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首席的心尖宠儿- 第233部分

所有这些声音都混合起来，充斥在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融合在空气中，然后随着呼吸进入人们的身体里。

它永远都沉默着无声向前行驶着，不会为了谁而有丝毫片刻的停留，现在所有的存在，那些被看得比天还大比海还深的爱恨纠葛，不过是茫茫宇宙的匆匆一瞥。

甚至就连每个人胸腔中跳动着的小小的心脏，也不过是宇宙中的小小尘埃。

封逸飞的瞳孔里倒映着窗外明明灭灭的灯光，眼中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来。

他轻轻地拉起许姨的手，嘴唇颤抖了几下，轻声说：“我走以后，你就再找个人一起过吧，你放心，该给你的，我不会欠你。这辈子谢谢你陪我走完最后一程，但是我始终觉得，亏欠于你……”

许姨反手握住他枯槁的手，低下头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打湿了身上的睡裙，摇了摇头，说：“你说什么呢，小迟不是说了么？你会好起来的。”

但是他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继续喃喃地说：“我这一生，亏欠了好多人，哎……只有下辈子慢慢还了……”

“别说了，睡觉吧，不早了，清宁说了明天会来看你的。”许姨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这一次，他没有再反对，闭上了双眼，不由分说地倒在了床上。许姨吓得嘴唇发白，颤颤巍巍地拿起电话，分别打给了封迟和清宁。

这场拉锯战终于仿佛即将走向终结，封逸飞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元气，再也不想继续支撑下去了。

他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的清晨。

黎清宁就坐在他的床边，挺着一个已经十分明显的肚子。望着他失神虚弱的面容，她的心中不禁一阵阵地抽痛，那种现实所带来的巨大的悲伤让她连日来强颜欢笑的隐忍一点点瓦解。

就算是兰擎再怎么安慰她，她也知道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她清楚地明白父亲的身体里癌细胞正在一点点吞噬他的生命，他看起来越来越瘦，越来越虚弱，就连睡着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清醒着跟他们说几句话看起来就无比疲累。

但是看到他睁开眼睛之后，她依然强行挤出一丝笑，说：“爸，你醒了？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

只见他轻轻摇了摇头，扯出一丝虚弱的笑，说：“清宁，你现在怀着孩子辛苦，就不要总是跑来这里了，有你许姨和封迟就够了。”

看到黎清宁脸上一阵犹豫的神色，他故意岔开话题，说：“兰擎呢？他今天怎么没有陪在你身边？”

他的话音刚落，病房门口就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他们同时朝着门口看去，是兰擎提着一只木质的食盒走了进来。

他的嘴角带着柔和的弧度，进来首先看向黎清宁，看到她好好地坐在那里，然后才向封逸飞点头致意。

“爸，今天感觉怎么样？”他一边把那只食盒放在床头柜上，一边问道。

当他自然而然叫出这个称谓的时候，封逸飞眼角的皱纹舒展了些许，眼中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仿佛有种巨大的感动，赶忙点点头，笑着说：“昨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晕倒了，大概是白天太累了，让你们担心了。”

“没有，不过您自己也要注意身体，保持心情愉快，昨天是我们不好，让你生气了。”兰擎的表情看起来礼貌而妥帖，说完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只食盒，温热的饭菜香气飘了出来。

“许姨已经被司机送回去休息了，清宁行动也不太方便，所以今天我来照顾您吃饭。”

所有的饭菜都是十分清淡的菜式，白粥上点缀着些许葱花，但是最后端上来的一道菜却让她有些惊讶，那是一道她最爱的红烧鱼。

“医生不是说爸要吃少油少盐的饭菜么，这……”她看着那盘色泽诱人的红烧鱼轻声问道。

他眼睛都没抬，专心地把那些饭菜摆好，说：“那是我吩咐厨房特意给你带的，你不是一直都喜欢吃家里的厨房烧得鱼么？”

她忽然觉得一股温热的暖流从她的心底里涌过，这种被爱被照顾的感觉，支撑着她才能够走到这一步吧。

第五百五十七章　　　老旧照片

封逸飞脸上的神色看起来精神了些许，看到他们这么恩爱，他笑呵呵地说：“清宁，看到兰总能这么细心地照顾你，我也就放心了。你跟我一起多吃一点，毕竟肚子里的孩子也需要营养。”

“好。”

她笑着回答，正准备夹菜，突然发现兰擎就只是站在一边，抬起头，说：“你不跟我一起吃么？”

“我刚刚在家里已经陪茜茜吃过了。”他走到她身边，轻轻覆上她的肩，笑着说道。

封逸飞看着他们夫妻之间的恩爱和关切，表情看起来欣慰而满足，眼底隐约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当初他没有能够让方明珠幸福，现在看着他们的女儿得到这样的幸福，又何尝不失为一种补偿。

