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珠玉叮当乱响,不做他想,定是一个月前嫁出去的木柳儿了。想着他的好阿么,前两天破了财心肝疼,食不下咽的,这作哥儿的,没有大的沉得住气,转眼便找过来,想兴师问罪,比其他阿么,还真是差点火候。
“哥哥,这是绣嫁衣呢,不过是个乡巴佬,用得着你自己亲自动手,前两天阿么不是给了哥哥不少银子,让你置办嫁妆,怎的如此寒酸,这说出去还不让人笑话我们木家。哥,你也是要嫁人的哥儿了,怎的还如此不知规矩,没有章法,竟然没有丝毫大家哥儿的风范。”说着拿起桌上的剪刀,随手扔向嫁衣,竟撕了一个大口。看看你这下怎么办,吐出心中的恶气,木柳儿高昂着头,笑的嚣张。
木清早就了解他的脾性,怎么会把真的嫁衣摆在床边,这不是给敌人机会,上赶着让**害,且让他得意一阵。“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这嫁衣自然是自己绣的有诚意,预示着两人百年好合,可同甘苦,一直白头偕老。哥哥没有弟弟你有福分,这嫁衣是在县里最大的布庄买的,亲家也不在乎,高高兴兴的将你娶回家,真是一桩美事,你说是也不是?”
木柳儿一直以为木清就是根木头,别人说什么也不反驳,因为自小便是这样,所以没有想过他竟如此牙尖嘴利。这嘴皮子有够利落,不说一句脏话,不动声色的指明自己未绣嫁衣,不是一个贤淑的哥儿,夫家也没个夫家样,还明里暗里的咒自己和闵哥哥长久不了,难以幸福,这木清简直罪不可恕。
正当木柳儿恼羞成怒,想要叫随从教训教训木清时,从院外走进一个老仆,呵斥一声,让随从全部住手。木柳儿急了定睛一看,来人正是阿么房里的孙嬷嬷,还未来得及出声,孙嬷嬷向木清鞠了一礼,开口道“清哥儿,柳哥儿刚回府,不知内情,让那起子没眼色的小的给算计忽悠了,还望勿要责怪,今日的事老奴代主君给您赔个礼,您别和二少计较。”
木清望着木柳儿憋得通红的脸色,微微笑了,“孙嬷嬷哪里的话,柳儿年纪毕竟还小,又被下人蒙蔽了,我是他哥哥,他即使耍点小性子,我也不会责怪与他,只会觉得他单纯可爱,又怎会真的记恨在心。”说着还朝木柳儿望了两眼。
孙嬷嬷被木清这两句话堵住口,心里恨得要死,可这哥儿真不是个省油的灯,都怪他隐藏太深,这么些年,连主君都被蒙骗过去,当真是好手段。若不是前两日那场交锋,哪里瞧得出来这也是个厉害人物。大哥儿三言两语便将一个听信谗言,不加思考,没有脑子的帽子,轻描淡写扣在柳儿哥身上,再待下去还不知蹦出什么言论。想到这儿,孙嬷嬷吩咐随从将二少爷带回去,行了个礼,回主宅复命去了。
木清挑了挑眉,没有说什么,转身回了屋里。木清这儿是高兴了,可木柳儿回到主宅,却是气得要死,发狠摔了不少东西,曹熙见柳儿哥这样不争气,急得大拍桌子,呵斥“你这哥儿,真真是不知轻重缓急,不告知阿么一声,竟独自去寻那小蹄子,原来他是只小绵羊任你欺负,谁知内里却是披着羊皮的狼,现在露出獠牙,你哪里斗得过。”
“再说,他就要嫁出去了,再也碍不着咱的眼,前两天被他敲了一竹杠,阿么生气归生气,可也用不着你去出头,现在灰头土脸的回来,还被明里暗里的讽刺一通,惹急了他,把你那事抖落出去,你还怎么在夫家立足。听阿么的,现在且忍他一忍,待到咱们寻得机会,定要他好看。”
