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叶春秋觉得很有道理,这个世上还真没有人想到自己的舅父,突然就像要插了翅膀,一分钟都不肯逗留就回去的,这不符合科学啊。
张晋却是贼贼笑道:“春秋,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倾心那同济堂里的哪个女子?你莫要争辩,我可是去同济女堂看过的,其中一个……可是叫青霞吗?对,就是青霞,你莫不是作完了诗,嗯,那一句比翼连枝当日愿……哈哈,春秋这是情窦初开了啊。”
陈蓉也忙是道:“我明白了,方才我说要成亲,春秋就疯了一样,可不就是因为我家表妹的事使他触景生情吗,只是……春秋,我是过来人,我很能理解春秋的感受,嗯,可是春秋太急了,哪有你这样发魔怔的,你是多情种子吗?”
其实也只是调侃,或者这是他们自认为最合理的解释,他们还以为叶春秋会矢口否认。
谁晓得叶春秋却是笑了,笑容里带着些许暧昧,当然眼底却依然是清澈见底:“居然被你们猜中了,嗯,就是如此,我现在属于发情期,急不可耐了,我现在非要回去不可,不回去,我会死的,两位贤兄,我爹就交给你们了,若是令他担心,我断然不会轻饶你们,好啦,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陈蓉和张晋大眼瞪小眼,有点难以适应,而这时候叶春秋已经一溜烟的跑了。
“这是疯了吗?”张晋侧目看陈蓉。
陈蓉深吸一口气:“我也疯过的,疯一阵就好了。”
张晋叹口气:“很有道理。”
……………………………………
时间已经不多,想要尽快去宁波,唯一的法子就是通过驿站系统,叶春秋决心走一走关系,没有关人出具的勘合,是难以成行的。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大宗师,其实现在大明朝地风气已经十分糜烂,许多官眷都利用这个便利在各地的驿站打秋风,叶春秋赶到了提学都督府,请见大宗师。
郑提学提说叶春秋来,倒是一向喜欢的,请他到了后园的廨舍,笑吟吟的道:“春秋,你可有日子没来了,怎么,就因为天气炎炎,将你的宗师忘了,上一次,我让你作的劝学文章你作了吗?”
叶春秋连忙道:“还未作成,门下该死,其实春秋来见宗师,是请宗师帮个忙。”
郑提学便捋须起来,笑吟吟道:“就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但说无妨。”
叶春秋道:“学生想借用一下宗师的勘合,乡中有一些事,需要急着回去处置……”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叶春秋显得有些不太好意思,话说……虽然人情往来是理所应当,可是当面去向人讨要东西,若不是真的事态紧急,叶春秋是断然不会出此下策。
郑提学的脸色便拉了下来:“急递的勘合乃是朝廷用来公用,怎么可私相授受,春秋,你虽然学问好,平时见你也谨遵礼法,怎么却突然动了这样的心思,固然现在外头有许多人私相授受,也已成了风气,朝廷屡屡要禁止,却是屡禁不绝,可是别人如此,你也可以如此吗?”
这一句质问,让叶春秋脸色微红,终究还是脸皮不够厚啊,其实他自己也厌恶这种走后门的行径,前世和后世的自己,虽然偶尔也晓得变通,只是心底仍然对这样的做法有所排斥。
郑提学正色道:“你这样的年纪,本该是谨守自己的初衷,你看看,圣贤书里是怎样说的,老夫对你实在是失望透顶,你学什么不好,偏偏要学这样的事,你现在已是举人,以你的才学,迟早要高中会试,一朝进入庙堂,难道从此,也做这样的事吗,别人如何,那是别人的事,可是君子正心、诚意,才能齐家治国平天下,心术不正,将来岂不是要更加变本加厉?”
叶春秋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就差没被郑提学叫人轰出去。
郑提学依然气愤难平:“我不求你将来两袖清风,做一个正直而无私的人,可是但求你能做到出淤泥而不染,你呀……”手指了指叶春秋,冷面道:“真是教人失望,你回去吧,好好反省自己。”
(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九章:天子着急(第六更)
勘合没借到,反而惹来了一顿骂,叶春秋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冤枉,只好唯唯诺诺的告辞出去,很失望的出了提学都督府,心里在想,还可以向谁去求借,实在不成,不妨走一走其他的关系。
正想着,身后提学府一个书吏却是追出来,道:“春秋,春秋。”
叶春秋驻足回头,忙是作揖:“不知有何贵干,宗师还有什么训斥吗?”
