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进的平凡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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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进的平凡生活- 第3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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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武看看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他们都是畜生,而且是要吃人的畜生。我们要想不被吃,就得杀光他们。可惜,冯邦宁跑掉了,我也杀不了他。”

    “没关系,能做到这一步,奴家已是万分感激,将来会有人把那些畜生都杀掉,一定会……”

    罗武道:“这位夫人,你现在的眼神,很有些像我。如果我没被抓进来的时候,因为你这个眼神,可能就会教你些武功,如果学会哪些,你就不会被人欺负了。可惜现在来不及了。我以为这次奴变,整个江宁所有人都会恨我骂我想要吃我的肉,没想到还有个女人能对我说声谢谢,给我送行,这也算缘分了。能不能让我知道你的名字,也好知道吃了谁的饭。”

    “奴家金玉奴,京师人……”

    金玉奴走出牢房时,郑婵正在门首等着她,正是因为有郑婵的关系,她才能进入牢房给罗武送饭。范进派去抄家的衙役除了从冯邦宁家中抄出大笔金银以外,还把他扣在府里的那些女人都救了出来。

    其中大部分女子都是江宁人,被掳去之后除了被冯邦宁占有,还有一些在他玩腻之后赏给了手下,这次才总算脱离苦海。范进安排了差人带了金银送她们回家,以金钱作为补偿,并向她们做出了许诺,如果在家里被歧视被欺负,随时可以回到上元县,官府会为她们安排出路,照顾好一切。

    但是也有几个女子是冯邦宁沿途掳掠而来,暂时就送不回去,只好安排在衙门里住。京师附近丐头之女,洪大安的妻子金玉奴,就也在这个行列里。

    虽然是丐头的女儿,但是那些乞丐拦路抢劫很有些积蓄,金玉奴实际并未受过什么罪,与小家碧玉差不多。加上她自身的修养很好,气质上并不输给大户人家的主母,乃至被冯邦宁摧残多次以后,依旧保持着这种不屈的气质,并未如普通女子般沉沦,为了求活可以放弃一切尊严。也正因为这一点,才被冯邦宁看作是最理想的玩物,所以一路带到江宁,甚至用她交换了黄继恩的老婆。

    由于范进的事情太多,这些女子的询问安置,实际是由郑婵和薛五负责。由于有着相同经历,加上都是京师人,郑蝉与她很是亲厚,也给了不少关照。同样留在府中的几个女子,金玉奴待遇最好。

    几天接触下来,两人成了朋友,郑蝉在内宅里也感觉没有人可以交心,对于金玉奴就格外的优待拉拢,姐妹相称。金玉奴受了范进大恩,也自然对郑蝉很是感激。金玉奴也是个乖觉角色,毕竟出身于那种堪比强盗窝的家庭,虽然自身读书习字,像个大家闺秀一样生活,实际并不缺乏对险恶江湖的了解。尤其经过这次变故之后,更知道求生的艰难以及人心叵测。其他女子还在衙门里等着伺候的时候,她已经懂得到厨房给郑蝉帮忙,小心翼翼地求活。

    两人一边忙着准备酒食,一边说着闲话,金玉奴忽然从贴身的荷包里摸出一枚弹丸递到郑蝉面前:

    “婵姐,这个弹丸你认识不认识啊?小妹在院子里捡到的,不知道咱内宅里这么会有这东西。”

    郑蝉一撇嘴,夺过弹丸随手就扔了出去!“别摸这个,太脏了。摸了之后你怎么做饭啊?这东西当然是咱内宅的,还不是那个薛五麻子?就是这几天总腻在老爷身边的那个小贱人。她是行院出身,腌的很,连她用的东西也是一样脏。她号称叫什么武状元,打得一手好弹弓,尤其是能打连珠弹,听说在老爷上京赶考时,她一把弹弓打散过好多盗匪。你以后看见她小心些,这种行院出身的女人,心思最坏,人也最不要脸,当心学坏了……你脸色怎么了?怎么这么难看?”

    “没……没什么,小妹只是不大舒服。”金玉奴的身体摇晃了一下。拿出帕子擦着脸上的汗,趁机将身体转过去,只把后背对着郑蝉。手紧紧地握住了香包,在那里还有两枚弹丸,两枚从自己父亲眼中取下的弹丸,与自己在内宅捡到的弹丸一模一样。

    原本以为只是巧合,但此时已经确定,这家的男主人,就是当日打瞎了父亲双眼,害老人家丧命,又把整个村子打得不复存在的罪魁祸首。而薛五,就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如果不是父亲亡故,村子的散掉,自己也犯不上和洪郎进京,也就不至于被强人掳去,被恶人侮辱,和丈夫儿子分开。可是如果不是她们,自己也不可能脱离苦海,现在依旧要受冯邦宁那些人的糟蹋。这一家到底是自己的恩人,还是仇人……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郑婵这时走过来关切地问了几句,金玉奴只好强打着精神,说着没事,只是想念丈夫和儿子。郑婵宽慰她几句,又问起她生两个儿子的情形,不住夸她有福气,更难得的是,连生了两个儿子居然身材还没走样,金玉奴心乱如麻,顾不上与她寒暄,只胡乱应付几句。

    这当口,范进的声音传进来,“婵儿,我不是说过了么,你不用干这种粗活,做饭的事给丫头就好,害我这一顿找。”

    “当家的喜欢吃什么,只有我知道,交给其他人我可不放心。”郑婵说着向外走去,金玉奴看着郑婵的模样,如同看见几年前的自己。当初自己见到相公时,何尝不是如此。可如今……自己还回的去么?

