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自由生命联盟响起了哄堂大笑，这是他们听过最荒唐的事情了。
“无谓的威胁只会抹除你们仅有的尊严。”冷邪抬手，“最后一次，撤掉空间防护。虫群完全服从我的意志，我保证杀戮到此为止。”
冷峻却好像没听见冷邪的话一样，继续说道：“你们的回家通道已经被击溃，5分钟后，我们将毁灭这个位面，届时一切都荡然无存。再次重申，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看过冷邪。
很多人这时才意识到，冷峻从来就没打算和冷邪对话，从始至终都在向其他人说话。
只是，这样的威胁真的有意义么？毁灭了位面他们的城市又将置身何地？
此时，天空突然响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声音，没人知道，那是空间撕裂的声音。
无限色彩的闪烁的光芒从裂隙中荡出，那些都是没人见过的颜色，那些颜色像是正在涂绘的彩虹一样，一点一点地向城市延伸。
“几分钟后，我们的城市将进行跨位面传送，移居至其它位面。”冷峻再次重申，但声音不大，“杀死冷邪，加入城市，是你们唯一的生存机会，更是唯一的自由之路。”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一般，整个位面开始了震颤，虽然很微弱，但频率极高，范围极广，每个人都能感受到。
这种震颤攥着每个人的心脏，连同心情也一起颤抖。
他没有说谎。
一些自由生命开始动摇，能不能加入城市不知道，但位面毁灭看上去真的要发生了。
一个自由生命吓得喊了出来：“我经历过……就是这样……太恐怖了……抱歉，我先走了。”
他说着拿出一个奇怪的仪器开始操作，接着吓得大叫：“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人们纷纷用各自的方式操作闲鱼，但没有任何结果。
恐慌像风一样蔓延，若不是依兰依苏和他的军队依然镇守前方，此时恐怕已经暴动了。
“你们还有两分钟的时间杀死冷邪。”冷峻依旧没有去看他的兄弟。
“你们也还有两分钟的时间开城投降。”冷邪道。
“冷邪！”一个人远远喊了起来，“他们不开城……会怎么样？”
所有人都看着冷邪。
是啊，他们就是不开呢？
这不是一堵墙或者别的什么，这种空间防护根本无法攻破，在外部战场优势再大，也休想伤里面分毫，一个粒子都不可能。
离敌人再近，碰不到又有什么意义呢？
敌人有这样的堡垒，战争又有什么意义呢？
相对地，位面毁灭的迹象已经愈发明显，连虫群都无法完全站稳。
此时，穷途末路的好像忽然变成了自由生命联盟这边。
这个立场转换，仅仅用了三分钟。
“我有办法攻破。”冷邪丝毫不急，“我没法说谎，你们知道的。”
听闻此言，一些人稍稍宽心，但对另一些人来说，仅凭一个承诺，有点太轻了。
“他是个骗子。”冷峻终于直视了冷邪，“他的强大根本就没什么代价，无法说谎只是他刻意营造的幌子，用以获得你们的忠诚。动动脑子，怎么可能存在这种弱点？而我们——”
他翻手指向了空中的天使群：“我们在尊严上抵触欺骗。杀死冷邪，加入我们，获得永生的幸福，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说到此，冷峻忽然抬头，望向了战争之外的天空：“包括你，周游。”
本来在空中游离的周游被忽然点名，他才发现，妈妈对其他人做了相同的事情。
以永世的幸福，交换一个人的生命。
对于周游，对于大多数自由生命而言，现在的世界是不美好的，人生是很有限的，而理想与自由是完美的，为了这个目标，值得燃烧一切。
而妈妈，可以轻松改变这些，让世界变成美好的，人生变成无限的，追寻自由理想，反而才会失去这一切。
这瞬间抽掉了周游战斗的意义。
更何况妈妈直接用超级技术与周游交换，即便只是最基础的技术，也足以消灭疾病、死亡和能源竞争，这是任他如何自由的燃烧一生也休想接近的目标，他想探索的一切技术就在眼前。
而战局中的自由生命们受到的影响有限，他们认为这是一个可笑的谎言。
但此时，一切都不那么可笑了。
因为妈妈的手段更多一些。
妈妈可以打他们。
