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二人一时沉默之时,花袭人站起身,对任平生盈盈一拜,道:“今日由殿下做个见证……父亲替女儿保管的那笔分红,女儿想全部都孝敬给父亲。女儿即将出嫁,不能再侍奉左右,万分愧疚,请父亲收下女儿这一番心意。”
她收敛了笑容,躬身下腰,神态认真,言辞恳切地说出这一番话,让在场之人都愣了一下。
任平生皱眉,微微一想,立即训斥道:“你这是在怪我曾经从你那账上挪用过一笔银子?”
“您多想了。”花袭人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只是抬起了头颈,道:“女儿孝敬父亲,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就像是轩公子的父亲,什么时候同轩公子生份过。”(未完待续。。)
315 迁怨
安平郡王世子宋名祈的做派,那是在京城人人都知晓的。
他的理念,历来都是儿子养老子,天经地义。所以他可以大笔签下一笔笔账单留给儿子去还,也可以将儿子名下产业,如一个小铺子什么的,账上的资金收罗个干净,全不管儿子的铺子能不能周转,能不能继续开下去。
他有儿子,所以他只管吃喝玩乐,听戏遛鸟,至于生计啊什么的,全然不操心。
宋名祈的话,没法子反驳。
所以此时花袭人用他来举例,足以说明,她真的是想将那笔银子干脆就孝敬给任平生不要,她是诚心实意的,没有任何地嘘头。
但任平生却不是宋名祈。
尤其是在才发生这么多事情之后,他真的半点儿都不想要这笔银子。
他的眉头拧的很紧,神色不善地看着花袭人。
一直冷峻沉默的宋景轩此时开了口。他对任平生行了一礼,道:“乡君诚心孝敬侯爷,侯爷若是再怀疑她别有用心,那也未免太过了。”
“按大梁律,未成年子女的私产原则上都能被父母长辈收归手中。乡君尚未及笄,侯爷不必觉得过意不去。”
规定是这么个规定,但谁家真的会用到这个律法。怕只有宋名祈吧。
武兴候任平生他这么一说,心中更觉堵的慌。而花袭人还在同他行礼坚持,这让他有一种被逼在台上下不来的感觉,阴沉着脸。一声不发。
太子这时候却不紧不慢地品起了茶。
太子妃拧了一下眉头松开,遂对任平生道:“父亲。既然袭儿坚持,您就收下她这一番心意吧。”
任平生抿了一下唇。
花袭人立即对太子妃行礼。道:“还是娘娘知道臣女的心思。多谢娘娘劝解父亲。”说罢,她再次对任平生行礼之后,就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向太子和太子妃欠身示意,重新安坐下来,收敛了眉目。
她突然改变主意了。
太子将给任少容的银子变成年付,用一年一万两实在太少,怕不能让任平生意识到别的。
她干脆就将任平生保管的那笔分红“孝敬”给了他,作为“女儿”孝敬给“父亲”的。也算是报答了他的生身之恩。
待她嫁了出去,离开了武阳侯府,想来他也不会再想着她如何,她便也就能心安理得地将他当做一个特别点儿的熟人。
“既然谈开了,那就好了。”太子笑起来,问宋景轩道:“钦天监的那帮人是怎么说的?看了那些日子?要不要孤干脆去找父皇要道圣旨?”
花袭人低头装做在含羞。
一屋子人,侯爷和郡主,太子和太子妃,以及宋景轩。还有罗仲达就宋景轩和花袭人的婚事交换了一些意见和信息,热闹地讨论了一阵之后,太子便对太子妃道:“你且领着岳父他们下去稍歇,再吩咐厨房。今日留下岳父一家人用饭。”
“孤还有一点儿话,要同他们两个说。”
太子妃应了是,引了一行人出了书房。到了一处待客的花厅。落座之后,太子妃板着脸。将任少容叫到面前,问道:“是不是你跑去找了太子。告诉了他关于干股的事?”
“你已经不小了,行事怎么也不过过脑子!”太子妃训斥道:“十三了还一派天真,那就是没脑子!少容你说,哪个让你去将干股的事情告诉太子的?好让太子给你做主是不是?”
“家中既不缺你吃,也不缺你穿,你好好的一个女儿家,怎么就学着小门小户的,钻进钱眼里去了!”
任少容啪的一下落了泪。
自从她将那事儿说出了口,她心中滋味没有片刻是好受的。尤其是后来看着太子为了花袭人指责自己的父母,父母肯定又要怪花袭人,而花袭人又……
所有人都不痛快,只有她得到了一大笔钱……
任少容生平头一回心中千回百转,不知道该怎么办。此时被一向疼爱自己的姐姐劈头盖脸一顿训斥,她再也忍受不住,哭了出来。
“不许哭!”太子妃最不喜人落泪,又恨任少容这么大了还自以为然地不懂人情世故,训斥道:“你有什么好哭的!”
