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青青鼻头皱的厉害,面色也紧绷起来,双手握的紧紧的想要快速穿过这里。
而没有人群阻挡视线,那近在咫尺的医馆门口,丫鬟的绝望哭喊声清晰入耳:“濮大夫啊,您不能见死不救啊,我们姑娘是好人啊,我给您磕头求求您求求您了!”
“砰砰砰”
诧异看过去,那忠义的丫鬟果真跪在医铺门口的石板上咣咣磕起了头,实打实的声音如同磕在人的心口上让人动容!
云青青实在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乐女,她只木然的捂着嘴瘫坐在地上,眼睛里看着不放弃的丫鬟露出感动的神色,可眼底深处是那种燃了死志的灰白绝望!
她并没有痨病标志性的瘦弱和蜡黄脸色,这么长时间也没听她咳嗽一声,只有点呼吸困难所引发的脸色涨红,光看表象,不像肺结核或者喉结核之类的病症。
看着看着还觉得这女人有点眼熟,尤其那似曾相识的眉眼
就在这时,打断主仆两人最后希望的是一位青楼的妈妈,她在一个有几分姿色的乐女的搀扶下,带着两名龟公急冲冲赶来,远远的听到了痨病二字,气急败坏跳着脚抖着脸上的厚厚白粉就指着地上的二女颤声道:
“你们两个讨债鬼,不许再回红呃来,听到没有,尤其是柳娘,再敢回来打断你们腿!“
说完,她在地上那地上那女人用死寂的眼神看过来之后,吓的捂着胸口往后退了几步,发现自己狼狈的样子太过丢人,更是恶狠狠的指点了几下两女慌张的又跑走了,一分钟都不敢在这里多待!
不过为了能让两个女人离自己的青楼更远一点,她还跑回来把两人的卖身契还有路引都扔了过来,可见是多希望打发两人远远的!
旁边有围观的人也捂着嘴巴鼻子叫嚷:“快带着东西走吧,别留在晋安城了,这病传染谁都是治不好,你可别祸害别人!”
“就是就是,快走吧再不走报官拉你们沉河啦!”
“哎呀,刚刚我们离那两个祸害那么近,不会已经被传染了吧,等下可得求濮大夫给看看啊。快走快走!”
人心薄凉,谁也不肯对两个可怜的弱女子伸手帮助一把,还为了自身的安危用更锋利的语言刀子戳她们的心脏,恨不能让她们立刻死了干净。
见丫鬟头都要磕碎了,那名叫柳娘的乐女凄凉的笑着放下手中的帕子,露出整张美人脸,嘴边偏上的一颗美人痣尤其动人。
她张了张嘴十分艰难的开口:“春桃,别磕了,是柳娘我连累你了,这病大夫也没办法的,都是命!“
说着她竟然去摸头上的珠钗,还在众人疑惑她是不是要给丫鬟留下的念想,然后自己离开的时候,就见她眼中的决绝目光一闪而逝,那握住珠钗的手也不是捏住,而是尖头朝着自己心口的方向握紧并用力刺下。
她要自尽!
云青青正垂眼劝说自己莫管闲事的档口,一抬头就看到这一幕场景,她下意识惊叫出声:“刘茵不可!“
可那一刺太过决然,一分余地也没有给自己留,柳娘在听到自己心底埋藏的名字的时候,发钗的尖部已经刺进了皮肤。
嗖!
与此同时,她话音未落之际,身边突然飞出去一个物件,那物件射出后直奔柳娘的眼睛!
本能快过与脑袋的思考,柳娘被喊话刺激了心神没有刚才那么封闭外界,后觉有东西要击打在眼睛上,本能的就向后扭头躲避。
而她瘫坐在地上的身体就没有办法保持平衡,慌乱之下发钗也没能继续刺下去,只硬生生在心口划出一条伤口却不伤及性命。
总算来得及,云青青松了一口气,感激的看了一边木着脸的旬幂,看她大步流星的向着柳娘走去,那冷冽的气势好像暴怒要揍她一样,吓的柳娘都缩了着脖子惊恐的看向旬幂漂亮却透着冰寒的眼睛。
“呀,那是我家我旬幂姐姐最爱的荷包,平常看护的跟眼珠子似的,没想到今天竟然拿来救人!”采杏不可置信的声音在另一侧响起!
云青青觉得要不是自己开口,旬幂根本就没打算救人,应该她是看在自己的份上吧,欠人情了!
她也几步追上旬幂,刚想开口谢谢她,就见她伸手向柳娘抓去,那速度极快,吓的柳娘扭过头眼睛都闭上了!