人群静默了几秒，紧跟着就是一阵嗡嗡声。
“醒醒吧！”冷峻吼道，“如果他真的无法说谎，那就说明他真的可以打开空间护城河，我现在就应该逃跑，但我没有！从来就没什么弱点，可笑，荒谬，你们上古神话看多了么？”
他身后的天使们也露出了戏谑的笑容。
对他们来说，这事儿实在太可笑了，编成童话很有意思，但真的相信，实在是太可笑了。
人群此时已经处在了暴动的边缘，骂声开始渐渐大了起来，不仅是针对说谎的事情，还有战术本身，如果敌人有这种牢不可破的城墙，这一切有何意义？
更何况，现在位面已在崩溃的边缘。
自由生命联盟，这自由的火光，仅仅被生存的冷水稍稍溅到了那么一点点，便扭曲地摇曳起来。
这一次，即便是依兰依苏也产生了动摇。
他的将军剁手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元首，我觉得不太对，现在想想，之前冷邪突然让那几个高魔大佬去其它位面执行特殊任务也怪怪的……不然，我们也先撤……”
依兰依苏没说话，而是抬头望向天空。
你呢，周游，你现在在想什么？
“店长，我有必要打扰你一下。”虚天灵很难再保持沉默，“请肩负起你的领袖责任，冷邪的确是计划的制定者，但很多人，是因为你才参战的。”
469 只有你
她回过头，才发现现在的周游正在闭目冥想的状态，此时他只答道：“他们是自由生命，有权作出任何选择。”
“可这是战争，领袖不该任由他们自由的犯错。”虚天灵焦急地看着周游，“这种时候为什么要冥想，还在逃避么？”
云吞也在旁小心翼翼地说道：“扛把子的……关键时刻，要镇场子……是吧。”
虚天灵见周游依然无动于衷，只好说道：“那放我和云吞下去。”
“不行，太危险了。”周游闭着眼睛说道。
虚天灵摇着头：“我宁愿与理念相同的战友牺牲在一起，也不愿与失去战意的傀儡苟活。”
“喂……”云吞拉着虚天灵，“你这不成心拱火呢么……”
虚天灵却真的在拱火，她直接指着周游的鼻子骂起来：“你逃避是你的事情，放我们下去！你还真是个笨蛋，大笨蛋！笨死了，弱智！”
云吞一把抱住了虚天灵，捂住她的嘴：“骂我好不好，店长要爆炸啦！”
“你至少笨得圆润，蠢的自洽，店长的笨是超越自我的笨，突破宇宙的蠢！”虚天灵尽全力突破云吞手掌的封锁，露出嘴想继续骂，却发现周游已经进入了冥想状态，她只好更加剧烈的骂，“这种关键时刻冥想？你能不能别逃避了，笨蛋！”
“嘘。”周游闭着眼睛轻轻抬手，“妈妈隐瞒了什么，我就要找到了。”
下方战场，自由生命联盟，随着位面崩溃的临近，终于有人离开了自己的位置。
“诸位，于我个人而言，生存优于自由，被冷邪骗也是骗，被里面那些飞着的东西骗也是骗，我要先活下去。”一个人拿起了兵刃走上前去，他很快走到了永葆大军的阵列前，抬手吼道，“你们，就真的不要命么？醒醒吧，你们的元首也被骗了！”
士兵们也陷入了纠结，他们注视着依兰依苏，依兰依苏却没有下达任何命令。
“这里真的要毁灭了，没时间了，先把冷邪杀了！”那人回身吼道，“还等什么呢？他是个骗子啊，他耍了我们，鬼他妈不能说谎！”
“我……我也扛不住了……”另一人也加入了他的队伍，“我准备好牺牲了，但不是这样的牺牲。”
“这里根本攻不进去，冷邪骗了我们，他明知道会全军覆灭的。”
“我不想死的这么惨。”
“而且……里面的人……看起来更可信。”
“得到永生，算是……有更多的时间去追寻自由了吧？”
“冷邪只是在用自由之名绑架我们，他就是个疯子，骗子……”
“对，我们没错，我们活下去依然可以为自由而战。”
“先杀死冷邪，快，时间不多了。”
更多的人，默然无声地走上前去。
此刻，自由的理想熄灭了。
就连依兰依苏的军队都调转了方向，向冷邪和他们的元首逼近。
冷峻看着那些明晃晃的兵刃和仇恨求生的目光，笑着摇了摇头：“冷邪啊，你也是妈妈带大的，你怎么会相信所谓的‘自由生命’呢？生存是自由的前提啊，永生是自由的容器啊，我的弟弟。”
“这我当然知道。”冷邪也轻轻摇头，“所以他们从来都不是主角，我的哥哥。”
他话音未落，虫潮开始涌动。
原本包围了城市的虫潮大军，同时转向，整齐得像一台机器，他们噔咯噔奔跑的声音远超位面地震。
转瞬之间，虫群包围了自由生命联盟。
那些张牙舞爪的可怕虫体，可从不是什么自由生命，也完全不在乎自我牺牲。
