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游大唐之贞元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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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游大唐之贞元记事- 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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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榴本还待借机调笑二位夫人几句,只是看到娜佳金花那饱含渴望的眸子,心里突然就生出缕缕酸楚来,遂收了嬉笑,正色道:“就是刚才,我听到府的冯……冯翰林说,朝廷饬令以下,召公子近日还京,他那家书中也说,约十五日前,咱家公子一行,已动身启程,这车驾如今怕是已过了韶州了!”

    “才过韶州,那可是还远的紧。”,娜佳金花满脸欢喜中带有遗憾的抱怨了一句后,当即转身出后花园向内院行去,只留下一句语声轻轻传来道:“弱衣姐姐、石榴妹妹,我要去习练公孙剑舞了,好让崔郎回来看!”

    见到她这番惶急模样,石榴本欲开言调笑,却觉一股更浓的酸楚涌上心间。沉吟半晌后。才眼角湿湿地说出一句道:“公子好心狠,做女人也太可怜!”

    “习得文武艺。货于帝王家。寄身宦海,崔郎也是不得已的!石榴妹妹,今天听你说出这句话来,姐姐才知道你真个儿是长大。做女人难,若你那郎君整日陪在身边,未免又觉得他没了本土,若真个儿是有本事的,又少不得受这别离之苦!哎!你看这为别离而歌的千古闺怨之声,可曾有一日停歇……”

    长安大明宫栖凤阁

    保养成白胖红润地朱衣大太监霍仙鸣,恭谨地伫立于御案旁,正俯几批阅奏章的李适右手刚一略略伸动,他便当即转身去金瓯中取过一盏茶水。小心呈上。

    天子惬意地长饮了一口清茗,随即起身绕阁略活动了久坐而僵的身子后,开口问道:“崔破一行现到何处了?”

    闻言,霍仙鸣心下一凛,平置了手中盛水的金瓯后,躬身道:“据昨日传回探报,崔刺使一行已是过了韶州,算这行程,现下该是已出了岭南。”

    “恩!一别三载。朕倒是也颇为想念这位才子状元哪!没了他在,如今这‘轻歌曼舞’楼的新曲也是逊色不少!‘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今时长安人皆谓李益善制边声,只为未见崔卿此曲罢了!”。行至几前,李适举盏再饮一口清茗后,似是动了谈兴般续又自语道:“说来,这崔破也非是仅长于诗歌小道,朕近日细思其入仕以来所行,晋州练军、吐蕃出使、汴州平乱,及至今日广州所为,竟无一不是为他人所不能为者!照理,似此等人才,朕本当对视若国之珍宝才是;偏生他这行事却又是如此肆无忌惮,崔破呀!崔破,此番进京,你让朕如何安置才好!”

    陡然听得李适如此自曝心声,更听他对崔破这忌惮之意,霍仙鸣心下猛然一跳,暗做片刻思量,才一咬牙道:“大家,据‘密字房’回报,崔大人广州任上并无图谋不轨,至于冯若芳,此人南海称霸多年,崔使君若要行海税、开贸易、建水师,实在也是少不得他,如今……”,霍公公正说话间,陡然见李适一道凄厉阴寒的目光射来,当下双膝一软,拜倒于地。只是当此之时,他若住口不说,反是更惹猜忌,遂将心一横,挤出老泪滚滚道:“奴才是五根不全之人,本不该擅自插口朝政,只是幼小进宫,眼见玄宗爷大好江山,只因吃了杨国忠、安碌山等人蒙蔽,一时坏了局面。后肃宗爷、代宗爷虽力图重兴,总没有我贞元朝如今的大好气象。老奴虽是愚钝,亲眼看了安史变乱、再想想太宗爷爷贞观朝的繁盛,也是明白这治国就如同理家一般,总要管家、下人们有才干、肯办事、又能团结一心,才能使家业兴旺。当年,崔破进言说要陛下经略东南,撤并地方节度、又改革军制,奴才虽是不懂,现在看来也都是善政。既然此人尽是个有才干的,又肯替咱大唐朝卖力,老奴实在不愿看陛下听了一面之词就毁了他,重起朝堂纷争。毁了陛下苦念二十年的中兴大志呀!”,一口气说到这里,霍仙鸣又是激动、又是后怕,一口气不顺,抽咽的愈发大声。

    想不到这个终日谄媚小意儿的人能说出这番话来,李适眼眸中的凄厉神色渐渐变地柔和,又见他那缩作一团、涕泣横流的可怜模样,念及几十年朝夕相伴的情分,天子也是心头一软,缓步上前和声道:“谏言有五,曰:讽谏、顺谏、规谏、致谏、直谏。你个老阉奴,好的不学,偏要学这不入流的哭谏。看你那腌躜样子,还不快起身收拾了。你说的这些朕岂会不知,朕又什么时候说过要毁了崔破的!老奴才,话都听不明白,就在朕面前哭哭啼啼的做妇人之态!”

