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乡已经劝了那些学子不要做这样的事,奈何那些人满腔热血,自认为自己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一定不能让佞臣蒙蔽皇帝,把朝堂弄得乌烟瘴气,坚信自己身负重任,一定会还天下一个海晏河清。
他来告诉舒鸿煊,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除了想为东家谋划之外,也是不忍见到那些寒窗苦读的学子就这样断送自己的前程。
朝堂诸公都还没有出手,你一个学子,究竟在凑什么热闹?天下这么大,能人这么多,轮到你出头?
总是不认清自己,总是觉得靠自己就能让天下太平,这般厉害,怎地不去打蛮夷?
“锦程,你知道要联合几百州,一千多县的学子,让他们都参与进来这件事,还让他们从各州各县联名送到上京,需要花费多少的精力与心血吗?”
舒鸿煊好似在说与自己混不相干的事一样自在:“如果请愿书路上不能顺利达到,不仅不会让这些学子的热情消散,反而会坚定他们心中的信念。
他们第二次的声势会比第一次更厉害,因为他们觉得,是他们这等正义之举让我这种奸邪之辈害怕了,才会使出龌蹉的手段。
自古邪不能胜正,他们觉得自己是正义的一方,所以他们的气焰会更嚣张,这事到最后,想要平息下来,代价会更大。”
很有可能最后会是万里浮尸。
杨锦程沉默了,半响后,艰难的问道:“大人,难道就这般看着他们疯魔下去?”
没错,在杨锦程心里,这些人都疯魔了,不疯魔怎么会看不出其中的凶险?
说到底,还是青史留名的诱惑太大,是能让陛下退让的诱惑太大,即便知道其中的凶险,还是忍不住拼一把。
舒鸿煊看着面如死灰的杨锦程,轻轻笑了:“不用担心,他们反不起来。”
杨锦程脸上的神色一点一点亮了起来,急切的问道:“大人,此话何解?”
舒鸿煊耸了耸肩,“会有人出面干预,保证就算请愿书到了上京,也不会有人敢拿出来了。”
气焰太嚣张,一盆冷水浇下来,来个透心凉,就清醒了。
舒鸿煊这般笃定,是因为他知道,上京的权贵,绝对不会让士子有机会把请愿书拿出来的,如果事情由承德帝处理,一切将无转圜的余地。
他想,应该是太子出手的机会了。(未完待续。)
第102章 皇叔祖
“皇叔祖,您怎么不担心?听说容景今日下朝回家,还被扔了菜杆子呢。”
如果舒鸿煊在这里,见到这个青年,一定会知道坐在他老师的凉亭里,跟他老师对坐饮茶的人,是当今太子殿下!
周大儒微微挑了挑眉,“真是的,怎地不扔些鸡蛋啥的,好歹还能毁了一件衣裳呢,菜杆子有什么好扔?”
太子殿下失笑,鸡蛋可是不错的口粮,虽然在上京这个地界,一般的平民百姓比乡镇的村民生活更好,但也不会无缘无故去浪费口粮。
而且那些人也是花钱雇的地痞,佯装愤怒的百姓而已,看见容景身边有两个护卫,被瞪了两眼,连菜篓子都不管不顾,扔在那儿就跑了。
简直让人无语。
太子殿下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笑着问:“皇叔祖,想来您也知道万士请愿书的事吧,您可是士林之首,您不出来申讨一下容景?”
周大儒嗤笑一声:“你看我像是喜欢打自己脸的人?”
不要说他本身就是皇室中人,新法对皇室有利无弊,他本就不可能反对,只说他是容景的老师,他就不可能拆容景的台。
他这人最是护短,他的弟子做错了什么,他这个做老师的自会教训,用得着一群外人来教他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更不用说容景没有错,不过是因为触碰了某些人的利益,才会惹祸上身而已。
他早就打算好了,承德帝撑不住的话,还有他,要打他弟子脸?下辈子也不行!
太子殿下摇摇头,“皇叔祖,您就不出面劝阻一下那些学子?”
身为被天下学子奉为士林之首的周崇澜大儒,只要他出面,泰半的学子都会冷静下来。
周大儒笑了笑,“读书是为了什么?明史明智,如果读了十几二十年的书,考上了举子,还会干这等糊涂事,这等人根本不值得救。”
动不动就联名上书,动不动就想借着士子的影响力逼迫皇帝,下一步,是不是还想利用天下士子的影响力,影响帝位继承人的选择?
这是读书读傻了吧?
