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词也并未介意。
“是啊,所以她走了。”她点头说道。
说什么她也不会生气,赵景恒的力气像是打在棉花上一样,使不出劲来。
他知道再问秋词也不会说什么,只得摔了袖子,悻悻然走了。
赵景恒走后,青兰上来撤掉他的茶水,“如果十二皇子知道这些对子都是小姐对出来的,还不知道会有多惊讶呢。”
青兰笑着说道。
秋词但笑不语。
谁对的有什么关系?反正她现在只想要钱。
到了第二日,天上艳阳高照,夏日的风带着阵阵青草的芳香,吹进人的鼻翼里,令人心旷神怡。
鸿赐楼已经座无虚席。
由于这一次打赌关系到各大赌场的切身利益,自然也不会让她乱对,若是她随随便便的对上一对,那可是不能作算的。
所以,几大赌场暗地里一合计,便把京城甚有名气的秦老先生请到了竹西,又把竹西颇有名望的五名老先生也请了来,由他们共同把关,看看这对子对得是否合理。
当然,白日曛是极有可能对不上的,可是万一她对上了呢?
能做生意的人自然不会在这一点上大意,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秦老先生是云湘书院的院士之一,以前也曾在宫里担任过少傅,陪伴诸位皇子们读书。
后来年岁渐大,皇帝恩准他出宫颐养天年,没想到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一身清闲反而坐不住。
刚好济国公让他到云湘书院挂个名儿,得了空就到书院给这些学子们上一课,这活儿倒是轻松自在,他便也很痛快的答应了。
今天能请到秦老先生,竹西的巨贾们也是出了挺多力气的。
这些读书人都清高得很,特别是这些要钱有钱,要权有权的老先生。
光是在钱财上,已是请不动的了。
他们花了巨额,秦老先生俱不为所动,却是后来以为无望时,秦老先生无意中见了那十三副对子,突然就来了兴趣,答应会来。
这令他们大喜过望。
管他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只要他来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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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今日仍然一更,明天会二更的。
82 美事
这次的赌局,已经不仅仅是白日曛与卢唯妙的事了。
鸿赐楼一楼大堂的中间,搭起了一座高台,高台的两边都有人把守着,任何人都不得近前。
高台的前面设了十三张几案,每一张几案上都摆着一副对子。
十三张几案的后面,坐着六名老先生。
其中一名正是从京城而来的秦老先生。
他目光灼灼的从眼前那十三张几案上扫过。
读书人,对文学有着一股子没来由的热爱,当他看到这些对子时,心头突然翻涌起一阵巨浪。
他读了一辈子书,面对这些死对难对,仍是觉得心有余力不足,如若真的谁能对上几对,那这人,定是个天才!
既是个天才,那他定要瞧上一瞧!
鸿赐楼里人声鼎沸。
“你赌什么?”有人问。
“我赌她对不上来!”有人答。
“那也不一定,你没看今天这么大的阵仗吗?”
“之前云湘书院的对子就是她对上的,也许能对上?”
“我觉得她能对上一副。”
……
今日这样的情景,竟是连卢唯妙都无法近前的了。
鸿赐楼请了竹西主薄李志坚作为此次主事,到场主持一切的琐事。
李志坚也很高兴,秦老先生在京城有权有势,他平日里想要见也见不着,如今能近距离的与秦老先生会面,他务必得好好表现一番。
白日曛一早订了二楼的七号包厢,包厢的窗口正好能窥得鸿赐楼全貌,中间那高台更是看得一清二楚。
秋词也坐在其内,青兰与浣溪在一旁服侍酒水,平儿和采薇站在包厢门口。
“好戏要开锣了。”白日曛看着场内既热闹又带着些许庄严的气氛,颇有些顽皮的对着秋词眨眼。
真是个小姑娘!
秋词好笑又无奈。
她的表情就像家里的长辈,看着自家的傲娇子弟时,那种宠溺又无奈的样子。
白日曛没好气的过来摇着她的手臂,撅嘴道,“你说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整日里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活像个小老太婆似的。”
明明她比秋词还要大上三四岁,可在秋词面前,反而她像是个捣蛋的孩子。
而秋词却像是个年老的长辈。
青兰和浣溪也在一旁抿着嘴笑。
白小姐说得太对了,她们小姐什么都好,可有时候就是太沉闷了,老气横秋的,甚至比一些大人们还要沉稳。
秋词失笑。
是么?她像个小老太婆么?
