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惋惜:“可惜,娘是个这么凶悍的,女儿倒是长得秀气,可是长得好又有什么用呢,她娘的名声坏了,没人敢娶。”
苗青青一路走来还是听到了风言风语,他们家的确没有媒人上门,特别是给她哥找对象,她哥也有十九了,这个年纪在这个时代都已经成亲了,她自己也有十六,在这时代正是适婚的好年纪。
所以也怪不得刁氏要为两孩子着急,没有媒人没关系,刁氏就对村里仅有的几个相处好的姐妹求她们帮着介绍,一圈下来,都被苗文飞和苗青青给拐弯抹角回绝了,最后连她爹都搭了进去。
如今怕是再没有资源给两兄妹了。
苗青青的姑母嫁在元家村的上游,不像她们家就在村口,所以从元家村村口走到上游还有一段好长的距离,忍耐着这些人的窃窃私语,终于来到姑母家的院门口。
院子很小,土坯墙很矮。苗青青往院中瞥了一眼,就看到她二表哥元贵正在院子里砍柴,才几个月不见,身子骨越发壮实了,虽是晌午,太阳正当空,但赤着膀子,露出一身鼓鼓的肌肉,不嫌冷么。
“二表哥。”苗青青喊了一声。
元贵手中动作停了停,回头一看,见到苗青青,像是受了惊吓似的,把斧头一扔,转身披起衣裳,又怕她久等,一边扣扣子一边上前来开门。
有什么害羞的,苗青青是个现代人,什么美男子、肌肉男没有见过。
门开了,元贵脸颊微微一红,喊了一声“表妹。”
苗青青往院子瞥了一眼,问道:“我爹呢?”
“下地干活去了。”元贵让开身,苗青青却没有急着进去,而是把篮子往前一送,说道:“这次上镇上买了新酱汁,味道非常好。”
元贵的脸更加的红了,却是不好意思收。
这时代的男人怎么个个都这么害羞,她哥更搞笑,看到寡妇苏氏洗澡,蹲在水里只露出半截白颈,她哥就能臊好几个月去,看到人家就躲。
她这个二表哥也是,每次看到她就脸红,有时四肢同手同脚的像没处摆放,明明比苗青青高了一个多头,人却笨拙的可爱。
见他不收,苗青青直接往厨房去了,家里果然是没人,只有她这个二表哥在砍柴。
“你带路,我找我爹去,家里出事儿了。”
元贵听到出事儿,当即问道:“出了什么事?要不要紧?”
苗青青叹了口气,说道:“我娘闪了腰,我哥砸伤了脚,问题倒是不大,伤也不是很重,就是地里的麦子没有人收,要荒着了。”
元贵摸了摸头,“表妹不嫌弃,呆会我同舅舅回去帮你们收拾麦子。”
苗青青忍不住想笑,侧头看她表哥,“你要是去了,姑母还不修理我,你家的田地更多吧,我家那几亩地,往年只要我爹和我哥就搞定。”
元贵想起他娘,觉得自己说的也是句废话,如非收拾完自家的再去帮忙,可是到那时舅舅家的早收拾完了,往年舅舅收拾完家里的还会跑过来帮他们家几天。
两人走了很长一段路,终于在一片金灿灿的麦田里看到了身影。
苗兴一抬头就看到了自家闺女,脸上立即露出笑容,眼神却往她身后看,然而有些失望,除了女儿就是没有看到自家媳妇,心里不免有些失落,都这么多天了,他媳妇的气还没有消呢?
他媳妇不亲自来,他决计不会回去,这次着实是说得太过分了,他在家里不过是让着她,她还乘杆子上,要骑他头上去,家里再没有他的地位。
苗青青看到他爹明显是高兴的,可是过一会儿又自顾自的割麦子,不看她,她有些纳闷,这次是来真的了?
“爹。”苗青青喊了一声。
苗兴装作这会儿才发现,应了一声,直起身来。与此同时一起起身的还有她姑母苗凤,其他人也慢慢跟着直起身来往这边看。
苗凤看到苗青青,不待她说话,立即责备起来:“青青,你回去同你娘说,有本事自己来请,叫女儿出头是什么意思?敢做不敢当呢?你爹被你娘折磨成什么样了么?居然用肉身跪带刺的荆条,这不是泼妇、悍妇是什么?要是你娘来,看我不骂死她,我弟弟哪点对她不好,就说说这么多年嫁过来,有让她下个地么?有让她劳累过么?但凡重的、累的活不都是我弟抢着做了,只差没有伺候你娘,把她当小姐供着。”
苗凤的气不小,苗青青就这样成了她发泄的对象,苗青青抬眼望天,她这一世的这一对宝贝父母她也无语了。
苗凤还在说过不停,苗兴却看出了苗头,担忧的问道:“闺女,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她爹终于关心他们了,苗青青心里也有气,闹两天别扭就回来,这次闹得这么真,还真不把家里人挂心上了,所以没好气的说道:“娘下地干活闪了腰,哥伤了脚背,地里的麦子没有人收。”
苗青青的话才落下,苗兴就从地里出来,走到了田埂上,显然是要马上回家去。
苗凤见着,当即发了火,叫她丈夫元平喜把人给拉住。
苗兴无奈,“姐,我这得赶紧回了,她嘴巴是利了点,但心地是好的,如今家里成了这样,我得回去瞧瞧去。”
苗凤气急,指着她弟弟发怒:“你还有没有一点骨气,难怪刁氏要说你不是男人,一听到她不好你就没有底气了,你先前信誓旦旦的都喂狗了。”
这么说着苗凤回头问苗青青,“你娘和你哥伤势怎么样?”
