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印气得揉眉心,疲累至极:“母妃真就这么希望儿臣卷入争权夺利中去?”
一切,都是阴谋。
从他踏上灵国之路开始,各方都开始算计他,包括他的亲生母亲。
从那时起,秀妃就在每一个环节都安排了人。这次是他自己撞上去,要带邱寒渡去赏景。可以想象,若是他不去,也会有人适时建议他去。
因为那个造势的“真龙天子”传言,必须要有那样的过程。
可以肯定的是,他无论会不会水,都会被救起来。毕竟,背后操控的人,是他的亲生母亲。
以慈爱的名义,让他从此走上一条风起云涌的道路。
“印儿,你告诉母妃,你真的不想争夺皇权?”秀妃温柔地拉起聂印的手,声音软了又软:“我以为男儿都喜欢权利,所以才会为你做这一切。如果印儿真的不想卷入皇权,以后我就不再做这些无谓之事了。”
她的声音里,流露着淡淡的失落。
聂印的心沉沉的,听得她这一说,不禁有些后悔刚才咄咄逼人的样子,把亲生母亲当成敌人对待了。他诚然道:“母妃,儿臣对皇权不感兴趣,只希望母妃和娘亲能健健康康就足够了。”
“好孩子!”秀妃流下了欢喜的热泪:“母妃答应你,以后不再做这些无谓的事了。唉……我只是不甘心,明明你才是真正的太子,竟然莫名沦落成了义子,连皇室血统都不被承认……为娘这颗心,只要一想起来,就疼得厉害。”
“母妃不要难过,儿臣定当竭尽全力护母妃周全。皇权之事就勿要再提了,儿臣本无心江山社稷。”聂印想起一事,漫不经心道:“到底龙家兄妹和李家兄妹,谁才是母妃的人呢?”
秀妃怔了一下,随口淡淡道:“既然已决定不再走这条艰险之路,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聂印闻言,不置可否,不再追问。
第四十九章 扑朔迷离
一场和亲生母亲之间的交锋,就这么轻而易举化解了。母子的关系,不会比之前更亲密,也没有比之前更疏离。
从未亲密过,自然谈不上疏离。
也许这个世界,对于聂印这种天生心冷如铁的少年来说,除了几个在他生命成长中,曾扮演过极其重要角色的人,就只剩邱寒渡最最亲密了。
而邱寒渡又是最不一样的情感存在。
他们一样戒备心理严重,一样防范着别人,却又在危机时刻,总是莫名以对方的安危为重。一样的天性凉薄,一样的冷漠傲慢,却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互相依偎,互相取暖。
这阵子“真龙天子”的传言闹得凶猛,聂印走到哪里都有奇怪的眼光打量他,审视他,甚至背地里嘲笑他。他丝毫不在意,仍旧傲慢张狂,在太子府邸自由出入,完全不避嫌。
虽然不避嫌,他却叮嘱太子涅康以后要更加注意饮食,尤其不能随便用香料。
太子笑道:“要说你想取我之位当太子,我第一个就不信。”
聂印正色道:“太子殿下,防人之心不可无。也许我之所以治好你,恰恰是想利用你为自己造势;又或是洗清嫌疑,好暗地里进行更凶险的勾当。”
涅康看了看他,哈哈大笑,一张俊脸日渐红润健康:“印王不是那样的人。本太子虽然无帝王的杀伐果断,但我若要好好看一个人,还是能读懂对方的心。”
聂印仍旧摇头,话说得凉薄又冷冽:“很多东西,不能只看表面。虛情假义的东西太多,尤其是人,和人心。”
少年说着冷酷的话,眼睛却是明亮又干净的。
涅康在看到那双眼睛的时候,更加推心置腹:“其实不瞒你说,我并不想当太子。只是身不由己,我不坐这个位置,就必须得死。你说,像我这样的人,活着多没乐趣?”
聂印目光穿透对方智慧深邃的眼睛,相视良久,淡然勾唇,似笑非笑:“太子才情横溢,的确不适宜这个位置。”他看不出对方任何一点伪饰。
太子站起身,缓缓走到窗前,极目远眺,背影孤独,声音寂寥:“皇权之争,各凭本领。而我,却不过是生在了该出生的那个时辰,捡了个便宜……”言语中,无比失落。
生在该出生的那个时辰!
聂印嘴角漫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为了生在该出生的那个时辰,当年发生过多少惊心动魄的事?当年牺牲了多少人的性命?各自的母亲,斗得死去活来,一直延续至今。
最可笑的,莫过于两个二十年前的婴儿,谁都不愿做太子。这岂不是最大的讽刺?