任少容拼命忍住,肩头不断地抽动着。
“行了。”任平生皱眉开口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容儿心中也不好受,你说她两句也就是了。”
“那个丫头一早就盘算好了,就算是容儿今日不说,她也会来找殿下的。她故意将事情闹得这么大,不就是想要殿下替她撑腰吗?”任平生脸色很难看,问太子妃道:“怎么回事?那丫头什么时候成了陛下的义妹了?”
任平生不会认为自己有错。
他觉得,若是花袭人当时愿意拿出一点儿银子孝敬清和郡主,感谢她为她操的这些心思,那不是什么都没有了?至于拿出干股什么的来堵人?
好,哪怕她不愿意给,舍不得给,不给就是了,他难道真的能像那宋名祈所作所为那样,直接霸占了那笔银子不成!
弄到眼下这个没脸的境地,都是因为她。
清和郡主和太子妃心中闻言有些不以为然,但任平生恼了花袭人,对她们并没有任何坏处,她们也就没有对此多说什么。任少元抿了抿唇,却因为任平生是他的父亲,一向权威很重,他心中迟疑,一时难以想出个好解释,让任平生不再对花袭人这么误会。
但太子妃开始回答起任平生的问题,将问题揭过了不提,任少元劝解的话就再难找到时机说出来了。
太子妃摇头道:“我并不知道这件事。应该是他们私下提过一提,而太子心中记着了吧。我其实……是最后一个知道,原来暗香来那个花袭人花小娘子,原来是我的妹妹。”
“而且还是她亲口告诉我的。”
太子妃说到这里,不禁回想起那一日,她心中带着痛,带着隐忍,好不容易才理智了一回,设想了种种,而后找到了花袭人,对她说愿意纳她进王府,成为王爷的侍妾……
她永远忘不了,当时花袭人说出“我是你妹”这四个字时候的笑容。那笑容,曾经一直一直地都在嘲讽她,持续了很久很久一阵子。后来虽然淡去了,但今日,却又清晰了起来。
提起这个,清和郡主便道:“那会儿你不是正怀着煜儿呢吗?我们还不是怕你知道了,又要提着剑找上门。如今看来,那时候不告诉你也是正确的。”
“不然,以太子殿下对她的庇护,你冒冒然提剑上门,与她起了冲突,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不说,也会影响你同殿下之间的感情。”
“你也说了,殿下曾经可是想让她进府的。”
“还有这回事儿?”任平生惊讶地道:“怎么没人告诉我?”他并不知道,这里头还有这一层。
清和郡主便同任平生稍微解释了一下:“……她不同意,殿下就没再坚持。估计就是那会儿,两人提出的认了义兄义妹吧。”
清和郡主说完之后,厅上一阵沉默。任少容也听的愣了神,忘记了哭泣。原来,花袭人之前还有过这些事情……果然,是她太天真吗?
良久,清和郡主才道:“侯爷,她拿出来的那笔银子,我们也不能留着。妾身这阵子就多多问人,多淘换了田产铺子什么的,算在她的陪嫁里吧。”
“本来就没想要她的东西。”武兴候任平生冷哼一声。
没想要,那怎么会发生这么多事儿……清和郡主动了一下唇角,谈起了别的来。
而在书房,其他人都离开之后,太子殿下便笑眯眯地对花袭人道:“花小娘啊花小娘,你这一下将自己的银子送光了,难道就真的不怕穷?心肝肉的,一点就不痛吗?”
“切。”花袭人扬起下巴,淡然道:“殿下是不是忘了,一半一半的干股,您给少容算了银子,怎么忘了本小娘子应得的一份?一成干股便宜算你三百万两……恩,假设殿下很长寿,能活到一百岁……三百减去七十五,还有二百二十五万两银子呢,您是打算怎么付?”
“若没有现银,利息怎么算?”花袭人看向太子,突然挤了一下眼睛,娇柔地道:“太子哥哥,您该不会是想要昧下妹妹我的这笔银子吧?”
这样“撒娇”的话,花袭人自己都吃不消。
她一说完,就连忙抖动了一下身体,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
太子也是一口茶水差点儿没喷出来。
他指着花袭人对宋景轩哈哈大笑,幸灾乐祸地道:“景轩,你怎么就看上了她!唉,唉,你怎么看上了这么个女的!”
