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玄感长舒一口气,笑道:“这东都的防备,看来比我想象的还要松驰,号称番上的府兵,只要略施小计,放几把火,动摇一下军心,就彻底地崩溃了,我看王世充是言过其实,这东都根本不是不可攻克的。”
红拂的秀眉一蹙,沉声道:“公子,我觉得你有点自信心膨胀了,这支军队,不是素质不行,而是输在指挥之上,达奚善意草包一个,只靠父祖军功混上了这个官,根本没有起码的将才,若是他能听桑显和的话,约定部下,严格军纪,设立口令,亲自巡察的话,我是没有机会在军中散布流言的,若不是军中人人自危,军心散了,也不可能稍一点火,就全军奔散。”
杨玄感点了点头:“嗯,这一仗是胜得太容易了,红拂,我怕积善的部队到了这里,会被达奚善意先行截击,所以才扔下后备部队,以前锋轻兵两千五百人赶到,又故意退军以骄敌,派出你们几十个探子混入军中作乱,多亏了你们平时早有准备,备好了左屯卫军的盔甲和腰牌,才能混进来,助我成事。真是苦了你们啦,让你这样置身于险境之中,我于心何忍哪。”
红拂摇了摇头:“公子,不要说这些了,现在我军一切顺利,接下来只要打败裴弘策的部队,东都就在眼前,现在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会头脑发热,直取东都。”
杨玄感轻轻地“哦”了一声:“有何不可呢?计划赶不上变化快,东都的部队,能出城野战的也就是达奚善意和裴弘策的两支,要是我消灭了裴弘策,则可有万人的精良装备,加上附近打破的州郡里得到的武库军械,足以武装几万大军,有了这实力,难道不能攻打东都?王世充成天跟我吹牛,骗我不要进攻东都,说什么有十几万精锐部队,不可能攻下,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他是在骗人吗?”
红拂的眼中闪过一丝焦虑:“公子,你果然,果然想要攻打东都了?万万不可啊!现在你不过是胜了达奚善意之流,可你要是面对王世充,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而且这样会断了你们的盟友关系,失信于天下!”
杨玄感的脸色一沉,声音抬高了一些:“失信于天下?红拂,天下有谁知道我们和王世充是盟友?我要是失信于天下的话,现在就把他的身份公开了,你看樊子盖会不会要他的命。”
红拂咬了咬牙:“这是李密教你的办法吗?你要我来,是不是想让我混进东都,要挟王世充,让他打开城门,作我们的内应?”
杨玄感的脸上闪过一丝愧色,随即咬了咬牙,大声道:“是的,我是有这个打算,但是这次,我不勉强你,因为现在的东都,危险万分,王世充也有可能因为我的攻城,而狗急跳墙,加害于你,所以,所以我是舍不得让你走的。”
红拂转过了身,一行清泪从她的眼中流下,冲开了脸上厚厚的黑泥层,她的声音仍然保持着平静:“公子,其实你早就已经决定了,你嘴上说不想勉强我,但你既然跟我说了这事,就是希望我去,对不对?”
杨玄感的嘴唇动了动,想要开口,红拂却幽幽地叹了口气:“好了,不用说了,公子,红拂明白你的意思,红拂只想最后劝你一句,东都不是这么好攻下来的,就冲着有王世充,你就不可能很快攻下,和他打交道这么多年,你一直看不起他,但是老主公和我,却是对他的本事,有非常清楚的认识,这一回,你听信李密的话,误判局势,一定会吃大亏的。”(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二十五章 裴弘策的如意算盘
杨玄感突然大声吼道:“不,不会的,我查过,现在的东都兵马,不过两万,就算王世充有通天彻地之能,以这点兵力,要防守整个东都城,他怎么可能守得过来?再说了,他又不是东都留守,那樊子盖是江南出身,不为关陇世家所服,他们又怎么可能指挥得了城中的人?城中的世家子弟,多数与我关系非同一般,他们不会随我开始就举兵,但是我兵临城下之时,一定会有人倒戈助阵,就算是王世充,到时候只怕也会认清局势,第一个助我开城吧。”
红拂转过了身,她已经擦干了眼泪,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公子的设想,王世充也一定会想到,这个人很厉害,凡事未虑胜先虑败,你现在的进军如此顺利,也是他想到的,可是公子为何不想想,他既然肯荐你为黎阳留守,又为何会举荐樊子盖?若不是他有信心可以让此人克制公子,安能如此?”