她这身子虽然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可毕竟她内里已经二十五岁了,难道她真的要学一个孩子般去嬉戏打闹?
这个她可是万万做不出来。
楼下已经传来李志坚宏亮有力的话语。
“七日前,卢小姐与白小姐雅兴大起,在鸿赐楼中以对誓盟,定下今日之约。如今,七日之期已到,同在此鸿赐楼中,吾等有幸请得秦老先生共证此誓,实乃千古美事一桩。”
李志宏尽量把此事说成风雅的美事,在场的人们自然是人人撇嘴,却也知道下赌的事情不能放到明面上来说,于是李志宏的话音一落,大家都很给面子的附和起来。
“是啊是啊。”
“确是千古美事。”
“看,那就是秦老先生呢。”
……
鸿赐楼的气氛顿时喧闹起来,乱纷纷的都是在称赞这桩“美事”。
秋词已经有些无语了,能把赌博说成千年难得一见的美事,果然这嘴皮子够利索的,颠倒黑白真是无所不能。
李志宏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压下场中的喧闹气氛。
待得众人都看向他时,他伸手朝身前的十三副对子一一扫过,“十三副对子在此,秦老先生与吾等将会共同见证此誓。”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眼光望向二楼的七号包厢,那里正是白日曛所订厢房的所在。
他清了清嗓子,以洪亮得足够让鸿赐楼所有人都听到的声音说道,“不知白小姐是否已经准备妥当?”
有侍者早已等在七号包厢的外面,听得他这么一说,侍者就在门外恭敬的向包厢内传话。
“有请白小姐。”
白日曛原本并不惊慌,可是到了这一会,反而有了一丝的紧张。
她踌躇着,看着包厢的门被侍者打开,心内莫名的就多了一丝慌乱。
一只柔软温和的小手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手心传来的温度让她感觉镇定了一些。
她扭了头,看到秋词含笑的脸。
“莫怕。”她说道,“细细的想好,再写。”
白日曛点点头,也对她露出一个镇定的笑容,“我不怕。”
秋词感觉到她的手没有往日的柔和,反而是有一丝丝的冰凉,秋词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似乎是在安慰她。
“好,我这就去了。”白日曛说着,转身便跟着侍者下去。
“且慢。”秋词却突然叫住了她。
白日曛有些疑惑的回头。
“抱一抱吧。”秋词笑着说道,也不等她回过神,她就上前两步,与白日曛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被她紧紧的抱住,白日曛先是愕然,然后便是了然,再然后是由心里升腾起一股暖意。
这小丫头片子!
片刻后,白日曛推开她。
“好啦好啦!”她嗔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抱什么抱!”
这才是她往日的样子,神采飞扬,精神焕发。
秋词笑了。
“是是,你不是小孩子。”秋词笑道,“可我是小孩子呀。”
白日曛觉得自己浑身暖洋洋的,那种暖意是从心底里迸发出来的,就像今日的艳阳,照在她的身上,让她浑身都充满了阳光。
“对,你是小孩子,你等着,等姐姐去给你赢钱回来买糖吃!”白日曛哈的一笑,豪情万丈。
秋词颔首。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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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的人群已经被侍者们引着让开了一条道,白日曛就从通道走上高台。
她先是对着秦老先生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转过身开始细细的看那些摆放在长案上的对子。
她看得很专注,一张一张的细细看过去,每一张几案前,她都要停留一小会。
看样子,是在细细的思量着。
鸿赐楼里顿时也安静了不少,大家都像是怕打扰到她似的。
有人好奇的看着这位站在高台上的商贾小姐,也有人不屑。
十三号包厢里,卢唯妙和一众官家小姐们也满脸鄙夷。
“抛头露脸的,居然连面纱都不系!”
若是她们这些官家的小姐们才不会如此呢,她们不会为了二斗米而折腰,同样也不会为了钱而让自己丧失好名声。
白日曛现在这样,她的名声断不会好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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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二更,稍后送上。
83 谁输(一)
白日曛还站在长案前慢慢的踱着步子。
“妙妙,你看她还装模作样的。”有女孩看到白日曛的模样,指着她取笑道。
“就是,明知道对不上,偏还要装模作样。”又有女孩附和。
卢唯妙冷笑,“你管她呢,爱怎么装就怎么装!”