太子殿下对这个现存皇室辈分最大,年纪只比父皇大上几岁的皇叔祖,有些无语。
这位皇叔祖自来就任性,父皇任性归任性,他还是紧守自己为帝的责任,在位几十年都没有出过昏招,这位皇叔祖却不,身为恭亲王,宁愿隐瞒自己的身份,装作一个普通人,连皇室之中,也只有父皇、母后、宗正和他才知道皇叔祖的真实身份,偏偏他还成了名满天下的大儒。
不过皇室中人的傲性,骨子里倒是没少。
本来士子这件事,只要他出面,就会变得容易解决很多,偏偏犯起了倔。
太子殿下叹息一声,那些人难道觉得他们认为舒鸿煊弄出了个新法就是佞臣,然后周大儒就会站在正义的一方?
果然是读书读傻了,选择性忘记,是谁教出舒鸿煊的吗?
万一其实这新法是舒鸿煊他老师借着他的口说出来的呢?
周大儒嘴角噙着一抹玩笑,“市井中的故事,你听说了吧?”
太子殿下脸上的笑意淡了淡,“不管是刚开始的那个故事,还是后来小五让人改了的故事,我都知道。”
周大儒“啧啧”两声,“可怜那些家伙,本来以为用那些个不入流的手段,就可以操控舆论,不想故事才出来第一天,就被小五硬生生改了,想封杀这个故事又做不到,不知道现今有多懊悔害怕呢。”
“小五点了好大一把火,这把火,还把你那边的人给烧着了,你要怎么做?”周大儒好奇的看着太子。
太子殿下笑容浅淡,带着一丝肃杀,“我可不是要靠着那些权贵才能坐稳这个太子之位的。”
二弟初露峥嵘,他懒得搭理,那些人就以为他无招架之力,有些投机者就纷纷表忠心,投靠在他名下,以为能在他与二弟的争斗中出一份力,想借着本身的势力,推他上位,然后以此要挟他,想操控朝堂?
嗤,天还没有黑,怎么总是在做梦?
真有眼色或者真的能体会父皇之意的,有哪个冒出头?
现在冒出头的,不是目光短浅之辈就是被人当枪使,既然如此,这些人不是这次坏事,也会不知道哪次坏事,他又何必保?
父皇已经不耐烦了,可怜那些人不仅不自知,还自己挖坑往下跳,把自己埋了只能怪自己爱钱多过爱命。
小五改了那个故事父皇不仅不训斥,反而由着小五胡来,就是表态。
太子这么多年可不是白做的,他看得清楚明白,一直以来按兵不动,也是想看看朝堂中有哪些人会不识好歹。
只现在事态已经超过了预期,不能再等下去,太子是不会让万士请愿书这种事情发生的,由他出面阻止,那些学子还能留下一条命,保住功名。
若是惹怒了父皇,按照父皇的性子,真是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周大儒无奈叹息,“你父皇那性子呀,也不知说什么好,明明是皇兄的亲子,偏偏跟皇兄没有一点相似。也难为他这么多年来从没出过篓子,也不知是不是皇兄在天有灵保佑。你们这些孩子,这些年也过得艰难吧?”
周大儒看着太子的眼神,就充满着怜悯,好像在承德帝的摧残下能平平安安长大,是一件非常值得庆幸的事情。
这眼神,这神色,看得太子嘴角抽搐,也无语至极。
皇叔祖,您就不要九十步笑五十步了,论性子怪,您也不比父皇差,容景他们能在您身边长大,也是不容易。
周大儒看懂了太子的眼神含义,嗤笑一声:“我与你父皇可不同,我是凭本心行事,才不像你父皇那样,想一出是一出,自己说过的话,也能当放屁,还被个女人耍得团团转。”
太子嘴角抽的更厉害,有心想反驳一下皇叔祖的话,又找不出什么有力的言辞反驳,父皇经常想一出是一出是真,经常把自己说的话当放屁也是真,与婉皇贵妃之间的戏耍也是真。
面对皇叔祖嘲讽的目光,太子殿下拱了拱手,有些狼狈的告辞:“皇叔祖,侄孙还有事,先告辞。”
还是去处理朝政更轻松,面对皇叔祖,也是一个难题,真想让小五知道皇叔祖的身份,来对付皇叔祖呀,太子殿下无良的想到。(未完待续。)
第103章 当头一棒
第二天上朝,原本还停滞不前的新法,在几位朝堂巨擘的带领下,突然就风风火火的实行起来。
在蔡三得尖着嗓子喊:“有事起奏,无事退朝。”之下,本来杨次辅已经踏出半只脚,却被首辅褚相横插一脚,抢先一步越众而出。
褚相举着玉版,高声道:“启禀陛下,老臣自请清量名下土地!”
