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慕杨点点头,转身招呼余畅晚道:“晚弟,要不一起去?”
余畅晚随了他的脚步准备走,这时春流翠唤他,“余侯爷,本相留你有话要谈。其余人等可以散了……”
余畅晚看着随慕杨依依不舍走出去的样子着实为难,“春相爷,要说啥呢?”
春流翠甩出一份折子,“看看这个……”
余畅晚见他神情严肃,捡起折子一看,原来是袁明康部打下宁华城后想要绕过秀忠山从左翼奇袭墨北王庭,半路被贺居北亲率的骑兵拦腰截断去路,他带着剩余的半队人马退回宁华城,又被城中暗藏的敌军围困。如今的宁华城中可谓是尸横遍野,已如袁军坟场……这份神都诏谕命春流翠派兵支援宁华城,春军也只有攻下合丰城后绕晓万山后峰过去进行驰援……“相爷这是何意?”
春流翠定睛看他,“是你心中盼着的好事!”
余畅晚恭敬道:“未尝不是坏事。”
春流翠温雅笑对,春风和煦道:“余侯爷去是不去?”
余畅晚讪笑道:“相爷发话了,本侯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是老大,我说的话都不算话。”
“余侯爷明眼可见,如今春军各部无暇□□,今夜生死一战胜算为何还未可知。”春流翠给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但那袁明康将军是我盛朝名将,他本名袁石,曾经参加过随寂尘大侠组织的义军,又与当今国舅爷同宗一族,在朝中与江湖上都有威望,于情于理不可不救。”
余畅晚却是不吃这套,“相爷只管一道命令压来便是,真要扯上这些大道理了,本侯反而迷糊。”
春流翠下令道:“今命顾立、余畅晚带领一支百人小队,绕过城镇爬山越岭前去支援,倘若救援不成可立即撤离,但切记要将袁明康将军接回,死生不论。”
余畅晚一脸了然的回应他,“春相爷放心,本侯定当竭尽全力牵制住贺居北……”
春流翠冷眼相对,“余侯爷好自为之。”
余畅晚躬身拱手,转身走出春流翠大帐一看,顾立早已准备好人马,就等着他出来即可上路。余畅晚回头望向迎出帐来的春流翠,挤眉弄眼道:“我还以为你会舍不得,还很期待你会说什么呢!”
春流翠凝神望着他,淡淡微笑道:“放心,你回来之前,我会看好随慕杨,不会让他去找你。”
余畅晚一跃上马,回赠他一记会意的秋波,“替我转告随大哥,别太为我担心,春相爷还舍不得他晚弟死呢!”
顾立向春流翠拱手一拜,带领着这对人奔驰而去,他们马不停蹄来到晓万山脚下已是临近落日时分,余畅晚看着这百人小队,人人都还是精力充沛。“顾大哥,大家爬山都还在行吗?”
顾立望了一眼巍峨的山峰,“哪有什么在不在行的,只要是有需要,说什么都可以翻过去。”
“傻了吧?”余畅晚叹气,这么陡峭又布满青苔的山壁,就连他这从小深山玩大的都爬着头痛,你们这几个又不是猴子……“顾大哥先命他们原地待命,稍作休整。我这边去探探地形,一会儿接上藤梯,大家再爬不迟。”
顾立脸色难看了,“余侯爷,这得花多少时间呀?”
“那直接去爬,一下掉下去一个,一下又掉下去一个,还没见着贺居北的人呢,我们的兄弟都没一半了,那怎么说?”还等着你们来帮我挡贺居北兵马的,现在要是没了,以后不得我亲自上场了……
“那也是命!”
“他们的命交到我们手上,总得比鸿毛重上些许。无谓的牺牲,要比鸿毛更轻。”余畅晚说着说着,见顾立脸色更恶,索性道:“顾大哥,听我的我们赶路会快许多;不听我的,我就先把大家撂倒在这,到时候看谁是不听话了!”
