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妙好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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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妙好妖- 第2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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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迷醉不已……

    诸路反王虽然多是粗豪之辈,但也有心思细密之人,吴可玄便是其一。当下见得这沈达如此模样,不免叹息一声“虎父犬子”,定了定神,当先开口道:“诸位王兄,如今那杨广遣人下了战书,我等也应有所筹划才是。程王兄身为盟主,当此大局,不知有何见教?”

    他这话说得文绉绉的,程行烈听得不住皱眉,好不容易耐着性子听他说完,便急挥挥手道:“这有什么好商量的,无非大家一起上阵,杀他娘个落花流水!”

    此言一出,群雄中倒有过半抚掌附和,大笑不已,其中,又以性子同样粗爽的程梁王李执昆反应最为热烈。苏阳王沈达与金提王张衍两人皆是颇有谋略,彼此对视一眼,便由张衍沉声应道:“前次孤家提兵十万,去救扬江诸路反王,却是惭愧,叫那宇文来呼一阵厮杀,折损将半……”

    吴可玄见他面色凝重,急忙出言安慰道:“张王兄不必自责,那宇文来呼号称天下第一猛将,便败在他手上,也是……”

    张衍向他微微颌首,摆手道:“多谢吴王兄,不过,小弟说的却不是此事。那场厮杀中,宇文来呼固然厉害,但最令小弟忧心的,却是那些楚军……”

    吴可玄微微一怔,沉声道:“张王兄的意思是?”

    张衍轻摇虎首,叹息一声,神情道:“孤家那日起兵,本欲借着精兵冲击楚军,只要楚军溃败,宇文来呼也使不出什么手段来!怎料,那五万楚军毫无沉暮气息,军纪严明,悍勇斗狠。与他们相比,往日侵攻我等的楚军,简直便是一群绵羊!”

    诸侯闻言,皆是齐齐变色。长期以来,各路人马都曾多次与楚庭交战,自然知道除了宇文来呼直辖的黑旗军外,其余的楚军大多军纪涣散、贪生怕死,平日做做样子倒还凑合,一到交战时,遇到强敌,便会溃散落败。也正因如此,群雄麾下那些只训练了一两年、武器盔甲都不精良的士卒,才能屡战率胜,丝毫不落下风。

    只是,如今若是按张衍所说,楚军战力非同凡响,那么反而言之,诸侯这边临时拼凑成的五十几万人马,倒还不一定能吞得下敌军,搞不好,还要吃上一个大亏,这却是大大不妙的消息。

    一片沉默中,秦暮徐徐开口道:“张王兄,你确定那五万楚军,不是宇文来呼的黑旗军么,又或许,他们乔装改扮,故意迷惑我们?”

    张衍轻轻摇头道:“依我看来,应当不是。另外,我也曾收拢扬江几路诸侯的败卒,据其所说,他们在战场上所遇的楚军,也甚是强悍,否则,又怎么可能在半月之间,便尽数攻占了扬江?”

    群雄闻言,面色皆是凝重起来,过得半晌,却听得沈达哼了一声,冷笑道:“这么看来,我们却是小看了杨广,这几年来,他一面示弱,一面训练新军,效果倒是卓著……”

    这句话,在道出真相的同时,也或多或少折损了士气。此次决战,诸侯各路人马总计五十八万,虽说在数目上比楚军多了八万,但也没有到双方差距悬殊的程度。事实上,相对于装备精良的楚军而言,诸侯军的胜算,其实不在于军队数量的对比,而在于士卒质量的差距,若是楚军都与以往的杂兵一般,便是百万之众,又有何惧?

    然而,按照沈达的说法,如果杨广真的在这几年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训练出了一只战力卓越的新军来,再加上楚廷常年累积的器械加以装备,哪怕只有二十万人马,这里临时拼凑起来的诸侯军,在缺乏物资装备的情况下,又究竟能有几分胜算?

    以实力最强的滨海为例,虽然得到了登州、冀州、西原的长期支援,装备了十万士卒,但这十万士卒中,真正能够做到兵刃盔甲完备的,只不过七万余人,而这七万余人中,更有小半使用的,是几年前、甚至十几年前楚军淘汰下来的装备……

    而其余各路诸侯,更是连滨海都不如,石不语昨日在大营中行了几圈,便发现几路小诸侯的部队中,竟然还有使用竹枪、木甲的,这种士卒,如果遇上长枪铁盔的楚军,便算你捍勇异常,又有什么用,血肉终究是抵达不住利矛快刀的……

    一念至此,各路诸侯皆是神情黯然,气氛顿时变得沉闷起来。石不语于行军交战之事并不拿手,随意抬头望去,却见珈涟微微而笑,似乎有了主意,不觉心中一动,咳嗽一声,开口道:“诸位王兄,若不介意,听我的……一言如何?”

    他这里有些含糊其辞,显然不知该如何介绍珈涟,好在群雄也不介意这些,纷纷笑道:“逝兄弟,早闻你身旁有位女智者,我等洗耳恭听!”

