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归半懂不懂，急急喝了口茶才又问，“我走后发生了什么？”
杨袆啧啧两声又看了凌严轩一眼，“那发生的可多了。”
听完杨袆添油加醋的描述，梓归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按你说，那名女子应该就是杳姬啊！琼玉楼的当家花魁竟然和凌将军是旧识？我有点晕了……他们之间有过什么么？”梓归又倒了杯茶。
“不知道。我成为凌将军部下的时候是两年前。当时他似乎已经认识杳姬。至于他们之前发生过什么我就不得而知。凌将军也从来没和我提起过。”
“嗯……看来这事确实挺复杂的……”梓归若有所思的灌了一大杯茶，再倒却发现没有了，“杨袆你这茶没什么味儿啊……还极品龙井，就和普通的茶没什么区别嘛！下次别拿这种东西唬我了！我去找我师姐了！”
杨袆握着茶杯的手有点抖。忍了好久才没有骂出娘来。
夜晚的街道冷清了很多。琼玉楼旁的琼玉江倒是热闹了不少。文人墨客都爱到画舫上听戏子唱戏或是艺伎弹琴。
银心一个人站在江边，看江水倒影灯光起起伏伏。
过了会江上的船只都聚集到了一块，琼玉楼最顶端的琼玉阁里走出了个面盖薄纱的女子。银心混在人群中围观。听周围的好事群众说这人就是琼玉楼的当家花魁杳姬。
银心嘴角微微勾起一点弧度，心里不以为然。
长成这样也能算作是当家花魁。虽说杳姬的样貌算是出类拔萃，但就算拿去和大师姐比她都差了一截。
银心觉得周围的人渐渐都聚拢过来挡住了自己的视线，于是想要挪到旁边人少一点的位置去看。不想没走几步就看到凌严轩在人群的另一侧艰难的挪着步子，好像在寻找着什么。只见他越挪越前，和银心所站的位置也越来越近。就在银心想要走过去和他会合时，头顶传来了几声巨响。
几个烟花划破了漆黑的夜空。
低下的围观群众却越发往前走。银心被迫跟着前移，一下就和凌严轩站成了平行。
楼上的老鸨画着吓人的浓妆喜笑颜开，“这就是咱们家的杳姬姑娘！哪位爷要是看上了，愿意出五千两银子，杳姬今晚便是爷的了！哪位爷要是愿意出八千两银子，那咱家的杳姬哟，呵呵，那就是爷您家的了！”
银心被人群推搡了几下，转眼就找不到凌严轩在哪儿。只好悻悻作罢，专注去看杳姬这事儿。
老鸨喊了半天也没有人响应。银心忍不住小声嘀咕，“说是当家花魁，结果还不是没人要么。”
这话被旁边的人听到了，几个人聚在一起八卦开，“哟姑娘你不知道，杳姬这事儿隔段时间就要搞一次！每次的价格都要翻的啊！据说杳姬还是未开苞的，长得又明眸皓齿，又会琴棋书画。啧啧啧，若不是这出身不好，论别的哪样不比那些大家闺秀强啊！”
银心哼哼两声算是认同。抬头看杳姬也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大概是知道只是作个势演场戏，不会真有人喊价。
银心等得久了有些乏，回头想找找凌严轩究竟被人群挤到了哪里。忽然就看见一个画舫上有人举高手，手上还拿了把扇子。
“八千。”那人的声音异常沉稳。好像为今日已经等待了很久。
别说人群一片哗然，就连琼玉阁上的杳姬也哑然失色，刚才那带点傲慢的微笑生生僵在那里。
老鸨愣了半天才勉强挤出笑容，“呵呵呵……呃……这……这位公子爷出了八千，还有哪位爷往上叫价的么？”
结果可想而知。
老鸨本想留着杳姬做噱头的。可既然有人出八千，耍赖皮也留不下人了。
银心有些幸灾乐祸。白天里杳姬对凌严轩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样。不管他们之前有什么，反正杳姬也是要被人买走了。纵使杳姬对凌严轩用情再深也该到此为止了吧。
银心满足的准备撤离人群。可头还没离开人堆，就听见背后的人尖叫着往外散开。
银心回过头，瞧见琼玉阁上火光冲天。老鸨吓得缩在围栏边缘，杳姬也被火势逼退至墙边无法动弹。
就一霎那间，两个黑影从人群中一跃而且，几下就上了琼玉阁，一个抱住杳姬一个抱住老鸨又几下回到原地。银心定睛一看，抱着老鸨的是杨袆，而抱着杳姬的正是刚才找不着人的凌严轩。
杨袆放下老鸨之后就赶忙跑得远远的，本来银心还想他是不是太小题大作了，再一看那老鸨眼里一片柔情似水，就差许诺要以身相许，银心觉得杨袆跑走还是对的。
凌严轩放下惊魂未定的杳姬后朝刚才那个叫价八千的公子的方向望了一眼。但那边现在什么都没有。杳姬虽然被凌严轩放下，却还死死抱住他的臂膀不放。
“严轩，严轩！要不是你来救我我真想葬身火海算了！”她流着泪摇头，“我不要被别人买去，我不要做别人的妻妾。就算老死在琼玉楼也好，我从身到心都不愿意背叛你！”
银心一听差点要吐血。