“你……”顾立气不过,在余畅晚转身之际预备偷袭,余畅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他的手腕,往后一扭,“呃……”顾立痛得直哼,本想抬起另一只手反击,余畅晚提起他这只手就向他眼窝处一拳。
自己的拳头打在自己的眼睛上是个什么滋味,顾立这次算是尝到了,他顶着个黑眼圈守着小队人吃干粮做休息,不时抬头观望余畅晚攀爬峰壁,余畅晚脚下一滑,他就心中一惊,“准妹夫呀,你未来大舅子也不是拿你这么打的吧……”他吃疼的摸摸眼眶,突然眼前一晃,余畅晚的人影不见了,他惊惶失措的大呼道:“余侯爷,余侯爷……你们快去看看余侯爷是不是掉下来了……”
这时,从空中传来了欣悦的呼喊声,“顾大哥,我扔几副藤梯下来,你安排好大家爬上来……”
“是余侯爷,是余侯爷……”一群人看着结好的蔓藤从天而降,他们听了顾立安排,逐个爬上去,等到最后一个人上到峰顶之后,大家围作一团,看着云雾叠嶂的另一端,也是头皮发麻。
顾立出主意道:“我们有藤梯,也可以爬上去。”
余畅晚摇摇头,坏笑着看他一眼,“我就先跳下去了,你们听到我的声音都接着向下跳,每数十下同时跳两个。顾大哥,你是最后一个,谁不跳的,你给我扔下来!”
“啥?”顾立还摸不着头脑,只见余畅晚纵身向下一跃,他是拉也拉不住……
“余侯爷……余侯爷……”大家凄厉的呼喊声中,余畅晚始终没有回应……
有一会儿,从云雾下传来了穿透云层的叫声,“可以跳了!”
大家你看一眼我看一眼,都在崖壁边忐忑不前。顾立过去一脚踹下一个,“余侯爷,下来了!”
余畅晚在山下运气一处唤风而来,只要看着有人下来了就挥出两股强风过去将人包围住,接着放在地上。
“接住了,你们自己呀!”当听到山下传出的声音,峰顶的人也不能再犹豫,他们依着余畅晚的安排陆续往下跳……
“余侯爷,是我呀,你可要接住了!”等到最后两个人都安全落地了,顾立蜷着身子闭上眼睛向下跳……
耳边是山风呼啸而来,峰壁上的树枝荆棘刮得他全身刺痛,顾立忍受着痛苦心里也有些悲愤,这妖孽完全是草菅人命嘛……万一他没有接住……哎呀,妹妹呀……
只是下一瞬间,身体忽然被一阵和风包围住,柔柔的好舒服……好舒服……
“哈哈,顾大哥,睡着了?”
耳边响起熟悉的戏谑声,顾立两眼一睁,就对上了那双荡漾着惑人坏水的妖媚桃花眼,他心中蓦然一震,底气不足道:“余侯爷,你靠这么近作甚……”
余畅晚听他声音如梦中呓语,打哈哈道:“顾大哥,你笨归笨,贵在听话,我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
顾立讶异的看了他一眼,心中不禁莫名欢喜。
入夜,他们一行人偷偷潜行,余畅晚有一事不明,小声问顾立道:“你很看重春流翠?”
顾立理所当然道:“没了春相爷,现在的一切都是虚言,翠寒门也再难维系……”
余畅晚诧异道:“为什么?你们翠寒门这一群人,都厌倦了荣华富贵的平淡生活,妄想要颠覆朝政大局,以换来自认为的此生无憾,你们共同结伴走在这人生歧路上,那种毫无理由的热情如熊熊烈火,少了春流翠这一根柴火,我就不信这火能灭了……”
顾立和他说不清,“余侯爷,你以为我们翠寒门是吃饱了撑的一群纨绔子弟在妄图颠覆世局?”
余畅晚看他气得怒目圆瞪,赶紧劝他,“顾大哥气什么?你如此英勇无畏,以身殉国是迟早的事,现在还是消停点,你要放宽心呀!”
