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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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山河-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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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甫惊诧于自家叔叔的嗅觉,他本以为叔父林盎只是蒙得自己爹娘的遗泽,第一面见自己的谈话格局也不算大,后面更是耍小手段让姐姐带他去诗会凑热闹。

    林甫觉得这很是像个为了自家小辈能上个好大学而到处奔波塞钱的有钱长辈,心中虽然感激却又不免低看了他一眼。

    “叔父想让我去京华诗会出名,我这番动静也算是打出了一些名头。”

    “你不是个蠢人,我也不是。”林尚书盯着自己这个便宜侄子,微微有点火气,“我也听说了顾大人很是欣赏你的才学,你作些什么诗不好,偏偏要说这一句世胄蹑高位,英俊沉下僚。现在京都的士子都叫你一声林英俊,然而这有什么用呢?”

    林尚书说到这里顿了顿,仿佛是想留给林甫一些时间思考,“你现在就因为一首诗,就因为这一句诗,几乎就站在了所有士族的对立面上。你不觉得你的处境很尴尬吗?”

    处境的确挺尴尬的,林甫暗想,这帮学子们竟然叫自己林英俊,这是多么愚蠢的一个绰号啊。林甫回想起前世的那些名字叫英俊的人,发现无一例外都是面容滑稽的谐星,不由得感到深深的尴尬。

    而至于士族究竟怎么看自己,林甫觉得并不大重要。穿越人士的眼光总还是不错的,此间官场清除前朝旧臣派和掌权士族派将会是未来许多年里的大趋势,自己想要高升自然是要挑一个最粗的大腿抱。

    位极人臣是没有意义的事情,惹得皇帝不痛快了罢免起来并不是什么难事。他不痛快了不动手是有所顾忌,这番心情积攒地久了总要暴发出来的,自己想要以如此年轻的年龄平步青云,只是借着父母遗泽是不够的。

    还需要投其所好,要挠到皇帝的痒处还不算完,提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可以有所作用的方案也是重中之重。

    而林甫给出的方案就是自己,这是他在京华诗会的时候突然想到的,还为自己的机智很是兴奋了一会。

    他通过这句世胄蹑高位,英俊沉下僚打出了一个寒门优秀学子地位卑下的旗号。而用自己,提拔自己,自然就是陛下给予天下的有学之士一种讯号。即“朕认识到了这个问题,并且朕要着手改善这个情况。”

    这是一种信号和号召,可以极大的鼓舞寒门学子,吸引寒门学子。这个道理自己都想得到,叔父没理由会不懂。

    这句诗是林甫上达天听表忠心的敲门砖,叔父看得明白,却依旧如此生气。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林甫眯起眼睛。叔父看得比自己远一些,他在考虑的事情是皇帝年龄已经有些大了,若是圣上百年之后,林家应该何去何从。

第十七章 愿为刀(下)

    这个问题林甫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自己会试,殿试大比迫在眉睫,陛下身体也无不适。时间总是不等人的,你不能在皇帝龙体无恙的时候就老想着百年之后给自己留后路。

    全力投靠皇帝尚且需要技巧,才能得到一国之君的赏识。若是藏着掖着,自己哪里能够爬的快爬得高呢?

    林甫的地位越高,才越有机会接触到当年的事情。而若是皇帝就是翻案者,自己为他这么努力的打工,也能博取一些信任,从而获得线索,甚至暗下杀手。

    所以林甫是很急的,他很想早点往上爬,早点了却了这边的事情,最好事了之后自己还很年轻,可以跟着神仙姐姐一起叱咤江湖。

    为了找出当年的犯案者,林甫可是把自己抛出去在当诱饵。人啊,要是自己的命都不当一回事了,又怎么会在意那些弯弯绕绕,到底有没有留后路呢?

    林甫只是笑着说,“侄儿只知道,大腿要抱最粗的那一个。京城中的人们都在皇子中间站队,而我是要站在陛下那一边。”

    “很不错。”林盎看上去心情仍旧很差,“是要站在陛下这一边,我们林家永远只站在陛下这一边。只要站在陛下这一边,就没有什么错误是不能被原谅的。”

    “那么世胄蹑高位,英俊沉下僚便成了小问题。”

    “你莫要太高看自己了。”林盎看着林甫这自作聪明的样子终于是有点怒了,“不说陛下百年之后,你这样站在士族们的对立面上,替陛下拉拢寒门学子,你不是在为陛下做事,你只是陛下手里的一把刀。”

    “那也是陛下手里的刀。”

    “你小小年纪权利**怎得如此之强!”林盎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短短几个时辰,你知道有多少世家大族找上我吗?“

    “陛下用你做刀子去捅天下的士族,挖出他们的血肉来喂寒门的有才之人,动手的人是陛下,但士族们恨的人是你,你不明白吗!”