可旬幂最终只是拿回弹在柳娘身上的荷包,然后一句话不说的起身细心检查荷包上有没有什么损伤,那珍惜的样子也引得云青青好奇的看了两眼,对于这个救了别人一命的荷包,她的唯一印象就是旧,旧到怕是一般人都不会再用的那种程度。
看来旬幂也是个恋旧情的人呢,云青青暗想。
瞄了几眼她的表情,旬幂收起荷包,束手站在那不知所措的柳娘身旁,一声不吭。
云青青突然觉得,旬幂会是她以后的好帮手。
蹲下身,近距离打量着柳娘的面貌,不顾她下意识的又用手帕去挡住嘴巴的呼吸,拦住她的手说:“别紧张,你张口给我看看嗓子。”
“这谁啊?你怎么不知死活靠上去啊,痨病知道么,碰到自己就得上了,一传十十传百啊!”拦在濮家医馆门口的大汉瓮声瓮气的出声,他粗壮的右手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颤抖的指着云青青的背影。
周围的议论声一下子就大了起来,就连采杏都拉扯着旬幂的胳膊想要让她离开这附近,奈何旬幂低头看着云青青皱着鼻头的小脸动也不动。
只有云青青还保持着一脸温柔的笑容在安抚柳娘:“没事的别怕。还记得小时候你一家三口在西雀街云家做事么?我就是大小姐云青青啊,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我祖父他老人家么?”
此话一出,周围越来越多的围观人群一下子就哗然出声:“云老爷子的大孙女?不是嫁到大户林家去了么,怎么会穿成这个样子在这里出现?”
第十一章 质疑
在什么时候八卦的人都不少。
“谁知道呢,不过听说云家大小姐没出阁的时候还会帮云老爷子看诊,结亲后就再没听说过她的消息了,这“
“太胡闹了,我听说她医术不行,所以在林家不敢展露,再个我早上还隐约听说她已经被休了!”消息灵通的人士一爆料,立刻就有人围了上去,周围是一片混乱哄闹!
女人被休那肯定是有什么大错处,要不休弃回娘家那是会影响娘家未嫁姑娘的名声的,流言蜚语也是很致命的。
虽然这个时代弃妇再嫁也不是什么难事,但如果弃妇的名声太差,那是娘家难留新家难入,如何过活?
没有理会别人怎么指指点点,自从决定离开林家后,一切情况她心里都有准备了。
只是在柳娘想要询问小时候的事时,她浅笑摇头:“一切想问的问题等嗓子好了再问,来张一下嘴,别着急一切都会好的。”
说着她轻轻捏起柳娘的下颌仔细看了看嗓子里的红肿程度,然后问身边连滚带爬跪在一边的忠心丫鬟道:“你家姑娘是不是在饭后没多久就爱还咽痒、咳时无痰或只有少量白痰?”
“是啊是啊!”春桃点头如捣蒜,不顾自己额头还在流淌的血迹,抱着自家姑娘的胳膊生怕她还想不开。
看到云青青的面色并没有那濮大夫那么难看,觉得还有一线希望的春桃在看了一眼自家姑娘的脸色后,才靠近云青青小声说:“我家姑娘现在偶尔会咳出血来,是不是很严重了,求女神医救救我家姑娘。”
说着她紧张的看着云青青,准备她只要面露难色,自己就立刻给她磕头。
云青青突然笑的更加灿烂,因为那晃眼的笑容,脸上几颗黑“痣”仿佛全部消失了一样让人难以注意到:“我初步判断柳娘也不是什么痨病,也不会传染,只是吃了不耐受的东西还是经常少量的吃,才会引起嗓子不适,注意饮食和休息就好了。”
“林夫人这是什么意思,你都没有把脉就知道她不是痨病?太儿戏了吧。”身后苍老的声音带着愠怒质问。
云青青起身回头,看到是濮家的老大夫,赶忙行了个晚辈礼:“见过濮大夫。”
“免了,你说说看你是怎么看出她不是痨病的,你知道她咳了多久?反反复复都有咳血的症状,难道不是痨病?”
云青青瞪大了眼睛,暗道不怪这个时代一点小病哪怕风寒都能要人命,实在是医学常识太少了,这仅仅咳血就能证明是痨病,也太荒谬了!
不过她环顾了一下周围还有穿兽皮、麻布的围观人群,想到这时候连认字的人都不多,也就释然了。
“周身无力,手足发热,不思饮食,白天有低烧,下午面颊潮红,夜间有盗汗,发热,没力气,双肩酸痛,女子月事少量或无。经常咳嗽,但痰却不多,有时痰中带有血丝后大量咯血,胸背疼痛,高热。这些症状才是痨病不是么?而柳娘并没有这样。”云青青没有被濮大夫的怒色所摄,只目光直视他语速平缓清晰道。
“这这这”濮大夫瞠目结舌,他也没有接触过这种病症,只是家传的医术里,父亲就是说痨病就反复治不好,还会咳血,然后让他谨记会传染,他不知道还有这么多种症状啊!