聂印又为太子扎了一次针,毒素渐渐清理干净:“最近要吃得清淡,下次便是最后一次施针和用药,毒素就彻底清除了。”
太子道了谢,亲自将聂印送上马车,临别,犹豫半响:“印王爷,此时风起云涌,出门要多带些人马,不要掉以轻心。”
聂印微笑道:“你担心有人对我不利?比如呢?”灼亮的眼眸里,莫名浮起温暖之色。
太子动了动嘴唇,终究没说得出口。只是叹口气道:“我涅康这条命是印王爷救的,以后有用得着我帮忙的时候,就来找我。就是豁出这条命不要,我也必护王爷周全。”
聂印潇洒随意地伸手拍了拍太子的肩膀,虽不合礼仪,那感觉却有些像兄长:“行了,回去吧。”说完,放下马车帘子,闭目养神。
他当然明白太子说的意思,“真龙天子”的传言一出,皇后还坐得住吗?而皇后却是太子的亲生母亲,叫太子如何说得出口?
那么,到底是谁给太子下的毒呢?
秀妃指天发誓说非她所为,也许他该信她。别的大事都承认了,何必隐瞒这一条?何况太子的毒,都快被他清除完了,真是秀妃的话,她一定会顺带承认。
不是秀妃,总不会是皇后自己下的毒。会是涅风吗?他可是太子殿下同一个母亲生下来的弟弟,有必要这么做?况且,当时皇上已有易储之心,扶持的正是涅风。
他又何必多此一举,给太子下毒?太子一中毒,反倒让皇上变了主意,又不想易储了。这不是等于帮了太子一把?
这下毒之人,到底是想害太子,还是想帮太子?
扑朔迷离。
聂印将这些问题抛给了邱寒渡。
岂料,邱寒渡现在是个懒人,不爱动脑筋,好吃好喝好睡养着,每天坐在院子里,听两个黑丫头讲故事,相当于上网看八卦,也挺乐呵。
两个黑丫头不认生,伶牙利齿,讲那些不知哪儿听来的奇闻轶事,口沫横飞,眉飞色舞,煞是吸引人。
一桌一椅一茶,一碟果盘,一碟果脯,再加两个黑丫头讲故事,这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爽气。一屋子的丫头婆子们,也都欢欢喜喜。
王妃嘛,就得有王妃的样儿。该奖则奖,该惩则惩。
至于那些个矜贵的歌姬舞姬们,既是皇帝亲自赏赐,那就别lang费呀。于是乎,以红采儿为首的姑娘们,一个个的,终于有机会出头了。
这日,印王妃兴致大好,拖着印王爷赏舞听曲儿,把一堆姑娘们兴奋得直叫唤。
印王妃的院儿,说起来才是整个印王府的主院,气势磅礴,雕栏玉砌,琉璃闪闪,大块青石铺成的路子,玉石砌出的墙。
厅里奢华无比,皇上赏赐的夜明珠都有好多颗,不用点烛的夜晚,也一样闪闪生辉。
众姑娘们第一次踏进这院这厅,一个个惊愕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绝对的羡慕嫉妒恨,牙齿都格格作响,恨不得把夜明珠吞几颗下肚。
聂印焉能不知王妃闲得无事,又在给他挑小妾了?大婚在即,等到把太子的毒彻底清除,然后回大唯国晋见皇上,给他的王妃封个啥公主之类就扬眉吐气了。
越是好事已近,他的王妃就越是闲不住。也不知道是考验他对于女人的抵抗能力,还是真的狠心给他挑选妾室?总之折腾个没完。
那些个跳舞唱歌的姑娘们,没一个省油的灯。一时间,美目流转,柳腰轻摆,转啊转啊转得英俊少年头晕目眩。
第五十章 他的王妃会笑呢
歌舞升平,丝竹盈耳。天上的月亮皎白如银,穿堂而过的风,轻轻掠过耳际,若有若无。
红衫的媚,绿衫的娇,舞姿柔软,歌声甜美。
除去这些个姑娘们的复杂心思,说句良心话,邱寒渡真是看得陶醉。并不是想象的靡靡之音,也不是裸露不堪入目的yin舞艳曲,而是高雅而悠远的调子,和极具艺术的风姿。
放在现代社会,这些人可不就是偶像明星?身后追着大把大把的粉丝,哪需要像如今这样,讨好这个,谄媚那个。
“王爷,可有入得眼的女子?”每当邱寒渡用古代称呼和语句说话时,就表示她心情极好,要捉弄人了。她每次捉弄人的时候,眉眼都显得特别亲切,毫无冷漠之色。
从这个角度来讲,聂医生宁可整日对着她那张没有情绪的脸,最起码真实。
聂印促狭地靠近她,在她耳际轻吹一口气,笑道:“瞧,那个,那个,还有那个,都不错……真是各色品种齐备。”
邱寒渡阴阴地收敛了笑容:“王爷的爱好果然广泛。”
聂印挑了挑好看的剑眉,继续一眨不眨地欣赏歌舞。于是乎,那一片,那一片,还有那一片的姑娘们,尤其卖力。
王爷在看她们哩,那个专注的样子,多么柔情蜜意。如此英俊少年,哪怕是与他一*夜情缘也不枉此生哪!
