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侯爷听了,很是感动地点了点头,“好,辛苦你了知故。”
温知故抿唇,没说什么。
等送走了纪侯爷他们,温知故才关上门,端着热水进屋去了。
温知故在床边坐了下来,沉默地看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人,过了好一会,才轻轻握起他的手,用浸了热水的湿帕一点一点地给他擦拭。
时至今日,她已经被这家伙磨得没什么脾气了。
她也不知道他是为什么非得要给她套那只木兔子,摔倒了以后都痛成那样了,还不忘要叫她去取那只木兔子
这个人,明明就可恶至极,为什么就非得做出一副情深至极的模样
温知故又帮他擦过了脸,这才坐在床边守着了。
只是,大概陪着他折腾太晚了,歇下来没多久,温知故便很快趴在他手边睡着了。
木兔子被放在她和他的手边。
夜很深,对于纪叙白而言,却是漫长的一夜
纪叙白连夜都在噩梦中度过。
温知故是被他嘶哑的声音吓醒的,醒来的时候,听到他那样绝望地叫她走,他又在不停地跟自己说对不起,又说很爱她
温知故听得自己的心也跟着一抽一抽地痛,下意识握住了他的手,低声说:“纪叙白,醒醒。”
纪叙白几乎是从噩梦中惊醒过来,额头上冒着涔涔冷汗。
温知故见了,拿起放在床头案几上的帕子俯下身给他擦了擦汗,搁在床边的那只手忽然被纪叙白缓缓握住了,纪叙白咳嗽着低声唤她,“知故”
第716章 倒流回最初的相遇75
温知故没理他。
“知故”
温知故很冷漠地坐下来看他。
“知咳咳知故”
温知故:“”
她服气了,淡淡地“嗯”了一声。
纪叙白这才没再叫了,手缓缓地收紧着她的手,要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里再握紧一些,却没什么力气。
纪叙白咳嗽了咳嗽,哑声说:“我又做噩梦了”
“嗯。”温知故看着他,目光平淡。
纪叙白能够在醒来看到她,已经很满足了。
他并没有忘了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只是很自嘲地扯了一下唇角,“不好意思啊知故,我又给你惹麻烦了”
他提到这个,温知故便定住了,她沉默了好一会,把放在床边的木兔子拿起来给他看,“这个。”
纪叙白点头,“知故说喜欢这个”
温知故的神色很冷漠:“没有喜欢到要你折腾半条命,更不需要你这样折腾。”
纪叙白眼神一黯,看得出,温知故并不高兴
温知故一看到他那个失落地眼神,更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可她还是忍不住要问他:“你为什么非得要这么做?”
纪叙白扯了扯唇,声音沙哑地说:“知故当着我的面前,崇拜别人,我太没面子了啊,我想要知故只看着我。”
温知故:“”
她想了一晚上都想不透的问题,没想到在纪叙白这边,答案是这样的幼稚得可怕。
可她还没来得及出声说他,便又听到纪叙白低笑了一声,缓缓地呼吸着说:“可是,我又做错了吧。岂越轻易能做好的事情,我做不好,还会惹知故不高兴”
温知故只觉得自己气得肺疼了,“你觉得这事儿是一个性质吗?你跟岂越比划什么啊?有什么可比划的?”
纪叙白疼得闷咳了一声,喘息着轻启苍白的薄唇:“怎么没有他那么喜欢知故”
温知故冷冷地说:“我跟岂越只是朋友。”
聪明如纪叙白,在疼痛席卷全身的时候,竟然没能反应过来温知故这句话的潜台词是在跟他解释,非但没反应过来,还要沙哑地说:“岂越挺好的,至少,比我好”
“我这样腿也没了,不能保护知故也就算了,还要拖累知故,没资格跟知故在一起”
纪叙白越说越难受,都快要喘不上气来了,终究还是缓缓地松开了温知故的手,他看着温知故,淡淡地笑:“知故,你去找他吧,我不能再拖累你了。”
温知故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冷恻恻地盯着他片刻,面无表情地将手里紧握的木兔子往他身上狠狠一扔,纪叙白顿时痛得低哼了几声,下意识伸手抓住了那只木兔子,结果却听到头顶上传来温知故近乎咬牙切齿的声音,“我要跟谁在一起,我要去找谁,什么时候轮到你纪叙白来做主了?”
纪叙白自嘲地笑:“是知故想找谁都可以”
“还给我!”
“什么”
“兔子!”
