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几个王爷的精卫陪你去。路上有个照应,有消息要传回来。”邱寒渡这是允了。
曲舒乌看着远远走来的龙公子,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儿:“我走了,不想看见他。”
邱寒渡哑然失笑:“龙飞飞也够可怜了,你别对他有意见。”
曲舒乌恨恨的:“不是他,雪儿能跑吗?他的妹妹那么坏,他竟然还怪雪儿下手太快。我看雪儿就做得不错,什么也不说,一刀毙命!”
“那毕竟是他的妹妹……”邱寒渡站在原地,待龙飞飞走近,才看清对方如何颓废。
龙飞飞是来道别的:“王妃,我要去找雪儿,特来告辞。”吼归吼,骂归骂,气归气,最终,他还是必须把德奈雪寻回来。
在青折牧场的那段日子,他们之间那些点点滴滴,历历在目。她曾说过,无论怎样,都会陪在他的身边。难道一切都是假的?
在他交付真心之后,她就变了。
他的心,隐隐作痛。原以为,那是最容易得到的感情,却发现,很快就失去了。
“保重。”邱寒渡淡淡两个字。有缘终会在一起,不过,如曲舒乌所说,雪儿跟着他,就真的会幸福吗?
……
三年后。
大唯国北部山洪爆发,死伤无数,数个村庄被淹没,鸡鸭猪羊以及人的尸体飘进河里,瘟疫蔓延。
同时,早就虎视眈眈的奉国瞅准时机,进攻大唯国。
正在梨雁国游山玩水的怀月王爷得到消息,连夜迅速回撤,风雨兼程。
在马车上,邱寒渡向聂印提了个要求:“我们分开走吧。”
聂印不明所以:“什么?”
邱寒渡无比坚决:“你去救人,我去打仗。就这么说了!”
“……”聂印愣住了。这几年来,他和邱寒渡日夜相伴,从不曾分离。如今……但无疑,这是最好的办法。
据传,季连少主夫妇也分开了。韦大小姐带着袁宛央,以及御医已经奔赴灾区,展开救援。而季连少主也带着各位将军以及大队人马,在抵抗奉国的进攻。
一如多年前,三十万兵马压境。
奉国一直视大唯国为自己的版图,心心念念要将其收复。在大唯国历经天灾之时,它终于进攻了。
聂印沉默良久,执起邱寒渡的手:“你答应我一件事。”
邱寒渡知他已同意,猛投进他的怀抱,紧紧抱着他:“我答应你,会活着回来!一定会!”
不需要他说是什么事,她便知道。
他那么依恋,胸中奔腾着万千不舍:“到达清源镇,我们的方向就相反了。”
“嗯。”她抬眸看他,眼里是深深的眷恋。相思,仿佛从这一刻已开始。
聂印微微颔首,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半响,他反悔了:“你不能去。”
“为什么?”邱寒渡不依,对上他的眼睛,立知他不是说着玩的:“理由!”
聂印放开她,恢复了睿智之色:“当年在灵国,你为了收复那几个城池,动用了神秘武器。你如今是大唯国王妃,你觉得奉国会让你那么顺利与季连少主汇合?”
邱寒渡心头一惊:“是了。你的意思是,奉国已派了杀手,要对我下手?”
“很有此可能。”聂印揉了揉眉心:“我们在明,他们在暗。要想躲过暗杀,防不胜防。那一年,我们九死一生。没道理我们在自己的国家,还这么窝囊吧?”
“那你说,该怎么办?”邱寒渡眉眼俱是锋芒,一副非要上阵杀敌的模样。
聂印紧急叫停马车,找来范离问:“从这里,到奉国京都比到大唯国是不是近很多?”
范离没有迟疑:“当然。我们其实现在就在奉国边境了。”
“那好,今夜在此歇息……”
大队人马大张旗鼓在最好的客栈住下了。随行的采华,被范离悄悄寄在一家农舍。
采华拉着范离的衣襟哭半天:“你们早点来接我啊……”
范离被这一哭,搞得有点手忙脚乱:“当然了,王妃哪离得开你,是不是?”
采华悠悠的:“我总是在等待,等待他们会想起我……”
范离低声道:“王爷这是为了让你好好活着,以后有的是机会侍候王妃。”
那晚,王爷的人,化整为零,在客栈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将马车和一些不值钱的物什,留在客栈。房间里还留了足够的银子,让老板代为保管物件,以期日后来取。
由明转暗的印王爷,心情大好:“好玩吧,惹祸精?”