邱寒渡沉默了,也专注歌舞,一时不察手已被英俊少年握在手里,正摇头晃脑拿她的手打着拍子哩。
她发现自己矫情了,这不是她要的结果么?给少年选几个妾,让他从男孩变成男人。当他了解女人应该是媚态如丝,就不会缠着她这种冰冷又淡漠的女人。
她的心,不会再热了。
她不会再相信男人,更不会让男人有机会再伤她一次。
彼时,正舞得仪态万千的红采儿,终于想起这王妃为啥面熟了。她不就是那个坐在窗台上的男子么?
心神一恍,脚崴了,就那么直直地摔了出去……脑袋“砰”一声撞地上,还好铺了绒毯,才没撞出血来。
她是又急又燥,想到王妃见过她那个样子,真是呕得要死人。怪不得总拿她开刀哩!
她这一摔,正好摔得印王爷十分体恤地宣布解散,气得众姑娘们都恨死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人家印王爷都那般深情款款了,只要再多一点时间,也许就有机会伺寝了啊。
邱寒渡意味深长地瞄了一眼聂印,然后一语不发地回房沐浴歇息了。
红帐软枕,金碧辉煌。
木桶里,热气腾腾,加了花瓣和精油的水里,一阵一阵的香味,盈满鼻息。她闭着眼睛躺在水里,任水流将身体熨烫得无比舒服。
长长叹息一声,这样的日子,仿佛静止的,不流动。不用考虑一日三餐,不用担心出任务还能不能活着回来。她该知足了,不是吗?
可为什么,她总是心慌呢?仿佛天生的忧患思想,觉得处处都不安全。如一只掉入异界的小生灵,看谁都别扭,只有这个救她的少年,才能让她有安宁的感觉。
采华进来服侍她更衣,两个黑丫头,没几天便从四等丫头提到了二等丫头,这会子收拾木桶的活儿就由她们干了。
天生神力的黑妞,一个人就能将大木桶扛出去,最绝的是,她还能让水不晃荡。
健步如飞。
邱寒渡穿好亵衣,让丫头们退下,这就准备睡觉了。一身喷香地撩开红帐,不觉倒抽一口凉气。
无赖少年正笑眯眯的,端端正正坐在她的床上:“等你好久了!”
“聂!印!”邱寒渡咬牙切齿喊出他的名字,上床一个擒拿手便将其制住。长腿一伸,压住少年强壮的身体。
暧昧的姿势,勾魂的眼神。
聂印轻一用力,勾下她温软喷香的的身体:“洗那么久,都等得我快睡着了……”还埋怨上了,委屈得很咧。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邱寒渡再是淡定,此刻也不淡定了:“看到什么了?”她可是在洗澡啊,呜呜呜,这个无赖少年敢不敢再无赖一点?
“就是你去叫采华备木桶的时候,我就从窗子进来啦……当时还有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解释得多么详细,时间,地点,入口,还有关于风的描述。
邱寒渡真心想哭:“无赖!骗子!混蛋!狗东西!”她骂一句,就咬他一口,恶狠狠的,实在不会骂了,就拿他骂她的话来继续:“你敢偷看我洗澡,你,你你你!姓聂的,你还敢不敢有点格调?”
聂印不无赖了,一张脸忒真诚:“我从红帐里,只看得到轮廓。看一看轮廓有什么打紧?反正你是我的王妃,我们抱也抱过,亲也亲过,看一看轮廓,又怎么了?至于这么激动?我觉得我挺有格调。”
他的眼睛一如清幽幽的泉水,亮晶晶的,清澈,干净,一尘不染。他这个样子,任何人看了,都舍不得责怪他。只有邱寒渡知道,这是表象,绝对是表象。
骨子里,这就是个无赖。
邱寒渡气得要死了:“你那一堆唱歌跳舞的姑娘,等着你宠幸呢,你不去快活,跑这儿来偷看我洗澡,你好意思!你好意思!”
也,不说这个,聂帅哥还不知从哪儿反攻为好,这不是把话头子递到嘴边了吗?
这下趾高气昂了,这下来劲儿了,一个崩指就弹到了邱寒渡的脑门上:“猪头,不长记性!我跟你说什么了?娶妻我只娶一个,多了我不要。你给我弄那么多莺莺燕燕,是不是想我早死?”
邱寒渡揉着被弹得生疼的额头,像个受委屈的小姑娘。
还没完,聂帅哥又是一个崩指弹在她的额头:“谋杀亲夫!”
继续弹:“该当何罪!”
还弹:“最毒就是你这个妇人心!”
拼命弹:“亏我对你那么好!”
不停地弹:“施恩莫忘报!”
又弹:“是叫你不要忘记报!”
……
邱寒渡猛然醒过来,头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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