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为太子赵桓送贺礼的人是一名宦官,他见李大器跑下来,便尖声尖气地问道:“可是宝妍斋的李员外!”
“我正是!”
宦官取出一个大盒子递给李大器,“这是汝窑精品对瓶,是太子给李御史的新婚贺礼。”
李大器连忙小心翼翼接过,递给身后的铁柱,又向宦官行一礼,取出一锭二十两的黄金塞给宦官,“这是一点心意,请公公喝杯茶!”
宦官握着沉甸甸的黄金,不由笑眯了眼睛,不愧是宝妍斋的东主,出手阔绰啊!
他连忙回一礼,“多谢李员外打赏,祝令郎新婚大吉,咱家告辞了!”
宦官带着几名随从走了,李大器这才打开盒子,盒子里铺着黄缎子,摆放着一对精美绝伦的瓷瓶,不愧是官窑之首的精品,这种瓷瓶市场上根本看不到,只有宫廷中才有,里面还有一张白纸做的卡片,上面是赵桓的亲笔手书,‘贺李延庆新婚之喜’,下面还手绘了两只马鞍。
李大器回到婚礼现场,恭恭敬敬连同盒子一起摆上正桌,他正发愁没有一件拿得出手的贺礼,这不,太子的贺礼来了,正好给装装门面,旁边铁柱小声提醒道:“二叔,这里人多眼杂,这么昂贵的东西放在这里,万一。。。。。。。”
一句话提醒了李大器,现在还不能摆上桌,被人偷了可就坏事了,他把花瓶盒子交给铁柱,“你拿去放在礼品房,再催延庆他们快一点,要出发了,小心!盒子拿好了!”
“二叔放心,我一定会小心再小心!”
铁柱拿着盒子匆匆去了,李大器想了想,还有迎宾几个人需要确认一下,男方这边是自己和李真、李冬冬和李大光四人,女方那边是亲家曹选、侄子曹性和一个长辈曹铸,算算时间他们也该过来了,李大器便快步向大门外走去。。。。。。。
李延庆此时在矾楼的四楼接受化妆,新郎当然要化妆,不仅是新郎,傧相也需要化妆,今天的傧相是王贵担任,王贵是专程前来参加好友的婚礼,原本李延庆的傧相是由李真的小儿子李耀祖担任,但王贵一定要担任傧相,好在宋朝的傧相对是否结过婚并没有严格要求,没成婚最好,如果成了婚也不是不可以,关键是要力气大、能喝酒,去新娘家需要用大力开路,而新郎进洞房后,傧相是要代表新郎和宾客喝酒的,这些条件自然非王贵莫属了。
两人端坐在镜前任由几名矾楼的化妆美妇给他们抹脸梳头,两人嘴上却不闲着。
“老李,你说前两天给我写了信,是什么内容?”
“没什么,就是告诉你我要成婚了,然后恭喜你将为人父。”
王贵得意地笑了起来,“别的方面你别我强,但在生儿子方面我却比你厉害得多。”
房间里几名负责化妆的美妇也跟着笑了起来,李延庆懒得理他,又问道:“五哥现在怎么样?他的养子岳云见到了吗?”
“五哥还是老样子,最近兼任鹿山书院的武学教头,收入增加了不少,养家不成问题了,上次从京城回去,我把你托我带的锤法给了五哥,还别说,小岳云真的练武的好料子,才两岁就能拎起三十几斤重的石锁了,天生就是练锤的料子,连我都羡慕五哥养了个好儿子。”
这时,门开了一条缝,铁柱探头问道:“二叔问什么时候化妆结束,时辰快到了。”
一名美妇道:“快了,再换一身衣服就差不多了!”
铁柱犹豫一下又对李延庆道:“太子殿下派人送来一对瓷瓶,二好像是汝瓷,二叔说非常昂贵。”
李延庆颤了一下,差点花了脸,千万别又藏了什么纸条吧!他连忙问道:“是装在檀木盒子里送来吗?”
“正是!装在一个盒子送来,但不是檀木,只是普通的白木盒,二叔还重新找了个檀木盒装上。”
李延庆立刻明白了,太子送出的东西都要仔细检查,原装木盒一定是被拆掉了,防止里面携带信件,所以才换了一个普通木盒。
“写了什么?”