杨玄感呆了呆,转而冷笑道:“那是他的失算之举,他以为樊子盖是江南人士,不为杨广所猜忌,可以在必要时行非常手段,可是他没有想到,或者说因为他的出身低下,他料不到这些关陇世家子,内心是如何的骄傲,是多难调动,不是说他有这个官职,就能让他们听命于自己。”
说到这里,杨玄感一指远处的黑幕中,一小队正在向洛水岸边拼命逃跑的黑影,说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你不去刺杀或者捉拿达奚善意吗?因为我需要对这些世家子弟手下留情,让他们逃回去。一边到处宣扬我军的厉害。一边让别的世家子弟们看到。我杨玄感不杀关陇同道,这样他们就会倾向于我,来投奔我,别说这些城内的世家子,就是城外的那些率领各路兵马来平叛的世家子弟们,也会滚雪球似地加入我们。”
红拂冷冷地说道:“公子,红拂想说的是,东都不是可以给你无限期围攻的。一旦杨广知道了你起兵的事,一定会火速从辽东前线率兵回来,留给你的时间有多少?两个月?三个月?王世充也许手上的兵力无法跟你出城决战,但他要是死守不出,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破城?到时候我怕你攻不下东都,又会失去进军关中的机会,遗憾终身!”
杨玄感心烦意乱,看着红拂的脸,眼中的瞳孔猛地一收缩:“红拂,该不会。该不会是你跟王世充呆得久了,受了他的影响了吧。”
红拂咬了咬牙。猛地一转身,大踏步地就向前走:“好了,公子既然疑我,那红拂无话可说,红拂遵您的命,这就去洛阳,劝王世充倒戈。”
杨玄感突然一个箭步冲出,紧紧地搂住了红拂的腰,在红拂的耳边不停地说道:“对不起,红拂,是我不好,是我,是我小心眼,胡思乱想,你不要走,我,我舍不得你离开我。”
红拂的心中一暖,笑着松开了杨玄感环在自己肚子上的手,不回头,淡淡地说道:“好了,公子,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现在我也确实应该去见见王世充,无论如何,有我在他的身边,不会让他误判你的行动,也许,也许我还有机会,能在城里帮你的忙,但是我还是要劝公子,洛阳不是这么好攻下的,不可恋战,你实在要打,就攻上几天试试,若是不行,就赶快去取关中,绝不能迟疑,别的不敢说,只要你不强攻洛阳,我想王世充仍然会遵守约定,助你入关中的。”
杨玄感长叹一声:“好的,红拂,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勉强自己,王世充要是不肯合作,你就逃出来,府上的地道,你知道的。”
红拂微微一笑,大步向前:“红拂祝公子旗开得胜,成就霸业!”
裴弘策的心情很好,他骑在高头大马上,周围围着众多的护卫,而他那忍不住的大笑声,一路远扬,震得路边的飞鸟走兽,都是或飞或走,惊奇不已。
右屯卫将军董纯,正是裴弘策的副将,听到他这一路的大笑,终于忍不住了,说道:“大帅,前方的达奚善意军一夜奔溃,五千精兵几乎片甲不归,正是危难之时,您这样一路大笑,又是何意呢?”
裴弘策笑着摆了摆手:“此乃军机,本不足为外人道也,但是今天本帅的心情大好,也不妨向尔等透露一二,达奚善意本非良将,乃是纨裤子弟出身,这点我们关陇世家子弟尽人皆知,本帅本就没指望他能挡住杨玄感,要平定叛乱,建立不世之功,还得看咱们右屯卫的精兵。”
董纯的嘴角勾了勾,不解地说道:“可是前军尽没,五千人的装备都让杨玄感得了去,这总不会是好事吧。”
裴弘策笑道:“俗话说得好,骄兵必败,杨玄感靠着一些雕虫小计,靠着达奚善意这个草包的帮助,侥幸小胜一场,加上之前他一路前来,未遇大的抵抗,所以气焰冲天,这会儿已经骄狂得不行,听说他现在正在汉王寺那里,收编降卒,整编人马,与杨善意从汉水过来的部队会合,一时半会儿,他是不会向我们这支军队发起攻击的,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一口吃掉杨玄纵的千余骑兵。”
董纯点了点头:“裴大帅所言有理,可是就算吃掉杨玄纵的这千余人马,杨玄感还是拥兵数万,我们仍然是处于下风啊,何喜之有?”
裴弘策收起了笑容,正色道:“不一样,杨玄感虽然兵多,但都是乌合之众,不足为惧,即使得到了装备和武器,也不能尽其所用,那些个出身江南的民夫和船工,又不是我大隋的府兵,给了武器也没啥威胁。”
“真正厉害的,是杨玄纵的这千余杨府家兵部曲,这些人训练有素,装备精良,为敌军之胆,也是他们最精锐的部队,打掉这股部队,则杨玄感的气焰尽丧,纵有数万乌合之众,又有何惧?”(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二十六章 玄感渡河
董纯的脸上现出一副信服的神色,一边点头,一边说道:“裴大帅果然妙算,只是若是我们消灭了杨玄纵,将之击杀,那杨玄感会不会因为丧弟之痛,而战斗力暴发,反而激起这些乌合之众的战意和斗志呢?末将曾经见过杨玄感在战场上的样子,那可是真的很厉害啊。”
裴弘策摇了摇头:“为将之道,不可骄,不可愠,现在的杨玄感是骤胜而骄,接下来如果杨玄纵被我们吃掉,他就会急火攻心,急于与我们决战,我们跟他隔了洛水,只要在洛水南边摆下阵势,他心急之下必然强渡洛水与我决战。”
“以他那些缺乏训练的民夫,又怎么可能不产生混乱?到时候我军只要半渡而击,必可全胜,杨玄感就算个人厉害,也不过是匹夫之勇,要是一个人就能战胜上万大军,那国家还要养兵做什么?直接放一百个杨玄感去打不就得了?!”