不待苗青青答,元贵就接了话,“伤势不是很重,就是没有人收麦子——”元贵想借势说去舅舅家里帮着收麦子,没想被他娘冷笑一声打断。
“我就说为什么派你忽然来了,原来是这么着,我看受伤是假,叫我弟回去干活是真,闲的时候就欺负他,忙的时候就想起他的好来,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苗凤扫了苗青青一眼,回头看向苗兴,“弟弟,你能不能出息一点,这是刁氏使的诈,你也信。”
苗兴有些犹豫。
苗青青却是瞪了元贵一眼,元贵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对又惹她生气了。
“爹,你爱信不信,反正家里已经是这个样子,你不回,那我回去了。”苗青青知道今天有她姑母在,想把她老爹弄回去的成算不大,说多了反而更加引人怀疑,只好不说,使不得她爹呆会想明白了,夜里偷着回来了。
苗兴下意识往前走,又被元平喜给拉住,这下苗凤也上了田埂,挡住了去路,向苗青青说道:“青青,你回去同你娘讲,这事儿我跟她没完。”
苗青青只想回家里去,于是应了一声就走了。
两手空空回来,苗青青也不敢同她娘讲,怕她娘多想,只是没想到的是刚进门,刁氏的声音响起,“青青回来了?”
“是的,娘。”
“你过来。”
苗青青进屋,刁氏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沉默了一会,问道:“你是不是上元家村里去了?”
苗青青惊讶,她老娘还真是料事如神的,就这么短短一会时间怎么就猜出来了,像有千里眼似的。
刁氏本不想问,可又忍不住,“你爹回来了没有?”
这下苗青青有此为难,只好如是回答,只说她姑母误会了,不相信,没有说太多,免得她娘又按捺不住要与人干架。
刁氏听了眼都红了,一拍桌子,怒道:“胆子还真是肥了,不回就不回,家里没有他就不成了么?我就不信了,青青你这就拿银子上村里请人去,十五文一天,不包吃,请个三四个人,两天就搞定。”
苗青青瞪大了眼睛,家里现钱是有的,只是也不宽裕,平时刁氏管着,刁氏最是节约,家里开支有条有理就没有这么冲动过。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叫人。”
“哦。”
苗青青转身出了门。
从村口往村里头走,一路上看到家家门前晒着麦秆子,不是小孩就是妇人在守着,就没有看到劳动力,劳动力都下地干活去了。
苗青青只好往麦田最密集的地方去。
不想路过成家,远远就听到成家家里正在吵架,来到门前的小路上,就见土坯墙内两人吵红了眼,打了起来,互相扯住对方的头发扭打,估计是成家的两位妯娌。
苗青青本想不看的,可是耐不住瞥了一眼,就看到成家宝他奶奶抄了扁担向两儿媳妇拧了上去,看得苗青青心惊肉跳,这样的家庭看着就可怕,她还是赶紧走吧。
难怪成家宝的身上会有伤痕,大人打打闹闹,底下孩子也是有样学样。
☆、奇怪的男人
到了田地里,没想撞上左边邻居苗江一家,当然还有其他的村民,刁氏与苗江的媳妇钟氏不对付,苗青青不想让他们一家人听到消息,于是走远了一点。
不能再远了,再远又没有人了。苗青青站在田埂上对着其中一位村人喊了一声“陈叔。”
也是苗家村的外姓,姓陈,一家有四个儿子,都是有力气的。
苗青青说明来意,那陈免听了想了想,没有说话,旁边他媳妇花氏听了立即来了劲,“当然可以,明个儿我派我两儿子去,你看怎么样?”
两个人有点少,苗青青刚要开口,没想耳尖的苗江听到了,立即接了话,“我这边也能派两人去的,我家田地不多,很快就收拾完。”
十五文比上镇上做杂工的工钱高了五文钱,村里人但凡有闲人的,铁定去。
被苗江接了话,苗青青不好直接拒绝,只好默认了。
第二日,来了四个人,反正大家伙都是同村人,自然知道他们家的麦地都在哪儿,只是在他们家门口报了个到就飞快的去了。
这些人还是挺讲信用的,天还没亮就起来了,苗青青还有些睡眼朦胧。
苗青青只需要在家做饭,照顾两个病号。其实刁氏受了苗兴的气,第二日就下地行走,扶着腰,也还能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转眼三日就收完麦子,移栽了棉苗,苗青青给他们结了银子,没想苗江的两个小儿子苗守义和苗守望拿钱的时候被刁氏看到,立即走了过来。
“怎么喊来这两货?”