    林甫听着自家叔父作为一部尚书竟然在自己面前说出了这么大逆不道的话,知道他是为自己好,心中不由得一暖。但自己不可能循规蹈矩地走仕途这条路的,官场沉浮几十年最终才能谋得一个能引起当年人注意的位置,这太久了。

    甚至等到那个时候,当年的人是不是已经故去,都尚未可知。林甫想要找到线索就要快,越快越好。快一分,可能性就大一些。

    自家叔父怒气冲冲的来找自己,多半是已经受到了多方的询问和压力。因为毕竟说到底他林甫也是个蹑高位的世胄,如今他林家人摆出这么一个姿态来,在士族圈子里自然不会讨喜。

    其实这件事也是林甫完全没有想到在京都这个地方,这么一首诗就能够引动如此多人的心思,就能引起这么大的风浪。

    虽然他是有意识地打出这个方向的旗号,想要靠拢陛下的方向,但事前他着实没有想到京城圈子里的人看待事情竟然如此深沉,只是诗会上的一首诗便已经牵一发而动全身。

    只是自己心意已决,他陛下想要用自己去捅士族们的后心,匀出位置来给寒门才子,也总得把自己磨得锋利一些。只有他林甫的权利足够大,地位足够高,才能做他陛下手中的一把刀子去捅人。

    牺牲和利益相互之间总是会有关联的,叔父想的是明哲保身的事情,但自己去偏偏只能去刀口舔血。这个时候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和他所认为的最好的明哲保身的道路已经再无关系了。

    也许他会功败垂成,同样身死在这里,然后在某一天被一位后辈认为是不够聪明,不够机智。如果不那么激进一切会不会不同。这和他之前在林府后院的伤春悲秋又是何其相似。

    不处在那个环境当中,自然是不知道没有选择明哲保身的道路其实也是身不由己,其实也是因为有些难处,其实也是因为没得选择。

    但是听着叔父为了自己当面说了那么大逆不道的话,林甫仍旧心中很是感动。“叔父,我说一件事情,您不要怪我。”

    “说罢。我何曾是在怪你,我是为你而担心。”林盎拍完桌子,心情也渐渐平复了下来。眼前这个孩子虽然聪明,也有政治觉悟,但毕竟做法太是张扬了一些。不过饶是如此,也比自家那个不争气的二世祖要好太多太多了。

    “我想问您,这些年对这个院子里发生过的事情知道多少。”

    林盎听了这句话皱紧了眉头,却又想到不是因为这件事,慕青竹也多半不会放他回来,但考虑到他年轻气盛,仗着自己几分才能在京都行事过于张扬,便只透露了一小部分事实。

    “叔父这些年又怎么会不想弄清楚这件事,只是奈何此事牵扯颇多,叔父也没能查到太多。”此事也一直是林盎的一块心病,自家的哥哥嫂嫂死得不明不白,闹得本是第一大族的林家至今枝叶稀疏,底蕴大减,他又怎么会不想知道真相呢。

    只是此事真的不好查,林盎每每找到一些线索,循着探查过去却发现皆是指向了皇宫之中。涉及天家,他自然不敢有大动作,一想到这里林盎的声音之中也不由得带上了森森寒意,自家大哥为天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当年事情却总是查到到宫里去,这怎能不让他心生不满?

    “叔父虽然没有能够查明真相,但却可以告诉你,皇宫之中定然有人参与。”

    林甫的眼睛微微眯起,果然吗,自己心中的天家无情的剧本这便要上映了吗?这个皇帝老儿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林盎的话却还没有说完,“但此事陛下却不像是参与了的。”

    林甫对这句话却是不信,“此事动机最大的就是陛下,叔父要说陛下没有参与,可有什么依据?”

    林甫紧紧地盯着自己叔父的脸,想看看究竟是什么理由会让他做出这样的判断,而林盎放出的消息着实也没有让他失望,“因为陛下当天在皇宫内受了伤。”

第十八章 叔侄间

    就在十七年前的京都流血夜的当天,陛下在宫中受了伤。

    这个被慕青竹隐去没有告知林甫的事实让他陷入了迷茫当中,这又是怎么回事?

    说实话,林甫这些年来一直把周文皇当作是嫌疑最大的人,但如今这个情况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了,“陛下在宫中受了伤?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在宫内刺驾?”

    “一位九品巅峰的高手。“这件事林盎也一直弄不清楚为什么,”九品上的高手,也算是世间少有了,没有宗师在根本留不下他来,让他跑了也很正常,这件事情至今没有头绪。“

    林甫十分震惊,那天晚上竟然同时还有一位和神仙姐姐水平差不太远的刺客杀进了皇宫,伤了陛下,险些刺驾成功。

    若不是知道自家神仙姐姐到底是怎样的一位人物,林甫几乎就要怀疑她不在林府的那段时间究竟是出了城还是去刺驾了。“叔父您怎么看这件事?”