    “驸马爷呀!崔破,咱家此番算是对得起你们那些个日常孝敬了!还好这一铺算是搏的对了,要不然,这本钱实在是余地太大。”,顶着满背脊冷汗,一颗心落地的霍仙鸣暗自嘀咕了两句后,复又重重叩谢了大家的不罪之恩后,方才颤颤巍巍起身,作出一副老来凄惶模样,倒也颇是惹人可怜。

    “来人,送一盆清水上来”,扭头吩咐了一句后,重回榻上坐定的李适对霍仙鸣道:“净净面,今日得闲,稍后你一并把近日政事堂老爷们的动静给朕说说。”

    草草就着小黄门呈进的清水净了面,霍仙鸣匆匆用熏香地汗巾擦了一把道:“近日来,常相依然是告病在家;刘相在忙着秋税的事儿;崔相负责继续推行撤并地方节度之事,目前重点当在山南东西诸道;至于卢相,则是忙着日常杂务,说起来并无异常之事,只是老奴见报,卢相府中近日赴科试的举子往来倒是不少。”

    听得“常相”二字,李适嘴角裂出一丝冷笑,随即复又低头沉思道:“这科试之事,历来都是礼部该管,卢杞插手做甚?莫非他也想援引后辈,自成羽翼。”再细细想了一遍,他又觉这不似其人素日所为,一时窥不破其中端倪,他遂也不在此处费神,转言问道:“朕让你留意那监察御史罗仪之事,可有回报了吗?”

    “此人乃柳州寒门出身,大历十一年进士,高中之前,正是得时任大理寺卿正王清堂大人赏识,才得以金榜题名,是以此子历来对王卿正大是感激,每逢年节,必亲至其府行门生之礼;后来,此人入职御史台,自初巡东南后,念念不忘的便是冯若芳掠买人口事,更曾为此事七上奏章,不过都被封驳。其为人方正、并不阿谀,性子也是冷的紧,大概也正是因为这个执拗性子,是以入仕七年,竟是未得擢拔。”虽然对这招事的罗仪殊无半分好感,但天子垂询,霍公公倒也是不敢欺瞒,遂据实呈奏。

    “噢!莫非又是一个王清堂!”,静静听完呈奏,李适自语了一句后,乃转身喝道:“来人,去御史台传朕口谕,监察御史罗仪能耐劳苦、以律是尊,堪为言官表率,为嘉其忠直,特旨简为从六品下阶侍御史,司职纠错百僚、推鞠狱讼,钦此!”

第二十三章 三窟

    这是一个长长的队伍,缓缓行进在江南东道北上长安的官道上,这支特殊队伍的通过,不时引来大群沿道百姓或诧异、或好奇的围观,尤其是许多孩童,在经历了最初的骇异后,更有许多随队走出老远的。纵然是江南人物素来多见新奇之物,这一回却也是被狠狠的震撼了一把。

    引起他们诧异的根由是队伍中的人,于那些常见的波斯胡不同,现时这一支由大唐卸任广州刺使率领的庞大车马队,实在有太多让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甚至是想也想不到的蕃邦人士,就在这一天,许多江南百姓第一次认识道:原来,人还是可以这样长的!

    且不说队伍中大家都有耳闻的林邑、真腊、五天竺、室利佛誓诸国人物,其他如环王、膘国、堕和罗、狼牙修、羯茶、裸人国就足以让江南百姓们大吃一惊。

    “妈呀!你看那人头发还真是丑怪,偏偏一个男人家的,耳朵上还穿着那么大两个金环,身子上想必也是涂了香油的,这老远都能闻到刺鼻的味儿!”

    “姐姐快看,那人身子好高,还有那么多的胡须,姐姐,这么多的胡子把嘴都盖住了,那他们吃饭时该怎么办哪?”

    一路上,这样的好奇惊讶可谓是不绝于耳,无数沿路百姓发挥出了他们最大的想像力来评说这样一个特殊的队伍;反之,这支联合“使节团”中的成员们,也是兴致勃勃的打量着周遭令他们倍感新奇地一切,许是一路上被人看的习惯了;许是围观人那和善的表情潜移默化的化解了众人的敌意,总之。队伍中很少有人会因此而勃然大怒者,更有甚者,那淳朴绝真的裸国使节被这友好热烈地气氛所激,一时来了性子,便要脱去身上这袭唐人衣衫,以全裸造型对观者致以本国礼仪。直惹的随行海关寺通事花费了无数的唇舌,加之十一月末的江南实在太冷,才总算是打消了他这个惊世骇俗的善意。

    当然,最能引起震撼性效果的依然是那不远万里来自“金国”及“黑国”的客人,尤其是当这两种肤色的人同时出现时,所产生的震动足以让最博学的乡间老儒也为之失声,默然良久,也只能发出一句“吾生而有涯,而知也无涯!”的慨叹,黯然作罢!

