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紧闭嘴巴还能干什么”
李安好笑道:“你倒有自知之明,不过也该用些心,只看那两个孩子的行事,以后不论是继承家业还是为官都大有用处。”
彭育满脸迷茫,“看他们逛街玩耍有什么用处?”
李安摇头失笑,看向韦英杰。
韦英杰便笑道:“顾公子和黎姑娘的确有许多东西没见过,也的确像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但你以为他们走了这一路就是为了看稀奇吗?”
韦英杰严肃了道:“这一路下来,我们跟着他们不仅知道金华府有三个大镖局,还知道织坊和绣坊多集中在城东,但生丝价格最高的却不是那些产出最多的织坊,而是城南那些单个织娘,她们想要生丝却没有门路,所以价格公道且比那些大织坊要高些,弊处就是她们要的少。”
“而金华府售往海外的除了精美的绸缎,还有瓷器,茶叶及火腿,”韦英杰又道:“这四样北地的百姓也很喜欢。我想我们下次进的货物便从这四样里出。”
李安点头,“决断之前要知全面,方能做最准之决定,他们尚且是孩子,却有如此考量及智慧,难道不值得我们学习?”
彭育起身端正做好,沉思半响才点头认错道:“公子,是我的错,因偏见而失态。”
李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从金华到京城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我们还有的学呢。”
陶悟连连点头,“我现在只想跟黎姑娘学她那手乔装术,若我们一开始就会这个,何愁不能摆脱追兵?”
“那你可还得学黎姑娘乔装的思路才行,不然露了行迹,便是妆化得再好也没用。”黎宝璐可是把他们的身份来全都安排好,还让他们一路不露行迹的到了金华府。
李安看着他们议论,其实他这一路同样受益良多,他现在知道上中下三等田地在江南的产出,知道百姓每年除了要纳的田税,丁税外还需要交的各种捐赋,从而判断出哪个地方的官是大贪,哪个地方的官是小贪……
他还知道商贸虽盛,却没有很多百姓愿意背井离乡从商,除了野心勃勃的便是日子过不下去的……
他甚至还知道了驻军士兵有时候也会参与到走商之中,有人凭此发家,但更多的人是因为没有军饷,逼不得已借此道养家煳口。
这些都是在路上碰到同样抄小道走私的商人那里得知的,那些人甚至称不上商人,因为他们大部分人的身份还是农民或佃农,只是为了赚点钱才在农闲时铤而走险的走私。
一趟来回赚的钱在李安眼里的确是不值一提,他想,如果土地能带给他们足够的收益,他们何必铤而走险去做这样的事?
李安从小便被当做未来储君来教养,他的责任便是这整个天下。
天下的山水是他的土地,天下的百姓是他的子民,阿爹曾教导他,若想做一贤君,便要把自己当做这天下的父亲。
父亲不会与自己的孩子争利,他的愿望是要孩子们都好,所以才不会耽于享乐从而忘了初衷。
李安不知道自己将来能否保持初衷,现在他却是希望天下百姓都富裕安康的。
所以他想的是如何让这些走了歧途的百姓回归正常,让他们不必铤而走险也能养家煳口。
李安才有了思绪,顾景云和黎宝璐便回来了,他们不仅带回了食物,还带了一套笔墨回来。
顾景云将信纸交给李安,“将信写下来,我让人去送。”
黎宝璐则通知他们道:“我已经找到了两个买家,不过她们要的货都不多,所以保守估计我们还要在金华府停留两天,时间留得越长对我们越不利,因为留下的痕迹很多,我们抹除不掉,所以这两天我们尽量少出门,少与外人交流。特别是你们的那嘴官话还没板过来,金华府不同那些羊肠小道,这里即便是一个跑堂的伙计见识也不少,他们肯定听得出你们的口音,所以尽量不少说话。”
顾景云和黎宝璐年纪小,又是在琼州长大的,虽然跟着秦信芳与何子佩学了一嘴标准的官话,但罪村里各个籍贯的人都有,带着口音的官话更是能编成一本书,俩人又聪明,几乎是才听两三遍就能学会了。
所以不管是要装广东人,福建人,浙江人,还是湖广人,他们都手到擒来。
但这四个就不一样了,或许是因为从未接触过这些,四人听着带口音的官话都有些困难,更别提说了,因此一路上只能尽量闭嘴装内向。
好在顾景云善谈,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他与沿途的人交谈时问的问题都瘙在李安的痒处。
这也让李安更喜欢顾景云。
被喜欢的顾景云当然不可能去做送信这样的事,他把信交给黎宝璐,道:“我们离开的那天送去镖局。”
“给庐州知府?”