董纯的眉头终于完全舒展了开来,笑道:“原来一切都在裴大帅的掌握之中啊,佩服,佩服。”
裴弘策得意地抚着自己的胡子:“其实达奚善意的兵败,反倒是帮了我们的忙,要是他和杨玄感相持,杨玄感倒是有可能出奇兵,与杨玄纵会合,如果是杨玄感带这支军队,那就有点麻烦了,可是现在好了,杨玄感正在汉水那里忙着整编俘虏,分发装备,重新编队呢,哪顾得上杨玄纵的这支队伍?他料我军也不敢在新败之余出击,可我裴弘策偏偏来个反其道而行之。就要逆势而上。打他个措手不及。”
周围的一应将佐都纷纷行礼。投来崇拜的目光:“大帅高见,我等心服!”
裴弘策的眼中冷芒一闪:“好了,不要多说了,现在全军衔枚急进,目标白司马坂,不能让杨玄纵有跟杨玄感靠拢的机会,必须迅速结束战斗,今天晚上入夜之前。我要把杨玄纵的头挂在洛水南岸的风陵渡口,让杨玄感整夜痛哭!”
十五里外,一支一字长蛇的骑兵部队,正沿着崎岖难行的山间小路急行,可就是在这样的难行小路上,仍然按照野战的规矩,前方和两侧远远地派出了侦骑,为首的一员大将,全身亮银甲,头戴凤翅银盔。正是杨玄感的得力助手,二弟杨玄纵。
前方的侦骑突然一声呼哨。举起长槊,向天空划了三个圈,杨玄纵的眉头一皱,一摆手,所有的骑兵全部停下了马匹,取下大弓,羽箭上弦,作好了战斗的准备。
那前方侦骑看了两眼,转而惊喜地作了一个手势,示意解除警戒,杨玄纵不敢大意,沉声道:“继续警戒,卫兵,随我前出!”
他一夹马腹,打马而前,五十多名彪形亲卫,紧随其后,转眼就奔出百余步,到了队伍的前方,只见十余骑正从五里外的洛水岸边,飞奔而来,为首的一骑,乃是一匹神骏异常的黑色骏马,大步流星,如流星闪电一般,与身边的骑兵越来越大,而马上的骑士,全身金甲,黄金面当,如同天神下凡一般威风凛凛,可不正是杨玄感?
杨玄纵又惊又喜,大叫一声:“大哥!”拍马而出,奔出里余,两人在山林交界的地方相遇,杨玄感哈哈一笑,一拳打在杨玄纵胸口的吞云兽上,笑道:“二弟,你真的没让为兄失望,这么快就出了氓山,太好了。”
杨玄纵笑道:“小弟哪有大哥的厉害啊,你入黄河,又要渡河,结果居然现在连洛水都过了,这进军速度,小弟自愧不如啊。对了,听侦骑说,昨天夜里大哥刚刚大败达奚善意,全歼其五千精兵,这会儿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杨玄感勾了勾嘴角,正色道:“现在我的大军正在收编俘虏,整编队伍,这一路之上加上降兵,现在已经有近三万之众了,不好好重整一下,会混乱的,善意也已经与我军会合,现在都在洛水北岸的汉王寺一带休整呢,就等你了。”
杨玄纵叹了口气:“小弟让大哥失望了,一路之上,怀州没打下,虎牢绕着走,在这崇山峻岭里打转,连这白司马坂也没完全走出,比起大哥和五弟一路之上的势如破竹,小弟的这个先锋部队,尽是全军精锐,却是寸功未立,实在是汗颜哪。”
杨玄感笑着摆了摆手:“二弟未虑,马上就有大仗可打了,大哥也正是为了此事前来的。那河南赞治,右屯卫将军裴弘策,非但没有因为达奚善意的失败而退回东都,反而秘密地倍道兼行,让一部人马大张旗鼓从大道撤军,而主力七千余人则从小道直扑这里,看样子,是准备吃掉你这支奇兵呢。”
杨玄纵倒吸一口冷气:“这倒是有点意思,裴弘策在关陇世家子之中,也算是比较能打的一个,当年跟随高颖也颇立了不少战功,看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若非大哥提醒,小弟现在可能就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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