邱寒渡哈哈大笑:“我家王爷最是英明。不过,王爷大人,您的任务是去救灾,可别耽误了行程。”
王爷大人好惆怅:“你就知道赶我走……”
“万千灾民在等着你,快起程吧!也许这一次,你的娘子我,用不着那劳什子的炸药,便能将此战叫停!待此间事了,我立刻赶来找你……亲爱的,你去等着我吧……”特工妃邱寒渡意气风发,摩拳擦掌。
第三十五章 我代表月亮消灭你
红墙碧瓦,皇城深宫。
空气凝重,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万千兵马,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搭弓拉箭,刀剑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眼的光。
邱寒渡带了十个精卫,挟持奉国皇帝风楚云以及其宠妃,被层层包围。
她扎着高高的马尾,一身墨色衫子,衣袂翩飞。高挑修长的身段,傲然挺立,站在一众男子间,英姿飒爽。
她习惯性地朝那支精巧的手枪,邪气地吹一口气,狂放又野性。
不待对方喊话,更听不得皇帝颤着声音说“大胆”,直接对准他的手臂,“砰”一枪,鲜血四溅。
一声惨叫,划破长空。皇帝惨叫起来,也好听不到哪儿去。
邱寒渡仰天长笑,将枪口对准风楚云的头,狂妄得根本没把万千兵马放在眼里:“来啊!动一动就打爆你的头!”
她的下巴傲娇地扬着,唇角噙着一抹轻谩的冷笑:“奉国皇帝不过如此,我当是如何三头六臂之辈。废话少说,下旨退兵,否则我要你的狗命!”
风楚云本非胆小怕事之辈,曾经带兵杀敌,也是从万千尸体踏过来的人。只是见邱寒渡手中那支奇怪的暗器,远距离打在一个人身上,能打出一个血窟窿,倾刻毙命。这便先失了心智,最终落入对方之手。
他痛苦呻吟着,蓦地醒悟过来:“傲世邪妃!渡云公主!”
邱寒渡傲然冷笑:“让你知道又如何?本姑娘就是渡云公主季连寒渡!”她捏着风楚云的下颚,使个眼色,精卫便强行喂进一粒药丸,继而用水壶往他嘴里灌水。
风楚云大惊,不停干呕,恐惧瞬间将他包围:“你,你们喂我吃了什么?”
邱寒渡笑得更肆意,声音洪亮,轻蔑地扫视一眼奉国守卫,邪气地缓缓吐字:“难道你不知道,渡云公主嫁给了怀月王爷?你可太有福了,连怀月王爷的独门秘药,你也吃得上,是不是觉得三生有幸?”
风楚云痛得呲牙咧嘴,大汗淋漓,只觉得体内的气息,奔腾得像野马一样烈,恨恨地作垂死挣扎:“你以为凭你们几个就能逃得出我奉国皇城?”
邱寒渡随手将枪口一转,砰一声,干掉了一个威风凛凛、严阵以待的大将。
那么远的距离!
那么陌生的硝烟味道!
正中眉心!又一个血窟窿,沽沽还冒着鲜血,人却已死去。
所有将士都倒抽一口凉气,但觉眼前那身着男衫的女子,如一个妖冶的狂魔,煞气十足,杀气震天!
邱寒渡朗声狂笑,衫角飞扬,目光锐利,不可一世:“奉国皇城又如何?对我等而言,如入无人之境。否则,你这个皇帝和你的爱妃,又是如何落入我的手中?”
风楚云灰头土脸,只觉得万千兵马形同虚设。重重包围就是个大笑话。弓箭手搭箭拉弦,就是不敢开弓。
他像一只困兽落入她的手中,他的手臂剧痛无比,鲜血狂涌。当着那么多官兵的面,她敢喂他吃毒药。
甚至,她完全不讲规矩,想杀人立刻就杀人。
一切,都掌控在她的手中。她说了算!
邱寒渡使了个眼神,精卫又将另一粒药丸喂入皇帝的爱妃嘴中。那爱妃娇艳欲滴,惨叫声声,连呼“皇上救命”。
“燃香!”邱寒渡冷然下令。
精卫依言燃了一支短香。
邱寒渡的声音变得温柔可亲:“一支香燃完,你的爱妃就会七窍流血而亡。你是救?还是不救?”
“妖女!”风楚云怒目圆瞪,帝王风采,此时才得以发挥,仿佛连手臂都不痛了:“毒妇!”
邱寒渡可不管他是不是皇帝,在她眼中,他什么都不是。上前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得风楚云脸颊红肿:“我有你毒?百姓的生死你不顾!血流成河你不管!你只顾着你那点私欲,扩张,侵略!风楚云,我现在是为了百姓向你要一纸退兵书,否则何需跟你废话。我一枪崩了你,不费吹灰之力!”
一支香很快就燃完,那爱妃果然七窍流血,嘴里喃喃喊着“皇上”,脑袋一歪,死了。
人也杀了,吓也吓了。邱寒渡见火候已足,使了个眼色:“冥顽不灵,给他喂那种药,让他一柱香时间见阎王。”
皇帝到底爱惜自己的命,狠狠一咬牙:“朕答应你!”