顾景云点头,“这是太子府在皇帝面前已暴露的暗线,东西送进太子府必定会被抄录一份送给皇帝。”
顾景云嘴角微翘,道:“买了车后我们便快马加鞭的往京城赶,路上少停留,这样信件送到京城时我们也到了河北一带,正是最险之时,我就不信,由皇帝出面找他们麻烦,他们还敢明目张胆的追杀我们!”
第二天一行人便带了自家的货物去城南找织娘。
两个预约的织娘验过生丝,微微有些不舍,问道:“就不能再便宜一些?若是价格再低些,我们就多要几斤。”
这次的生丝质量很好,要是用心,她们说不定能织出上好的锦,可惜她们手中余钱有限,吃不下太多。
黎宝璐想了想道:“你们要是能给我们介绍几个织娘,那我们就每斤便宜你们二十文如何?”
“我们既多要,又给你们介绍织娘,怎么也该多便宜一些,怎么只便宜二十文?”一个织娘转了转眼珠子道:“每斤便宜五十文如何?”
黎宝璐面无表情的收起生丝,正色道:“这位姐姐,这生丝我们进货时便要去了六百文,这一路风餐露宿的,就是挣这辛苦钱,你一下砍去五十文,我们就不剩什么了。”
织娘笑道:“不是还赚了一百五十文吗?”
她心中暗撇,一转手就每斤赚一百五十文,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但我们一路上花的食宿费,进城费,甚至还有些过路费还没算呢,这些林林总总的加起来也不少,你看我们家有六口人呢。”
织娘一怔,问道:“你们何必来这么多人,没的浪费钱。”
黎宝璐无奈道:“没办法,路上多匪盗,我们人要是少了只怕连命带货都没有了。”
织娘这才抿嘴不说话,另一个就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她道:“姐姐算了,便宜二十文也很好了。”
她瞪了妹妹一眼,扫了小孩身后的四个大块头一眼,低头与黎宝璐道:“行,不过你们得把货送到我家门口。”
黎宝璐拍着胸脯道:“姐姐放心,我爹他们啥都没有,就是力气大,你们只管使唤。”
织娘满意了,打开麻袋仔细挑拣起来。
黎宝璐卖给这两个织娘是七百五十文一斤,卖给她们介绍来的织娘却是八百文一斤。一车及一担一背篓的生丝卖出去,他们就赚了十四两八钱银子。
刨除他们这一路的花销,六人最后赚的也就十三两左右。
李安捧着这点血汗钱叹息,“果然生计艰难。”
他们这一路风餐露宿,结果最后赚的钱还不够他们在珍馐楼里吃一顿,四人突然觉得他们以前好奢侈,心里升起了一股罪恶感怎么办?
黎宝璐和顾景云却很满意,他们从广信到金华也就走了三天多,短短三天便赚了十三两,难怪这么多人跑去经商,跑去走私呢,实在是暴利啊。
黎宝璐目光投向最后一背篓绸缎,道:“这个更值钱,走,我们卖绸缎去。”
绸缎是直接卖到大商号的,他们给的价钱虽偏低,但还算公道,关键是安全,不会出现抢了绸缎就跑这样的事。
黎宝璐选的几匹绸缎都很不错,商号掌柜在看过后面给出每匹六两五钱的价格,一匹就赚了对半还多的钱。
韦英杰看了咋舌,“那我们直接进了绸缎来卖便好,何必还要带占地方的生丝?”