你才以身殉……顾立心中气恼,口上却是吼吼就算了,“你这是什么话!”
偏巧这下妖孽认真了,“我是说顾大哥,你会为春流翠去死吗?”
顾立皱眉,“不然呢?我为何会在这里。”
你居然把自己看得这么不值钱……妖孽这下好奇了,“那会为我去死吗?”
顾立面容一时晴雨难测,紧盯着他,眼中爆出了锐利的光芒,“凭什么这么问?”
果然是当过海盗的人,大家土匪海盗是一家,也不好再为难他。妖孽撇了撇嘴,知趣道:“也对,我是不会为春流翠去死的……”
在东方鱼肚白,黎明乍现之时,他们已经赶到了宁华城下。
作者有话要说:
、卷三 第十二章 以身犯险
他们一群人聚在宁华城下数量太多引人注目,决定每十人一对,混在流民堆里分批入城,各自在城中探查敌情,入夜再派各队队长在城门口议事。
余畅晚跟着顾立一队,他们故意撕拉衣裳,脸上抹灰,装出一副流离失所的慌张凄苦模样,随着大批流民一拥而入,进城之后就东张西望。
“哎……”顾立被人潮涌动得身不由己,眼看余畅晚在那边越挤越远,“余……”
“鱼什么鱼?”余畅晚瞪他一眼,从刚才入城起妖孽就感到有人盯上自己了,如今是决计不能和顾立再有干系,“哪里来的疯汉,都这副穷酸模样了,还嚷着想吃鱼!”
顾立伸手去抓他,“喂?”这妖孽是犯了什么毛病?
“你还敢来?”余畅晚一手将他拍开,头也不回的躲开了。
“余……”顾立扯着嗓子还要喊,却见几个人墨北人跟着余畅晚的影子追过去了。
余畅晚自个儿跑出人群之后,漫无目的的在宁华城街道上闲逛,他现在灰头土脸一身狼狈,怀里也没有半个铜子儿,肚子也开始饿得咕咕叫……
他埋头向前又走了几步,突然身后有人唤他,“前面的人可是叫做余畅晚?”
妖孽对这人是不理不睬,肚子都饿了,哪有精神头理别人。
“余畅晚?”
“余畅晚……”
身后的人几次三番叫他名字,妖孽本来肚子饿着,被他一叫心情更不好。
“你到底是不是余畅晚……”
余畅晚回头,手指压着嘴唇噤声不语。
来人看他破衣烂衫身材瘦弱,一张脸也被灰土遮掩看不清确实模样,可是那发光闪烁的眼中却晕染这不屑一顾的肆傲邪魅,当即欣喜道:“余畅晚,真的是你?”
可不就是我吗?妖孽想着自己天天照镜子,也没觉着有多欢喜了,瞧你这见了宝的样子……“带吃的了吗?”
“啥?”这人愣了一下,自报家门道:“余畅晚,你不记得我了?我是齐岩……”
看他两手空空的样子,想必是没有准备吃喝招待了,余畅晚转身就走。
齐岩几步奔过去拦着他,笑眯眯道:“余侯爷,这么快就走,真是把我忘了?”
余畅晚没好气道:“惦记我的人多了去了,我要是人人都记着,忙得过来吗?”
“余畅晚,看你这话说的多见外……”
这人真是厚脸皮,余畅晚没心思和他缠,直接道:“贺居北要见我?好,叫他亲自来……”
嗖的一声,一枚飞镖夹在风中从余畅晚身后袭来,这飞镖不偏不倚的直达余畅晚面部,看来是有人想要教训他的出言不逊。余畅晚随手将这镖接住,脚下却不受控制的向后腾出一步,看来掷飞镖的内力精纯应该是个高手,“谁送我的好礼,有胆出来接回礼!”