“她怎么了?”宋景轩冷声道:“是谁当初说要纳人进门被拒绝来着?”
太子被这一句话噎住,白了一眼,恨道:“那是孤当初瞎了眼……”
宋景轩明显不信。
花袭人嘻嘻地笑,提醒太子道:“二百二十五万啊,太子哥哥?”
太子拿花袭人没法子,偏头咳嗽一声,正了正色,道:“你若是现在要这笔钱呢,孤也不是腾不出……但你真的想出让商行的干股?孤觉得,撇下你这个出主意的似乎不太好……孤可是个有良心的好人。”(未完待续。。)
316 开眼界
太子的确不想征西商行的干股散落在外。
在他心中,任少容这个算作是妻妹的小姑娘,对于太子来说,也是个外人。
但花袭人与宋景轩这二人,绝对不是外人。
而是自己人。
所以,花袭人愿意给,他却只肯折现,不愿让任少容得了这干股。当然了,他没花袭人的大方,不愿意让任少容平白落了那么大的好处。
半成干股,价值太大了些。
所以,太子其实并不想收回花袭人名下的干股。让她占着,也向武阳侯府众人显示他对花袭人这个义妹的庇护,以后莫要再发生如这些事情一样的其他事情。
花袭人想了想,也正经地道:“出让吧。殿下收回了更好。不然,倒显得殿下有些厚此薄彼了,让人想太多。”
“多想又如何?”太子无意间就散出了霸气。
他今日之地位,只有别人多多揣摩他的,没有他非要顾及的。
“我比较爱好和平。”花袭人笑道。
她歪头想了片刻,一只手托腮,一只手轻点桌面,眼神闪烁,开口道:“其实我有一个想法,若是运作起来,绝对要比如今的征西商行赚的多……但一旦出错,就是大乱子,不知道殿下想不想听一听。”
“是什么?”太子对花袭人的主意很感兴趣。
花袭人低头又沉思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不知殿下对钱庄的生意运行了解多少?又对印子钱清楚吗?”
花袭人所能想到的,就是后世银行的雏形。有异地汇兑存取功能的票号。如今京城虽然有几家开钱庄的,连银票都出现并为人们普遍信任了。但往往却局限于一处一地,并不能全国流通。
若是江南的商人来京城做生意。来往还是要拉着死沉死沉的银子或金子。就像征西商行分红给花袭人的,就是一箱箱的闪闪发光的白银。
只是花袭人没看见过罢了。
花袭人见太子很感兴趣,便很谨慎地选择了一些方向说给他听。太子是何样人物,只是一两句提点,便已经启发了他许多,一双桃花眼中,闪烁着精光。
若是真如花袭人所言,让大梁所有人都信任一家钱庄,而这钱庄发行的银票通汇天下。完全取代金银等物,而这一家钱庄又在朝廷控制之下,那岂非等于朝廷牢牢掌握了天下钱财!
那大梁真的有可能江山永固!
见花袭人停了不再说,太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直了身躯,问花袭人道:“花妹妹是想将银子从商行抽出来,在将来你所说的银行中占一份股?”
“那是当然了。”花袭人笑眯眯地道。
不然,她干嘛浪费这些个口水。方便之余,总要捞回一点利益。
“好,孤答应你。”太子略一沉吟。痛快地坐下决定,道:“但你回去好好做做功课。小年之前,孤会找几个经营钱庄的老掌柜,并户部几个与银子相关的官员过来。到时候你最好讲的比今日更好一些。”
花袭人不愿意了,瞪着眼睛道:“我又不是开钱庄出身的,我怎么说的详尽?我最多提供几个思路。到底能不能操作。如何操作,我可管不了。所以。不管你们投入多少,怎么运作。我这几百万给你做启动,却只要一成干股就成……怎么样,大方吧?”
太子点头,承认道:“很大方。”
几百万足够初期投入了,一成干股的要求的确合理。眼看着花袭人当真是对这项生意一知半解的,也没逼迫她,道:“不过你依然要见一见那些人。到时候他们提出的问题,你能解释的,尽量解释。”
“没问题。”花袭人答应下来。
让她启发一下业内人士还是可以有的。只要不让她具体负责各项事宜就行了。她没那种本事,就不揽那么大的摊子。
三言两句将这事儿说定之后,太子看向宋景轩,笑着问道:“景轩啊,你看,花妹妹又想出了金点子……你有没有学习这一方面工作的打算?若是你依旧肯帮孤盯着,孤才有理由也给你点儿干股不是?”
宋景轩皱眉摇头:“我就不参合了。”
如今他的两处股份,无论是暗香来,还是这商行,都已经能供给他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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