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如何是好!”陈老实有些腿软,一丝儿使不上劲,软软的就要塌在地上。却吃那郑屠一把提住了衣领,这才支起身子来,却苦着脸,说不出话,身子也哆嗦起来。
“你这厮,还不快快离开这里,不然打折你的腿!”陈员外见强援来了,顿时来了精神,只站在那人群之外,一手指着郑屠喝道,“俺也道甚么镇关西,不过是渭州城一泼皮罢了,却还敢在这里行凶?小的们,将这腌臜泼皮赶将出去。”
那为首的青年正是陈员外的独子,唤作陈洪的。只是平日里不喜读书,只干些持强斗狠,强拿强要的买卖,又好使强棒,只将这庄子内外搅得鸡飞狗跳,闻着无不避让,庄子内受其祸害的庄户们倒送了个名号叫做混世魔王。
却听得这陈洪大笑道:“俺也听闻渭州镇关西的名号,却是个操刀卖肉的屠夫。呸,你也敢称镇关西?小的们,将这厮拿下,打折了腿,赶将出去。”
庄丁鼓噪起来,拿起刀枪棍棒,呐喊一声,就朝着郑屠逼近过来。
郑屠也不慌张,只是一手提着陈老实,慢慢的望门外退去。口中只道:“要打折俺的腿,却不是个易事,俺今日也不伤你家性命。若是要相逼,只管认得俺的手段。”一面说,一面退出了门。
那些庄丁也知晓镇关西的名号,自然也不敢过分紧逼。待到了门口,只听得郑屠提起陈老实,一个跳跃,到了门下,忽地放下陈老实,两手就攀住了门口的一只石狮子,只见得他猛然喝得一声道:“起!”但见那五百斤重的石狮子,生生吃他提将起来,高高举过了头顶。
众庄户哗然大惊,不想这郑屠力大如此,慌忙往后退却了几步。便听得郑屠哈哈大笑道:“我的儿,接好了,这是你家的狮子,自当还与你家。”说罢,只顾将手中石狮子望那门口投掷而去。
“不好也!”陈洪见那石狮子从那半空中朝着自家砸过来,不由骇的腿儿都僵直了,浑身动不得半分。眼见得,就要被这石狮子砸个稀烂。却吃那身旁庄丁慌张的推开。
方一躲开,那石狮子便擦着头皮而过,“咚”的一声巨响,将那地儿也震得颤抖起来,尘土四溅,直落到那陈员外面前,溅了他满脸的尘土,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众庄丁这才回过神来,但见郑屠又回转来,朝着众人逼近过来,不由自主,哗啦一声,退了好几步远,只要离着这煞星远一些。
这些庄丁,平日里仗着陈洪的势,如何将庄户们放在眼中,也只是欺负良善罢了,如何见过这等凶恶之人?一时间,有几个胆小的,已然是两股战战,刀枪也拿捏不稳了。
见那郑屠在此逼近,那死里逃生的陈洪,不由倒退了好几步,惊惧的瞪着郑屠,好半晌才憋出声来道:“你——你——意欲为何?”
“当日俺家亲戚的腿却是不是你打的?”郑屠停在他面前,忽地微笑起来。
便是这笑,却让陈洪心惊胆战起来,只管道:“那说那些混账话——”
郑屠点头道:“总归是你打的,是不?”
陈洪壮了胆了,挣扎道:“是便如何?若你敢行凶,俺便——俺便告到衙门里。”
那陈员外也在哪里帮腔道:“告你个私闯门宅,殴伤人命的罪过。”
郑屠哈哈大笑道:“你这厮,还要告我么?俺便是衙门里的都头,今日只在你家拿殴伤俺家亲戚的凶徒,看那知州可信你么?”说罢,笑容一敛,冷冷道:“如今便只得两条路可行了。一条便是你多多赔付俺家亲戚汤药钱,二是俺打折你一条腿,却不知你要选哪个?”
陈员外默然,那陈洪不由高声叫道:“俺不怕你,”说罢,冲着那壮丁们道:“孩儿们,我们一拥而上,定然能够将这厮拿了。打死打伤勿论!”
只是这发了一声喊,却不见众庄丁上前。原来众人畏惧郑屠勇力,且郑屠又有名声在外,哪个不长眼的想要上前?因此听闻陈洪高声叫喊,不进反退,俱望外退了几步。
陈洪见状,又待要叫喊起来,却吃那郑屠一掌抓住,动弹不得,转头看见那郑屠凶神恶煞般的脸便在眼前,不由哀嚎一声,身子也瘫了。
“切莫动手,切莫动手!”陈员外原本也想仗着庄丁人多,想要倚多为胜,却不想这些庄丁平日里在庄户面前如狼似虎,却在更狠的郑屠面前,软如绵羊一般,丝毫也不敢妄动。又见郑屠擒住了儿子,不由慌张起来,急忙出声道,“情愿赔付银子,情愿赔付银子!”
郑屠点头道:“如此才是。只拿两百两银子来就是!”
