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将军都面红耳赤,低下了头,罗艺得理不饶人,继续说道:“若是在以前,我军势大,贼人势弱,尚可碍于人情,面子,给你们多一些机会,可现在是非常时期,来不得半点大意,若是涿郡有失,我们谁都跑不掉。你们几位虽然野战并非所长,但毕竟从军多年,熟知行伍之事,所以我把城防交给你们,希望你们能按军营的那套规则,来治理涿郡,各州郡逃来涿郡的百姓,你们要好好收容,选其精壮加以训练,为我军提供充足的后备兵源,这些功劳,本总管也会记得,以后解围之后,会向圣上上报,为你们请功求赏的。”
赵什柱等人只能拱手行礼,退而不语。
罗艺继续转过头来,对站在身边的一个五十多岁,高大威猛的将军说道:“邓将军,你是营州总管,多年来一直镇守营州,这次你正好来涿郡述职,也让你赶上了这次事情,对于本总管斩杀叛贼,自立为总管的事情,你可有何异议?”
这个将军名叫邓暠,乃是南陈人士,在陈叔宝的时代就已经任南陈的西衡州(今河南汲县)刺史了,陈亡之后,他入隋为官,被任命为营州都督,二十多年来一直镇守营州,杨广伐高句丽时,他也坐镇营州,督运粮草,可谓尽心竭力,在这个天下大乱,盗贼蜂起的时候,连远在关外营州的邓暠也坐不住了,主动来涿郡想请求入关参战,却没有料到,连续碰上了薛世雄兵败和罗艺自立这两件事,这会儿还没有完全缓过神来呢。
但是邓暠毕竟为官多年,知道如何才能让自己处于不败之地,眼下罗艺已经取得了实权,自己在这里只要说半个不字,那脑袋就会和唐祎的挂在一起了,于是他哈哈一笑,说道:“罗将军忠心为国,斩杀叛逆,我又怎么可能有什么意见呢?现在跟朝廷的联系不畅,也不可能等朝廷的任免消息下来,我邓暠本就身为营州总管,受涿郡郡守的指挥,这回罗总管既然自立,我邓暠自然也是听您的命令,有什么吩咐,但请直说。”
罗艺哈哈一笑:“痛快,其实现在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需要邓总管帮忙,只是一来等温司马写好奏折上报唐祎谋反之后,还需要邓总管联名签署一下,这第二嘛,就是请邓总管即刻回营州,组织兵马防御。”
“我料那历山飞和高开道两股贼人,听说涿郡的事情后,会趁机来犯,营州和北平,首当其冲。”
“此外就是在北平的右武卫大将军李景,自恃功高权重,一向不服涿郡方面的指挥和调遣,由于本总管跟他一向不和,这次涿州的事情,怕是他还会有些别的误会。”
“邓总管和李景的关系一向不错,营州又与北平相邻,还请您方便的时候跟他解释一二,我罗艺暂代这幽州总管,乃是迫于形势,不得已而为之,并无其他的不臣之心,还希望李大将军到时候能认清形势,早早与我取得联系,共讨贼人!”(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八十二章 薛举的冲动
邓暠的头皮一阵发麻,心中感叹真是怕啥来啥,他几乎每次去李景那里都会听到李大将军破口大骂罗艺忘恩负义,而且狼子野心,这回罗艺自立为幽州总管,李景不认定他谋反才怪呢,可以想象的是,只要他一到北平郡,李景一定会提出联手反攻涿郡,诛灭这个反贼,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罗艺干脆连派信使找李景这一步都免了,省得再送条性命,给李景斩了祭旗。
不过邓暠仍然微微一笑,说道:“这是本官份内之事,回头到营州的时候,自然要经过北平(即渔阳郡,今天的北京密云西),本官一定拜见李大将军,向他详说这里的事情。”
罗艺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了一直守在高台下,眼巴巴地盯着台前那些米粮与绢帛的百姓,说道:“今天我罗艺上任总管,安排好郡中人事之后,为了回报涿郡父老乡亲们这些年来困守孤城的忠勇,决定开仓放粮,每户可以按丁口数领三个月的口粮,而所有的将士们,则根据以前的战功纪录,发放绢帛,人人有份,大家排好队,按秩序来分,先分米,再分绢,三天内都会发给大家,但若是有人趁机扰乱秩序,或者重复领赏,给本官查到的话,哼,那就别怪我罗艺,翻脸无情了!”
