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的吴哲相比,当然更有投资潜质。
袁朗对吴哲要复出的事情没有多言,当天只是问了他一句:“你当真拿定主意了?这真不是想想就可以的。”
吴哲郑重点头,袁朗便再不多说什么,全力支持,还帮他联系了在美国的专业运动复健专家,说是有机会可以过去进行结合治疗的恢复性训练。
林冉在吴哲回家后高兴了一段日子,可不到俩礼拜就得知吴哲夏天便要远赴美国进行训练立刻勃然大怒。吴哲当时坐在餐桌边和吴洪义看着林冉摔筷子走人时颇有些无奈,当晚和袁朗通了电话。
“我妈又气大了。”
袁朗在那边打字,开着免提,键盘被他敲得噼哩啪啦,“林教授大概以为你会回来继承她衣钵吧。”
吴哲坐在书桌边乱翻书,哗啦哗啦,“巩姐说车队现在对我的态度比较微妙,会开了几轮了内部高层还是争执不下。”
袁朗停下打字的动作,拿起听筒,“先别管他们。你的意思呢?”
“我?我对车队还是有感情的,虽说他们这样拿不定主意,可我也懒得换东家再出征,自家人都这样犹豫,就不要说别人了。就算有别家要我,我也不想去。”
“那也不能这么吊着,你要想复出,必须马上进行由专业人士指导的恢复性训练,这个你比我清楚。”
吴哲的手指抠着书的腰封上的凸凹画,“国内这方面不行,我问过之前的教练,他也赞同我去美国。”
袁朗往后倒,靠在椅子的靠背上,“我的手续也快办完了,这边的事情一了立刻走人,正好陪你?”
“你是去深造,拉我去玩吗?你最好快滚,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袁朗笑了,“也是,何况我还是一外行。”
吴哲把腰封扯下来,“去美国的费用我打算自己出,如果车队看到我恢复得不错,怎么也会同意我复出的。”
电话那头的语气沉到水底,“你这是拿自己打赌,吴哲。”
“我还不到三十岁,赌一次又怎么样?”吴哲笑了,终于把那本新书的腰封揉成一团丢到了垃圾筒里。“有人可是告诉我三十五了还没玩够呢。”
又过了一星期,吴哲和车队打好招呼,就开始着手准备去美国的事情。林冉连着这几日都当他空气一般,吴哲这天忍不住了,“妈,你当真想在我走前不跟我说一句话吗?”
林冉愣住,然后说,“我受不了你再有一次这样的事。”
吴哲坐到林冉身边,“我有过一次了。我会小心的。”他顿了一下,“就为这个?”
林冉看他,“你躲了我们一个月,就是为了离我们更远?”
吴哲沉默了一会儿,“我开始有朋友了,不再只和老同学来往;我要重回赛场,是因为我觉得我不能做每一件事都半途而废,我已经在几年前放弃了天文,难道又要在现在放弃赛车?小时候我拆过家里的闹钟,装不回去就丢在一边,是你坚持要我装回去的……妈,我变了,如果这种改变让你生气,那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让你开心点。”
林冉拍了拍吴哲的手,拉在自己那边,似乎不再反对。
袁朗的行程定得早些,他大约在八月中旬就要过去。吴哲则是九月初出发,先到新泽西一家医院,然后才能根据医生的建议决定之后的计划。车队特意安排经纪人陪他去,有什么事情也好随时和国内有联系。
成才的戏在六月初杀青,经过后期制作,要赶着暑期档末尾上映。因为电影宣传他也回到北京,拉上齐桓去找袁朗吴哲说要搞个践行,四个人重新聚在一起,不过这次是袁朗在家里下厨。
饭菜都上桌的时候成才差点流了一地口水,“肉……我看见了肉。”
吴哲捅他,“眼睛都直了。”
成才干咽一口,“你不知道我减肥是什么滋味,少废话。”
齐桓开始剥虾,看着吴成二人就像围观动物园的珍稀动物。袁朗问他,“你最近有看到许三多高城?”
齐桓很想把虾皮扔他脸上,“你咒他们进医院?”
袁朗端着酒杯,“谁说看你就非得住院了。”
齐桓一口咬掉红烧大虾,“没,倒是前几天看到你前上司了。”
“他来北京了?”
“嗯,不过很急,又回去了。好像是开个什么会。”
袁朗点头,吴哲在一边插嘴,“许三多和高城是谁?”
袁朗笑着不回答,成才抢着说,“以前部队的战友,高城是我新兵时候的连长,许三多跟我一起入伍的。”
吴哲哦了一声,“肯定都是很好的人。”然后又瞥袁朗一眼,袁朗没明白他什么意思,“怎么了?”