木柳儿不是蠢笨的人,只是当时急火攻心,现在回过味来,才知道自己做的事儿,没有一点用处,反而将自己置于险境,现在确实不宜再找木清的麻烦,不然讨不到好,还得落一身骚。想开了,木柳儿不再纠结,只是心有不甘,别让我逮到机会,不然一定要你名誉扫地,一辈子翻不了身。
曹熙知道哥儿的性子,自己尚且不顺气,别说他这小毛头,拉着哥儿的手,心中想着,等到婚事顺顺利利的办了,全了木府的好名声。届时他不再是木府的哥儿,只是个没有依仗的乡下夫郎,还治不了他。
木清不知这父子两心中怎么想,又达成了什么共识,只怕知道了也不甚在意,笑笑,随他去吧,甭管怎么着,成亲之后自己也算摆脱了这牢笼,不再是木府的大哥儿,成了别人家的夫郎,重新过自己的生活。虽说夫君是个农村人,可也没什么不好,村子里比木府单纯的多,没有踩高捧低的事,自己过自己的日子,谁也碍不着谁,也许今后过得还不错。
拿起手中的针线,木清摇摇头,撇去脑中的胡思乱想,认真的绣起嫁衣。几里地之外的安阳,不知道小夫郎经历了一场口舌大战,还在勤勤恳恳的做着大锅饭。看着旧屋子被推倒,新屋的雏形渐渐显现出来,这心里甭提有多高兴。就连做饭都哼着小曲,叫刘阿嬷看的好一番打趣。
今儿天热得很,安阳做主熬了些酸梅汤,大夏天的喝些东西爽快爽快,也得补补水分不是。刘庄这小子不像他大哥已经娶了夫郎,天天下地干活,这小子不大,又是家里的老幺,鬼精灵的很,没个定性。这不这几日总往安阳家钻,还美其名曰帮着安子哥做些事情,谁都知道他那上蹿下跳的劲儿,哪里指着他帮忙,不添乱就好了。
安阳将猪大骨洗净敲碎,猪骨焯水洗净浮沫,将胡萝卜和玉米、姜切小块,把猪骨放在下面,再放上姜片、胡萝卜和适量的清水,点上点醋,煮上半个时辰,再放玉米进去,继续熬,让刘庄看着点火,安阳转手拿出面粉,打算做些拉面,好长时间不吃,自己也有些馋了,咽咽口水,安阳挽起袖子,准备开做。
这做拉面是个技术活,手上没些准头还真做不了。想当年安阳也是苦苦学了三年,才小有成就,拿出来也可以说是拉面了,接着练了两年,才算是真正厨师,当得起正宗一说。安阳拿出面粉,放些盐,再一点点倒入清水,用手把面粉搅成絮状。接着开始揉面,反反复复揉多次,把揉好的面团用盘子盖好,醒一醒。面团醒好,安阳把它搓成长条状,搓好的面团切成两半。
在案板上抹上油,用指腹按着面团,从中间往左右两侧搓,搓成细圆条。盘里抹些油,再将搓好的细圆条抹上油,码入盘中绕成圆盘状。码好的细圆条面上再抹上一层油,时间尚早,不急着开饭,醒段时间。待好了之后,安阳两手揪住面的两端将面均匀地拉长。只见原来小小的面团在安阳的手上,变得越来越长,越来越细,看着简直是在耍戏法,不过汉子们都在卖力干活,只有刘庄这个混小子在身旁,引得他连连惊叹出声。
安阳见这小子兴高采烈,心里也挺自豪,不枉学了数年,还是有些成果的。看着时间不早了,安阳煮开水,将面条下进去,待到水在沸腾时,将面条捞出来,浸在冷水里,招呼大伙吃饭。汤浓稠,面筋道,很是美味。刘庄将安阳做面条时的情景,绘声绘色的讲给大家听,只差自己上去表演,可是功夫不到,逗乐了一大群人。