“啊呀!”陈员外不由失声叫道,“都头切不可胡乱说价。便是打折了腿,请城内最好的郎中,将养起来,也不过十来两银子。如何便要这许多钱?”
郑屠嘿然笑道:“员外差矣。这打折了腿,疗伤吃药只是小道。俺家亲戚被打伤了腿后,至今不能做活,误了农事,因此要些误工钱,可是正理?”
“倒是,只是那得这许多钱?”陈员外苦着脸道。
“这倒是其次!”郑屠摇头道,“俺家亲戚吃你打伤腿,家中便要有人日夜服侍,因此还要个照料服侍的费用。又因俺家亲戚自受伤以来,每日里心惊胆颤,受了些惊吓,心理甚是脆弱,便是见着老鼠也面如土色,想来也要写精神抚慰费用。因此算讲起来,这两百两银子,倒还是少算了一些的。”
那门外陈老实听得郑屠这般算计,忍耐不住,“嗤”的一声笑将出声,却吃那郑屠回身一瞪眼,忙忙的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则声。
显见得,这厮便是要敲诈勒索一番了。陈员外不由肉痛得只抽眉头,迟迟不敢应声。
“也罢,既然员外心疼钱财,俺便只好断了这厮的一条腿,只当是一报还一报罢了,正所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郑屠嘿嘿冷笑起来,一脚将陈洪踢翻在地,又抬起脚,朝着陈洪的一条腿踩去。
那陈洪吃郑屠一脚踢得七荤八素,哀号不止,又见郑屠一脚踩将下来,不由高声求饶道:“父亲、父亲救我!”
“住手,都头住手!”陈员外真急了,忙道,“给银子,给银子就是!”
郑屠这才罢手,冷笑道:“你这厮,倒也能识得厉害。如今便饶了你!”一面说,那陈员外早已着人捧了银子出来,郑屠接过来,用布包了,只说了一声“叨扰!”,拉起陈老实,扬长而去。
待那郑屠去得远了,一干人等这才散去。陈员外拍着大腿长叹,只数落不争气的儿。又骂郑屠黑心的强盗。
“父亲恁地托了人不去衙门告他?”陈洪见郑屠去了,这才发起狠来道,“多使些钱,也好出这口恶气。那厮仗着都头的位置,也敢胡作非为。”
“该死的畜生,却不是你招惹来的祸患!”陈员外怒斥一声道,“也罢,你往日欺男霸女,我也就不管了,只是这些时日,你与我在家安静度日。”说罢又有些侥幸道:“这厮这般力气,所幸没有提那买庄子的事,不然,又不知要多花多少银子才能打点得好呢!”
第四十六章 未雨绸缪邀援手
告各位读者:因这几日要检修线路,白天停电更不了,于是改在晚上更新,时间一般在21:00左右,希望诸位兄弟一如既往的支持,半仙在此感谢不尽!
且说那郑屠得了银子,也不啰唣,便自顾望陈老实家里赶去。【】陈老实见郑屠压了平日里威风八面的陈员外一家,自然是兴奋作色,一路跟着郑屠,却不知说了多少恭维敬重的话儿。郑屠只是微笑点头,也将那包银子交予陈老实提着。
“今日俺家姑爷着实厉害!”陈老实也没得顾忌,说话越发的没了分寸,到了家里,待安置了郑屠歇息之后,他亦一溜烟的跑到邻居家里,之和邻居将方才的事儿,添油加醋的说讲起来。
“便是数十个庄丁,恁地是不敢上前半步儿。”陈老实的口水喷了凑得近的后生一脸,却依然神情昂扬,只因从此之后,那压在头顶,喘不得气一般的陈员外一家,便再也不在其眼内了。
“噢——”众邻居越来越多,聚集在一起,只听得抽了一口冷气。
“往常只是听过郑大官人的名号,却没想,真有这般的本事。一个人唬住数十个庄丁,乖乖儿,你这老倌儿,别是来诳俺等的么?”一个后生听闻,吧嗒着嘴巴,脸上还似有疑惑道。
“这等事,岂是做的假的?”陈老实嗤笑一声,昂起头道,“也罢,不与你等说了。俺还要伺候俺家的姑爷去。说不得这庄子,过不得数日,便要改名换姓是也!”说罢,摆了一下衣袖,扬长而去。
“老爹且慢行!”却又一个老汉出来,拖住陈老实的袖子道,“这遭瘟的小畜生,不晓得好歹,老爹别往心里去。”
陈老实昂头冷笑道:“你等不信,俺如今也不多说就是,何用多言?”
那老汉忙赔笑道:“老爹心性最是容得人的,今日如何便见怪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这话还可听得!”陈老实这才稍稍平息了些气来,站住了道,“俺如今要回家里,姑爷还等着俺炒菜温酒呢,说是要与俺一同吃几碗酒。嘿嘿,也不怕告诉你,那酒也是好酒,乃是潘家酒楼的秘方酿制的双洲春,便是那陈员外家,也只怕吃不得几次哩。”
“莫忙,莫忙!”老汉忙道,“方才老爹只道,这庄子早晚要卖与郑大官人,只是如今这仇怨结成,那陈员外如何肯卖?”