“没什么……”
袁朗不信,“来,说实话啊,别这么小家子气。”
“你肯定耍过人……”吴哲偷笑,成才在一边接话茬,“我们队长那不叫耍人玩,他那是A我们。”
袁朗笑,“怎么,冤么?”声音下沉一下到了马里亚纳海沟最底,成才猛摇头。
饭毕齐成两个就走了,成才走前和吴哲说好将来给他留两张电影首映的票,看日子袁朗是看不成了。成才就挤眉弄眼说让吴哲再找个人去看,差点被袁朗踢出了房门。
等什么都收拾好了两个人上Chuang休息,袁朗贴在吴哲脸上蹭,吴哲眼皮都没动,“想干什么,说话。”
袁朗低声笑,吴哲觉得不是他的声带在颤抖就是自己的耳朵在颤抖,“让有需求的男人憋太久是很不人道的,吴哲。你回家快一个月了。”
“你TA妈的跟我讲人道主义?”
“我为什么不能讲人道主义?”
吴哲翻个身,对上袁朗的眼睛,双手开始不老实地在对方身上乱摸,“你如果是民主人士,今天让我在上面……”
袁朗猛地一动作,压在吴哲身上,话音未落吻先落了下来,“那我还是独裁一辈子好了。”
Chapter 22
九月吴哲启程离京,在肯尼迪国际机场办完出入境手续之后他拉着行李箱和经纪人一起四处张望,走出机场在一群出租的黄色身影里寻找别的车辆,身后有熟悉的声音在叫他,“吴哲。”
袁朗因为有事所以耽搁了一会儿,不过还是开车来接他,吴哲看着他那辆suv旁边的车子,“我还以为这是你的。”
袁朗瞥了一眼那银色的大众,把他的行李箱放好回到座位上启动车子,“你觉得我会开那种娘们唧唧的车?”
吴哲笑得丝毫不掩饰自己故意的成分,他的车队经纪人则是视袁朗为空气,完全忽略了几个月前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哭得一塌糊涂的事实。
袁朗在普林斯顿买下了一处房子,吴哲到美国之后的第一个月并没有在这个家里待多久,他去了医院接受医生的专业指导恢复治疗,袁朗偶尔开车去看他,吃顿饭什么的。
吴哲的恢复治疗十分顺利,他甚至没有费多少力气。医生的结论是要想回到运动巅峰状态还是很难,不过剩下的就要他自己坚持了,在普林斯顿为他介绍了一个运动治疗师,吴哲离开医院回到袁朗的家,而他的车队经纪人也回了国。
晚上袁朗下厨,吴哲拉了把椅子在厨房门口看袁朗做酸咸汁腌鱼,手托着下巴端详那个男人忙碌的样子,袁朗偶然回头,“你知道吗?我一直有个想法——把你的脑袋凿开,这样我就不用花费时间去想里面到底有什么了。”
吴哲回答得丝毫不迟疑,“我在想你光着身子做饭是什么样子。”
袁朗手一抖,差点切到手指而不是洋葱,他小心翼翼放下刀子走到吴哲面前,吴哲往后缩,“一身鱼腥,离我远点。”
袁朗低声笑,“你不会做菜。”
吴哲嘿嘿笑,“先生,我们第一天认识吗?还是说你现在嫌弃我不会做饭,要把我甩了?”
袁朗背着手,用唇角蹭过吴哲的额头眉梢,“我教你?”
吴哲伸舌头舔了舔他的唇,“家里有个厨子,我干吗还要学啊?”
袁朗眨眨眼睛,然后回到他的菜板前,“晚上我们出去散步?”吴哲点头同意。
扫光了晚饭之后两个人出去闲逛,普林斯顿是个乡村都市,恬静安详,加上大学浓郁的学术环境,是吴哲最爱的地方之一。袁朗一直在吴哲身后半步远,他静静地看着前面的人不声不响地,好似闲庭信步,这地方他曾经最是熟悉,和人一起在这里散步大概并不是第一次,只是那时的人不是他罢了。
月亮突然从云层里冒了头,黄汪汪的一片颜色从透白的雾里就开始往外放送自己的光芒了,好像担心被埋没的时间太久了会被遗忘。不张扬却让人安心的颜色,有凹洼的盆地远远地在月球表面上连成片,成为了人们眼睛里的浅白色。
吴哲忽然转身说话,袁朗猝不及防险些撞到他,“世界上并没有逻辑的道路,实际上只有那些根据以往经验的共鸣的理解为依据的直觉。”
袁朗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略一思索后笑了,“Albert Einstein。。。。。。”
“我曾经用逻辑解释自己过去那些人生低谷,可解释不通。左腿可以动的那天我告诉自己这是我的直觉,我直觉想要把赛车继续下去,所以我才这样做。而且我回来了……”
袁朗看着吴哲,他身后的天幕上有明月高悬,今天是满月,月光透似黄澄澄的纱幔,从吴哲的身后洒下来。他就孤零零地站在天和地之间,普林斯顿一条普通的小路旁,好像他曾经就这样一个人在这里站立着,抑或是从一开始他就只有一个人,披着月光,没有星星的天际陪伴。九月的花香飘过来,是路旁民宅花园内不知名的什么花,让人恍惚着不知道该在这种气氛下说些什么。
天还没有黑透,是深蓝色,缎子一样的柔滑细腻,像是刚刚洗过一样,空澈,灵动,柔和委婉的月光轻似蝉翼。袁朗忽然很想抱一抱吴哲,可又没动作,他陪他站了很久,然后用手碰碰他的发稍,短发的发端扎着他的手心。这样的动作透露了他似乎担心什么,似乎这样碰吴哲他就会消失一样。
