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朗看向窗外，北京难得落雪。
袁朗和齐桓吃过午饭之后才回了家，收拾好之后他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吴哲神采奕奕地坐在床边看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不知道……”
吴哲得意极了，“我手脚够轻吧，第一次没让你发现……”下面的话本来要带上十足的炫耀给说出来，结果被人吻住硬是活生生给憋回去了。
拉了窗帘的屋子里暧昧指数迅速提升，吴哲料到再往下就难控制了马上把袁朗给拉开，“晚上我要和车队领导吃饭。”
袁朗点点头，抑制住把眼前人Ba光放倒的冲动，“那我去你家好了。”
吴哲说行，“我妈会唠叨，你别随着她。要不担心这担心那的，我又要挨说了。”
袁朗笑着答应，还没轮到他开口问吴哲什么，又被堵上。
“你什么时候考试，现在回来不要紧吗？有时间复习吗？”
袁朗摸了摸脑袋起床去卫生间，吴哲还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状，“跟你说正事呢！你上次的论文怎么样了，数据方面没问题了吗……”
袁朗拍了拍额头，“吴哲，你知道十个你妈都没你唠叨吗？”
吴哲站在卫生间门外笑，“小爷乐意，你有意见？”
林冉早就接到儿子电话说晚上袁朗来吃饭，果然不出吴哲所料问了一堆关于国内报道他复出的小报消息。袁朗都一一解答之后，“老师，吴哲会处理好的，下午看到我的时候还关心我的考试呢。”
林冉想了一想，稍稍心安，“话这么说没错，可我一样还是担心。”
袁朗表示理解，“不要说您了，我有时也一样想多。”
林冉笑了，“你也会想多……”
袁朗看到林冉笑脸忍不住也笑，“我就不能操心了？”说完这话一个恍惚他想起什么来，林冉忽然想起厨房里还有道菜没端上来起身去拿，袁朗不免走了一下神都没听到吴洪义对他说了什么。
吴洪义看他有些不对劲，“没休息好？”
“大概是。”袁朗说句抱歉，吴洪义马上说：“不要觉得年轻就往死里折腾，其实你完全可以在学校考完试再回来。”
袁朗连连说是，这时林冉回来，又开始说起别的事情。
他恍惚一下是想起廖音了。忘记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身边没有母亲。
Chapter 30
袁朗期末考结束之后接到袁纪南电话，“吴哲在咱家，你什么时候回来？”
袁朗多年不曾这样频繁地和自己父亲打交道，他不由得停顿了一会儿，“我明天到北京。”
“我给你办机票，到北京之后马上回来。我派车去咸阳机场接你。”说完袁纪南就挂了电话，袁朗拿着话筒半天没动弹，轻轻放下之后他有些怒气挂在眉梢，深吸几口气这才舒缓了。
处理完学校这边的事情再回去，果然袁纪南派了家里司机来接他。袁朗上车之后问：“老李，吴哲呢？”
司机笑道：“张妈在滚汤圆呢，说今儿大家都能吃上。吴先生本来要跟我过来的，可听说做汤圆就……”说到这里话音暂停了，袁朗一笑，“他肯定是惦记汤圆多过我。行了，我知道了。”
到家之后果然有个人站在门口笑吟吟看他，袁朗放下行李他就过去打量袁朗，“瘦了没？折腾了好几回……”说着话呢，吴哲光速伸出两只手在他左右脸各捏一次，袁朗没反应过来被拍了一脸的面粉。
