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凛眼眸一闪,静默了片刻,一字一顿,沉声吩咐:
“传旨,三日后,秦泊南于菜市口,斩立决,墨侍郎监斩,朕要让他为朕的皇儿偿命!”(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九章 这就是名望
连日阴霾的仲冬时节,皇上在大朝上历数秦泊南的七宗罪——
一为提供毒物助玉妃谋害皇上,应处以极刑;二为医术不精、治疗不当导致两宫太后病发薨逝,辜负圣心辜负两宫太后的信任之心,更是死罪;三为制造逍遥散谋求私利,导致许多官商富贾服用过量身体衰败甚至是死亡,罪大恶极,影响极其恶劣;四为向不明真相的大皇子提供逍遥散,导致大皇子服用过量毒发身亡,谋害皇嗣,其心可诛;五为盗尸剖尸辱尸,令人发指;六为交通外官,罔顾圣命,不知死活;七为通敌叛国,结交青莲教,罪加一等。
七宗罪行条条死罪,皇上念在秦家过去还算忠心的份上,本应五马分尸的罪行改为斩立决,三日后执行,刑部墨侍郎监斩。至于秦府家产则尽数充公,所有奴仆全部发卖,百仁堂归秦家与大齐国共同所有。秦氏一族其他人等因为并不知情,所以皇上开恩没有处罚。
紧接着又当堂下旨,敕封秦家三老爷秦北为忠义伯。念在过去的情分上,皇上特别开恩封秦泊南的长子秦逸为勇宁伯,虽然百仁堂归为国有,却需要掌管人,故而命他二人共同执掌百仁堂,并另赐府宅一栋,以示抚恤。
此圣旨一出,整个朝堂一片哗然。
以公孙允为代表的中立派一言不发,以礼部尚书为代表的保皇派得意洋洋,墨虎却有点愤怒。人都没审就直接判死刑,还把那些立刻就能被推翻的证据当证据,皇上就不怕贻笑大方吗。当即率领朝堂上一半的权臣清贵谏言,请皇上收回旨意将秦泊南重新审问再做定夺,却被皇上狠狠地骂了一顿,直接宣布“退朝”便拂袖而去。
于是秦泊南被处斩便成为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这一条圣旨一出,整座帝都仿佛炸开了锅一般,四处都沸腾了起来。却因为皇上下了封口令不许百姓议论此事,狠抓了几次。处死了几个借机煽动仇恨的刺头以后,大肆谈论的人逐渐减少,然而偷偷议论的人越来越多。民众间的不满情绪好似被冰封在湖底的游鱼。依旧在不停地搅动着水波。
表面上的平静让景凛得意洋洋,然而很快地,让他越加震怒的事情发生了。
秦淮河两岸常年受水灾威胁的地域,青莲教又冒了出来。宣称青莲教从来就没有和济世伯勾结串通过。青莲教素来敬重济世伯的为人,却从来没有与济世伯结交过,并深感遗憾。
这简直就是在景凛的脸上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青莲教紧接着又开始散播国之将亡的言论,说当今皇上是诬害忠良的昏君,连济世伯那样忠君爱民的臣子都要被处斩,其他人哪还可能有好日子过,权贵们都要没好日子过了,更何况是民间一直饱受疾苦的百姓。
在青莲教的教唆挑拨下。秦淮两岸又开始了大规模的民间起义运动。
景凛大怒,命护国候墨虎前往秦淮两岸剿杀所有造反的暴民。
哪知墨虎在领旨之后。在出门下太极宫门前的台阶时,竟然因为上了年纪腿脚不好,一不小心摔下汉白玉石梯摔断了腿。
景凛即使再愤怒也不可能派一个断了腿的将军上战场剿灭乱党,偏偏泾阳县一伙流寇四处流窜,墨磊要去剿匪。
将到用时方恨少,景凛似这时候才发现他手里头除了墨家人,竟没有一个能称手的将军,心中越发恼怒,无奈,只得加封上过战场的秦北为镇军大将军,带领两万轻骑兵前往秦淮两岸剿灭乱党。
秦北大喜,当即领命,率领两万轻骑立刻出城赶往烧杀抢掠,乌烟瘴气,怨声载道,一片狼藉的秦淮两岸。
百仁堂被归为国有,由秦逸和秦北共同经营,马上就要重新开张的消息风一样地传开,人们心里对秦逸和秦北这两个出卖父兄求荣的叛徒十分不满厌恶。
然而秦逸不在乎,他逼迫自己不在乎,他终于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百仁堂,他终于如愿掌管了百仁堂,尽管他现在只占三成利润,但是他用剩下的七成换取了一个伯爵位。
若是他当初听从父亲的话做学徒做大夫最终接管百仁堂,那么他就永远只是个商人,然而现在,他既得到了百仁堂的财富又得到了贵族的爵位,只要再细细谋划,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够超越父亲的伯爵位,真真正正地跻身进帝都的主流贵族圈,被众人巴结,让万人敬仰,哪怕现在所有人都看不起他……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他以为只要百仁堂重新开业,老字号招牌还在,伙计大夫还在,即使人们再讨厌,信誉在此生意不愁。