“就写恭贺少东主新婚,旁边还简单画了两个马鞍。
李延庆明白赵桓送对瓶和马鞍的含义,就是希望自己平平安安,不需要额外送信,礼物本身就是一个消息。
化妆结束了,无论李延庆还是王贵,都变成了十分英俊的美少年,两人又换上外衣,新郎头戴罗花幞头,脚穿金银双胜鞋,身穿一件深红大袍,傧相也是一样的装束,不过外袍的颜色是淡红色,只有新郎才能穿深红大袍。
出发的时辰已经差不多快到了,李延庆和王贵快步向楼下走去。
。。。。。。。。。
曹蕴早早便起来了,光化底妆就耗用了一个多时辰,在正式化妆前,新娘也有很多事情要做,首先是拜别父母,感谢父母的养育之恩,然后去后园祠堂拜祭祖先,求祖先保佑过门平安。
曹家祠堂有两座,一座在家乡真定府,另一座就在曹府后园,占地足有五亩,每年奉正月、清明、中元和冬至都要拜祭先人,对于每一个出嫁的女儿,去祠堂拜祭祖先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而且必须要有长辈陪同。
陪同曹蕴前来拜祭先祖的是祖父曹评和父亲曹选,曹评上了香,转身对曹蕴道:“你也上香吧!然后再给先祖说几句。”
曹蕴上前将三支香插进香炉,盈盈跪下合掌低声道:“今朝我嫁,未敢自专,四时八节,不断香烟,告知神圣,万望垂怜!男婚女嫁,理之自然,有吉有庆,夫妻双全,无灾无难,永保百年,如鱼得水,胜似糖甜。”
她磕了三个头,起身离开祠堂,曹选点点头道:“你回去化妆吧!还有两个时辰李家迎亲队就到了,下面还有什么事情,你娘会具体交待你。”
“那女儿先走了。”
曹蕴又向祖父行一礼,跟着送亲喜娘向自己房中走去。
这时曹评对曹选道:“矾楼那边迎宾客需要人手,你们先去矾楼,这边接待新郎就交给我了。”
“那孩儿先走一步。”
“去吧!”
曹选匆匆离开曹府,向矾楼去了,曹评则回到了客堂,女方家的事情不多,主要是送女出嫁有些仪式,然后大家就赶赴矾楼喝喜酒。
。。。。。。。。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新娘的妆基本上已经画好,下面是母亲给女儿‘开面’,用丝线绞去多余粗糙的眉毛,使眉毛变得很稀疏,然后再用眉笔画成长长弯弯的细眉,这就表示小娘子时代结束了,即将步入娘子的行列。
这时,远远隐隐传来了鼓乐声,迎亲的队伍终于来了,下面新娘子就要点上朱唇,画好眉毛,然后戴凤冠,披霞帔,等待出发,众人都散去,房间里只剩下曹娇娇陪着阿姊。
“大书娘,能不能我和你一起嫁过去啊!”
曹娇娇噘着嘴不高兴道:“今天娘把我狠狠训了一顿,说我不懂事,我不想住这里了,我想跟你一起去。”
“别说傻话了,今天是阿姊出嫁,又不是你出嫁,以后你常常过来玩就是了。”
“可爹爹说,你以后不在京城,去什么‘鱼’,我也搞不懂是在哪里?你不在京城,我找谁去。”
“你在家好好读书就是了,不要淘气,还有,你的猫养得太多了,你得送人一些。”
“胡说,我才不送人呢!”
这时,喜娘进来道:“小姑奶奶,今天是你阿姊大喜的日子,你就别捣乱了。”
“那我去看李大哥去。”
曹娇娇一溜烟地跑掉了,曹蕴又担心起来,这小家伙千万便乱来啊!
。。。。。。。。
男方的迎亲队已经到了曹府前,除了十八名吹鼓手外,还有二十几名年轻子弟,他们手中拿着花瓶、灯烛、香球、沙罗洗漱、照台、妆盒、裙箱、衣匣、清凉伞等等居家用品,浩浩荡荡簇拥着骑在马上的新郎和傧相,当然还有八抬花轿和两辆牛车,吹鼓手确实很有水平,锣鼓敲得震天响,唢呐吹得荡气回肠,吸引了无数路人的目光。
四名大汉挑着两大箩铜钱,不断抛洒,引来一群群孩童的追逐争抢,还有两人抬着利钱箱,就是后世的红包,贫穷人家塞些铜钱,但豪门富豪人家则是放银饼,一般是一两重,用红纸包着,大户人家要有几百个才行。
走在最前面的是领队汤正宗,他今天同时担任茶酒礼官,也就是负责各种风俗礼仪,这时,在一阵阵鞭炮声中,曹府大门站满了曹家的年轻子弟和小娘子,他们纷纷伸出手大喊:“拿钱来!”
曹晟呵斥一声,“没有规矩!”
他清了清嗓子,高声吟诵道:“仙娥缥缈下人间,咫尺荣至仙台前。今日门阑多喜色,花箱利市不需悭。拦门礼物多为贵,岂比寻常市道交,十万盘缠应满足,三千五索莫轻抛。”
汤正宗走上前笑着回应道:“从来君子不怀金,此意追寻意转深,**诸亲聊阔略,毋烦介绍久劳心。仙台已到咫尺间,门前何事苦遮拦,愧无利市堪抛掷,欲退无因进又难。”
两人对完诗,张豹、张鹰和杨光三人一起动手向门内的曹氏子弟抛洒银饼,一连抛出了几百只,眼看箱子见了底,众人才嘻嘻哈哈让出大门,迎亲队吹吹打打进府了。
第五百四十六章 新婚之礼(下)
这时,女方家已准备了好酒好菜以及诸多红包招待迎亲队,李延庆则被请去内堂大礼拜见岳父、岳母,由于曹选不在,改为拜见岳祖父曹评,这个步骤也极为重要,必须要磕头,对方接受新郎大礼,这才表示认了这个女婿。
“贤婿明天就要出发去鄂州吗?”曹评笑问道。
李延庆点了点头,“按照吏部的通知,其实今天就必须离京,因为今天成婚,情有可原,如果明天再不走,就要被御史弹劾了,所以小婿打算明天下午离去,明天上午赶来回一下门,然后直接出发。”
旁边王氏问道:“姑爷准备怎么去鄂州?我是说坐什么去?”