张妈急忙从厨房出来，“这怎么回来就成花猫了。”
袁朗摸摸腮帮子，再想找那个作乱的，发现早就一溜烟钻回厨房躲难去了，他只得苦笑。
等他找了面纸擦干净脸，袁纪南恰好从书房出来，“回来了。”
袁朗好似压制着什么，不过他点头，然后压低声音，“是你把他叫来的？”
袁纪南十分不满，“这人是你选的，既然选好了，我叫回来有什么不可以？”
袁朗抱着双臂往后退一步站立，“是我选的没错。可这和我要问的事情没关系。”
袁纪南冷笑，“你在想什么我会不知道？你不过是变着法子不想进这家门。”
袁朗依旧事不关己的样子，“是啊，你既然知道我在想什么，就一定不会对我说实话……”再要说什么，却看到张妈把袁朗行李拎起来，袁朗噤了声，走过去，“张妈，我自己拿。你回去忙吧。”
袁朗正往楼上走，听到袁纪南叫他：“要过年了，你少给我惹事。”不过袁朗装作没听见，头也不回。
吴哲在吃晚饭时表示搓汤圆这活儿还是很有趣的，袁朗看他端着饭碗眉飞色舞，“凡是玩的，你都能试一把，没底的以为你七八岁。”
吴哲拿根筷子拍桌子，“有七八岁身高180长相如此成熟的吗？”拍完后忽然想了想，随即又变成嬉皮笑脸，“可能有人七八岁的长相就显老了……不过身高肯定不能到180，别说180了，177我看都掺水分啊。”
若不是在家，碍着袁纪南，袁朗早顺手给吴哲后脑袋一下了。就隔着空气瞥了他一眼了事，袁纪南则是咳嗽几声，“吴哲，多吃菜，少和他废话。”
吴哲本来是得意的，却看到袁朗的脸色不对，就收了玩笑的表情。等到饭吃完了，张妈端水果上来，“吴哲啊，夜里再煮汤圆吃啊。”
吴哲忙说，“不急不急，我这还撑着呢。”
袁朗站起来，吴哲问他，“你去哪儿？”
袁朗摇摇手机，“同学要我上msn，可能假期作业有点问题。”
吴哲没多想，不过等到他坐在袁家沙发上和袁纪南谈笑风生一个多小时之后忽然感到有些不对。“他今天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袁纪南咧了咧嘴，“他一回家，就这样。你甭搭理他。”
吴哲想了会儿，还是决定上楼看看袁朗。
袁朗正拿着一本小说乱翻，吴哲轻轻推开门探头，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压根没看进去，笑了笑问他：“吃汤圆？”
袁朗把书扣在床上，“你应该敲门。”
吴哲有些摸不着头，“敲门？我们在家的时候，还讲究过敲门？”
“这里不是我们家，是我家。”袁朗静静地看他。
吴哲不太高兴了，“你什么意思？从进门脸色就不对，给我看的吗？我招你了还是惹你了，袁朗？”
袁朗侧头，“你没招我，是我没事找事。”
吴哲的火气一下窜了老高，“你少tm给我来这套！你袁朗还有没事找事的时候？要是今天事出无因，我从此把吴字给你倒着写！”
袁朗笑得十分勉强，“真是我今天找你麻烦，行了吧？”
吴哲气得有些不知道说什么，能把他气到一张巧嘴哑口无言的，这世上真没几个。“袁朗，我诚恳地请你告诉我，今天你这样，到底为什么？”
袁朗站起来，点燃一支烟，“吴哲，我也求求你，别问了。再问下去，你和我都不好过，何苦呢？”
“何苦呢？我受不了。凭什么你明明白白，我就要稀里糊涂？凭什么你做出一副男子汉大丈夫有难处自己扛的模样，我就要承你这个人情？凭什么？”
袁朗恶狠狠地抽了几口烟，烟灰几乎要落到手指上的时候，他忽然扭头对吴哲说：“那凭什么你就要主动和袁纪南联系，年前一个电话都不给我，倒是他把我叫了回来，凭什么我还要回来做一副父慈子孝的和睦场面给你看给他看？凭什么我还要承你这个人情？凭什么？”