或许这就是上天给他们两个人的安慰吧，将来到了天上，他面对明珠的时候，也能坦然一些，少一分愧疚了。

整个病房里一派温馨，仿佛岁月就真的如此静好，美好的未来正在朝着他们招手，黎清宁曾有那么几秒钟，贪婪地想着，如果时光可以停驻在这一刻，那该多好。

时间一天天过去，这个城市的春天总是格外短暂，转眼空气中就弥漫着夏天的味道，阳光的热度也一点点地炽热起来，太阳出来得越来越早，夜幕也变得格外短暂。病房窗台上永远都放着一束白色的马蹄莲。

黎清宁每天来的时候，都不忘给那个玻璃花瓶换上一束新鲜的花，整个病房看起来都充斥着夏天缤纷的气息。

封迟去了医生办公室，兰擎就在病房里陪着清宁，许姨也坐在一旁。

封逸飞手里缓缓地翻动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相册，仿佛在翻动着过去的岁月一般，动作看起来那样沉重。

“爸，您要是累了就歇歇吧。”黎清宁接过兰擎递过来的热水，塞进他的手里，一脸担忧地轻声说道，语气那么轻，仿佛害怕刺痛他的神经一样。

他的脸色看起来更苍白了些许，就连呼吸也十分清浅，翻一会儿，就要闭上眼睛休息一下，然后才缓缓睁开眼睛继续看。

他侧过头，视线落在黎清宁的脸上，然后笑了笑，说：“清宁，你过来一点，我有东西给你看。”

等到她凑过去之后，他从那个相册的夹层里轻轻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拿着照片的那只手轻轻颤抖着，凝视了一会儿，然后才交到黎清宁手中。

“这是我悄悄留下来的，和你妈妈的唯一一张合照。当年封迟的母亲强势，我们结婚之后就把我之前所有的东西扔的扔，烧得烧，只有这张照片，当时被我悄悄地藏了起来。”

黎清宁看着那张照片，也许是保存不当，已经有些泛黄，但是照片上那两张笑容灿烂的年轻的脸依然清晰可见。

照片里，封逸飞的手搭在妈妈的肩上，就算是隔着这么多年，她依然能够感受到从照片里透露出的，两个人之间浓浓的爱意。

她看着那张照片，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落在陈旧的相纸上，她赶忙伸手抹去上面的水渍，笑着放到封逸飞手中，说：“爸，你还是自己保管吧，我可不想夺人心头好。”

他轻轻笑了笑，点点头收了起来。然后无力地靠在病床上，像是睡去了，又像是昏迷，好像生命正在他的呼吸间大把大把地流逝。

第二天，当黎清宁怀里抱着一束新鲜的马蹄莲再次来到医院的时候，她憧憬着这束花能给父亲带来一丝笑容。但是刚刚走到病房门口，却看到一大堆医生脚步匆匆地拥进病房，封迟低着头站在一旁，木然地看着脚下的某处。

在缝隙之间，她只能看到父亲那张苍白如纸的脸，手中的那捧鲜花瞬间落在了地上，散开了几朵，孤零零地躺在医院走廊的地面上。

病房里放着各种急救的仪器，医生们也都神色凝重地进行着抢救，但是他们的眉头似乎一直都未曾舒展过，仿佛父亲的生命正在被病魔那只有力的大手拉扯着，力气越来越大。

兰擎陪在她身边，伸手拥紧她的肩膀，不时地在她耳边说着一些安慰的话，声音那么轻柔，但是此刻的她，仿佛和这个世界隔绝开来一样，开始听不到任何声音，她的眼睛如同一潭黑色的湖水，没有一点涟漪，整个人微微发抖，仿佛极力装作镇定但是却还是无法克制自己。

终于，过了不久之后，心电图检测器发出尖锐的警报声……瞬间将黎清宁的心狠狠地一把揪起来，身体越来越寒冷，她伸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变成了一副无声的黑白默片电影，那些医生们忙碌的背影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心电图检测器尖锐的鸣叫声始终在持续着，封逸飞瘦弱的身体在电击下猛烈地起落，但是好像没有丝毫作用……

“逸飞……”站在一旁的许姨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靠在走廊冰冷的墙壁上哭出声来，瞬间泪流满面。

黎清宁眼睁睁地看着他在电击板之下高高弹起，然后无力地落下，像是一个毫无意识的布偶一般。

没过多久，领头的大夫走出来，轻声说：“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趁现在病人尚有一丝意识，进去跟他道个别吧……”

上午的阳光从医生的背后照过来，他的面容看起来模糊而刺眼，声音如同从天外传来一般飘进她的耳朵里。

医生的话，也像是最后一根稻草一样压垮了许姨，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平日里那个精致的妇人此刻却没有了任何的形象。