李延庆连忙躬身道:“回禀岳母大人,我准备坐船去鄂州,已经订好了两艘千石大船。”
“坐船还可以,不是太累,路上就要麻烦姑爷多多照顾蕴娘了。”
“那是应该的,请岳母放心。”
“好了,有什么话明天上午再说吧!吉时要到了吗?”
曹评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了鼓乐声,这是在催妆了,曹评笑道:“既然差不多了,就让新娘出来吧!”
克择官在堂外大喊:“吉时已到,请新娘上轿!”
在鼓乐声中,两名送亲喜娘搀扶着新娘步步生莲走来,后面跟着曹蕴的贴身小丫鬟雅儿,还有大群曹家的婶娘、女儿都簇拥在左右,府门外鞭炮声再次响起,空地上摆放着上百口大箱子,里面都是银锭、首饰、绫罗绸缎以及各种昂贵的衣服,光白银就有三万两,这便是曹蕴的嫁妆,另外的她的藏书已经装箱,以后再送去男方家。
陪嫁丫鬟和曹蕴进了大轿,送亲喜娘则坐进牛车,司仪高喝道:“时辰到,送新人。”
不料随从们却不肯走,汤正宗念念有词,“高楼珠帘挂玉钩,香车宝马到门头,花红利市多多赏,富贵荣华过百秋。”
这是问女方家要钱,进门是男方掏钱,但出门却是要女方破费了,几名曹家子弟连忙上前,将准备好的小银锭塞给了随从和吹鼓手,汤正宗这才大喊:“起程!”
这叫起檐子,也是必须要走的规矩,随着队伍出门,曹家的女人们端着铜盆向外泼水,表示曹蕴已经出嫁,也就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队伍并不是直接去矾楼,要先去男方府上,要先进李家的门,才能去矾楼举行婚礼。
去男方家虽然只有一个仪式,却非常重要,在鼓乐声中,轿子在男方府门前落地,四周聚满了男方家的亲朋好友,接亲喜娘在轿子前铺上青布,前面一个女子捧着镜子倒行,青布只有两块,要不停地交换,让新娘踩着青布入府,表示传宗接待,延绵烟火,另外还要洒谷豆,压住青羊、乌鸦、青牛三煞。
男方家仪式由媒人主持,也就是种师道,他手中拿着一碗饭,见新娘下轿,种师道端着饭喊道:“本宅亲人来接宝,添妆含饭古来留,小娘子,开口接饭!”
这就是进男方家最关键的一个仪式,新娘必须吃一口饭,吃过夫家饭方为夫家人。
贴身丫鬟接过饭勺,小心翼翼地伺候新娘把这口饭吃了,四周顿时响起热烈的鼓掌声,接下来,新娘跨过一只马鞍进入府内,然后在府内坐轿前往矾楼举行婚礼。
后面新娘就没有什么事了,进矾楼后休息等候拜堂。
此时矾楼已是宾客临门,热闹异常,宴会已经开始,矾楼内到处莺歌燕舞,宾客们喝酒聊天,一道道精美的大菜被矾楼内的美貌侍女端了上来,看得客人们眼花缭乱,很多客人还是第一次来矾楼。
婚礼是中庭的歌舞台上,正面摆放了一排桌子,正中间是男方先祖的灵位牌,上面有四时供品,正上方则挂着一个巨大的字,两边各摆了几张椅子,主要是给证婚人和男方父母等直系长辈就坐。
而在西面搭建了一座青庐,青庐是成婚时必须要有的布置,喝交卺酒,结合髻都要在青庐中进行,青庐里只有一张具有象征意义的床,铺陈着簇新的缎被,此时,新娘就坐在青庐内。
李大器和种师道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种师道不仅是媒人,同时也是证婚人,因为这是男方家举行婚礼,一般女方父母就不能坐上来了,只能坐在下面观礼,不管是小户人家还是官宦权贵人家都一样。
婚礼已经开始了,婚礼上有两个重头戏,一个叫‘上高坐’,一个就是拜堂,所谓上高坐,就是在大堂中间放着一只马鞍,也就是新娘进男方家跨过的那只马鞍,新郎骑在马鞍上,由女方家把他请下来,这也婚礼中最隆重的仪式之一。
司仪由矾楼的专业司仪担任,司仪大喊:“上高坐,请新郎上马!”
歌舞停止,两边数百名宾客纷纷向大堂上望来,只见新郎李延庆被请上高台,由礼官汤正宗引着他骑上了马鞍,四周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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