最后吴哲打破了沉默,“你不用担心我。”
袁朗右嘴角挑起来,一点点的笑容,“我只是在看你。”
吴哲拉住他的手一起回家,路上也有碰到散步的当地人,看到两个东方长相的男子这样亲密地手牵手也只是会心一笑。袁朗快走几步和吴哲并肩而行,两人再没有提起那天晚上的事情。
之后的生活平淡但是很从容,吴哲的训练进入了正轨,袁朗的课程也紧张起来,不过还是有时间就在家里和吴哲一起吃晚餐。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开始像生活一样找到了方向,都开始慢慢给对方讲一些从前的事情。吴哲带袁朗去他在普林斯顿最喜欢的小礼拜堂,袁朗给吴哲讲他是如何认识齐桓的故事,还有成才刚进他队里的事情。
吴哲依旧喜欢在家里放westlife的歌,袁朗则是保持了睡前给吴哲读书的习惯,两个人靠在一起翻着书页,吴哲因为白天训练疲惫有时靠着袁朗就睡了过去,袁朗不忍心惊醒他,可又不能让他就这么睡,常常半个小时看着人倒在自己肩膀上却拿不定主意,他这样看着吴哲却又看不到整张脸庞,只能瞥到鼻尖,每每这时候他会想起那个满月的夜晚,日后多年他终于想起来当时自己为什么想要抱一抱面前的人。
因为怕他孤单一个人。也怕自己孤单一个人。
成才和齐桓有空就在msn上联系吴哲,不过次数也不多,毕竟谁的工作也不清闲。林冉和吴洪义则是常打电话,吴哲常常一边抱着电话听母亲在那边絮叨着最近的琐事,一边微笑着看台灯下的袁朗。挂上电话的时候他走到写字台前,“怎么不写了?”
袁朗的笔记本屏幕亮着,他对着一页文档看了很久,“有点问题。”
吴哲笑着去看,却被挡住了,“你要想看,也等我做完再说。”
吴哲高举双手退后一步,“Honor Code?”
袁朗点头,“我既然在这里学习就不能违反规定。”
“曾经有个普林斯顿的学生有急事回家,期末考试是在飞机上完成的,据说全体机组人员为她证明她遵守了普林斯顿的Honor Code,保证她的考试是在自觉遵守考场纪律的情况下完成的。”
“这故事很有名。”
吴哲拉袁朗起来,“我还能不知道这个?只是想告诉你,现在解不出来就去换换脑子,洗个热水澡去,回来再做。”
袁朗笑了,起身去浴室,“遵命。”
吴哲拉过袁朗的椅子坐下,随便在书桌上抽出一本书开始看,不多时袁朗msn上有个对话框跳了出来,“你又不接我电话。”
吴哲对天发誓他当时只是好奇心作祟才多看了一眼,对话框上面的名字是一个袁字,他想了半天还是没做什么,msn安静了一会儿,随后又跳出一句话,“袁朗不在电脑前吧。”
吴哲有点小诧异,上手就敲了一行字:“你是谁?”
msn再次沉寂了很久,“我知道你是谁,你告诉我一个方便的时间,我打电话过去。”
Chapter 23
吴哲鬼使神差一样抹去了袁朗电脑上他和那个神秘人物对话的痕迹。浴室放水的声音停住了,袁朗应该在很舒服地泡澡。吴哲站起来在书房的地板上走了大约十几个来回,脚上的拖鞋让他烦闷,整个书房都让他焦躁不安,他知道自己的电脑水平有多高,而袁朗的笔记本则是之前从国内带来的。
想查这台电脑上曾经有过什么不是难事。
他刚才慌里慌张地和那个人说:我对你是谁没兴趣,我对你要说的话更没兴趣。
可吴哲知道他只是不敢去和那个人对话。记忆开始沿河上溯,大年初四的那个电话里声音好似袁朗的男人最先浮现了出来。吴哲停下脚步,他记起那时的电话号码,过目不忘这本事向来是他的资本。他去开自己的电脑,搜索那个陌生的区间号,来自西安。
袁朗在浴缸里阖目,忽然感到有人推门而入,他也不睁眼,就笑笑:“看裸 男是要给钱的。”
吴哲低头吻上他的鼻梁,嗤嗤地笑,“老子的人,给什么钱?”
秋冬悄悄地交接,袁朗的生日在冬天。这天吴哲早早结束训练,中午就跑回家,买了大堆的东西准备烤一个蛋糕,其实他没有什么把握,把厨房糟蹋得体无完肤之后吴哲打电话叫了一个小时工来收拾厨房,抬头看看时钟已经是下午三点,他挠头,只得在专卖店订了一个巧克力蛋糕了事。
厨房收拾好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时许,吴哲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在他意料之外的一个号码,来自国内,却不陌生。袁朗曾经提过一次,他父亲,现居西安。
吴哲擦干净手,“喂?”
电话那边的声音也不陌生,“你好,吴哲。”
吴哲坐在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