黎清宁挣脱兰擎的手，无意识地朝着病房里奔去，跑到封逸飞的床边紧紧地握住他有些冰冷的手，说：“爸……爸……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好不好？”

她的脸色苍白，嘴唇也只剩下一点淡淡的血色证明她还活着，她睁大眼睛望着面前这个虚弱得有些不真实的男人，眼泪大颗大颗地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你怎么能就这样走了？你不会死得，你答应过我啊……”她把他的手背贴在自己的脸上，想要把那只手捂热。

第五百五十八章　　　生第二胎

过了几秒钟，仿佛听到了她的呼唤，封逸飞的眼皮动了动，微弱地睁开了一点点，眼角渗出些许浑浊的眼泪，渐渐地，汇聚成一怔滴泪水，在他的皱纹中蜿蜒崎岖滑落。

他的嘴唇看起来十分干燥，正微微开合，像是说着什么。

黎清宁站起身来凑近他，把耳朵贴在他的嘴边想要听清他说的话……

“兰笙……叫兰笙……很好……清宁……不要哭……要笑……”他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手来，轻轻抚过她柔软的发，“要努力幸福……”

她握着他的手，极力挤出一丝笑容，用力地点头，但是眼泪还是不停滑落，“兰笙，兰笙很好，爸，我会告诉孩子名字是外公起给他的……”

“封迟……”他视线缓缓转向站在一旁，眼眶已经红得像是在游泳池里泡了几天几夜。

封迟冲到床前俯下身，说：“爸，你有什么要说的……”他说着，一滴眼泪从眼眶渗出来，直直地砸在了父亲快要干枯的脸上。

“照顾……照顾清宁……守好封家……”

从窗户照进来的阳光是灿烂的金色，暖融融地包裹着病房里的人们。封逸飞说完之后，唇角缓缓露出了温柔的笑容，还带着一层金黄色的光芒。

黎清宁一直紧紧地握着他的一只手，两行泪水不停地从她的脸颊滑落，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线，滴落在雪白的被单上。

几分钟之后，随着封逸飞嘴角温暖而柔和的笑容，心跳检测器上面微弱的曲线变成了一条平平的，毫无起伏的长长的直线。

随后，他满足地合上了双眼。

黎清宁彻底哭出声来，跪坐在病床边，像是一个走丢了的小女孩一样，哭得那么无助令人心疼。

一旁的许姨直接哭得休克了过去，封迟站起身来，红着眼眶和护士一起把许姨抬到另一张病床上。

“清宁……”兰擎眼中满是心疼，声音沉痛地低喊着，大步走到她身边将她扶起来拥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葬礼上，黎清宁的肚子已经变得更大了些，身上穿着一件特别定制的黑色连衣裙，整个人都散发着和煦而悲伤的气息。但是她的脸上始终都带着一点淡淡的笑意，因为她记得，父亲在临终前告诉自己，要笑。

这场葬礼的规模并不算太大，到场的大多都是亲朋至交，还有封逸飞生前几个非常要好的合作伙伴。

到场的女性身上都穿着黑色的衣裙，但是男性好像就不那么轻松了，在炽热的阳光下，他们身上包裹着的黑色西服就如同一个小小的熔炉一样，包裹着他们的生命，直到额头和鼻翼渗出细密的汗珠。

封迟和作为妻子的许姨站在陵墓两旁对来宾致意，他们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都有些木然，也许是连日里来的悲伤让他们脸上的肌肉已经僵直，但是却仍旧笼罩在巨大的悲伤之中。

葬礼过后不久，在一个午后，兰擎正在书房里处理着公务，黎清宁就在他身旁的小沙发上翻阅着画册。忽然，腹部一阵细密的疼痛不停地向她袭来，并且越来越密集。

她皱紧眉头捂着那个已经足够大的肚子，膝盖上的画册重重地滑落在地上。兰擎抬起头之后，看到的是她因为疼痛而渐渐扭曲的脸。

“清宁！”他赶忙跑到她身边痛声低呼，看着她的肚子，一向沉稳镇定的他也突然变得惊慌失措起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弓着身子，声音仿佛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一样，低声喊道：“去医院……”

虽然她已经是第二次生产，但是兰擎却是第一次应对这样的场景，难免手足无措。听到她的话之后，他这才回过神来，自言自语般地重复道：“哦，对，去医院……”然后连忙转身喊来管家……

雪白的天花板，呼吸之间满满的消毒水气息，黎清宁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医院，而兰擎一直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满眼沉痛，仿佛恨不得此刻痛的人是他一样。

他手心的温热通过一点点传入她的心底，让她稍稍安下心来。

在进产房之前，她意识模糊地听到：“兰总，可以允许一名家属陪同生产，您是否要进去？”

她并没有听到他的回答，但是恍惚间，被推进了产房，他一直都握着自己的手，在她的耳边不停地低声安慰着她。

“清宁，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