笔墨纸砚侍候,盖上玉玺。不费一兵一卒,邱寒渡便拿到了一纸退兵诏书,救两国百姓于水火之中。
三十万大军开战,得死多少人,谁算得清?即使她制造炸药,帮大唯国打赢这一仗,那也一定是尸骨成山,血流成河的局面。
邱寒渡现在是个热爱和平的好姑娘。她环顾四周,朗声颂道:“不在家乡在异乡,战死沙场两茫茫。将军出征多埋骨,故里妻儿泪两行!”
这是当年韦大小姐“不战”的诗作,此刻吟来,自有一股悲怆的凛然正气。
她不再邪气,却是傲世风姿倾天下:“各位!你们奉国真的就这么爱打仗吗?还是你们这位皇帝,野心勃勃?我要这份退兵诏书,不是我大唯国战不起,而是我大唯国的皇帝更爱百姓!谁要挑起战事,必成历史的罪人!”
她一扬手,精卫们放开满身是血,灰头土脸的风楚云。她微微倾身,手负在身后,像个可爱的顽劣少年,带着一种胜利的俏皮,眨眨美丽的大眼睛:“你要再敢发兵,我代表月亮消灭你!”说完,长笑着,得瑟又狂野,傲娇地昂着头:“风楚云,你若是敢派杀手半路把我等给杀了,那你就悔断肠了。你刚才吃的药,两年拿一次解药。哈哈哈哈……我要是死了,你会死得更惨……对了,派使臣来拿解药的时候,要记得多备厚礼上供哦。否则怀月王爷一生气,后果很严重哦……”
她的笑声由狂傲变成少女的清脆,响彻在皇城宫墙内外。
傲世邪妃的名号,在奉国流传开来。
那样邪气的女人!
那样飞扬跋扈的女人!
那样英姿飒爽的女人!
大唯国到底是什么水土,前有韦大小姐燕唯儿,后有傲世邪妃季连寒渡,全都是奉国的克星。
邱寒渡扔了一粒解药在地上,骑着风楚云命人给她备好的马,带着精卫们浩浩荡荡,大摇大摆出了皇城,就只差敲锣打鼓了。
邱寒渡想起什么,哈哈大笑,策马狂奔:“我代表月亮消灭你……哇哈哈哈哈……”
范离不明白,迎风追问:“为什么不是代表太阳?”
邱寒渡心情极好,笑得前扑后仰,一身墨衫随风飞扬:“这是秘密!”
第三十六章 想念你,我的王妃
七月的空气特别闷热,仿佛风都是不流动的。奉国三十万大军退兵后,邱寒渡迅速赶往大唯国北部,和聂印汇合。
那里,又是另一场战争,并且是一个比打仗更复杂的战场。由于天干气燥,温度又高,瘟疫以星火燎原之势,迅速蔓延。无数个村落的百姓,都在恐惧中煎熬。
邱寒渡策马疾奔,一路上,空气里充斥着腥臭味儿,环境恶劣至极。她的心情很沉重,连不费一兵一卒便退兵三十万的风光都觉得不值一提。
她的额头上全是汗水,顺着脸颊滴滴落下,流进嘴里,咸咸的,散发着汗湿的气息。
有一种浓郁的死亡味道。
她的心无比慌乱,这比她想象的情况更加糟糕。她带领着精卫们,马不停蹄地赶向灾区最中心。
在那里,她见到了思念已久的聂印。他的墨衫已起了褶皱,甚至衫角都有些破损。他的脸,还是那么英俊,却瘦多了。因为消瘦,所以轮廓看起来更加清晰。他的脸,被晒得黑黑的,在阳光下,闪着黝黑的光。
在她心里,他依然潇洒俊逸,丝毫不显狼狈。
她欣喜地要扑上去,拥抱他。
他苦笑,挡住她:“一身臭汗,你就别瞎凑热闹了。”
她眼睛一瞪,拍掉他的手,下一刻,以无比亲昵的姿态,投进他的怀抱:“就喜欢一身臭汗的你!”
他顺势双臂一收,将她拥紧:“想念你,我的王妃。”
她依然羞涩,双手环住他劲实的腰身:“我也想你……很想很想……”
他闭着眼睛,享受这一刻温存,仿佛分离了许多年,不知道她面对奉国皇城的千军万马,是否能活着回来相见?
他这阵子,见了太多的死亡。心硬如他,也泪洒过好几场。面对如此天灾,常常泛出无力之感。
她来了,终于。
她活着回来了。
“王爷……”一个女子站在稍远处,很瘦,也很清秀。穿着一身素色布衣,倒是显得水灵。
邱寒渡慌忙退出聂印的怀抱,脸红耳赤。
聂印倒是不在意,牵过邱寒渡的手:“木姑娘,有什么事吗?”
那个被唤作木姑娘的女子,嘴上说着话,眼睛却看着邱寒渡:“回王爷,太医院的人到齐了,都在等您呢。”
聂印点点头,低声道:“你跟我一起去。”
好容易见着面,邱寒渡当然不肯跟聂印分开,这便跟着他去了。路上,她打趣道:“我不在的时候,你可有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