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秋词走后,他们忍不住嘀咕。
“三小姐出手这么大方,她的钱哪里来的?”孔管家狐疑道,那银子拿在他手里沉甸甸的。
严通沉吟半晌,“应该是夫人给她的。”
孔管家压低声音,“旁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清楚吗?夫人娘家那个样子,怎么有钱?”
梅家一朝落败,哪里还有几个钱?
听说当初梅可心嫁过来时,那嫁妆少得让人唏嘘。
严通不说话了。
他自小跟在老爷身边,对于梅家的情况自然知之甚详。
可既然不是夫人给她的,那三小姐哪里来的钱?
就看这西跨院中,吃穿无一不是上品,就连那些丫鬟身上的吃穿用度,竟然也都是极好的。
秋词并不顾忌他们的猜疑,既然收了她的钱,嘴巴就得闭紧些。
这两个人都是侯府的老人了,秋词相信他们的嘴巴会很严的。
她还没有做好准备要回侯府,所以能拖几日便拖几日。
再者,她也得和荆老先生说清楚,不然这位老先生还不知道要怎么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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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 天赋
“什么侯?”荆老先生听到秋词说要回家,并没有多大的惊讶,但是他好像不记得有个什么安平侯府。
秋词耐心的告诉他,“安平侯府。”
“我怎么没有印象。”荆老先生咕哝道,荆家在京都是属于最上层的圈子,接触的都是位高权重的朝廷重臣,对于安平侯府这种不上不下,寂寂无名的侯府他根本就接触不到,当然也不会记得了。
“您离开京都数十载了,没印象也不奇怪。”秋词为他解围。
荆老先生听她这么一说,突然就有点恍惚。
“数十载啊……”
他已经离家数十年了吗?
“要不您也和我一起回京吧。”秋词趁机劝道,“您离家这么多年,家里人一定很挂念您。至于我师父那儿,等过几年他回来了,我再去拜访您……”
荆老先生漫不经心睨了她一眼。
“我在侯府又不会跑掉。”秋词继续说道,她说得很诚恳,“您什么时候要找我,派人来说一声就行,京都就那么大,您想要找个人,还不是说句话的事嘛。”
她说得句句在理,荆老先生也动心了。
毕竟他真的很久没有回家了。
“您若是一个人留在竹西,我真的不放心。”秋词又说道。
荆老先生冷哼,“算你有点良心。”
反正她说的对,京都就那么大,他想找她也方便得很。
秋词却是想。这事是宋煜惹回来的,到时候回了京城,她就把这破事推给宋煜,她彻底的撒手不管了。
反正宋煜和荆老先生,一个是金吾卫右将军,一个是皇帝的老师,她哪一个都得罪不起。
傍晚的时候,严通在庄子里四处走,他也没走远,就绕着院子走来走去。
院子外面有棵老榆树。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先生坐在那儿下棋。
他就坐在树底下。面前摆了个小几,上面摆着一副黑白棋子,没有人和他下,他是自己和自己下棋。
严通深感好奇。他不知不觉的就站到了老先生的旁边。
老先生的棋艺很精湛。虽然他每一步都是自己和自己下。可是站在旁边看的严通,却想不到比他步法更绝妙的地方。
他下的每一步,似乎都是最好最完美的。
虽然是自己和自己对弈。却也堪称精彩。
严通看了半天,荆老先生终于下完了一局。
“好!”
严通抚掌称好,这位老者绝对是个高手。
荆老先生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要不来一局?”
他爱棋成痴,若是有人和他下棋,他能从日出下到日暮。
但是他也只和高手下,比如像宋煜这样的。
如果是和秋词下棋,荆老先生很不屑。
就像老虎打架一般,他找的对手必须也是老虎;若是老虎和一只猫打架,那有什么意思?根本不堪一击。
百战百胜又有何用,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
所以宋煜回京后,荆老先生很寂寞,他天天在榆树底下摆一副棋子自己和自己玩,当然,他也希望能有高手来和他玩。
只是可惜了,这个小庄子怎么会有高手呢。
荆老先生寂寞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来了个人,这个人还站在他旁边看了半晌,那就说明这人也是会下棋的。
既然会下棋,他就拉着他玩一局。
至于那个人玩得好不好,这没关系,看他下几步就知道了。
严通跃跃欲试,能和高手对弈,即便是下不过他,让他指点几分也是好的。
“好啊!”他撩了袍子就在荆老先生的对面坐了下来。
荆老先生伸出手,彬彬有礼道,“请。”
可是没下几步,荆老先生就原形毕露了。
“滚滚滚,你会不会下棋啊?”他喝道。
严通的棋艺其实也不差,可是到了荆老先生这里,却就连秋词也不如了。
荆老先生气得半死,不过是个半吊子,也敢来和他对弈?