书吏微微一笑,道:“方才大宗师发了很大的脾气,他对你有很大的期望,方才虽将你骂走,却是让学生给春秋送来了这个。”他从袖子里取出一面铜制的勘合,勘合上书写着提督学署的字号,书吏道:“大人让你好自为之,不过……下不为例了。”
叶春秋接过这沉重的勘合,打起了精神。
他的唇边泛出了淡淡的笑意,突然脚步也轻快了,其实一开始,他还在天人交战,自己为什么要去救那些无关的人。
现在他终于有了理由,嗯,理由很简单,因为这个世上,无论再险恶,人心再如何复杂,人和人之间有再多的冷漠,可是依然还是有许多散发着光辉的人,虽然未必堪称伟大,也远远谈不上圣贤,可是他们依然值得自己去奋力一搏。
出发……
……………………………………
在紫禁城里。
这专门为天子署理公务的暖阁,而今却是透着清亮。当初弘治皇帝在时,绝大多数时间都埋首于此,处理着一桩桩的政事,那位曾经为这个天下呕心沥血的先帝,每日都在这里倾听着大臣们建言,而后做出一个个决策。
他将这个世界最珍贵的东西交给了自己的儿子,给了而今的正德天子一个最清平的世界。
只是如今,正德天子已经不常来这里了,起初的时候,他倒是很想有一番作为,想要效仿自己的父皇,可是很快,这里就渐渐的闲置起来,正德对这里没有一丁点的兴趣,只要在这里一坐,就忍不住的想要犯困打盹。
不过这几日,正德破天荒的坐在这里,一地的奏疏被他翻得满地都是,整个暖阁乱糟糟的,几个宦官小心翼翼的为他清理着奏疏,他便开始恼火起来,呵斥道:“朕让你们寻一切关于浙江都司和备倭各卫的奏疏,有一丁点消息的,都不能放过,不要清理,寻那些有用的东西就是。”
他一夜没有睡好了,眼睛熬成了血丝。刘瑾虽然小心翼翼的给他送来了参汤,也被他泼在了地上,他的脾气很坏,经常喃喃自语:“朕才刚刚登上大宝,怎么能让倭人深入内陆,朕学了这么多兵法,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他在每一份奏疏里寻找各种的蛛丝马迹,想要借着这些,来说服那些臣子,只是很可惜……统统没有用,大臣们不在乎这些,反而觉得天子眼睛只落在东南沿岸的一群草寇上头,显得有些荒唐胡闹。
倭寇毕竟只是疥癣之患,固然是有危害,可不是还有备倭诸卫吗?备倭诸卫就算处置不了,也还有都司,都司上头,还有兵部,还有内阁,这样的事,难道值得天子去操心吗?
正德却好像跟内阁卯上了劲一样,绝不肯罢休,非要从诸多蛛丝马迹中找到铁证,少年气盛的他,急于要证明自己才是对的。
于是他开始废寝忘食起来,有时又不禁绝望,可是又像陀螺一样,忍不住旋转,他眼睛熬红了,宦官们倒是真心为这个天子着急,天子喜怒无常啊,再这样下去,又不知龙颜震怒之后,会有谁倒霉。
唯一能和正德说得上几句话的,怕也只有刘瑾了。
刘瑾并不是个专业的谋士,却绝对是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他总能很是耐心的侧立在一旁,听着正德的各种‘风言风语’,当正德以为他只是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时候,忍不住偷偷去看他时,却能发现他眼里的鼓励,像是要鼓励自己说下去一样。
“真是可恶,可恶……”正德将朱笔狠狠的摩擦着奏疏,直到将一封奏疏擦烂为止,他恶狠狠的道:“刘伴伴,时间不够了,你不是给都司那儿修书了吗?那边有回音了没有,一点音讯都没有吗?”