    珈涟微微一笑,向众人曲身行礼,坦然道:“妾身愚昧,不过,依我之见,此战的关键,不在于这边的战场上,而在于两字,一曰‘时’,二曰‘后’……”

第三百二十四章 “时”与“后”

    “时?后?”诸侯闻言,皆是在口中不住自念。沈达沉吟半晌,忽的抬头道:“莫非是指……”

    珈涟轻轻颌首,长身而立,徐徐道:“如今天下州府,已叛大半。楚军囤兵于扬江,五十万大军汇集一处,一日之中,不知要消耗多少粮草物资,却仅靠京都、扬江以及附近几个州府勉强支撑供应。若是我们并不急于决战,一再拖延纠缠,再派出游骑,以数千人为一队,在扬江府四面往来游弋,封锁通道……”

    “好一个‘时’!”话音未落,群雄中精细如吴可玄、沈达、张衍等人,便已霍然起身喝彩。所谓的“时”,其实说白了,便是拖延时间,看看双方加上起这过百万的大军,究竟谁先撑不住……

    诸侯这面,由于密云与南方、西面的领地连成一片,运输通道并未中断,大量的粮草都能源源不断的从后方送上来,虽然略显紧张,但支撑个三五月应当没有问题。反观楚军这面,扬江府紧靠海边,粮草只能依靠北方的京都、扬江本地,以及西面几个尚未背叛的小州府来供应,可以说,用吃老本来形容,丝毫不嫌夸张。

    而如今,若是各路诸侯依据珈涟的计划,借着楚军不敢贸然分兵的顾忌,派出游骑骚扰西面的小州府,不断袭击粮车,便等于直接掐断了一条供应线。如此一来,楚军本来便已捉襟见肘的粮草供应,便会愈发困难。

    而这期间,诸侯只需拿出无赖精神来,依仗密云的山麓地形,坚守不出,迟迟回避与楚军的决战,便能立于不败之地。等到楚军因了粮草缺乏而动摇或者无奈引兵归还京都时,再一举全力杀出……

    想到此处,群雄皆是神采飞扬,沈达更是拊掌大笑,看了眼身后双目嫉火的独子,向着石不语笑道:“逝兄弟,我只道你神通广大,想不到未来夫人也是智谋百出,两位将来成亲之后,生出的子嗣定然非同凡响,叫我等自惭形秽啊!”

    石不语连称不敢,先是瞧了眼满面红晕的珈涟与神色有些奇怪的安素,方才笑着应道:“沈王兄扯远了,珈涟不过信口胡说,具体细节,还是要诸位商量着办理。”

    他二人一唱一和,那立在父亲身后的沈通,却更是满腔怒火,心中愤愤不平。他早年便随着沈达征战南北,倒有有些武艺智略,加之生了副好皮囊,向来视已极高,自命风流。怎料此次出行,先是折于石不语之手,又遭了那些美人儿的冷遇,自出娘胎以来,便从未这么难堪过。

    便在方才,向来宠爱自己的父亲又当众责骂自己,极其丢脸。而那位心仪的美人,更是智谋百出,堪称才貌双全,却甘心从那平庸的小贼,叫人看在眼中,双目喷火,恨不得一把抢将过来。偏偏父亲还对着那家伙说什么“未来夫人、将来子嗣”,叫人如何听得下去……

    “岂有此理!”他想到此处,不觉又抬头望了珈涟与安素一眼,瞧着那两张微微含羞的玉容,心头更是火热,暗自立誓道:“终有一日,终有一日,我要……”

    且不管他心头辗转反侧的心思,一边的诸侯,在称赞数句后,却又再度商议起正事来。吴可玄抿了口清茶,再度开口道:“珈涟小姐……不,不,伯母所说的‘时’,果然极妙。那么,所谓的‘后’,是指……“

    他这称呼希奇古怪,倒叫那些了解内情的诸侯纷纷暗笑不已。珈涟已是玉颊生烟,垂首沉默半晌,才轻轻言道:“妾身方才提道,杨广的粮草供应,也要依靠京都,这所谓的‘后’,便在京都上……”

    “京都?”吴可玄微微一怔,踌躇道,“难道伯母的意思,是打算断了楚军的后路?想法虽好,但如今杨广已派遣了王弟杨信亲往彼处驻扎,城中又有十万禁军,只怕不容易吧……”

    珈涟淡淡一笑,直叫众人心神迷醉,却听得她轻声道:“诸位莫要忘了,京都背面,是什么……”

    这日帅府中的商谈,足足进行了两个时辰之久,便连把守在外的军士亦是站得腰酸背痛,暗自埋怨起那些主公的罗嗦起来。不过,令他们更觉奇怪的是,诸侯入帐之时,大多面色肃然,到得出帐时,却个个面带喜色,神情振奋,倒仿佛刚刚传来消息,那位好色的杨广昏君已不战自灭,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

    此时已将近傍晚,群雄肚中饥饿,也不再寒暄,纷纷告辞而去,回营歇息。沈达领了独子与几名亲信匆匆回营,才入得营帐,沈通便不顾帐内尚有外人,高声吼道:“爹爹,那厮几次辱我,你竟然如此轻巧的放过他!”