濮大夫没有实例来反驳,只是面目涨红的瞪着云青青,最后听到周围人的哗然议论声恼羞成怒:“你个黄毛丫头知道什么?连把脉都不会吧,信口开河说那么多表象出来,难道你见过痨病?怕是你祖父都没见过吧。”
说到这里,他仿佛又找回了一丝信心,腰板也挺的更直了。
云青青不明白表象都清清楚楚的病症,为什么非得要把脉,估计老大夫是下不来台吧。
想到这里,她回身扶起柳娘,对倒退了几步的濮大夫道:“柳娘我就带回去了,过几天等她病好了,再带过来给濮大夫瞧瞧吧。”
说着对旬幂点点头,就扶着至今还不相信自己有救了的柳娘往胡同里走,所过之处所有人唯恐避之不及,甚至还有人面露惊恐的尖叫躲避。
好歹是离开了那处令人难堪的地方,云青青看着木然的柳娘用笑容给她信心:“痨病一般都是身体枯黄没力气,你看你除了嗓子肿到破裂出血的外,没有一点症状相同,要是实在不放心的话,你就用面巾挡住嘴巴,这样万一真的是痨病也不会那么容易传染了。”
基于对自己没有名声,所说的话肯定没有濮大夫那么让人相信,所以她还是退一步建议道。
柳娘闻言眼睛一亮,她也实在是怕自己害了别人,能够有规避的方法还有落脚的地方,她就有了生存下去的希望!
再看看可怜的春桃额头血肉模糊脚步都有些发飘,好在丫鬟们磕头都有自己的方法,不至于实诚的把自己磕死,多少还是留了几分余地,所以现在她还能继续走路。
拜托采杏去买点白棉布和云南白药粉回来,其余几人径直去了卖牲口的集市。
后街的牲口集市还算干净,粗壮的木质栅栏把少量的牛羊马等大型牲口都分别关好,购买的人不多,只有栏杆外家禽和野味的生意还算可以。
“这年头能买起肉的人家不多呀。”云青青看着路两边的小商贩。
伴随着鸡鸭鹅狗叫声,是央求或激烈的讨价还价声!一只养的肥肥胖胖的母鸡要120刀币,这还是能下蛋的,公鸡就要看大小估价了,总之一般人家也许一年也不舍得吃一只。
相比自家种的青菜才一刀币一大捆来说,这肉贵太多了,所以买的人极少。
听到云青青的自言自语,柳娘慌忙摸向自己的衣襟,从里面掏出一个小布帕包裹的东西来递给她。
云青青眨眨眼,疑惑的看向柳娘:“什么意思,给我?”
柳娘拼命点头,捏着疼痛的嗓子费力的挤出两个字:“大小姐的诊金。”
云青青接过来一捏,察觉里面应该是几粒金锞子和一个小金锭。
一大金锭等于十金锞子,一小金锭等于五金锞子,一金锞子等于一百刀币,而银两在这时候产量极少,一般用来做饰品,很少用来货币流通。
她也很想要啊,只是她并不给别人看病和治病也不是大夫,这要不是认识的人,她也根本不会出手。
第十二章 鸿门宴
避过拎着家禽欢天喜地往回跑的行人,云青青把小布包塞回了柳娘的手中,摇头轻语:”我们是旧识,虽然我不给人瞧病,但你明显是因为吃了什么不耐受的东西只要饮食上注意一下就好了,不用治疗的。根本不用什么诊金。“
柳娘和春桃还以为云青青是嫌钱少,两个人就想去抽头上的发钗,好歹也是银货,准备都塞给她。
春桃更是急的眼泪都下来了:“你是我家姑娘的救命恩人呐,求您别不管我家姑娘,她是好人,要不是为了帮助破庙里的那些乞儿,姑娘她也不会只有这一点点银钱!只要您肯救我家姑娘我做牛做马报答您,实在不行卖了春桃给我家姑娘看病也行。”
柳娘闻言更是两行清泪,只她眼睛定定的看着春桃,然后用力的摇头。意思是不要她这么做。
云青青看到这主仆二人情深也觉得感动,只她们误会了才苦笑不得,周围的人也都诧异的看着这哭哭啼啼的两女,不知道还以为有什么过不去的大事了呢。
“好了,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天都要黑了,等下城门关了我们就露宿街头了。”
好说歹说劝的主仆两人忐忑的收了眼泪,几人急匆匆的由旬幂做主买了一辆马车,因为预算不高,所以只买了一匹普通的健壮马匹和只能算是简陋的马车。
付钱后上了嘎吱作响的马车,由旬幂驾车,拉着一车人去东街口接张妈和那些货物,眼见着天色暗了下去,夕阳都剩下一条红线铺在西方山头上。
此时除了小食铺还飘出各种香气外,大部分摊铺都开始收档了。
“我们要快一点了,不出半刻钟就要关城门了。”见到云青青她们,火急火燎等待在街口的张妈赶紧帮忙装车,那店铺送货的小伙计因为等太久,早就把货卸下后就回返了。
全部人员帮忙装货,几乎是堆堆叠叠扔不管乱七八糟扔做一堆就上了马车向城外赶去。
马车车厢虽然简陋,可是在有意挑选之下,车厢内空间还是很大的,除了驾车的旬幂和采杏坐在车厢前头的车板上外,其余四女和面积不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