    而此支大规模使节团的实际引导者。刚刚卸任的岭南道广州刺使崔破,却是拥着一袭厚厚的貂裘,懒懒的斜依在这辆冯氏兄弟为他返京特备的毡车中。对于这次朝廷没有任何先兆的紧急召回,崔大人如今已是知晓了其触发的缘由所在,他那轻托熏炉的白皙手掌中,握着份由郭小四自京中快马传回地情报——前监察御史罗仪为天子亲自简拔,擢升为从六品侍御史,这似乎就已经说明了所有的问题,至于在这表象之下更有什么原因。心中有所思的崔大人这会儿实在懒得去想,至于说他所开创的海上“事业”,因接手人是自入仕以来便以擅理财而名动天下的第五琦大人,也便消解了他的许多担忧。反倒是一股浓烈地乡愁,紧紧占据了这位三年游宦者的心。

    “报,江南西道凤虞县尉大人信使到,请问大人是否允其请见?”。车窗外,一声高门亮嗓打断了前使君大人的沉思,也让他更是诧异,一个地方县尉派信使来请见自己做什么?

    “传”,一声令下,不过片刻功夫,便见一身着简便披甲、头缠红巾的急脚递策马靠近车窗,在马上躬身行礼后,那骑士也无多话。径直便自背负的竹筒中取出一纸书信,恭谨呈过后,便转身回马欲去。

    “你家县尉大人是谁?”,接过书函,崔破随口问了一句道。

    “家大人姓胡,讳小栓”。那信使倒也是是个爽利脾性,就这八字后,更无只言片语。

    “胡小栓!”念到这个名字,崔破忍不住开颜一笑,随即高声吩咐道:“来呀,看赏!”

    目送那信使一骑绝尘而去,崔破又伸手紧了紧貂裘,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坐好,方才开封展阅:

    将军大人,俺是胡小栓,就是以前老犯军规的那个!托大人洪福,俺现在也是个官儿了,咱这县小,实在是有些憋屈人,好在知县老儿对俺倒还是不错。听说大人被朝廷召回京师,那是肯定另有大用的,本来属下想亲自来马前给大人行礼请安,只是朝廷有规定,地方官不许擅自离开任所百里,想要不理会这鸟条令,但听说俺马上要调往本道新军做统兵官儿,俺实在是怕丢了这个重回军中的机会;又怕见了大人还挨训斥,算来算去,仍旧是不划算,也就做罢了。还望将军大人莫要怪罪俺没良心、不知礼。俺们这县小,也没啥子好东西,就是驴肉做地好,若是大人此次能绕江南西道而行,俺已经为大人准备了一条上好的两岁口五花菜驴,再有南街李老冒儿亲自动手做出来,绝对美味,若是将军能来,属下实在是感激不尽。若是大人不能来,俺就让李老冒做好了,改天给送到京城府上,也算俺对大人尽尽孝心。

    俺虽然现在娶了个婆娘,但是朝廷俸禄,再加上知县老儿给的贴补,这日子倒也过的,将军大人就莫要再给俺寄贴补家用银钱,俺问了问附近几县的晋州老兄弟,大家也都有。大人能念着俺们,俺们自然是感激,但这么多人,俺想大人也实在是不容易,再这样下去,将来惹的大人跟夫人生气,这岂非是俺们地罪过?这事儿还请大人三思。

    还有就是,如果大人再要统军,可千万想着俺。想来想去,俺还是感觉跟着大人干过瘾,将军可千万不要漏了俺!!!

    前晋州军旅帅胡小栓上

    “不花自己的钱,还当真是不腰疼!”,看完信,刺使大人一个调笑道。前时,晋州旧军的联络事宜尽是由李伯元一把揽过,中镇将大人也正好懒地费心,就任由独力他操作,只是隐隐知道这补贴的钱粮都是给那些家大口多、生活困顿之旧部,此事倒也是一大善政,崔破虽面上不说,心下实是大大赞同。只是如今看这架势,竟然已是全面铺开了,倒也难怪这李先生每月拿走了奚氏墨、无心卓散笔外销的三二之利。仍然是日日叫穷,毕竟,这一千来人也是不好养的。只是,这大规模联络旧部,万一……

    想到这里,崔破蓦然一个激灵坐正了身子,张口便欲唤涤诗速请李伯元前来,却又蓦然思及:“如此漏洞明显之事,他又岂会不知?”。沉吟半晌,终于还是将此事暂时搁置,待寻得一个合适的机会后,再不着相的探问,也免得这李先生心里生出芥蒂来。“哎,养一个国士还真是不容易呀!”,一时间。这句感叹在使君大人地胸腹中流转不息。

    只是他这蓦然而起的响动,依然惊醒了车辕上坐着的涤诗,只见他“虎”的一个转身,轻轻掀起帘子,尽量压低因长大而变声的粗沙嗓音道:“公子,有什么事吗?”

    见已是一个半大小子的涤诗还是这般急促促模样,寒着脸说了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后,崔破才续问道:“李先生在做什么?”

    “先生找了刚刚自岭南返回的郭五爷在说话,公子。要不要我去请他?”,早对崔破这副表情见怪不怪的涤诗不受半点影响道。

    略想了想,崔破摇头以应,随即示意涤诗放下厚厚的车帘,挡住外边冬日的寒风,再紧了紧那裹身地貂裘后。便在车驾的轻轻摇晃中,呼呼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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