    “住口!”话音未落,沈达一声怒喝,打断了他的抱怨,眼见几位亲信正要回避,急忙挥手道:“公义,你们不是外人,且不要走,这事,你们也来听听!”

    申公义几人对视一眼,心中也有些感动,当下纷纷立定。沈达沉默片刻,便转向沈通,略带怒气道:“如今天下大乱,正是豪杰群起之时,待到杨广伏诛,又是一场问鼎之争。你是我苏阳未来主人,怎么心胸如此狭窄,只为了几个女子与人争吵,不觉得可笑么?”

    沈通极少见父亲如此严肃,倒也有些惧怕,怔了一怔,方才应道:“爹爹,我哪里是为了女人,只是那厮太过蛮横,先来挑衅……”

    “蛮横?挑衅?”沈达冷笑一声,徐徐道:“你真当我不知你平日所为么?那些祸事,若不非为父的亲自出面替你摆平,便凭你那点斤两,也不会到今天才吃亏受辱了。你说石不语无礼浅薄,却不知人家白手起家,如今已是天下闻名……说句实在话,为父倒恨不得你学他一学,也那般无礼浅薄才好!”

    他这番话,说得又急又快,直叫沈通面色一阵青一阵白,过得半晌,终于恨恨的跺脚,大步出帐去了,看那样子,却是仍然极不甘心。沈达亦是面色铁青,沉默片刻,忽的叹息道:“想我一世英明,怎么生了如此一个儿子!”

    申公义怕他伤心,连忙安慰道了“主公,世子不过年纪轻些,脾气火暴了点,等再经得几年磨砺,便不会如此了……”

    沈达默然无语,闷坐于交椅上,过了许久,方才叹息道:“希望如此吧……唉!我早年忙于征战,亡妻独自一人抚养通儿长大,也着实叫他受了不少辛苦。想不到日久宠惯,竟会如此……罢了,日后,你们替我多管教管教他!”

    申公义自然连连点头,心思一转,忽的低声禀道:“千岁,军中有些流言,似有些意思,不知是否应当让您知道……”

    沈达望了他一眼,笑道:“老申,你什么时候也卖弄起玄虚来了,但说无妨!”

    申公义尴尬一笑,却没有玩闹的兴致,当下凑在沈达耳畔,低声道出。沈达起初倒还面带微笑,听了几句,便登时肃然起来,到了最后,双手已紧紧抓住扶手,指间紧崩得发白,可以想见其心中的震撼。

    一时之间,这营帐内竟是寂静无声,沉默得可怕。过得许久,方见沈达皱着眉头,沉吟道:“难道说,那龙珠,真的已经被毁……会不会,是楚军特意放出的谣言?”

    申公义面色凝重,低声回道:“千岁的推测,确也有几分可能……不过,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还是要预先做好准备!”

    沈达轻轻颌首,自然也已想到其中的关键。数千年来,天下问鼎之争,大多都以龙珠的归属做为终结,天命一旦指明,众诸侯便不得再起兵戈,如此倒也省却了不少麻烦。但如今,倘若龙珠真的被毁,这便意味着皇帝的宝座,便没有了预先设定的人选,究竟谁能真正得到天下,便只能靠拳头说话。换而言之,从近以后,各路诸侯都需竭力壮大实力,彼此之间的关系,也将从盟友逐渐转向生死对手……

    见得主公面色肃然,申公义又上前一步道:“千岁,还有一事,也需注意!既然这流言起于军中,恐怕隐瞒不住,我军既然得知,他路诸侯也必然……”

    沈达微微一惊,旋即道:“你说得极是,不过,便暂时当我们不知此事……如今最要紧的,还是协力击败杨广,他若不灭,还谈什么争霸天下?”

    申公义凛然遵命,点头道:“千岁说的极是,事有轻重缓急,末将有些太过激动了!”

    沈达淡淡一笑,挥手道:“不必如此,我也有些难以自抑……罢了,你且去吧,替我看着些通儿,莫叫他再惹出事端来!”

    申公义微微点头,旋即转身离帐而去。沈达一人坐于交椅上,抚着长须,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沉吟不语。过得半晌,他却忽的睁开双目,叹息道:“看来,这天下,还是要乱上许久……”

第三百二十五章 “时”与“后”(二)

    几乎在同时,各路诸侯的营帐中,都极其相似的上演了沈达营中的一幕,以至于这日晚间各路诸侯重又汇集时,却于平日的和睦亲热之外,又流露出一丝不同的东西。石不语自然也早已接收到如此的传闻,相比他路诸侯的半信半疑,滨海三十九盟友却知此事乃是千真万确,只是此事关系重大,谁敢擅自传播出来,只得个个闷声不作响,以免引起联军矛盾,折损士气,平白便宜了对面的杨广。

    不过,猜疑归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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