第717章 倒流回最初的相遇76
闻言,纪叙白微微怔了一下,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了什么,低头看着手里抓着的木兔子,怔怔地把它还回去,温知故有些生气地将其狠狠夺回来,转身甩门离去了。
“知故”
纪叙白想叫她,想问她要去哪里,可却说不出口,要她走的人是他,要留下她的人也是他,可这世上又哪有那么多的两全其美
可下一刻,他听到外殿那边传来一声被桌椅绊倒的痛哼声,温知故好像摔倒了。
“知故!”
纪叙白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要起来,外殿的温知故坐在地上捂着自己崴到的脚踝冲里头喊道,“你别动!”
但是话音刚落,咚地一下,里头的人从床榻上滚下去了
温知故又疼又气,眼泪都疼出来了,但还是强忍着疼痛撑着桌边跄着步子走进去,果不其然看到纪叙白已经滚落床下了,温知故气得眼睛都红了,“让你起来了吗?”
“知故,你哪里受伤了?”
“关你什么事!”
温知故冲他吼了一声,纪叙白还是要爬过去看她,温知故咬了咬唇,无法,只能跄着脚走过去,可是太痛了,她干脆也在地上坐了下来,瞪着身旁已经疼得嘴唇发白的纪叙白,压抑地呼吸。
纪叙白却只顾着检查她的脚,看到她脱了鞋的脚踝都红肿起来了,心疼地喘息,“是不是很疼?”
温知故咬紧了唇瓣,一句重话也说不出口了,垂下了头,淡道:“不疼。”
说罢,伸手去搀扶他起来,但纪叙白根本没有起来的力气,温知故试了几次后,纪叙白忽然轻轻推开她的手,声音沙哑,“知故,你让人给你擦点药,别管我。”
温知故还要伸手去拉他起来,纪叙白再次推开了她的手,垂着眸静静道:“别管我。”
他说过他是要面子的人。
他说他受不了她当着他的面崇拜别人。
他也不要她看到他起都起不来的样子。
太难看。
一点也不是纪太傅的样子。
温知故自己的脚踝本就肿痛得厉害,被他这么推扯了几下,更是气急败坏,唇齿倾泻着恨意,“谁要管你!”
温知故一瘸一瘸地从纪叙白房间走出来,怔愣了好一会,缓缓地俯下身。
那时天已经快要蒙蒙亮了,她蹲坐在台阶上,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木兔子,心里变得难受。
她不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就是仿佛有一盏灯在心里忽暗忽明的晃着,她尝试着偷窥那点光明,又很快被一团黑影笼罩住了,什么也看不清。
她慢慢地抬起头来,看到天边终于有了一点微亮的光。
可是,她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和压迫感重重地落下来,让她无处可避。
脑海里,只剩下了一片空荡荡,留给的只有那一幕
“知故,你喜欢哪个?”
“你喜欢,哪个?”
“我套中了。”
“你还没拿那只兔子”
“别管我。”
温知故慢慢地握紧了手里的木兔子,心里暗涌着前所未有过的不明。
第718章 倒流回最初的相遇77
温知故慢慢地握紧了手里的木兔子,心里暗涌着前所未有过的不明。
温知故到底还是狠不下心,喊了守在玉院外的守卫进去把人搀扶到床榻上去,纪叙白又疼昏过去了,脸色依旧是白得吓人。
温知故守在床边,手里握着木兔子,很纠结地抓着木兔子的耳朵,一边看着床榻上的男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许久,她叹了口气,睡不着。也忘了自己脚踝还肿痛着这回事。
正好隔壁就是纪叙白的书房,温知故想着去找几本书看好了,免得自己胡思乱想。
她动作很轻地从纪叙白的房间退出去,进了书房找书。
她其实挺爱看纪叙白的书,怀小简那会,虽然她和纪叙白一直都是同床异梦,可他每次带回书房给她看的书,她都很喜欢看。
也许是因为曾经在御林书院教过她几载书,纪叙白已经看透了她所感兴趣的知识点。
常常会想,这个人哪里都好,谁也不欠,待人处事也尚可,偏偏是和她有过那样不堪回想的一段。
若没有过那一段,也许他们都不会变成今日这般。
也许他们还会是最初的模样。
温知故翻了一会书,余光瞥见了什么,转过头去,看到书格子上一个半敞开的盒子里夹着的一本很旧很厚的手札。
温知故怔了一下,有些犹豫地伸出手,取了下来。
温知故垂下眸,打开了手札。
刚到北戈。你到安城了吗?
北戈的沙尘很大,我在风沙中搬了一天石头,还被掌工揍了,你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说,你也有今日吧。
知故
温,知,故。
我在想,你恨我的样子。
想到以后你不会为谁哭了,我有点不开心。
我还想到孩子出世的样子,会像我还是你呢。
最后两个字被很用力地抹掉了,温知故努力去辨清了,隐约看到了一个“想”字。
她手指微颤着,缓缓翻到下一页,很奇怪,这一页间隔了快有四个月。
工地上又死了人,掌工合计着要打死我,我没死。知故,你还好吗?
