而且儿子还看到了顾念。”杜慕文凑到杜光德耳边低语一阵,杜光德眼里光芒越来越盛。
“听闻贤妃要招幼妹进宫侍疾,那王尚书家的幼女可是京城第一才女,传闻更有西子之美。儿子想着,这样的女子配上状元郎才是一段佳话呐。”
杜光德摸着胡子,眼神尖利“告诉你姐姐,侍疾这事她不用再费心了,为父明日便请那王质喝茶。”
着意寻不见;有时还自来
“娘娘,家里说……”杏红宫装的女子只是打量着眼前的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