“因为我们没钱,没武力,我们只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之前他们的绸缎都还是藏在生丝里面的。
要知道绸缎在古代可是硬通货,这东西保存得好,二十年后再拿出来依然精美艳丽,依然老值钱。
大大咧咧的背在身上跟抱着金子过市也没什么差别了,哪怕是盗匪不抢,那些看见的人也会忍不住的。
“所以能做绸缎生意的皆是大商号,你看小道上有谁堂而皇之的把绸缎摆在外头,都是塞在生丝里的。”黎宝璐喜滋滋的数着钱道:“不过这些现在都跟我们没关系了,一会儿我们就去买辆骡车,再进些茶叶和火腿,即刻往京城赶。”(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七十九章 误会
黎宝璐他们买了头马骡,又买了一辆敞篷的大车,把购进的茶叶和火腿用油布密密实实的包好绑在车中间,一行人便爬上骡车日夜兼程的往京城赶。
马骡是所有牲畜中,速度,力气及耐劳度最大的,所以黎宝璐才愿意多花五两也要舍弃驴骡要马骡。
出于对丢在广信府的红枣的心疼,黎宝璐坚持给这头新骡子取名为红枣,以祭奠他们刚刚开始便结束的主仆情。
黎宝璐和韦英杰陶悟轮流着来驾车,除非要吃饭和方便,不然每天只晚上睡觉的那三个多时辰停下。
这样高强度的赶路,不仅红枣瘦了一大圈,他们这群只坐不走的人也瘦了,然而速度是喜人的。
才十天时间他们就从金华府赶到了保定,如果他们保持这个速度赶路,明天傍晚就能到京城。
但不管是顾景云还是李安都提议在保定多留两天。
李安笑道:“你们还是第一次来北方的城市,怎么也要见识见识,不然岂不是白走了?而且我们手中的货也要出手了。”
顾景云则要直接得多,“我们在金华布的局现在应该有结果了,不论成功还是失败,我们总要做到心中有数,这样才能应对好接下来的事。”
但这种机密事外界是打探不到的,所以顾景云和黎宝璐就闲了下来,反而是韦英杰和陶悟天天往外跑。
他们不仅要打听消息,还要调集护卫前来护送他们进京。
这里是进京的最后一站,一切平安还好,若出现意外,他们得提早做好准备。
他们的势力距离这里很近,调兵遣将很容易,不像在南方那么困难。
黎宝璐闲了下来便拉着顾景云出去考察市场去了。他们从琼州带出来的钱已经不剩多少了,他们接下来要做那么多事,何子佩怀孕他们也要准备些药材,所以他们很缺钱。
既然一路上都是做生意过来的,黎宝璐自然要把这个赚钱的方式发扬光大。
将手中的茶叶和火腿出手,赚了将近一倍的钱后便开始计划着下一单生意。
京城不仅是大楚的政治中心,也是经济中心,那里汇聚了全国各地的商品,保定能比其他地方更有优势的便是它与京城的距离。
所以保定在京城最受欢迎的货物便是时蔬和花卉。
京城人多地少,所以地贵,哪怕是京郊,那田地的价格也是保定的三倍以上。
因为人多,而且有钱有权的人特多,难免爱好风雅,而不管在哪个时代,花卉都是表现风雅的一种方式。
所以保定城多花农,种好了花,移栽进花盆里养好便卖往京城,要是能养出变异花种,找对买家,一株花就能让一家三辈子吃喝不愁。
反正一句话,保定在京城最有名的特产便是花!
但一辆骡车撑死了能装二三十盆,那还是有经验的花农帮忙捆绑才能达到的效果。
为了钱,黎宝璐果断把四个成人都赶下骡车,装好了盆栽便幽幽的往京城去。
李安四人就走在骡车两边,护送着骡车往京城去。
黎宝璐赶着骡车,心里一个劲儿的祈祷,“路上不要发生意外,平平安安的到京城呀……”
顾景云却把黎宝璐的弓弩放在手边,他瞥了一眼车上的盆栽道:“早让你选些便宜的带了,便是最后打碎了也少赔些。”
黎宝璐咬牙道:“到时候让李安赔。”
顾景云点头,“我与他谈。”
话音才落,一阵马蹄声急促的从后面传来,黎宝璐忙驾着骡车避让到一边,路上的车马行人也纷纷避让,看到一行二十几骑的壮汉从后飞奔而过,掀起的灰尘迷了人眼,众人心中不满,却是敢怒不敢言。
谁知道这行人才走不久却又回转挡在众人身前,为首的一双双厉眼扫向他们,凡在场中的成年男子皆被一一叫住抬起头。
李安眼中微闪,也学着一旁的人害怕的微微低头,被叫住时才无措的抬起头来。
那人只扫了他一眼便放过他,继续去找人。
李安这才微微低下头,低头间正好看到那人座下的马鞍,那是京城西山大营的马鞍,由工部改进后户部监制,属西山大营独一无二的马鞍。
是有人私卖马鞍,还是这些人便是西山大营的人?
为首的那人蹙着眉头将众人点查一遍,没有找到想要找的人,不免不悦,鞭子狠狠地在地上一挥,发出“啪”的一声,扬起的灰尘腾腾飞起,微风一吹全煳在黎宝璐脸上了。
她不由微微眯起眼睛,企图用眼睫毛挡住灰尘,一旁的顾景云皱眉,拳头紧了紧,垂下眼眸忍下了。
那人却不会注意一旁的两个小屁孩,手一扬,粗声粗气的道:“我们走。”
一行人快速的离去,但这好像打开了一个奇怪的开关,在那行人走后的两个时辰内又来了三伙人拦住他们查验。
路上的人开始惶惶然的猜测,“莫不是京城出了大事?”
“大楚承平日久,天下太平,能出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