如果真要以表白的词句一争高下，银心和杳姬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
凌严轩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抚着她的背，扶她进琼玉楼。
银心和杨袆也跟着去，还没走进门口就见淼淼满脸惊恐从里面冲出来。
“杳姬姑娘！杳姬姑娘你还好么？没受伤吧！”淼淼拉起杳姬看了看，“哎呀！杳姬姑娘你的手臂怎么烂了！是被火烫的么！”
银心顺着淼淼的方向往那边看，确实看见杳姬白皙的手臂上有块碗大的皮肤生了水泡，甚至还在流脓。
凌严轩看见杳姬手臂上的伤后直接将她打横抱起，缓缓地走上楼梯。
银心在后面默默看着。忍不住握紧楼梯的扶手。
心里有些隐隐作痛。
第7章 第七章
昨夜琼玉楼的火灾在城里闹得沸沸扬扬。人们都说杳姬命犯太岁所以才会在被人花八千两银子买下之后引来灾难。
琼玉楼在第二日照常经营，可老鸨因为倍受惊吓而卧床不起。杳姬也呆在琼玉阁里调养手伤不出来见客。
经历了昨晚的事，平日熙熙攘攘的琼玉楼今天却门庭罗雀，两个站在门外揽客的女子懒散的靠在门框上，看见银心他们进来也没有过多询问。
顺着楼梯一路向上走，在最顶层靠右就是杳姬的厢房。此时凌严轩一脸严肃站在门外，里面杳姬半躺在床榻上，那日见到的龙公子坐在榻边正喂她喝药。
“杳儿，乖，就剩一口了。”龙公子手里端着瓷碗，用手盛了一勺黑色药汁吹了吹举在杳姬唇边，“来。”
杳姬没有马上去喝。银心见她的神色闪过一丝抗拒，但很快就被强行掩盖下来。
杳姬喝了后皱起眉又靠在软枕上，疲惫道，“你何必多此一举。”
龙公子把手里的瓷碗递给旁边的淼淼后把杳姬裸露在外的手臂放进锦被里，状似关心的说，“我怕万一真有人拍下你那可怎么办？”
杳姬紧闭着眼睛没有答话。
杨袆敲敲门走进去，银心和梓归也跟着走了进去。龙公子看见之后微微叩首，杨袆抱拳回礼。
“多谢你们及时相救，不然杳儿就不止受这点伤了。”龙公子道。
杨袆嘴角有些抖。脑海里回闪了一下昨晚被救后的老鸨灿烂的笑容。他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说，“其实救了杳姬姑娘的不是我，是凌将军。”
龙公子马上显露出惊讶的表情。可银心看见他的神色里分明还带了几些复杂。
“是么。那我得好好感谢凌将军了。”龙公子起身走到门外对凌严轩说，“从刚才凌将军就一直站在外面，为何不进来？”
银心心里犯嘀咕。这个龙公子明明知道凌严轩在外面为什么一开始不叫他进来。
凌严轩反应非常淡定，只是抱拳答道，“方才凌某只是想过来探望杳姬姑娘，却看见龙公子在里面，不便打扰，便在门外等着和杨袆他们会合。”
梓归一听开口想说什么，被银心用力扯了下衣角才把话憋回去。
梓归这个缺根筋的肯定想问凌严轩早上明明什么都没说就独自离开客栈怎么会是特意在琼玉楼里等着和他们会合。
看来凌严轩和龙公子还有杳姬这三个人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原来是这样。我也只是在喂杳儿喝药而已，没什么不便的。凌将军下次直接进来便可。”说完又扭过头去对床榻上休息的杳姬说道，“姚儿，你的救命恩人来看你了。”
银心本以为爱慕凌严轩的杳姬会兴高采烈的睁开眼睛，没曾想她像是听到什么骇人的消息一样全身抖了一下，然后才缓缓睁开眼睛惨然一笑，“多谢凌将军的救命之恩。”
凌严轩也只是淡然道，“既然杳姬姑娘并无大碍那我们就回去了。告辞。”
银心纵使心里有再多疑问也只能先跟着离开琼玉楼再说。毕竟看龙公子那意思似乎不太欢迎他们几个的到来。
从琼玉阁下来，宾客的数量反而更少了。厢房里的姑娘们都坐到了外面，看见凌严轩和杨袆经过都远远的唤着，“两位爷，过来和姐姐们玩玩么！”
梓归额头青筋暴起，转念又想没必要和一群青楼女子过不去，所以一直忍耐到走出琼玉楼才骂开。
“什么玩意儿！一副没男人就活不下去的样子！也不知道二师姐到底为什么喜欢没事就跑到这种地方闲逛！”梓归忿忿说道。
这回杨袆没有接她的话去和她拌嘴。倒是反常的在走了一段路忽然质问了凌严轩一句，“凌将军，你和杳姬还有龙公子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银心撇撇嘴，希望凌严轩下句不会是“这和你们没有关系”。
等了一会没见凌严轩答话，杨袆有些不满，丢下句“凌将军，我是因为相信你的为人才决定跟随你的。我希望你能够将心比心，不要什么事都藏着掖着”就一个人走了。
留下银心和梓归面面相觑，气氛有些尴尬。
凌严轩仍旧是沉默不语的走着。银心觉得他实在是闷得可以，四个人里话最少的就是他，喜怒哀乐也不常表现在脸上。
