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者们心中充满了绝望，连道远都心中打鼓了。
他不知道观察者会不会来救他，那个任务怕是要完不成了。
想到这，道远下意识的朝着树妖姥姥所在的方向望去。
这眼神充满复杂，让树妖姥姥心中猛得一跳。
不过，拥有地球圈的人类的灵魂，即便真的死了，观察者也肯定会把我的灵魂带走吧！
道远对命运之神还是有信心的，此刻也只能抱着这种信心。
“也罢！燕大侠，你快带着诸位小友离开，老衲会拖住它。”
“佛陀龙象~”
嘶啦~
道远剩下的衣服也爆裂，肌肉夸张隆起，身子膨胀了一大圈，直接成为一个2。5米高的巨人。
脚下一踏，就带起音啸冲到鬼将跟前同其战在一处。
“砰”“咚”“轰”。。。
每一下打斗都带起夸张的震鸣。
金刚经不停的在道远空中低吟，声音却洪亮得响彻山野。
燕赤霞爬起来，虽然双耳失聪，但道远大师的动作眼神和意思他再明白不过，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着身后冲去。
道远还没忘了自己的任务。
就算这种关头依然分心望向树妖姥姥，被鬼将抓住机会拔出腰间兵器斩在右手。
哗啦啦~
一只好似金刚的金色大手在空中飞扬，带起的金色血液洒满路径。
“啪嗒~”
由于“巧合”，手臂正巧落在树妖姥姥脚下，还在时不时抽搐一下。
阴兵也已经追上了轮回者和燕赤霞等人。
他们正在拼死抵抗。
不时就会有人受伤，严重的甚至被断去双腿，若不是轮回者的止血喷雾逆天，光流血就留死了。
鬼将和老僧的战场依然是最激烈的所在，那一片的土地树木和草皮早就被磨去几尺，震动感即便在几百米外都能感受到。
“我喜欢吃活的。”
淡淡的一句从黑山老妖的方向传来，使得正要将几个轮回者新人分尸的阴兵们挥刀砍在别处，或挑断筋骨。
“轰~”
一个金色的身子被打飞，在空中带出音暴。
“砰~”“砰~”
落下途中撞碎两块巨石，并在土地上犁出两尺深的沟壑，一直蔓延到了黑山老妖脚下。
当然，这也是树妖姥姥脚下。
这个老和尚已经没有了白天的气度，衣服碎了，身体上坑坑洼洼，右臂不见，左臂也扭曲着，两条腿上少了很多肉，连须眉也断去不少。
“咳~”
又一口金色的血液溢出，道远这会反倒没有恐惧了。
‘看来观察者是不会在这时候现身了，也对，本来这任务就是要我隐蔽，只能再死一次了，但我不会甘心任务失败的！’
他看看早已经被带到这里的轮回队友。
他们个个精神萎靡，满脸血污，缺胳膊少腿的不少，燕赤霞虽然肢体没残缺，但面若金纸气息紊乱还在不停咳血。
唯一的小奇迹或许就是宁采臣了，这书生除了耳朵可能被震伤了，其他一点伤痕没有，血都是别人的，这点道远还是看得出来的。
而这没心没肺的家伙居然还在看着姥姥身边的聂小倩。
‘孽缘呐。。。’
道远忍不住想着。
燕赤霞半带自嘲的对着道远哭笑。
“大师，您还好吧。。。”
“咳。。。阿弥。。。陀佛，老衲，暂时死不了，想不到，老衲修佛近七十载，时间以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这句话燕赤霞深有所感，这又何止是妖物，人间世道何尝不是如此。
“能和大师这种得到高僧死在一处，是燕某的荣幸，下地狱我们在会吧。”
“嘿嘿嘿，下地狱？你们没机会的。”
黑山老妖似乎是故意要听听他们的死前对白，此刻听到下地狱，却笑着打断了他们的话。
这让燕赤霞心头一沉。
‘果然是黑山老妖吗。’
道远却好像毫不在意，没有再看向燕赤霞，更没有看向黑山老妖。
而是今天第n次把头转向树妖姥姥，让后者这个食人无数的千年老妖莫名感到一丝心慌，还带着其他未知的情绪。
道远强行将胸中淤血镇住，使得自己不再咳嗽。
“阿弥陀佛，树施主，老衲原本以为自己还有足够的时间，但现在看来要提前去见佛祖了。”
“我等已然不可能生还，老衲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树施主。。。”
小青小倩突然震惊的看着树妖姥姥，带着某种奇怪的情绪和猜测，而轮回者们以及燕赤霞则带着同样的情绪看着道远大师。
树妖姥姥也是一呆，心里更加有种慌张缠绕其间，它强行提气，似乎想说点什么。
但道远挣扎着想要从地上坐起来的动作又打散了它心中的勇气。