“是我放的飞镖!”一人理直气壮的从后街道中出来,他□□骑着匹骏马,一脸的威风神气。
“呵呵……”余畅晚对上这宝马的精瞳,掂量着手中的飞镖。
这人做好架势准备接镖,余畅晚笑容灿烂的迎视他,一掌挥推身边的齐岩,蹬得飞身跃起,左右手齐舞,刹那间一阵大风向这人呼啸而来,余畅晚不容他有反击的机会,在他无法睁眼的瞬间,“嗖……”
“啊!”在马的嘶鸣声中,这人跟着马一起重重倒地……
齐岩慌张的向这人奔出几步,又掉头回来问道:“余畅晚,这是怎么了?”
余畅晚看着齐岩把人扶起来,而马却是躺在地上四腿乱蹬,再也无法站立。对着这人瞪圆了的眸子,余畅晚将脸一抬,望天道:“饿了呗……”
这人更是气不过,“你……”
“洪纳农,别闹了!”齐岩叫住这人,面有难色的看看余畅晚,“这余侯爷不随我走一趟……属下回去不好交代……”
“怎么不好说?我教你……”余畅晚蹲在骏马面前,摸摸它的脖子,“就说我肚子饿了,没空理他!”
“余畅晚,余侯爷……”
“还不带人回去治伤?”余畅晚原本理都不想理他,只是齐岩和洪纳农均是立在原地不动,余畅晚无奈的回头瞄他们一眼,“喔,他是没伤着?要不我帮帮你,把他打伤了由你扛回去……”
齐岩看着妖孽一脸认真的摸着下巴,仔细研究起该打洪纳农哪里好了,“余畅晚!”
“哟……”听这声音是还想要负隅顽抗了……“齐岩,你和这什么农的一起上,还有那几个躲在阴暗角落里学老鼠的谁谁谁都滚出来,我们痛痛快快打一架……”
洪纳农怒气冲冲道:“余畅晚,你不要太嚣张!”
余畅晚雀跃的摩拳擦掌道:“就要你这句话……”
这可如何是好呀!齐岩叹口气,将洪纳农拖在一旁小声道:“算了,这架不能打,赢了不是,不赢更不是,我们先回去把情况告诉王爷……”
洪纳农坚决不妥协,“不行……”俩人又接着辩开……
余畅晚等得不耐烦了,“说好了吧?”
齐岩按住洪纳农,笑容满面道:“余畅晚,我们这就回去准备上好酒菜给你接风。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们留下几个兄弟给你带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余畅晚点点头,打发他们快些滚,“去吧!”
齐岩连拉带拽将洪纳农挟走,留下的马儿无法动弹,它鼓着圆溜溜的眼睛,泪汪汪的瞅着余畅晚,看着他咧齿一笑,“我确实饿呀!”
在确定他们走远之后,余畅晚对着留下的几个呆愣愣的墨北兵嘿嘿一笑,“拿刀来!”
“使不得呀,这可是赤莲山的宝马……”
余畅晚翘起嘴角,双眼一瞪,“刀呢?”
这几个墨北兵顿时全身肌肉紧绷,虽然表面上不露声色,但余畅晚知道他们个个都是色厉内荏。有人慢慢的靠近余畅晚跟前,递上把刀,余畅晚一手接过,就把刀留在了腰间。
墨北兵们都是诧异,只见余畅晚轻柔的抚摸着马儿的肚子,突然起手在马肋间一拍,马儿一阵惊天的嘶鸣之后,竟能站起身来。
“咦……”众人还在惊叹,余畅晚已飞身上马,拦也拦不住的疾驰而过……
此刻是不能去找顾立的,虽然眼前的人是甩掉了,可是藏在暗处盯梢的,还不知有多少呢?
就趁他在犹豫到底往哪里走时,这马自动自发的将他带到了一处高门大户前,余畅晚抬头一看,“好样的,就这里了!”
轻轻一推,门就开了,余畅晚也没往里跨出一步,只是放声高喊:“有贵客临门,里面有气的都给我出来迎接。”
“哈!”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