严通被他这么一通喝骂下来,极为尴尬。
他平日接触的才子文人都是文质彬彬的,哪有这么直接粗鲁的喝骂赶人的?
“老先生,我学艺不精,您指点几分……”严通摸着鼻子讪讪道。
“滚!”荆老先生看到他就心烦,“指点个屁!你先回去练个十年八载再来吧!”
严通悻悻然回去了。
他走的时候,遇到迎面捧着茶水过来的平儿。
平儿是秋词指派给荆老先生斟茶递水的。
她对着严通施了一礼,然后径直向荆老先生走了过去,她手势娴熟的为荆老先生添了茶水,又为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棋子。
严通走到半途,纳闷的转过头,恰好看到平儿在为荆老先生整理东西。
他是认得平儿的,平儿自打五岁起就服侍秋词,看到平儿在给荆老先生斟茶递水,他心里蓦的一惊。
这老先生也是侯府的人吗?
他便不出声了,站在院门处等平儿。
“这位老先生是谁?”平儿回来时,他拉住平儿询问。
平儿一脸奇怪的盯着他,“荆老先生啊。”
“荆老先生?”严通喃喃,他想了好一会,仍然没能想起来这个人是谁,“哪儿来的荆老先生?”
平儿一听,这可是宣扬小姐的好时机呀,她们小姐最是厉害了,但侯府的人都不知道,这些事,她得好好的和他们说道说道。
平儿便和他聊起了八卦,“是在花灯节上,我们小姐破了他的残局,所以他跟着小姐回来的,非要拜小姐为师。后来小姐骗他说自己有个师父,这荆老先生才绝了这个念头,但他却一心一意的要等小姐的师父回来切磋棋艺……”
严通心中大为震惊。
如果平儿说的是真的,那三小姐棋艺之高超,岂不是还在这位老先生之上?
这荆老先生的棋艺已经很让他震惊了,没想到更让他震惊的还在后头。
三小姐真有这么厉害?
“你说的是真的?”他有点不可置信。
平儿不高兴了,“什么真的假的,这事我们都是亲眼目睹的!”
她现在在青兰的调教下,已经知道哪些话可以说,哪些话不能说了,当初小姐和宋公子一起出去,这些事可不能让别人知道。
但其他的,她该宣扬的地方还是得宣扬。
严通被她的话给震得回不过神来。
她们三小姐,可真是天赋异禀啊!(未完待续。)
146 棋痴
严通还是有点不可置信,但平儿已经气哼哼的走开不想理他了。
明明是他要问的,可她说了他却又不信!
平儿也是闷着一口气。
她走到游手抄廊底下,见浣溪拿着个花瓶走过来,不由得和她嘀咕了几句,“你说那严先生是不是个怪人,他问我荆老先生哪里来的,我告诉他是小姐从花灯节上带回来的,他又不相信,不相信还问我干嘛!”
浣溪吃了一惊,她不知道平儿是怎么和严通说的。
“你和严先生说什么了?”浣溪压低声音问她。
平儿瞥了她一眼,“我只说是小姐赢了棋局带回来的,别的没说。”
浣溪松了口气,使劲戳她额头,“快去干活,以后少和严先生说话!”
孔管家和严先生都是人精,若是被他们听出了什么猫腻可不得了了。
平儿又是个口无遮拦的,虽说经青兰调教过后好了很多,可难保会出现什么漏洞。
“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平儿悄悄附在她耳边道,“你放心,我长大了。”
浣溪哭笑不得。
严通却是转了头又回去找荆老先生。
他觉得很不可思议。
“老先生。”他试探着说道,“我听说您有个棋局被我们三小姐破了,不知在下有没有这个荣幸,可以欣赏此局?”
荆丹抬起头,一双混浊的眼睛炯炯有神。
“你想看?”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严通。半晌后嗤的一声笑了,“你配吗?”
严通被他这话躁上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这位老先生真的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老先生,我棋艺确是不及您万份之一,可我虚心向您请教,您怎能如此欺人?!”他红着脸大声说道,也不知是生气还是恼怒,亦或是为了掩饰内心的尴尬。
“欺人?”荆老先生听了这话却是疑惑的盯着他,“你说老头我欺人?我哪里欺人了?”