吴哲没想到袁朗反问的如此尖刻，他一下怔住。
袁朗站在他身边，“吴哲，你根本不了解我这个家庭到底是什么样子，你何必要来掺一手？如果我和袁纪南之间真的简单到吃几顿常回家看看就ok的地步，我会这样冷落他吗？”
吴哲当真很想问他：你和你爸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可看袁朗的样子，他忍了忍又憋了回去，“好，好。”
袁朗半晌没吭声，“什么好？”
“是我多管闲事，你和你爸爱吵爱闹，都和我没关系。别变成承我的人情委屈了你袁大少爷。我家人少亲戚少，不像你们人丁兴旺大家大业。今天是我的错，我走就是了。”说完吴哲扯起自己的背包就走，袁朗上前一步拉住，“你闹什么孩子脾气？”
吴哲急了，声音一下子提得特别高，“到底今天谁先闹孩子脾气的？”
袁朗忽然冷静了，他松开手，“好，好。”
吴哲反问：“好什么？”
“今天是我的错，我不该乱发脾气。我走……”袁朗把烟按灭在烟灰缸内，“吴哲，有件事情我好像一直没告诉你。你家庭和睦，父母都是讲理的人。这是你的幸事，也是你这样关心别人理解别人的原因。可这个道理不能随便套给别人。我们能走到一起，是因为我们看重的很多东西都一样，可不是每一个都一样。我并不看重家庭，这是我的事情，不是你的。”
吴哲看着袁朗离开，还没反应过来，他是真没想到袁朗会为了袁纪南和自己翻脸。
Chapter 31
从过完年到五月份吴哲的赛事一直都在亚洲，袁朗自然是返回美国继续学业，所以期间两个人也没空再见面。
吴哲那天下楼的时候没赶上袁朗和袁纪南的争吵。楼下的噪杂其实只持续了不到三十秒，他窝在袁朗的房间半个小时。出去的时候袁纪南站在门口，吴哲也站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似乎这个时候拿起自己的东西走人才最合适，可这样又十分不礼貌。因此他呆站了一会儿，直到袁纪南转过来。
“让你看笑话了……”
吴哲第一次看到这个长辈露出酸涩的表情，复杂得像是掺杂了陈年多少不知去处安放的琐碎，一时间全部挣脱逃离囚困它们已久的地方，张牙舞爪宛若骇人的野兽。
吴哲在腹里掂量了许久告辞二字，怎么也说不出口，袁纪南缓了口气：“你想听我家的事情？”
吴哲怔住，袁纪南又说：“是个很长的故事。”
吴哲摇摇头，袁纪南哦了一声，“你是想听他来说。”
一老一小在客厅里又呆站了一阵儿，“其实未必你有机会能听他来说这些事情。我的儿子我了解，大概很多事情他今生都不想再对别人提起……没错，你不是‘别人’。可他脾气古怪得和他老子一样，谁知道要的哪口气呢。”袁纪南无奈笑，“去把厨房张妈煮的汤圆吃了，然后再走。”说罢袁纪南就回了自己房间，再未出现。
吴哲自始自终没有太明白袁朗那天的话。不过有一点他是懂的，的确是他越了一个界限，而这个界限大概是袁朗一生都难迈过去的，他实在不能代替他。
五月份比赛终于开到美国，排位赛结束的时候他拿下头盔找教练，却看见袁朗。两个人点头算是打招呼。和教练说话之前吴哲还在想：这算什么？当上次吵架是空气？
袁朗等到吴哲和车队的人说完才上前打招呼，他穿了件运动外套，戴的帽子特别低，盖住半张脸。吴哲走过去，然后就笑，“哟，这么看，你也是小脸嘛。”