褚相这番举动,看得太子眼神闪过一抹幽光,他昨天才跟皇叔祖商谈过万士请愿书的事,打算今天上朝让舅舅杨次辅牵头,在朝堂上让新法得以实行,间接让那些学子放弃不切实际的想法,不想又被褚相争先一步。
也在朝堂上的周廷昱心中啧啧称叹,果然不愧是跟在父皇身边最久的褚相,最懂得父皇的心思,总能在父皇尴尬的时候给台阶,在父皇需要的时候,又成为一柄锐利锋芒的枪,刺穿所有阻碍在道路上的石子。
杨次辅只慢了一个半身,他也不气,反正他只要知道褚相是最坚定的保皇党就行,褚相保的,也只会是他外甥,只要目的达到,也不是一定要真个争第一。
杨次辅也同样出列,高声道:“启禀陛下,臣自请清量名下土地!”
中书令周景明出列:“臣自请!”
门下省侍中许德海出列:“臣自请!”
尚书左仆射夏清出列:“臣自请!”
尚书右仆射林良出列:“臣自请!”
六位阁臣好似商量好了似的,一个接着一个出列恳请陛下实行新法,余下的文武百官面面相觑,有紧跟上峰之人反应最快,立即出列附议,就好像按了机关一样,在朝堂之人,不管心中是否甘心情愿,都恳请陛下实行新法。
承德帝看着乌鸦鸦一片的臣下,在太子身上溜了一个转,又在余下的儿子身上打了一个转,眼神幽深深邃,暗里隐隐现出一抹血丝。
“准奏!”
承德帝威严的声音响起,“户部尚书何在?”
秦英越众而出,高声应道:“臣在!”
“着令户部尚书主持此次全国清量土地之事!”
“臣领命!”
“着令诸阁臣与户部尚书制定新赋税之法,制定开商路之法!”
“臣等领命!”
“可还有事启奏?”
御史大夫出列:“臣有奏!臣参吏部左侍郎以权谋私,贪赃枉法!”
承德帝冷声道:“着大理寺彻查。”
御史左中丞出列:“臣有奏!臣参户部右侍郎徇私舞弊,贪墨无数。”
承德帝再次冷声:“着大理寺彻查。”
御史右中丞出列:“臣有奏!臣参兵部右侍郎作风不正,涉足风月场所,有辱官身。”
“查!”
“臣参安乐候教子不严,纵子行凶,强抢民女,致人死亡等罪名!”
“查!”
“臣参宁国公纵容恶奴横行霸道,与民争利,以次充好!”
“查!”
。。。。。。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就见御史台参了两个正三品,三个正四品、五个正五品的官吏,两个超一品的公爵,三个超一品的侯爵,一个超一品的伯爵。
可以说朝堂之上发生了大动荡,震得所有人,包括太子在内,全都昏呼呼的。
有朝臣低头用余光偷瞄高坐龙椅之上的陛下,只一眼,浑身就打了个冷颤,后背密密麻麻爬出了一层冷汗。
陛下。。。。。。好可怕!
平时的承德帝,是一只沉睡的雄狮,并不介意自己身上围着飞虫打转,现在大概是被吸血虫吸了一口血,或者叮咬了一口,疼了或者烦了,沉睡的眼皮撩起,只站起身,动了动身子,尾巴甩了甩,就有一群飞虫被打死。
承德帝每说一个“查”字,大理寺正卿的脑门上就多一层冷汗,到最后御史台的人住了嘴,承德帝还关心的问道:“大理寺正卿可是身子不舒服?”
吓得大理寺正卿哆嗦了一下,连忙大声说自己身子很康健。
如果说这场震荡不仅波及了朝堂、权贵,还把那些想要干一番大事业的学子震清醒,而从褚相开始,所有朝臣无一不赞成新法的实行,就把这些学子震了个透心凉。
把他们所有的雄心壮志都震得全都成了粉末了!
看着手上已经拿到距离京畿道最近的几个道州的请愿书,学子们手抖得不行,连请愿书也拿不住,写着密密麻麻的名字的纸,轻飘飘的浮落在地。
明明早春的阳光正好,他们却觉得阴冷入骨。
下朝之后,舒鸿煊抬头看着明媚的天空,喃喃道:“所有的阴谋诡计,在强硬的拳头之下,就是个纸老虎。”
。。。。。。
“哈哈哈哈。。。。。。”
二皇子笑得肆意猖狂,“大哥的人,至少填进去过半!连宁国公和祁国公也跳不出这个坎!”
一想到今早早朝发生的事,二皇子就兴奋得浑身都哆嗦,他只折了一个正四品,老三折了一个正五品和侯爵,老四折了一个伯爵,其他的全都是太子折进去的,不仅是朝堂上的力量,连老牌勋贵里面,都损失惨重。
他是怎么都想不到居然会变成这样,父皇这次出手太过突兀,杀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没有任何人有所准备,他注意到,连褚相都惊愕不已,这就说明,这是父皇直接绕过了内阁直接下的手!
也就是说,即便今天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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