银心想了想，装着一副不经意的样子问道，“咳，那龙公子和杳姬看起来像是一对啊，难不成凌将军你也喜欢杳姬？”
凌将军听后一阵茫然。盯着银心看了好半天才答道，“事情不是你们所想那样。”
银心故作好奇的继续套话，“咦？那是怎么回事，难道有什么隐情？凌将军不介意告诉我们吧？毕竟咱们……”
话还没说完就被凌严轩截断。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我还有些事要办，你们先回客栈。其他的……有机会再细说。”凌严轩面色一凛，突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似的转身离去。
银心即使不甘心也只能徒劳的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正想对梓归抱怨两句，转过身却找不到梓归的人了。再一看才发现梓归蹲在旁边医馆的角落正和谁在说话。
“你家淼淼今天没来啊。”梓归看着荻穹“咔擦咔擦”切着草根。
“嗯。”荻穹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态度冷淡。
梓归又往他旁边挪了一下，“你想见她是不是？你想见她我带你去呗。”
荻穹切药草的手顿了顿，起身甩下药草走进屋子，半响后披了件衣服走出来，又对着里面喊道“师父，我去江边买些鱼回来，晚上熬鱼汤喝！”
梓归以为荻穹是答应了，于是兴冲冲的跟上去，“对嘛男子汉大丈夫说走就走！”
荻穹不以为然道，“我又不是去琼玉楼。”
梓归有些失望，但又不愿放弃，只好巴巴的跟着他去江边，已然把她的银心师姐给忘了。
银心一看梓归跟着那个医馆学徒后面要走赶忙也跟上。
不一会三个人来到了琼玉江旁。荻穹买了两条鱼准备折返回去，梓归一看着急了，拽住他的手里的鱼不让走。
“哎！来都来了，一眼都不见？我要带你进去轻松的很，跟我去不？”梓归的话虽然是个问句，可是手已经拉着荻穹往琼玉楼走。
荻穹死死往后退。梓归眼见就要扯不过他，连忙喊了银心，“师姐，过来帮我啊！”
银心在旁边没搞清状况，以为梓归要拉着荻穹跳江，所以站着没有怎么动，只是象征性的扯一扯绑鱼的绳子。
荻穹最后索性放开鱼，梓归一下失去平衡坐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恶狠狠道“你怎么突然放手啊混蛋！”
银心无奈的走过去扶起银心，再把手里饱受凌虐的两条鱼还给荻穹。荻穹谢过正准备走，忽然就见淼淼从琼玉楼走出来。
“荻穹……”淼淼有些吃惊的望着荻穹，“荻穹……你怎么来了？”
荻穹看见淼淼朝自己走来却往后退了几步，“我来给师父买鱼的。”
“你怎么了？你不高兴了么……”淼淼担心的询问，“我今天没去是因为……”
“我知道！我知道是因为你家主子受了伤所以你没办法随便出来。可是……”荻穹的语气变得有些艰难，“可是我不是因为这些不高兴。我是……我是知道我们两个是没有未来的……你家主子就要离开琼玉楼了，那老鸨就更不可能让你走了。”
淼淼听到这些显得有些难过。两个人都沉默没再说话。
银心在旁边看的一愣一愣的。
“荻穹……若是我愿意跟你走，你会带我走么……”淼淼轻声问，面上的表情却让人看不透。不是乞求也不是悲戚，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决意。
梓归在旁边赶紧加油助威，“荻穹你说啊，说愿意啊！”
荻穹却只是摇摇头，“我什么都没有，就算带着你走也无法让你幸福。你在这里可以锦衣玉食，若是将来有幸，也许能像杳姬姑娘那样遇到贵人。我听说昨晚出八千两的那个龙公子虽然家财万贯但是至今未纳妻妾。要是……要是你碰到这样的人，一定会比跟我在一起幸福。”
淼淼转过身背对着荻穹。
银心似乎能听到她在小声呜咽。
梓归一向秉承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意志，过去朝着荻穹的后脑勺重重拍了一下，“你还像不像个男子汉！太孬了！”
淼淼哽咽着开口，“我明白了……荻穹，咱们从今往后再无来往。”
说完就往琼玉楼走去。
荻穹看着她走进琼玉楼后狠狠抹了一把脸，自言自语道，“我也知道自己很怂，连喜欢一个人都没办法跟她在一起。可是……可是如果淼淼只是寻常人家的女儿，只是对门挂面摊家里的姑娘，我就算拼了命也要把她娶回家。但是八千两太多了……我出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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