他说的是实话而已,哪里就欺负他了?
严通的脸更红了。
“你说我不配看你的棋局……”这不是欺人是什么?
余下的话他没有说出口。
荆老先生恍然大悟。
“哦,我说你不配看就是欺负你吗?”他看着严通。白色的胡子随着他说话一摆一摆的。“你这棋艺连三岁小儿都不如,怎能说是我欺你?”
什么?连三岁的小儿都不如?!
严通这回可是真的被气着了。
“说你你还不服气哪?”荆老先生摆手说道,“这样吧,你去找你们小姐下。如果你能赢得了你们小姐。那你再来找我。”
他说罢。也不看严通,而是继续摆弄起自己面前的黑白棋子来。
严通气得甩了袖子就去找秋词。
他还真的不相信了,即使三小姐天赋异禀。也不可能就会胜过他!
他可是下了几十年的棋,三小姐现在尚不满十二岁,他怎么会连一个小女孩都赢不了?
严通气冲冲的到了西跨院,猛然停下才觉得有些不妥。
他只是一个下人,怎么向三小姐请教呢?
浣溪正在院子里摆弄着花花草草,看到他匆匆进来,又加上之前平儿所说的话,她已经猜到了大半。
“严先生。”浣溪对他施礼道,“您有什么事吗?”
严通正在想着要怎么说,恰好浣溪先开口了,他便顺着话头说了下去。
“是浣溪姑娘啊。”他笑着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刚才我在门外见到有位老先生在下棋,他棋艺很是精湛,言语间对三小姐更是赞不绝口。”
他说到这里,浣溪就知道他的意图了,大概是来找她们小姐切磋棋艺的。
“我听说三小姐还在花灯节上破了老先生的残局,严某平生对残局难局也颇有几分兴趣,所以冒昧前来请教几分。”
照说一个下人,怎么也是不应该来找小姐请教的,可是严通刚才被气疯了,既然冲了进来,那就干脆一口气说了。
浣溪笑了笑,“不知严先生想如何请教?”
严通马上松了口气。
这浣溪言行得体,举止大方,谈吐之间甚至不输侯府里培养出来的大丫鬟,现在听她这口气,他大有希望能见到三小姐,也有可能看到那副残局。
他忙道不敢,“严某只要目睹到荆老先生的残局,余愿足矣。”
浣溪看了看他,点头道,“严先生请稍侯,我去向小姐禀告。”
严通拱手还礼,“有劳浣溪姑娘了。”
浣溪进去的时候,平儿正和秋词说着什么,一副眉飞色舞的模样。
“小姐。”浣溪上前道,“严先生在外求见。”
秋词还没说话,平儿已经捂着嘴笑了起来,“小姐你看,我说得不错吧?这严先生马上就找上门来了。”
浣溪顿时明白过来,刚才平儿就是在说着这件事。
她瞪了平儿一眼,道,“谁让你在小姐面前嚼舌根来着。“
平儿朝她做了个鬼脸。
秋词莞尔,“他来做什么?”
“他说想要看看荆老先生的残局。”浣溪说道。
秋词沉吟一刻,“让他到正屋里等着吧。”
正屋里烧了火笼,整间屋子暖融融的,窗户旁边的桌子上摆了个大花瓶,上面插了几枝腊梅,几案上还备好了点心茶水。
严通在屋里坐了半晌,又饮了几杯茶,这才见门口的朱红色帘子恍动,人影闪过,帘子随之被挑起,一袭月白色的身影走了进来。
他连忙起身施礼。
“三小姐。”
秋词披了件月白色的狐裘大衣,领口处也是一撮柔软纯白的狐狸毛,头上戴了厚厚的帷帽,进得屋内,她把大氅解开,露出里面的桃红色蜀锦。
严通已经压下了自己的惊诧——三小姐这一身装束,没有二百两银子都买不来,光是那件狐裘大衣,少说也得一百多两!
二百两啊,几乎是他三年的年薪!
秋词坐到了上座,端起手边的茶杯抿了口嘴,这才慢悠悠道,“我听浣溪说严先生想要看残局,是吗?”
“是,严某斗胆麻烦三小姐了。”严通带着几分讪讪道,“实在是严某爱棋成痴,还望三小姐成全。”
又来一个爱棋成痴的?
那岂不是和荆老先生凑成一对了?
秋词顿时高兴起来。
如果他们俩下起棋来,那荆老先生是不是就会忘记她师父了?
“不麻烦。”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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