百姓和士兵们激动地眼泪都要流下了,齐声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陇右,金城,郡守府。
一处密室之内,冷风溲溲,从门缝和暗道之中不停地钻进来,吹得这阴暗的小屋内的烛光左右摇摆,映着薛举和郝瑗的脸,把他们的脸照得或明或阴,阴森恐怖。
薛举看着面前的一个沙盘,把幽州那里的一面写着“隋”字的小旗给拔掉,拿出一面空白的小旗,写上了一个“罗”字,插到了象征着涿郡的一处小土城上,整个河北之地,除了北平那里还有一面“隋”字的黑旗外,已经看不到有一面黑旗了。
甚至在整个大地图上,黑色的“隋”旗,所占的位置已经不到天下的三分之中,从关中到山西,再到中原,再到两淮,即使是有黑旗的地方,也是和一些五颜六色,象征着各路反军的旗帜混合在一起,犬牙交错。
薛举叹了口气:“罗艺我见过,当年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和我薛举是一路人,强悍狡猾,绝不肯居于人下,久之必反,果然,这么多年下来,他还是在涿郡起事了,智囊(郝瑗身为郡守,但却一直是薛举的军师,薛举也是称他为智囊),你一直让我忍耐,等待天下局势的变化,难道还要再等下去吗?”
郝瑗点了点头:“主公,现在是关键时刻,还不能急着下手,陇右和幽州的情况不一样,河北那里,叛乱多年,现在的几路叛军都成了气候,罗艺虽然自立,但不敢直接背叛朝廷,打的旗号还是诛杀反贼,代行兵权。”
“我们陇右这里,一直没有大的叛军,只有那关中扶风人李弘芝,被唐弼立为天子,现在唐弼控制了这个******的实权,他一直割据在扶风那里,没有轻举妄动,关中现在兵力不足,左扶风的唐弼,右冯翊的孙华,都成了气候,官军无力消灭他们,只能暂时听之任之。”
“所以我们陇右的兵马,一直只是保境自守,无论是杨广还是大兴留守的代王杨侑,都没有让我们起兵的命令,这样名不正言不顺,如果主公想要扯旗,那就和罗艺不一样,而是明显的反叛了。这一旦反叛,可就没有回头路,属下还是劝主公三思而行!”
薛举冷笑道,一指关中大兴城那里放着的几匹小泥马和泥人,说道:“关中的部队原本有个七八万,可这些年,多次给调出关作战,杨玄感那次,卫玄的四万人马几乎十不还一,然后为了防并州的李渊,宋老生所部又给放到了霍邑,蒲州渡口空虚,现在东都吃紧,庞玉和霍世举的三万兵马,又出了关,军于偃师,关中兵马已经不足四万,所以连称了帝的唐弼都没办法消灭,哪还能管得了我们?!”
“现在对于我们,是天赐良机,关中岭北的朔方郡,梁师都已经斩郡丞唐世宗反了,而榆林郡那里,给流放至此的左勋卫军官郭子和,也斩了郡丞,扯旗自立,我们陇右这里,平静得太久了,再不动起来的话,只怕再也没有资格,争夺天下啦。”
郝瑗叹了口气:“主公,其实属下一直想说,陇右这里,并不是可以得天下的王霸之地,这里虽然民风剽悍,又有精锐的骑兵可用,还可以调吐谷浑和突厥骑兵助战,可是毕竟这里地广人稀,田地出产不足,如果不能迅速取得关中,那就没办法争夺天下,最多只能短暂地割据一方,迟早还是要向人称臣,甚至是给消灭,与其走到那步,不如我们现在就按兵不动,反正这里是我们实际控制的,未必要扯旗啊。”
薛举激动地站起身,说道:“我薛举是天下的英雄好汉,绝不能在这个乱世中无所作为,现在连梁师都,郭子和,罗艺这样的人都纷纷自立了,我薛举又怎么能落在他们后面?!”
“陇右之地,虽然偏僻,但这里有天下最凶悍的骑兵,西凉兵马,向来天下莫强之!当年秦国的先人,就是给流放到这陇右甘凉之地,最后一统关中,得到天下,周朝的兴起,也在此地。就是东汉的时候,董卓能进入洛阳,一度取得天下大权,也是靠凉州兵马,他们可以,我为什么就不行?”
“现在关中空虚,屈突通退保大兴,兵马已经不足四万,只要我现在起兵,先吞并唐弼,再攻入关中,几乎可以唾手而得,有了关中,难道我还无法争夺天下吗?”
郝瑗叹了口气:“主公设想虽好,可是你忘了一点,我们身后的河西四郡,那些个姑臧奸商也是在虎视眈眈呢,主公若起兵,他们必然也会起兵,我们若是入关中,他们必来袭我侧后,到时候,如之奈何?”(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八十三章 横下一条心,一定要起兵
薛举咬了咬牙,冷冷地说道:“那我们可以先收拾姑臧城的奸商们,或者,跟他们联手便是,这丝路之上,从来都很难一家独大,他们占了西段,我这里占了中段,再往东就是大兴,到时候我取得了关中,给他们一些好处便是,他们既然可以保证自己的利益,又何必与我相争呢?”
郝瑗摇了摇头,说道:“那主公不起兵也可以保自己的位置与富贵,可以在这里做个百世诸候,又何必一定要起兵呢?”