房子的雏形有了,安阳时不时的和汉子们交换点意见,倒是让这房子添了些现代色彩,看着着实不同。那些汉子做惯了这行,有些懂点的,觉得这法子真是不错,以后再建房可以照着这个来,很独特,不是嘛。
第15章 备婚嫁
众人忙忙活活十几天;安阳的房子终于是建好了,虽然没有现代的住处来的方便,但古代风格的建筑很有一番韵味。院子里除去种果树的地方都铺上青砖道,安阳和刘庄从河边捡了不少鹅卵石,弄了一条通往亭子的小径,看着不错,还算有些雅趣。
古代的房子是木质结构,安阳一直就想住在木屋里,现在可算是实现这个愿望。屋子格局还是古时的样式,外观上看不出什么改变,但安阳在里边加入了些现代的元素。原来洗个澡十分不便,安阳就想着照着现代的浴室改造一下。将木桶下面开一个小孔,在屋子下面铺上管道,想将污水倒出去,不用再把木桶搬来搬去,只要打开木塞,自己就能流出去,省时又省力。
院子不小,拉了不少青砖,建起高高的院墙,请村长提了两笔,做了个匾额,还真有几分悠闲山庄的样子。安阳从山上倒腾了不少树苗,在院里种些,可吃可观赏。种些月桂,秋天的时候香飘满园,还可以做菜吃,又将枣子,秋梨,山楂都种上些,来年收获不会少。运气不错,寻着了一株枸杞,这可是药材,做药膳,熬汤必不可少。
屋里院里是收拾好了,可这家具还没打,听刘阿嬷说村里有个叫王铁的,便是干这个营生的。年轻时因为意外摔断了一条腿,没法出去打工,就开始在家里自己琢磨打家具,虽说没有师傅,全凭自己手感,可这人心灵手巧,做的东西既实用又漂亮。家里娃娃成亲用的家具都去那儿打。
劳动人民手艺多,安阳画好图纸,带在身上,决定走一趟去看看。到门口时,王大叔正打磨着一件小柜子,夫郎迎上来将安阳请进院儿,王大叔没有抬头专心的做着手上的活。王家夫郎是个知事的,笑着对安阳说“安小子,别见怪,你叔一遇到这好木头,眼睛就发直,也不知道起来招呼人。”
安阳摇摇头“这不正是因为王叔办事认真,手艺又好,大家伙都放心,才把打家具的活交给王叔,”王家夫郎听了这话,笑得满脸开花,没人不喜欢被人夸赞的,他让安阳坐下等等,进屋去端水。
安阳喝着水,坐了一小会儿,只见王铁将小柜的边角磨好,抬起头来,开口问道“小子,你过来是要做个什么物件?”安阳放下手中的杯子,从怀里将图纸掏出来,摊在桌上。王铁只扫了一眼,就急匆匆的伸手,将图纸拿起,放在眼皮子底下一边摩挲,一边细细的看。
过了半晌,惊喜的冲着安阳到“小子,这是你要做的东西。”画风转的太快,安阳有些反应不过来,讷讷的点了下头。只见王铁自己小声地不知嘀咕什么,离得太远安阳没有听太清,还不等他开口询问,只听王铁大声说“好小子,这单生意叔接了,只是这工艺有些复杂,有些不全是木制的吧。”
真不愧是个老手艺人,这眼睛够毒的。安阳颔首称是,叫王叔不必担忧,今便去镇上采买东西,将用的材料带回来。王铁摸了摸胡子,对安阳说“我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物件,可能得需要些时间。”
“那王叔,您尽量快点儿,小子这就娶夫郎,可等着您手上这些物件撑场面呢。”
王铁一听乐了,“臭小子,把心放在肚子里,这附近做物件的,你王叔称第一,没人敢说第二。这东西呀一定会在你娶娇夫之前,给准备好。到时候,叔也厚着脸皮讨你杯喜酒喝,沾沾喜气。”