哪成想圣旨过后,在秦泊南计划被问斩的前一天,百仁堂重新开业的第一天,查封之后被遣散的大夫伙计药童竟然一个都没有来。待秦逸狐疑地挨个去找时,大吃了一惊,百仁堂的大夫、伙计、药童居然集体辞工不干,不仅如此,更让他无措又恼火的是,紫苏已经在与百仁堂隔了一条街的地方挂牌预备新开一家“万仁堂”,所有大夫伙计药童全体搬了过去。
与此同时,帝都城外的百仁堂药园里更是让人吃惊,凡是自由人的全部辞工走人,那些有卖身契上到管事下到伙计一个个全部萎靡不振,明明没吃逍遥散却仿佛吃了许多年似的,一点干劲都没有。因为从上到下一个样,连苛责训斥都不曾有,也就是说,百仁堂的药园几乎已经停产。
秦逸焦头烂额,无奈只得放下身段去求紫苏,紫苏是父亲的大徒弟,只要有他坐镇,百仁堂必能恢复先前的样子。
“大师兄……”哪知他才刚唤了一声,紫苏已经冷笑着打断他。
“别,勇宁伯可别如此称呼小民,小民担当不起。”
“大师兄你为何这样固执,父亲犯了罪被皇上治罪我也很伤心,可只是伤心是没有用的,我必须振作起来。即使父亲去了,百仁堂还是百仁堂,还是秦家的百仁堂,父亲的百仁堂,你身为父亲的大弟子,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父亲辛辛苦苦振兴起来的百仁堂随着父亲的离去逐渐衰败直至消失吗?
百仁堂能有今天,大师兄也付出了许多心血,难道大师兄就这样轻易地放弃自己的心血吗?大师兄,我知道我作为百仁堂的东家的确不够格,所以我今天来求你,求你看在父亲的份上,看在以前的情分上回来吧,别让父亲耗尽心血才有了今天的百仁堂衰败下去。大师兄你放心,我虽然名义上是百仁堂的东家,但只要大师兄回来,无论大师兄说什么我都会听从,不管大师兄让我做什么我都会照做。”
紫苏望着他一会儿伤感一会儿认真一会儿诚挚的脸,顿了顿,哧地笑了:
“勇宁伯,看来你还是不明白‘百仁堂’这三个字的真正含义,也难怪,你过去对百仁堂压根没兴趣,只是对百仁堂的高效益有兴趣,所以你不懂得。不过有句话你是说对了,百仁堂衰败了许多年,能有今天完全是靠师父振兴起来的,因为有了师父,才有了今天百仁堂这样的辉煌,才有了大齐国第一医馆、大齐国首善堂这些称号。所以勇宁伯你懂了吗,没有师父的百仁堂就不叫百仁堂。
更何况勇宁伯你以为你拥有了百仁堂就能把百仁堂开起来吗,当初师父让你好好习医你不肯听,你以为经营药堂是只要开了门,就会有人进来买吗?你以为百仁堂作为大齐国第一医馆药堂是随便就有了这样的名号?你以为只要有大夫药师就可以把百仁堂支撑起来?外行人还真是什么都不懂。
百仁堂有一百五十味祖传秘药,是需要上代家主亲传给下代家主的,即使是我身为师父的大弟子,师父也不曾传给我。”他望着秦逸白中发青,呆若木鸡的脸,冷冷一笑,“所以勇宁伯,你可明白了,你就算现在去牢里找师父学也已经来不及了,你,是没办法把百仁堂经营下去的,而我,没有师父的百仁堂对我来说什么意义都没有。我之所以会开万仁堂也并不是因为想要与百仁堂对抗,我只是除了行医不会其他的糊口手段罢了,请勇宁伯记住这一点。”
秦逸的脸色极难看,咬着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强烈的失望、不甘与愤恨让他的整个人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冰凉冰凉。
……
阴云密布。
今年冬季的第一场雪,开始时还伴着小雨,不久就见一团团一簇簇轻薄如柳絮的雪花从浓云厚重的天空中飘落下来,恍若轻盈的玉蝴蝶在翩翩起舞,似舞如醉,似飘如飞。
阿依披了一件米白色绣金边羽毛缎大氅,立在苍翠挺拔的竹林中,静静地听着身后风的低声回报:
“皇上派人下了封口令,但帝都里的舆论仍旧没有消失,许多百姓对皇上的做法心怀不满。另外秦淮两岸青莲教又在煽动当地百姓造反,皇上派了三爷出战剿灭叛党。二爷……被皇上判处斩立决,明日午时行刑,监斩官是墨侍郎。秦府内的下人已经尽数被发卖了,百仁堂重新开张,由逸少爷掌管,紫苏公子带领所有人脱离百仁堂另起门户。还有就是府里的月姨娘,在娘家听说了二爷要被问斩的消息,据说吞金自尽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章 阴雪连绵的天空
阿依心跳微顿,两个姨娘先后自尽,太太已过世,宅邸被收回,仆从被拍卖,这个家简直已经支离破碎了。
明日……就行刑了么?