    她很了解丈夫,那是恪守礼法的书生,如果知道自己**于人,而且还是两个,情形一同昌技,还会不会要自己?可是与自己遭遇类似的郑婵,就能获得一县父母官的宠爱,虽然没有名分,但是情形和夫妻也差不多,为什么命运会差得那么多?

    心中转过万千念头,脑中如同乱麻,思绪混乱。直到郑婵摇晃着她的肩膀,金玉奴才如梦初醒般看过去,却见范进已经走进来看着她问道:“我听婵儿说,你的丈夫也是广东人?与我是大同乡?”

    “是。”

    “这我倒不层问过,但不知他住在哪里?”

    “南海,金沙乡。”

    “这就不是大同乡,而是实打实的同乡了,但不知尊夫贵姓高名?”

    “拙夫姓洪,名大安。”

    范进沉默片刻,忽然重新行了个礼,“原来是嫂嫂当面,范某倒是失礼了,婵儿快带嫂嫂去更衣,洪兄与我也有些渊源,这可就不是外人了。怎么,洪兄现在到京师了?这是从何说起,既然到了就该到广东会馆,也不至于让嫂嫂受这般委屈了。”

    郑婵带着不知所措的金玉奴去换衣服,范进脸上则露出一丝笑意,曾经的对手现在在他看来,其实已经连蝼蚁都不能算。于仇恨,其实也已经谈不到。但是有金玉奴在手,就能找到洪大安,见面之后也好做个了断,斩草终究是要除根才能放心。

    他看看案板上的菜刀,提起刀柄随意的切着,轻声念叨着:“黄恩厚都完了,何况是你洪大安,现在在我眼里,你也就是这案板上的肉,刀在我手里,想怎么切怎么剁,都是我说了算。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你们姓洪的那么惨,你这么享福可不好,总该有难同当才对啊。”

    京师。

    昏暗的小房间内,张大受看着对面年轻的书生,很有些惋惜道:“你说说你,一个读书人干点什么不好,怎么非要走这条路。之前我看你快饿死,好心周济你两顿饭,你小子肯报恩,为我写字,这很好。再接着帮我管账也很忠心,你只要好好干,咱家还管不起你的饭么?怎么非要入宫?咱家不答应你,你就自己去找了小刀刘,来个先斩后奏,这是怎么话说的?宫里没你想的那么好,日子可是不好过啊。”

    书生毫不犹豫地跪下来磕了个头,“学生已经下定决心,受多少苦也不怕。”

    “哎,反正也这样了,说什么都晚了。总归咱们见面就是缘分,你又愿意拜我做干爹,我就成全你一回,带你进宫。读书人给我们宦官当干儿子,倒也是少见,也算是让她们开眼。你原本的姓就不要用了,跟着我姓张,自己起个名字吧。”

    “谢义父赐名。儿子已经想过了,儿想取名为鲸。”

    “鲸?这有什么说道啊?”

    “回义父的话,鲸是鱼中王,正好侍奉真龙天子。”

    张大受一愣,随即一阵大笑。“这读书人说话就是有意思,随便起个名字,还有那么多讲头。你当皇上是那么好见的,还侍奉天子?慢慢熬吧,熬到干爹这个岁数,再有我栽培,保你能伺候天子。”

    “谢义父成全!”

第四百六十五章 江陵到来(上)

    暴雨倾盆,雷电交加。

    夏季的江宁本就是雷雨高发不足为奇,只是与奴变类似的天气,让人不免升起下意识的联想,心里莫名的紧张。刚刚睡下的顾实,被雷电声惊醒,来到窗前看着那如注暴雨,回身点燃了油灯。

    “老爷……你要去哪?”床上仅穿着小衣的阿螺揉着眼睛问道。

    在范进的设计下,借着某个夜晚不管不顾一把抱住顾实,最终已死相逼成了好事的阿螺,如愿以偿的称谓了顾家大宅的女主人之一。虽然是妾侍,但是对她来说,这已经是最圆满的结局。她从心里爱顾实,愿意为他牺牲一切,侍奉起来格外用心,即使明知道顾实对自己是负责而非喜欢,依旧全心全意的侍奉着。见丈夫点灯,就忙下地去伺候他穿衣服。

    顾实转过头,不去看这个阿螺,心里对于她只穿小衣就下地的行为颇多不满,但是又不好明说。只道:“我去堤上看看。”

    “堤不是修好了么?”