将木料卸下来,交给王叔,留下定金便进了镇。安阳想做组沙发,古代没有海绵,寻思着找些棉花压实了,充当填充物,应是可行。在镇上的布行买了些上好的红布,头来李阿嬷特意嘱咐别忘了,这可是做喜服用的,被阿嬷打趣,当时安阳觉得脸都有些发烫,可以用来煎鸡蛋了。
将该买的买好,东西有些多,安阳将东西寄放在安林的酒楼,自己则转身,去市场牵了头驴回来,又买了个板车,拴在后面,把东西装好,浩浩荡荡的回家。李阿嬷和几个要好的夫郎帮着安阳做喜服,再做些成亲用的棉被、枕头,上面绣好并蒂莲开,鸳鸯戏水的图样,配着这大红的颜色,喜庆的不得了。
要说还是老手艺人做工好又省时,不过几天,安阳从王师傅那将雕花木床,大衣柜,梳妆台,木头小桌和浴桶抬回家,一一添置好。把前天托嬷嬷们做好的大坐垫,整个铺在沙发上,坐了坐不错,还挺柔软。把床垫铺在木床上,上去一躺真是一大享受。安阳特意在床头做了组柜子,可以放些小东西。
家具都摆好,这么一看,还真像回儿事,不过好像还缺点什么。安阳一拍脑门,一阵风跑出去,从后院里摘了些盛放的小野花,闻了闻还挺香,拿进屋子插在瓶子里,放在卧室的木头小桌上,屋外的阳光射进来,五彩斑斓。
安阳喜气洋洋,整个人从里到外好像泛着金光,闪闪发亮,加上这吃的好穿的也不错,形象自然上来了。他自己不觉得,可只要一出门,总会招来些小哥儿,一个个羞红着脸,心想怎的原来不知安阳这么吸引人,早知这样,就不等婚配,早就成了他的夫郎了。
不过也就在心里想想罢了,村里的人都知道,安阳要娶夫郎了。虽说是官配的哥儿,可听说是镇上里正家的大哥儿,官家的哥儿,这小门小户的农家人可惹不起,还不知那大家哥儿是何等气势的人。
况且村里的多数小哥儿还是知礼发的,只是心中有些爱慕之意,控制不住罢了,不过没人敢做失礼节的人,若是出了纠缠快要娶亲的郎君,不禁丢了哥儿的脸,自己家的名誉扫地,还会连累整个亲族的婚嫁,没有人以身犯险。
木清还不知自己的夫君被不少人爱慕,这两天忙着绣喜服,紧赶慢赶的在婚前两日绣好了。自那日之后,再没有不识相的人来招惹他,就是那些仆役也安分不少,生活难得如此清静安逸,木清悠然的躺在摇椅上,想着官配的哥儿没有嫁妆,只要当日穿着喜服嫁过去便可,还真不需要自己准备什么。这样也好,来去轻便,不带院中一物,也算是彻底撇清和木府的关系。
望着石桌旁的雪肤膏,木清嗤笑出声,这倒是想起来顾脸面了。自小木清的衣物一直是自己清洗,屋里的活也是自己干,不分春夏秋冬,那怕井里的水再凉,也没有变过。所以这双本该白皙柔弱的手远衬不上主人的大家身份,布满小小的裂痕,伸出来没人相信这是木家大哥儿的手,还以为是农家哥子呢。
不用白不用,能让自己舒服点,何乐而不为,木清拿起雪肤膏,细细的涂抹起来,手上的裂痕被药膏滋养,慢慢变得润滑开来。摸着颈上的坠子,望着天边最后一抹彩霞,木清爽朗的笑了,最坏不过在木府的日子,成亲怕什么。
木清知道,将要成婚的哥儿,不分农家还是官家小哥儿,都会给未来夫君绣上一个小荷包,不拘什么图案,自己喜欢便好。订下婚约,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