她并没有以为自己制造了许多舆论压力,意外又将青莲教掀起,这些可以改变皇上要置先生于死地的念头,只是她的心里仍旧存有一丝小小的希望,一丝恍若跟着风一起颤抖随时都有可能熄灭的小火苗一般的希望,她希望皇上会迫于舆论的压力收手。
然而还是不行,当事实已经被确定时,一直冷着的身体又一次从头到脚地冷了下来,跟着希望一同破碎的还有许多东西,她甚至都听到了那清脆的“啪嚓”声。
她没有那个能力能够雄赳赳气昂昂地去劫法场,更何况若是法场真有那么好劫,每年也不会有那么权贵重臣死在断头台之上,随便哪一个拿出来都是比她有实力的。
漆黑的眸光比先前恍若无星无月的夜空时越发黯淡黑沉,她垂着头,望着雪花已经在地上覆盖了薄薄的一层,满心的无力感与悲哀感包裹住心脏。因为这样的感觉太沉重,让她的整个人都变得麻木起来。沉吟了良久,她深深地喘息了一口气,淡声吩咐道:
“今晚你再去虎头帮和草帽胡同走一趟,最后一次,请他们明日里再煽动一下。”
“是。”风一直立在她身后望着她瘦削的背影,肃声应了句。
“还有。”就在风才要离开欲往帝都时,阿依忽然又一次开口,低声问。“三老爷已经启程去往秦淮了?”
“是,下了朝就点兵出发了。”
“你给雷去个信,就说若是有法子的话去接触一下青莲教的人,不行就算了,如果可以,去和青莲教来往来往……毕竟是去剿杀,剿杀就是打仗。打仗就会有伤亡……”阿依轻轻地说。
风愣了愣,紧接着猛然明白过来,眸光越发沉肃起来。恭声应了句“是”,退走了。
天空中的雪仍旧在徐徐降落,阿依抬起头仰望着天空。明明是青天白日,她却觉得自己的眼前一片黑暗;明明她立在宽阔的竹林中。却又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在灰蒙蒙的瓦罐里。狭窄憋闷,凄苦窒息,因为孤独而悲伤,因为无助而迷茫,因为用了太多力气去压抑自己,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已耗尽,整个人变得冰冷冰冷,比这些灰白的雪花还要冰冷。
竹林的另一端。翠竹掩映中,一抹紫色的身影立在那里。
墨砚远远地望着她茕茕独立的背影。那背影纤细、脆弱、孤寂,明明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悲伤样子,她却哭不出来,仿佛被什么浆过了似的,苍然麻木,晦涩僵硬。他不喜欢看到她这样的表情,可是他改变不了,他也知道她已经尽力了,这是她尽了最大的努力保持住理智的表情。
心里沉甸甸的,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终是没有过去,而是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
崇元四十二年仲冬,整整一个月的阴霾,大齐国许多地方皆冷风哀嚎,飞雪漫天。
在这一年十一月的最后一天,帝都,秦泊南还是被送上了断头台。
据说这一天黑云压城仿佛要压垮整座城池,据说这一天鹅毛大雪宛如欲素白全国疆土,据说这一天尽管气温寒冷整座帝都里的人却几乎全涌到了宣武门外的菜市口,据说拥挤的人潮里还有许多帝都城外特地前来的百姓,人头攒动,起伏拥挤,仿佛一片人的海洋一样。
据说那些人哭得很厉害,之后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不能杀,放开济世伯”,紧接着许多人也跟着喊了起来,喊声从最开始的少数人到后来的多数人,再到后来全部人都喊了出来,喊声响亮震耳欲聋,连在场监斩的官员都呆住了。
紧接着也不知道是人群太激动了,还是后面哪里一个细微的动作惊扰了连成一片的人潮,拥挤的人群居然突然便骚动起来,大批人向行刑台上拥挤,后面推前面,前面推再前面,许多人被挤倒,许多人被踩踏,哭喊声不绝,场面一片混乱。前面的人全撞到行刑台上,导致刽子手手足无措,连连后退。围在行刑台周围戒备森严的官兵们本来想阻拦,却因为人潮仿佛浪墙一般打了过来,想阻拦都阻拦不了,有不少官兵连自己也被压倒在人群底下。
行刑差一点就没继续下去。
墨砚当机立断,趁着人群在下面挤得一塌糊涂,哭喊声尖叫声不绝,忘了再喊“不要杀”时,一支生死牌扔下来。刽子手呆了一呆,紧接着立刻执行。
于是正在拥挤叫喊的人群在愣了一息之后,于鲜血四溅中大声尖叫起来,而后哭喊声不绝于耳。也不知道是谁带头跪下来,紧接着本来还处在混乱与恐慌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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