薛举摇了摇头:“我跟那些个奸商不一样,我要的是权力,我要当皇帝,他们没这心思,只想赚钱,再说了,钱可以四家一起分,可皇帝位置只有一个,李轨那小子若是自己想当,别人就没份儿,这种事情,可没办法妥协的。”
郝瑗淡淡地说道:“主公还不是一样吗,你明明可以在这里永保富贵的,还是要在这里起兵,这样一来,就没有退路了,要么一统天下,成为皇帝,要么则身死族灭,没有第三条路可选,主公,你可要想清楚了!”
薛举咬了咬牙,双目中精光闪闪,显然,他也在权衡这利弊得失,沉默良久,他开口道:“智囊,你给我说句实话,如果我取得关中,是不是可以夺取天下?”
郝瑗叹了口气:“主公,这正是属下最担心的地方,你也许可以得到关中的土地,甚至打下大兴城,但是主公觉得,盘踞关中近两百年的关陇世家贵族,会真心对主公效顺吗?就象当年汉末的董卓,他就算控制了长安,甚至洛阳,但无法取得人心,最后也只能挟持汉献帝西奔,最后被吕布所杀。”
薛举厉声道:“我不是董卓,我不会象他这样失尽人心的,绝对不会!”
郝瑗摇了摇头:“主公,你的部下多数是骁勇凶悍的陇右军士,很多并非汉人,他们没有见识过中原的繁华,一直是在这荒凉偏僻的陇右地方,一旦进入大兴,东都,那一定会无法控制自己,四处抢掠的,而以咱们这陇右的规矩,纵兵掳掠是维持军队士气和忠诚的唯一办法,即使是您,也不可能约束。如果我们起兵的话,那多半会取得一时的胜利,但是会因为军纪败坏,不得人心,而无法取得这些中原腹地的士民之心啊。”
薛举的头上汗水开始冒出,他的嘴角不停地在抽搐着,看得出,他在作极为激烈的思想斗争,终于,他还是眼中凶芒一闪:“我不管,哪怕只当三天皇帝,也足以青史留名了,胜过在这小地方一辈子默默无闻,只要得了关中之地,那就有山川之险,人心这东西,在刀子面前,一无是处,不服的就杀,顺从的就赏,难道还怕不能得到人心吗?我这么多年来,在这陇右之地,几乎是白手起家,不也现在把这里的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看到我薛举就发抖吗?”
郝瑗叹了口气:“陇右和关中不一样,关陇世家,在关中盘踞百余年,相互之间靠联姻,共同的利益关系,建立了牢不可破的联盟,远非陇右这里一盘散沙式的马匪和山贼可比,也不是那些穷得跟土狗一样的羌人和吐谷浑人,给点小恩小惠就可以让他们死心踏地。主公,听我最后一句劝吧,现在真的不是时机成熟的时候,关陇现在都隐约以李渊马首是瞻,这李渊自己还没有起兵呢,关陇世家就有盼头,就算您真的要起事,起码也等李渊先动,再观察一下的好。”
薛举冷笑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渊要是起兵了,那关陇世家全都会倒向他,还有我什么事吗?”
郝瑗摇了摇头:“不,主公,话不是这样说的,杨广对于李渊的防备是非常严密的,并不是说李渊就能随便自立,登高一呼,就得关陇群雄相助。再说了,还有王世充帮着盯紧李渊,也不会让他轻易得到关中。这也是李渊这个老狐狸忍到现在也没出手的原因。主公,既然连王世充都不急,不当这出头鸟,咱们又何必现在就沉不住气跳出来呢。大争之世,只有越能忍到最后的人,才越可能得到天下。”
薛举摇了摇头:“不,智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李渊现在已经给杨广和王世充牵制住了,困守太原,一事无成,你以为他不想起兵吗?他是无兵可起!我听说前一阵他因为战败之事,还给杨广问责下了狱,即使是这样,他也没有起事,可见他没这个实力,若不趁他现在起不了兵,我们赶快夺取陇右,关中的话,等李渊找到机会,摆脱隋朝的控制与监视,那就悔之晚矣了!”
“至于王世充,他现在在东都应付李密都很吃力,更别说有空管李渊,管我们了,窦建德已经在河北成了气候,徐盖李密又上了瓦岗,这些当年跟我们一起谋划天下的家伙,现在一个个都已经成为乱世枭雄了,你以为他们会放过我薛举吗?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得了天下后,都不会容我的。与其到时候给人杀到头上,不如现在奋起一搏,起码,还有得天下的可能呢!”
郝瑗知道是无法再说服薛举了,叹了口气:“主公,如果您执意要起兵,请答应我两件事情,如果做到这两件事,那即使不能争霸天下,起码也可割据一方,没那么容易给人消灭。”
薛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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