反正她还是对不出来的就是了,她可是下了五千两押她对不出来的!
“哎,你买了多少钱哪?”有女孩子压低声音问身边的另一个女孩子。
“不多,我就下了二百两。”那女孩子悄悄的伸出两根手指头告诉她。
“那你买什么呀?”女孩子问她。
“我买她对不出来呀。”
……
卢唯妙自然也听到了这议论声,心下欢喜更甚。
对,她对不出来,绝对的对不出来!
“我买了一百两,赌她能对出来一副。”有女孩子小声的说道。
她话音刚落,就察觉一道愤怒的目光朝她扫了过来。
卢唯妙愤愤的盯着她。
那女孩子浑身一颤,身子往里缩了缩,什么都不敢说了。
卢唯妙却是牢牢的记住了她。
好,很好,居然敢和她作对?!
她再次愤愤的瞪了那女孩子一眼。
女孩子心中暗暗叫苦,她这是怎么了?早知道她就什么都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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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了,写了!她写了!”鸿赐楼里突然有人惊呼。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齐刷刷的朝着高台上望过去,果然见台上的女孩子站定在一张长案前,提起一早就已经准备好的羊毫,沾了墨,正在刷刷刷的写着字。
卢唯妙脸色攸的变白。
她冲到窗户边,一双狠狠的抓住窗框,瞪圆了双眼死死的盯着白日曛。
这不可能!
她一定是在乱写!
她不可能对得出来!
卢唯妙的双手死死的攥紧窗框,似要把窗框都摇扯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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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曛走了一圈,决定从最短的一句开始。
“画上荷花和尚画。”
秋词一早把这些下联都告诉了她,她已经把这几句诗背得滚瓜烂熟了。
这句诗的独特之处在于,前后怎么读都是通畅的,意境也是一样的,唯有一字书写方式不同,读音却又是相同。
虽然很难,可她胸有成竹。
白日曛信心满满,她沾了墨,大笔一挥,无比流利的把下联写了出来。
“书临翰墨翰林书。”
待她写完,放好了笔墨,便有侍者走过来,把这副对子呈过去给秦老先生过目。
白日曛拢着手恭敬的站在一边。
对子一呈上去,秦老先生眼中闪过一抹亮光。
“画上荷花和尚画,书临翰墨翰林书。”
不错!
工整,自然!
画对书,荷花对翰墨,和尚对翰林,意境丰满,通畅又不失韵味!
一个小姑娘能把这副对子对成这样已经实属不易。
秦老先生心中赞叹,明面上却只是点点头说道,“还不错。”
还不错?
这是秦老先生的评价?
在座的先生们都讶然。
秦老先生很少夸人,他能说一句还不错,那就算是夸奖了!
也就是说,这是通过了?
侍者又把对子呈给另外的六名先生看。
其实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秦老先生都发了话,说是不错了,那他们看不看都是一样的。
只不过这里这么多人,不看可不行。
这里的人每个都是人精,他们可不会悖了秦老先生的意。
可是,在他们看到对子时,却也是心悦诚服的。
这对子,确实对得好!
几人一致对着侍者点头,算是默许了这一对联。
侍者接了对联,重新递到白日曛手上,他含笑道,“恭喜白小姐,您这副对联已经通过了。”
白日曛点点头,眼底却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谢谢你了。”她向侍者道谢。
侍者笑着接受了,又示意李志坚可以宣布此事。
李志坚一直在旁看着,到此时也是很讶异,他见侍者向他示意,立马明白了意思,于是清了清嗓子,像是报喜似的大声宣告。
“白小姐对出对联一副!”
随着他话音落下,台下马上沸腾起来。
“怎么?对出了一对?”有人问。
“啊?真的啊?我可是押了她对不出来的!”又有人沮丧的说道。
“哈哈,太好了,我押了她能对出一对!”有人兴奋之极。
“看不出来啊,还真的能对出来。”
……
台下一时乱纷纷的。
卢唯妙脸色铁青,险些把一口银牙咬碎!
她的钱!她的五千两银票!
全打了水漂了!
她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