聂小倩实在看不过，犹豫了一下，过去将这个老僧扶坐起来。
她感受到黑山老妖刺痛的目光看向了她，幸好只是注视了一小会就好像失去了兴趣，恢复了懒散。
“多谢女施主，若非老衲已无余力，必然替你超度往生！”
道远下垂的左手似乎想做一个佛礼，但挣扎一下抬不起来。
树妖姥姥看了一眼聂小倩，眼神一触即收，但却让小倩如遭电击。
那眼神不是恐吓也不是责备，更不是平日里的冷漠或是加装的关怀。
而是。。。感激？
“老衲还能做最后一件事。。。”
“鬼将何在。”
道远的话没说完，却被一个带着阴寒的声音打断。
“末将在！”
鬼将冰冷的声音一如既往。
“挺烦的，给我把老和尚的头砍下来，我要看看金刚不坏自身砍了头能活多久。”
“领命！”
鬼将拔出腰刀，一步步朝着道远走去。
后者一愣，也就没有在说话，心中感叹，反派不按套路走，终究是完不成啊。
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这其中最心慌的居然是树妖姥姥。
“等等！”
它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阻止。
“嗯！？”
黑山老妖疑惑的看着它。
“姥姥可是有什么话说？”
姥姥强行组织了一下语言，将慌张忐忑压下，平日里自然冷漠的声音此时却需要靠装出来。
“他口口声声说担心树施主，这里树施主想必说的就是我了，呵呵呵，我倒是想看看这老和尚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不然我就亲自将他的头拧下来！”
吴忧也在心中露出了笑容。
道远不但在心中，脸上也展露了微笑。
这一刻，无关自己的任务，他首次真心觉得，树妖姥姥是可以度化的。
“善哉，善哉！”
第489章 分身既是一部分
道远虽然不如同吴忧那样，只要愿意就能知道姥姥心底的情绪和想法。
但姥姥那句话一处，某种直觉上就让他明白有戏了。
姥姥说出那句话，黑山老妖没有什么反应，而是继续懒散的躺回了自己的辇中，看样子应该是默许了。
这么一来一回，老和尚已经将在场的所有人或者鬼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阿弥陀佛，老衲命不久矣，想必是没有余力救诸位小友和燕大侠了。”
老和尚艰难的转动脖子，对着刚刚自己的战友露出歉意。
“大师，别这么说，你不欠我们的！”
别人还没说话，反倒是宁采臣率先说出这么一句令人意外的话。
令所有人都高看他一眼，也包括聂小倩。
老和尚朝着他微微点了点头，有含笑看了燕赤霞等人一眼，随后把头转向树妖姥姥。
“老衲修行至此依然超过一甲子，于佛道略有慧根，佛门神通初涉宿命通。然而今日之局已然无解，老衲这一身修为怕是带不去见佛祖了。”
老和尚心有余悸但面色淡然的看看鬼将，以及那始终看不清面目的恐怖黑山老妖。
“我念过去世，无量无数劫，有佛人中尊，号日月灯明；世尊演说法，度无量众生，无数亿菩萨，令入佛智慧。。。”
老和尚再次面对树妖姥姥时没有讲什么话，而是念起经来。
这经文没有给任何鬼带来不适感，树妖姥姥也不明白经文的意思，但却不妨碍它此时的心思随着经文渐渐清明。
在场除了吴忧和鬼将，只有一人知道这是什么经文。
燕赤霞感受着心底的宁静清明，思绪变得快捷敏感，恐惧和悲叹也逐渐压下。
这是法华经，全称妙法莲华经。
是佛教经典中让人开悟的名篇之一，是佛陀释迦牟尼晚年说教，明示不分贫富贵贱、人人皆可成佛。
燕赤霞不明白道远大师在这种关头念这个干什么，再怎么换地藏经超度大家也更合适啊，或许只是为了心情宁静吗？
道远感觉现在念经的状态好极了，简直有如神助，法华经这篇原本他打算做一做铺垫就完的经文，念出了整整深含佛法的大智慧之感，使得山野也变得空明。
树妖姥姥是很想耐着性子听完的，它很喜欢这种感觉，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感受，但他瞥见到黑山老妖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老和尚念经依然不急不缓，身上开始渗出金色的液体，不，那是老和尚的血液混合着毕生的修为。
这是在将自己的生命和佛法献祭在经文中了，树妖姥姥忍不住想要装作出言讽刺来打断他。