袁朗往他身后看，吴哲的经纪人果然一直跟着，他客气了几句。结果人家根本不领情，“你跑来这地方干什么？还嫌他绯闻不够？”
吴哲日本茂木赛道上拿了第六名之后国内小报的消息就几乎没断过。
袁朗也不反驳，浅浅地笑。吴哲看他，好像是累了似的。“好了好了，既然嫌弃他碍事，我们走远点就是。”吴哲说着拉起袁朗就跑。
更衣室里果然安静许多，同车队的选手看到吴哲和袁朗会心一笑，迅速换好衣服腾地方给那二位了。
吴哲光速一样把自己Ba光，然后翻箱倒柜找点看起来不那么扎眼的衣服打算等下好和袁朗出去。袁朗背靠在门口看着他，然后骂了一个脏字。
吴哲转头，“啊？”
“快穿上，光着给谁看呢？”
吴哲这才想起来，笑得有些直不起腰，“反正没给你看，受不了出去。当我稀罕你在这儿啊。”
袁朗也笑了。
好像两个人只是真的阔别很久，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晚上吃过饭两个人没直接跑去宾馆开房而是在外面压马路。吴哲走了不到五分钟就开始浑身不自在，袁朗看了他半天，自己点燃一支烟，“想吃什么？”
吴哲看着街对面的冰淇淋店，吞了吞口水，“算了……我现在要保持正常饮食，唉。”
袁朗二话没说大步流星就往他看的方向走，付钱拿东西，吴哲看着袁朗手里的一个巨大甜筒愣神。
“不吃我就扔了。”
巧克力甜筒自然免去了丧身垃圾箱的命运，吴哲的肚子成了它最后的归宿。
“我很小就没妈。”袁朗在吴哲吃得正high时忽然张嘴就这么一句。
吴哲一口啃偏了，闪了舌头。
“我妈不是袁纪南理想的另一半，可他们不能离婚。家里上头的老人死也不应的。然后他就把人生送给了公司。”
吴哲嘴角都是冰淇淋，“你怎么现在和我说这个。”
袁朗看看他，伸手给他擦擦，“那什么时候说？下次你和他一起把我骗回西安的时候吗？”
吴哲想扔掉剩下半个冰淇淋，袁朗拉住他手腕，“吃吧，我今天也并不想说这些。只是忽然想起来。”
半个冰淇淋下肚后，吴哲抱住袁朗。
袁朗拍拍他，“要发春拜托换个地方，人太多了我没这个脸啊……”
吴哲嘿嘿笑，“没事，我就是把嘴唇上那点儿巧克力蹭你衣服上而已。”
袁朗半个人石化在街头。
下面自然就是去宾馆，吴哲洗完澡正大光明地光着走出浴室，“换你。”
袁朗看了看墙上挂钟，“快11点了，你马上睡觉。明天早点去车队。”说罢就钻到浴室里了。
吴哲啧啧几声，跟着袁朗进去：“睡不着怎么办？”
袁朗衣服脱了一半，干涩地笑笑，“那等我洗完讲故事好了。”
吴哲眨眼睛。
袁朗把衬衫甩他脸上，“关门！反正不能做就是了，你还有比赛呢。我可不想被你经纪人杀了。”
袁朗洗完出来的时候吴哲真的乖乖在床上安分躺着，他吹干头发，吴哲把被子掀开，“滚上来吧。”
两人并排而卧，袁朗看着黑洞洞的屋子，“咱就摸黑说？”
吴哲嗯一声。
美国站的比赛结束得也算顺利，拉古那…塞加赛道吴哲还是第六。车队晚上的会议一结束，吴哲就跑去和袁朗打电话。袁朗已经回学校了。
“别急，第六也挺好。”
吴哲淡淡笑，“一口吃不成胖子。想要飞速回到运动巅峰状态是痴人说梦。你放心，我不急。”
袁朗点头，“下站去哪里？”
“澳大利亚，菲利普岛。”
袁朗那头忽然没了动静，吴哲抢先说：“那就这样，我去休息了。你也早点睡。”
挂上电话时吴哲松口气。
他知道袁朗大概也在松口气。这种状况不知道会持续多久，他也很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