    “你这孩子聪明,有才华,但是毕竟你太年轻了。慕大人的身手不错,心性却差了那么一些,也就没有教会你大多这种东西。”林盎看着这个孩子心里还是非常欣慰的。

    “你如果想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这是万万急不得的,只能徐徐图之,陛下被刺这件事,知者甚少,我也是多方打探才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兹事体大,其中内幕还有许多,你这次虽然没有做错,但今后在京都行事切不可如此轻率,小心使得万年船。”

    “叔父想的周到,侄儿知错。”林甫还是有些诧异,自己这个叔父竟然肯为了自己父母的事情暗中打探了十几年,还是值得穿越人士尊敬的。

    “你不是错了。而是你的位置看不到这些。”林盎见这个一见面就给了自己一句归来的不一定是英雄,还可能是流氓作为下马威的侄子终于服了软,心中很是开心,眼中也多出了几丝赞赏和怜爱。

    “你年纪轻轻就有才名,又跟着慕大人,想必学到了一招半式,文武双全的青年才俊有些傲气,做事张扬一点可以理解。但你要记住了,人可以有傲骨,却万不可有傲气。否则总有一天你要吃大亏。”

    “侄儿虽小有本事,但万不会看不起天下英杰,叔父教诲侄儿谨记了。”

    林盎微微笑着,看着眼前这位京都口传的林英俊,微微叹息道,“叔父只有一个不成器的儿子,这林家,之后就要看你了。”

    又聊了几句闲话,林甫这才行礼告退。

    这边林甫正在思索着当今陛下在流血夜被刺杀究竟意味着什么,刚刚回房,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林甫应声去开,发现来人正是带着自己去京华诗会凑热闹的林瑶。便侧身让自家姐姐进了门来。

    “我看父亲回来的时候面色阴沉得紧,他没责怪你吧?”林甫本以为自家姐姐有什么事情,没想到是关心自己来了。

    “叔父说的的确有道理,这次我确实太过激进了”,林甫本以为自己借这一句诗向皇帝表心意的方式很高明,却是没有想到引起了士族派系这么大的反应,“我本以为随口一作,不会引发这么大的反响。况且那天那个丫头实在是咄咄逼人。”

    林瑶听得这话扑哧一声笑了,眼前这位怕是还是不知道对方是哪路人士,“夏澹的爷爷是内阁首辅,也是翰林院大学士,你这次进京大比若是一路顺风便是要进翰林院的,最后就是在内阁首辅夏彦手下任职。”

    说着又想起了夏澹那个倔得不行的个性,又补充道,“到时候怕是有你受的了。”

    林甫听到对方的来头吃了一惊,自己这是提前把顶头上司家的小公主得罪了,但一想到内阁首辅兼任大学士也只是兼职,便说“内阁首辅是百官之首,平时政务那么忙,就算我进翰林入职也没有那个空闲来找我麻烦吧。”

    “夏彦大人自然不会跟你计较,但是翰林院的不少人夏澹可是很熟的,你可要小心了。”

    林甫想到这件事觉得很操蛋,不过那也是殿试之后的事情了,自己现在实在是懒得去想,“此事到时候再伤脑筋吧,我能不能通过会试殿试尚且是未知之数呢。”

    林瑶自然是不信这天上掉下来的林弟弟会考不进殿试,便打趣道,“现在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我们林府出了一位林英俊,隐隐为寒门学子的领袖,若是不点你上榜,天下寒门士子的心可就被伤透了,想来也不至于。”

    “可别!”,林甫听到这林英俊三个字就觉得头大,怎么听怎么觉得是揶揄,偏偏此间的人看来是极好的赞扬,“另请高明吧!我实在也不是谦虚,我一个将门之后,怎么就成了寒门领袖呢?”

    “还不是因为你这些年都不在林府,还在千里之外的徐州考了解元,谁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在将军府。不管在哪儿自然都很难比在将军府里过得舒服,大家自然就把你当成了有福不享偏要寒窗苦读的“寒门学子”。”

    林甫心中暗道,这帮人哪里猜得到我这些年住的地方可比将军府还要豪华呢!

    林瑶又和林甫聊了几句,然后便说不打扰弟弟温书了,这便要离开。

    林甫刚才思来想去流血夜陛下被刺杀的事情,越想越觉得自己还不如不知道的时候逻辑清晰呢,早就头疼的不行,连连表示这书根本是温不下去。

    林瑶看他既然不打算看书,诗会也是不欢而散便回来了,便提出明天要带他去京城里转一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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