刘瑾苦哈哈的道:“至今没有音讯,奴婢觉得,他们……他们……”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啊,令不出紫禁城,没有内阁大臣的许可,没有六部和九卿的渠道,你让地方的官吏因为你的一句话就改变方略?大家不是傻子,提拔自己的是庙堂上的诸公,能摘掉自己乌纱帽的是吏部天官还有那杀人的士林清议,他们或许对于天子或者是刘瑾这样的人会恭顺无比,会把所有溢美之词毫不吝啬的加在紫禁城的主奴们身上,可是要办事……十有**是敷衍的。
“而且,奴婢听说……听说都司那儿,已经莅临了宁波,船队已经大致……要……”
正德气的拍案而起:“胡闹,胡闹,这还是朕的都司呢,是朕的将军吗?真是可笑,他们怎么就这样的糊涂,他们什么都不懂,亏得还是专职的镇守,却连这样的兵家事都不明白,这是兵家大忌,他们多半只想着争功去了,糊涂,一群糊涂虫,酒囊饭袋。”
他搜肠刮肚,想出了无数自认为最恶毒的语言痛骂了一通。
吓得几个还在查找资料地宦官一个个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出。
刘瑾却只是垂立着,道:“是啊,陛下,他们只知道让陛下操心,真是……”
正德气恼的道:“这样的人居然也可以做将军,哼,还不如朕……”
正德突然很恼火,仔细一想,还真是不如朕啊,这是什么狗屁将军,他突然有一种自封自己为大将军的冲动了,不过很快,又觉得现在不是时候,只好气恼的道:“若是区区一群倭寇,就可以趁着这个功夫深入内陆,如入无人之境,最后若还扬长而去,朕……”。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章:凶险万分(第七更)
正德说着,不禁沮丧起来:“哎……若真是那样,那以后朕的脸往哪里搁,祖宗们知道,也是不安的。真是糟糕,糟糕透顶,看来……是完了,完了……到了而今这个境地,只怕木已成舟,再没有办法拯救了,哎……完了……”
他靠在了椅上,显得很无力,平时他总是踌躇满志的,经常对着舆图,想象自己是大将军一样,如何率领自己的亲军克敌制胜,可是现在,当一群最最渺小的倭寇即将来犯,他明明知道该如何制胜,又当如何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结果……他却发现满不是这样回事,自己哪里是将军,分明就是笼中之鸟,什么指挥若定,什么浩浩荡荡的大军,都成了愚不可及的笑话。
平时总是很嚣张很得意的正德,这时候长长叹了口气,一声叹息,像是梦破碎的声音。
刘瑾已经不敢做声了,只是看着垂头丧气的天子,耳边听着那反反复复的絮叨:“这是要完,是真的完了,完了……铁定是完了……”
良久,阴沉着脸的正德站起来,很平静的道:“把奏疏和舆图都收了吧,也不必让人再去搜集浙江的消息了,统统收了……嗯……刘伴伴,咱们溜出宫去,青楼你去过吗?劫个女子进宫如何?嗯,就这样说定了,连夜溜出去,你来想办法。”
刘瑾脸色变了,卧槽,陛下,这才是要完啊,这若是让人知道,咱家还有命在吗,于是他连忙道:“陛下后宫佳丽……若是阁老们知道……”
朱厚照很不在乎的样子:“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朕才不在乎他们怎样想,就像他们也不在乎朕一样。”
“陛下……”刘瑾的声音带着悲呛,弘治先皇帝十几年来的厚待大臣,早已使得内阁和六部权势滔天,每一个阁老的分量,岂是刚刚成为秉笔太监的刘瑾敢随意招惹的,虽然这两年,他倒是绊倒了不少人,可毕竟,那些真正的内阁大佬还没出手呢,若是知道自己带着天子去做这个事,这……自己有好下场吗?
看着很没出息的刘瑾,这家伙居然眼泪鼻涕都出来了,朱厚照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颐指气使的道:“怎么,连你也不听朕的话了?”
刘瑾期期艾艾的不敢作答,眼看着龙颜震怒,天子就要把火发在自己身上,刘瑾突然灵机一动,满带悲呛的念道:“人生若只如初见,秋风何事悲画扇……”
他摇头晃脑,扯着公鸭一般的嗓子,倒也吐字清晰:“陛下忘了这首励志诗吗?陛下,人生苦短,理应把心思花在建功立业上,陛下……这是陛下对奴婢的教诲啊,陛下难道自己忘了吗?陛下,我们再好生琢磨一二,或者……或者还有补救的办法。”
正德天子微微动容,轻轻呢喃:“人生若只如初见……嗯……”他精神抖擞起来:“再试试看。这首诗是谁做的,颇合朕的心意。”
刘瑾犹豫了一下,才憋红了脸:“江南某生,具体是谁,奴婢也不知情。”
正德遗憾的点点头,卷起了袖子:“再将上月都司的奏报都送来给朕看看。”
暖阁里烛火通明,通宵达旦,这已是自先帝驾崩之后,极少见的情景了。
…………
杭州到宁波不过两三百里路,可若是寻常的途径,却也需要六七天的时间,毕竟道路崎岖,要翻山越岭,这时代出门在外,有诸多的不便。
若是乘船,倒是便捷许多,只是却要等,有时为了等船,一两天也是常有的事。
可是有了大宗师的勘合,就好办了许多,直接有驿站的官船随时出发,因为是提学都督府的勘合,驿站这儿不敢怠慢,须知学官虽然平时没什么人巴结,却有坏人好事的权利,叶春秋一路乘船顺水向东,反而淡定起来。
不管怎么说,事情虽然很糟糕,却也不是没有可能,宁波那儿,肯定会留下一支军马,当然……绝大多数可能只是老弱病残,可是有总比没有的好,至于其他的人,怕是指望不上了,毕竟谁能相信,倭寇会来袭呢?
倭寇最大的优势,就在于突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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