我又梦到你了,温知故,和我们的孩子
温知故一边看一边缓缓地沿着书桌蹲坐在了地上,低头一页页地翻过去。
里面记录了他在北戈的那些岁月,从被掌工欺压,再到后来的开拓水路的一些思路,他都写在了手札上
只是,往后第三年第四年的时候,手札上很少会记录东西,大多是
知故,想你了。
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
我做了个噩梦,梦到你杀了我,很奇怪,我一点也不痛,但是我很害怕,害怕你走。
温知故,你以前说过我的那些毛病,我都改了。我怕你还是不喜欢我。
我好想你。
一直以来,我不信什么来世再遇,错了就是错了,温知故,我是说,四年的流犯,四年的荒漠,我能回来了吗?回来见你。
页末夹着一支玉签
温知故看着那支玉签好一会,才认得出,那是她自己做的玉签。
第719章 倒流回最初的相遇78
温知故攥紧着玉签,缓缓地缓缓地把自己的脸埋在膝盖里,许久都没有再动过。
直到听到隔壁房间传来咳嗽声了,温知故以为是纪叙白又做噩梦了,吸了吸鼻子,把手札放了回去,起身推开门回去了。
纪叙白没醒,只是在梦里又一遍遍地呢喃着她的名字。
温知故坐在床边,默默地看着他,心里一点也不好受。
“知故”
温知故垂着眸轻轻按住他乱动的手,声音淡淡地应了一声,“我在。”
纪叙白的情绪渐渐地平复了下来。
大概是太累了,温知故守着他没多久,迷迷糊糊地就又趴在床边睡着了。
这也是难得的一次,纪叙白先醒了。
纪叙白是疼醒的,醒来以后,看到了又趴在他床边睡着的温知故,纪叙白垂着眸一动也没动地看着她。
不是说好了不管他的吗
纪叙白只觉得喉咙微微一紧,像是被什么扎着,一下一下的疼。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他真的,好喜欢温知故啊。
纪叙白紧紧地闭上眼睛,痛苦又缓缓地喘息。
可人总是要为自己过去做过的错事付出应得的代价。
温简照例过来请安,看到爹爹在摸娘亲的头,动作很温柔珍惜。
温简站在那好一会才眨了眨眼睛,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纪叙白听到动静睁开眼眸,向温简轻轻做了个手势,温简便点了点头,小心翼翼来到床边。
纪叙白低声问小家伙:“用过早膳了吗?”
温简点头,“爹爹还疼吗?”
小家伙每天一早都要问一遍这个问题。
纪叙白对小简淡笑:“不疼了。”
请过安后,纪叙白便让底下人送小简去小学堂了,没过了多久,管家来报,说是大理寺的人有事要找温知故。
纪叙白知道这事大概是和温骋脱不了关系,便应了一声,让人先回去,等温知故醒了他再告诉她。
这几日太皇太后又时不时过来紫灵宫走动了,也许是因为晟执御那边有打过招呼,太皇太后没再跟她提起先前的那件事了,反倒是开始关心起她生养的问题了。
一开始纪西离也以为太皇太后是想关心她了,但这样过了两天后,纪西离觉得有点不对劲,太皇太后让宫里人给她准备的都是一些养生的药膳,问题是她身体也没出现什么问题啊,纪西离也是迟钝了两天才反应过来太皇太后这是什么意思,当时就羞恼了。
这日,太皇太后又携着太医院的一位女太医过来了,女太医过来以后先是顾左右言其他,慢慢地又绕到了纪西离的养生上。
纪西离坐在坐榻上,沉着面色一言不发地听女太医说话,太皇太后坐在座上也时不时地提点纪西离几句,听到最后,纪西离忍无可忍了,冷冷开口道:“我不仅没忌口什么,每日晨起还要习武练剑。”
“西离!”太皇太后瞪了她一眼。
纪西离也不是那种委曲求全的人,迎面对太皇太后道:“太皇太后不就是想说我至今没怀上孩子吗?您这样逼着我又有什么用?”
第720章 倒流回最初的相遇79
纪西离也不是那种委曲求全的人,迎面对太皇太后道:“太皇太后不就是想说我至今没怀上孩子吗?您这样逼着我又有什么用?”
“怀不上,总得找出来问题,你说你每日习武练剑,这是什么破习惯,你给哀家改了它!”
纪西离沉默地盯着太皇太后没说话,紧紧抿着唇瓣,说不委屈是假的。
她也想给晟执御生孩子啊,可是,怀不上,还能逼着她怀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