但这时道远停了下来。
他的气息已经若有若无，但气势却越发威严，犹如在世罗汉。
双目好似金色琉璃，透明清澈，犹如一片镜子，姥姥甚至能错觉似得看到老和尚眼睛中倒影着一棵大树。
“混沌开天地，洪荒演万法，建木，你，还~不~开~悟~！”
老和尚最后四个字犹如晴空霹雳，爆发出响彻天地的巨厚，除了杀伤力，单纯论音量甚至不逊色于之前的鬼将大吼。
轰~~
树妖姥姥的心中轰然炸响，那声音犹如世界的爆破声。
外界的所有画面全部消失，所有议论和声音全都远去，唯有老僧人的四字不断回荡。
恍惚中，画面再次展开，却已经不再是兰若寺外的山野间，不在面对着一行人鬼妖。
这是一片光雾缭绕的混沌，好似没有时间空间之分。
哗~
似乎有什么将混沌分开，之后画面以一种极限开始快进。
天地洪荒的演变，天上地下的争斗抢夺，一幕幕震烁古今常人难以想象的万古征伐，一次次惊动荒古的劫难，这一切好似异常熟悉。
画面终于开始缓慢，渐渐变为正常。
天空中四色巨剑演变的杀机画卷展开在视线的极致。
“那我，就斩去这建木！让天地崩塌！！！”
犹如大道之音不断回响。
让天地崩塌。。。天地崩塌。。。崩塌。。。
随后，无尽杀机向“自己”汇聚。
痛！！难以形容的痛！！
承接天地的建木被斩断，诛仙剑阵乃天地间第一杀伐之阵，斩断后，以建木的生机也不能活过来。
随之而来又带起一场天地浩劫。
建木之躯大多被大能或妖物带走，唯独留下树桩于原地。
无尽岁月流去，建木的树桩被大地埋葬，世间变迁更是剧烈，天地终究四分五裂化为碎片万界，树桩也在劫难中分化出大大小小无数碎片。
直到千多年前，某一处荒芜山间，一颗小树苗破土而出。
再次睁开眼睛时，树妖姥姥又看到了兰若寺外的山野。
无尽鬼兵，深不可测的黑山老妖，自己的一群小妖厉鬼，被抓获的人，以及已然油尽灯枯的看着自己的老和尚。
‘原来我是建木碎片所化。。。’
建木本是平和之木，其身上栖息了无数生灵，建木的自然栖息在“宿世画面”中深深的影响了姥姥。
同时，一个伟大的意志和自己产生了若有若无的联系。
这让树妖姥姥欣喜若狂，只有它才知道，这个意志是什么。
那是一种同源的气息。
真正的建木，已经复活！
正因为如此，千多年前，自己这小小的碎片才能复苏，只不过自己这分意识入了歧途，成为了一个令现在的自己分外厌恶的食人树妖！
当自己回应建木本体，召回自我的时候，自己才真正成为了“建木”的一部分。
此时的姥姥已经不再畏惧黑山老妖了。
它站出来，浑身散发出一种自然和生命的祥和，吴忧知道代表着什么，甚至道远都觉得这是一股亲切熟悉的气息。
“黑山老妖，你不能杀他们。”
这句话说得几平缓又坚定，和往常的姥姥判若两人，令聂小倩和一众厉鬼小妖惊愕。
当然，燕赤霞等人同样吃惊，唯有道远心中狂喜。
黑山老妖好似严肃了起来，从辇上坐起身子，语气中的轻佻随意已经消失不见。
“姥姥此话怎讲？你身上的气息又是怎么回事？”
姥姥却没有回答黑山老妖而是自古自说着。
“回你的枉死城去吧。”
同时，一股强烈的生命气息以同四周的阴冷截然相反的姿态散发开来，让山野间的温度都悄然回升。
“极度魔界~”
姥姥的口中低吟着往日的绝招法术，但除了名字还是那个，术法的散发形式和威力已经有了天壤之别。
“还有，小倩你也不能带走！”
这句话带给所有人强烈的王霸之气。
四周的阴兵在充满生命气息的极度魔界之下，显得虚弱无力，甚至能看到鬼将都晃动了一下身子。
唯一还有阴冷之感的只剩下了黑山老妖的那座大辇。
仿佛一分钟，又好像一小时。
大辇中传出一声冷哼。
“姥姥的这份恩情我记下了！我们走。”
最终还是没打起来，随着鬼兵鬼将和大辇的离去，所有人和鬼都如释重负。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树施主终于开悟了。。。”
说完这句，道远就昏迷了过去，不过却倒在了姥姥的怀里。
【任务终结，在三日内自主选择回归。】
所有轮回者都受到了主神的提示。
。。。
吴忧坐在前往枉死城的大辇中，却在“看”着道远他们那边。
树妖姥姥已经成为了世界树的分身，在它“看破”自己是建木的一份子之后，原本的姥姥已经死了，以后，它会越来越向着世界树靠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