    “从道理上,这点雨水奈何不了堤坝。可是今年雨水多,我总要自己看一眼才能放心。这条堤坝从工到料,都是我一手负责,中间没有任何人掣肘,若是再出了问题,我就只能一死相殉!”

    “老爷,你别说这种话。就算不为了奴家,也为了顾家的后代……”阿螺红着脸,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那里依旧平坦,不过郎中已经确诊有喜。自己抢在大房前面有了顾家骨肉,这是最让阿螺自豪的事。

    顾实的心一软,不管怎么说,这也是自己的骨血,他把声音放低了一些,“阿螺,你放心吧,我只是到堤上看看,看完就回来。”

    “那要是堤坝有问题,也不许老爷想不开,大不了找范大老爷要钱再修就是了。衙门修东西不都是这样,修了坏坏了修。范老爷和薛太太是好人,老爷也是好人,只要是老爷去要款,他们一定会给的。”

    无知村妇!

    披着蓑衣走进雨幕中的顾实,在心里暗暗嘀咕着。作为一个传统书生,他并不喜欢太聪明太强势的女人。像是自己现在的夫人,那个对自己千依百顺,乃至对待小妾也以礼相待的女子,是自己理想中完美女性的代表。但是他就是不喜欢她,不管自己如何努力,就是做不到喜欢。还有这个阿螺。他承认,这女人对自己很好,而且也同样恪守本分,不会在内宅里制造混乱,但是他就是喜欢不起来。

    他不喜欢太有才华的女人,但是又觉得这两个女子太笨,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有了张舜卿这天仙般的女子在前,其他女人就都入不了眼。

    在人前他不愿意承认这点,以貌取人,这实在太肤浅了。可是他骗不了自己,他心头雪亮,自己不喜欢这一妻一妾的原因就是这么简单,不够好看。按照自己的了解,如果方才侍奉自己穿衣的是张舜卿,一准可以想出大坝如果溃坝该这么处置,又该如何善后等若干方略,而不是傻傻的说去要钱,再把范进当成好人。

    范进是好人……顾实脚下一滑,人在泥水里跌了一跤,不过在堤上这样的事经历多了,人早就磨炼出来,不似当初那么娇贵。摔倒就爬起来,只是嘴里进了些泥水,苦涩难当。

    那个卑鄙小人,以阴险手段占有了舜卿,逼她下嫁,转眼又勾搭上了薛五那种伎女,还带着她招摇过市。这样的人,为什么会被称为好人?顾实想不通。就像他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对舜卿一心一意,甚至可以接纳她的不完整,她却依旧选择了范进一样。

    张舜卿已经成了顾实的心魔,即便他再如何努力地忘却或是封印,这个心魔还是会在某个时刻跳出来,在他心中作祟。最近这心魔越来越猖獗,已经到了无从压制的地步,原因也很简单:她就在江宁,住的地方距离自己的家不到二十里。不久之前还曾拜访过自家夫人,送了些彩缎。与她同行的,正是令自己恨之入骨的范进。

    顾实忘不了自己称病不见客,却在书房隔着窗户偷看的情景,范进与张舜卿把臂而行的样子,俨然就是一对成亲多年相濡以沫的夫妻,那种自然与默契所流露出的恩爱,任何人都能看得出,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是如胶似漆密不可分。

    那一夜,顾实喝了个烂醉,自己一个人躲在书房里哭泣,乃至阿螺看到他时,都几乎不敢相信这个男人就是自己的丈夫。

    现在,唯一能证明自己价值的地方就是大堤,那是自己心血的凝聚。顾实心里一直有个憧憬,张舜卿亲眼看着汹涌的洪水被堤坝挡住的情景,自己再站出来说明,这一切是自己的功劳。哪怕不能挽回什么,也至少可以证明,她选错了人,自己比范进有用!眼下说不定就是个机会,这么大的雨,张舜卿就住在乡下,说不定她此刻就在堤上……

    一想到美人倩影,顾实的心中热血升腾,脚步不自觉地加快。至于过程里摔了几个跟头,或是喝几口泥水都不在意。

    他住的本来就离大坝不是太远,奔跑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来到堤坝附近。两腿虽然像是灌铅般酸痛,但是靠着在修堤期间锻炼出的体格以及美人的感召,他还是咬着牙向堤上攀爬。

    “顾公子?您这么到堤上来了?”

    黑暗里,两道人影跳出来,顾实没等反应过来,胳膊已经被人按住。但是两人看清了顾实的脸,随即松开手,顾实直到此时才感觉到自肩胛处传来的钻心疼痛。他看着两人道:“你们是谁?”

    “公子见谅,小的乃是张家的护院,天太黑雨也太大,没认出公子来,冒犯了。”

    张家的护卫?顾实的心猛然缩紧,方才期待于堤坝上见到张舜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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