它们只遵从于唯一的主宰意志，而那个意志忠于冷邪。
这便是蝶最后的话——
再见，自由。
这也是整场战争最讽刺的地方，自由之战真正最坚定的战士，恰恰是全位面最不自由的存在，一切的战术都为这最后的战略服务，在自由生命掩护下壮大的虫潮，其最终目标根本不是城市，而是自由生命本身。
这也是隐藏者们智慧的最后闪耀，蝶的终极献身。
“我的计划，怎么可能不完美？”冷邪负手而立，邪魅一笑，身后是万千虫潮，“不然，为什么你会是替代品呢，哥哥？”
看到这一幕，冷峻终于难抑惊讶：“不得不承认，你又赢了，弟弟，你对生命力论的理解比我深。妈妈是对的，如果你不是我们，那你必须死，你会很快引领着蛮夷的种族，完成对母族的超越。”
在冷邪身后，自由生命们已经完全被虫潮包围了。
冷邪也向他们送去了最后的交代：“自由生命，你们已经完成了使命，请静待最终胜利的到来，此刻背叛理想，将失去一切。”
虫潮的利齿整齐划一，自由生命们陷入了泥潭。
再向前一步，必将面对虫子们的撕咬，他们见识过这些虫子对待敌人的方法，先让敌人失去行动能力，然后拖回巢穴交给工作虫体，由工作虫体送给消化虫体，消化产生的能量将补充给虫后，很快，一只新的成虫又将横空出世。
这恐怖的繁殖速度，这可怕的生存机器。
但与此同时，位面地震仍在加剧，地面在飘向天空，天空在坠入地面。
天使之城，却依旧纹丝不动，无限彩虹的光芒即将全部笼罩它。
“时间不多了，哥哥。”冷邪看着冷峻，“你还有最后30秒的时间选择投降。”
“空间护城河牢不可破，即便是在理论上也牢不可破，这你知道。我们的城市会传送走，这你也知道——天使之城，永不陷落，这不是口号，是规律。”冷峻说着再次望向天空之中的周游。
他留在这里，说这么多话，只是希望看到冷邪死。
如妈妈所料，那些靠不住的杂牌自由生命做不到这件事。
不知道为什么，冷邪将最重要的防护罩交给了你，他选择相信你这个自由生命。
同样地，我们也相信你，相信你会做出规律必然的选择。
现在，只有你，周游，真的只有你了。
只有你能救他，也只有你能杀他。
470 做吧
随着时间的流逝，冷峻开始有些焦急，朝着天空喊道：“周游，看到了吗，这就是冷邪对待朋友的态度，用虫子威胁。你可以救所有人，妈妈温着饭，等着你。”
天空中没有任何回应。
冷峻只好再望向前方，望向被虫群包围之外的依兰依苏，虽然他知道这个人不太可能干掉冷邪，但依然愿意一试，他抬起手：“你们还有最后的20秒。”
苏依依没有说话，她放弃了自我判断，选择遵从周游的判断，周游怎么选，她便怎么做，这位永葆位面千古无二的元首，在此刻又还原成为了那个单纯的店员。
但并非所有人都能如此坚定，终于有自由生命扛不住了。
第一位变节者一跃而起，想要越过虫群诛杀冷邪：“先杀了冷邪，活下去！”
上百只虫体振翅起飞，如同夺食一样，在半秒之内将他淹没。
没人去看他的死状，没时间了。
等死，或者拼死一搏！
“我们一起上！虫子而已。”一人喊道。
士兵们瞬间摆成了阵列冲锋队形，这是最快的一次。
虫潮也集体起飞，等待冷邪最终的收割命令。
此时，最初袭击变节者的虫群忽然散去，人们看到变节者正捂着身体浮在空中，在他身后是周游、虚天灵和云吞。
最后一刻，周游担起了他应付的责任，迷失过后，他也重新想通了一些事情。
“冷邪不是骗子，我们会赢。”周游高声说道，他静静地飘在虫群与自由生命之间，像是一个脆弱的气泡，微妙地保持着双方的平衡。
“可位面已经要崩溃了。”一人跳着喊道，“位面拯救者，加入我们吧，你能轻松干掉冷邪的，救救我们！”
“我们始终是站在一起的，别被敌人剥离掉我们战斗的意义。”周游自己都没意识到，这话同样也在针对自己，平淡而又沉稳，“别被恐惧吓破了胆，那只是我们的身体反应，古老的本能。静下来，回到最初，想想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
与冷邪这个阴谋家的形象不同，周游在闲鱼上的形象始终等同于正义和自由，虽然他经常很沙雕，但多数人接触不到那个周游，他们只知道周游曾完成过无数次壮举，一手创建了整个联盟，少数人还知道不存在者的伟业。
自由生命们在周游山一般的稳重面前，也逐渐沉淀下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