“你好不晓事,俺家姑爷说能买便是能买,不出数日,定然成事。”陈老实有些不耐烦起来。
老汉忙告了声罪道:“这个俺等且信得,只是这庄子日后如何营生?那陈员外定下的法子,可还算的数否?”
“嘿嘿,你这老货,终究是说出你的心思了,俺家姑爷说了,这陈员外家做事,不甚公道,若是真个买了庄子,便是重立规矩,只按自家的法子行事。具体如何俺也说不明白,只是姑爷再三说道,绝不肯让乡亲邻里吃了亏就是。”
“那老爹可否告问一声儿?也好让小老儿早做些准备?一来也好为大官人贺,二来若是得了好处,定然少不得老爹的孝敬!”
老汉一句话落下,其余众人都轰然点头道:“这话时正理,老爹无论如何看顾些则个。”
陈老汉自然是点头应允,众人这才叉手与他作别。待见那陈老实去得远了。那后生这才怨啡则声道:“不过生得一个好女儿,把与了一个好人家,也这般的神气活现起来,啐——还不道先前可算得个甚么东西么?”
“该死的畜生!”那老汉一声断喝道,“闭紧你这鸟嘴,若是再从你嘴里蹦出半个对陈老爹不敬的词儿,便打得你嘴巴漏风。”
那后生吃老汉一喝,虽心愤愤然,却不敢再则声了。
众人听得那老汉如是这般,俱都悚然。当下又议论起来。自然也有不服气的,出来叫嚣。那老汉摇头道:“休要喧哗作声,此事定然如那陈老爹所言,不出数日,便有结果。何不忍耐一些?若是那郑屠果真得了这个庄子却有待如何?”
众人顿时默然。
那老汉又道:“陈员外家刻薄寡恩久矣,若是郑大官人果真买了,只怕是福不是祸呢。此事定论之前,切不可声张,与那陈员外家知晓。”
众人见老汉说得郑重,因此俱都应承了下来。当下无话,各自散去。
陈老实回的家里,只将方才乡亲邻里之间的事如此这般的与郑屠说了。郑屠不由点头笑道:“辛苦老爹了。此事若成,也少不得老爹的一番功劳。”说罢,又从那包裹银子的布包里取出几锭银子,莫约五十两,递与陈老实道:“些许银子,老爹买些酒肉果子吃罢!”
陈老实再三推辞不过,便将那银子两手拽在手里,讪笑道:“谢大官人。”
绿珠在一旁跺脚道:“老爹只管这般大方,这些银子还不是落到俺家哥哥手里,送与那赌坊里了,哪得甚么用处?”
陈老实忙笑道:“放心,女儿,这些银子,俺收好,定然叫那小畜生不知晓就是!”说罢忙忙的出了屋子,只管寻个地方去藏起来。
郑屠摇头笑道:“也不是全是赏你爹爹的,只因他也做得俺的一些事情,因此也只算是公平报酬而已。且这银子便是送与他,也没有什么。他是你爹爹,却也如俺的亲人一般,自然要照拂一些。”
绿珠欲要说话,却又不知如何说起,便低了头儿,眼圈儿也红起来。
只是那陈老实一番话,虽有那老汉千叮呤万嘱咐,次日却也终究传到了陈员外府上。
“啪——”只得一声,那莹玉一般的茶盏,摔在地上,碎成几片。早有丫头慌慌张张的过来收拾了,却又听得那陈员外在厅事里坐着怒声道:“这厮也恁地欺人太甚。我便要见见,这厮如何买的成俺的庄子。”
“爹爹,莫不如我聚齐庄丁,携带兵甲,直入那陈老实家里,将那个望八一刀砍了便是。”陈洪亦气愤不过,只管在厅事里叫嚣起来。
“糊涂。这些庄丁顶得甚么事?”陈员外怒斥一声道,“如今这厮也算是有势有力,如何耐得何他?不见当日那事么?”
“却不如去衙门里,将这厮告了,只说他强占人田亩,诈人钱财。”
“没得脑壳的东西。”陈员外又气又笑道,“他现时还不曾占你田地,你如何告他?只怕要吃他反咬一口,看你如何脱身。”
陈洪不由愤然道:“这也不行,那也不成,却不是要生生的吃那厮欺压不成?如今看那些庄户,却是巴不得他来买了庄子一般。”
“还不是你这该死的畜生到处惹是生非。”陈员外冷哼了一声,“如今也没得其他法子,今日俺便休书一封,只与那种相公军中的陈都监,他原本也是我的本家,宗族里有谱的人,想来不会袖手旁观。若是那厮要行强夺之理,说不得让都监领军来看管。”
陈洪听闻,默然不语。
次日一早,那陈员外便将休书一封并百两银子一并封号,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