刁氏说完,两人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平时刁氏与钟氏不对付,刁氏的泼辣出了名,这两人有点惧怕。
苗青青结完银子,推着两人往外走,免得她娘又要把人骂一顿。
陈家两兄弟见状也一并走了。
刁氏指着苗青青,“你傻呢,明知道我跟钟氏不对付,你还喊他们俩,这几十年里不知道踩了我多少回了,生下三个儿子了不起,三个儿子还顶不上我家大儿文飞。”
刁氏在院子里大声说话,没想土墙外有人经过,正好是钟氏从地里回来,听到这话立即站在院门口不动了。
院门没有关上,钟氏一脚踢开,她人长得壮实,又高又胖很威武,只是这模样放在女子身上却有些显得阳刚。
“刁氏,你说什么呢?我三个儿子怎么了,哪一点不好了?文飞怎么就比我家三个儿子金贵,好在哪儿了?”
刁氏见状来了正主,脸色微微一变,但听到钟氏咄咄逼人的话,立即扶着腰往前走了两步,“怎么,说你了又怎么着?”
钟氏又往前走了好几步,两人互看互不顺眼,成了斗鸡似的。
两人吵得凶了,苗青青捂住耳朵,她娘厉害着吧,这左邻右舍也不是省油的灯,她招架不住,这也是她不愿意嫁人的原因,鬼知道会不会嫁到儿子多的家里天天跟人吵架,苗青青虽然吵架不怕,得了刁氏真传,但她可是现代人,随意不爱吵,占着理儿又不是靠吵架吵赢的。
刁氏指着钟氏:“你生三个儿子怎么了,多长了一块肉了不成,我家文飞一个抵三个。”
钟氏大笑,“苗文飞厉害,都十九了怎么没娶媳妇,还有你看看你女儿,都十六了也没有人上门提亲,真是笑死我了,还敢跟我比,我生三个儿子你就已经输了。”
刁氏气得脸都红了,老是拿三个儿子说事,刁氏一着急,往左右看了一眼,看到一个扫帚,立即抓起来,腰也不痛了,腿脚也麻利了,拧着扫帚就打了起来,钟氏见势不妙,往院子外跑,一边跑一边大笑,“刁氏,你看看你,做人多失败,苗兴都不要你了,你要被休了。”
声音远去,刁氏撑着扫帚站在院门外。
苗青青见人走了,松开耳朵,心里郁闷,今个儿一吵又谈到她的婚事了,她娘不会又要催她嫁人吧。
刁氏进门,看到苗青青,说道:“下次请人,千万别请隔壁那两家的,简直是我的冤家,这银子丢水里都不能给他们挣。”
苗青青赶紧点头。
麦子收回来了,苗青青只要在家里晒麦秆子,等她哥脚好了,就扛去袓祠那儿用石碾。
苗家的农忙忙完了,这边元家村还在忙得热火朝天,苗兴站在麦地里心事沉沉。
苗凤晌午时过来叫人回去吃饭,就看到苗兴那失魂落魄的样子,苗凤冷笑,来到他身边,说道:“弟弟,你还想着回苗家村去呢,你的好媳妇可聪明着,听说请了村里的人帮着收麦子,现在早已经收拾好了,你回不回去有什么差?人家早不惦记你了。”
截到了苗兴的痛处,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管默默地做着事,回苗家村的心思也歇了。
又到了上镇上赶集的日子,刁氏见家里冷冷清清的,于是叫苗青青上镇上买肉去,上次采购那么一大堆,就没有买肉,如今她哥还歇着,全当补一补。
于是刁氏给了苗青青银子,坐上村里头的牛车往镇上去了。
到了镇上的肉摊子前,苗青青挑了一块上好的肥瘦相宜的肉正等着称,想起这次刁氏给了她一两银子,买了肉后,她呆会再去买些布拿回去,乘着这几日闲,跟她娘一起做夏季的衣裳。
正暗自想着,身子似乎被人挤了一下,苗青青一向警惕,立即伸手摸向钱袋,果然钱袋不见了。
苗青青一下慌了神,从人群里挤出来,左右一看,就见一个穿蓝底长衫的高大个行色匆匆的往人群里窜。
苗青青瞅准了人大声的喊了起来,一边喊抓贼,一边往前追,村里长大的苗青青跑得也飞快,看着那人左右窜来窜去倒也没有跟丢。
就在前头出现一队巡逻官兵,听到声音立即往这边看来,那贼人眼看就要撞上官兵,心下一慌,把银袋子往旁边路人一甩,转身跑巷子里去了。
苗青青被人群挡了一下,从人堆里窜出来时,那个蓝底长衫的高大个就在眼前,立即伸手上前拉住他的袖口,就见他手中正拿着一个银袋子,那针线都是她自己缝的,缝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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