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琪琪格狠狠哼了两声,便从马圈里跑了出来。只是这一出来就不可避免地瞧见了在外头偷听的皇贵妃和固伦温悫公主。
琪琪格也浑然忘了要行礼了,或者是气愤之下不肯行礼,只恨恨瞪了玉录玳一眼,咬牙切齿地跑开了。
玉录玳得意的一笑,冲她远去的方向做了个鬼脸。
温皙却发现了玉录玳高兴之余不曾发觉的,琪琪格固然恨玉录玳,只是眼中已然有泪意快要忍不住奔涌而出,否则如何会不跟玉录玳讽刺两句?
墙角听足了,自然要走了,温皙便拉了一把玉录玳,再呆下去也不怕被曹顒发现了,那小子六识可是很灵敏的,未必察觉不到有人在偷听,何况玉录玳如此粗枝大叶。不过,曹顒方才说得话,无半分作伪,温皙也不计较他是否晓得玉录玳在偷听了,只要他真心便好。(擦,偷听墙角还有理了?!温皙:我是丈母娘!)
翌日一大清早,曹顒便急急忙忙跑到玉录玳的营帐,正好温皙也在,曹顒已然急得满头大汗,聪明行了礼便道:“不好了,火耳不知怎么了就一直早抽搐,好似吃坏了什么东西!”
温皙眉头微微一凝,玉录玳便辞别了温皙带着胡语便往马圈去了。
竹儿低声叹道:“如此招数,未免太不入流了些。”
温皙缠着丝线,缠成一个团,道:“她本就不是聪明人。”若聪明,就不该在身份比她高的人面前放肆,若聪明,便该看得出曹顒已经得到康熙默许、隐然是固伦公主的准额驸,便不该与玉录玳相争,争了之后输了还那样纠缠不休。
竹儿轻轻一呻,道:“也是,她还不敢对公主动手,也没有机会动手。”随即竹儿皱了眉头,低声道:“只是她如此心狠手辣,不知会不会因爱生恨对曹侍卫。。。”
温皙摇摇头,轻轻道:“不会。”就凭那日她眼中的泪,温皙便晓得,琪琪格虽然叫横跋扈,也心狠手辣,但是她不会对曹顒怎样。否则就不会只给火耳下毒,而不给曹顒下毒了。给一个侍卫下毒,估计比给马下毒也难不了多少,她只是要发泄心中的不满罢了。
玉录玳和胡语回来时是在一个时辰后,回到帐子中,她便是满脸怒火:“琪琪格太过分了!居然叫身边的侍女来投毒!”
温皙只问道:“火耳救下来了吗?”
胡语从袖中取出半块粗糙地红褐色根茎,道:“主子放心,还好曹侍卫发现的早。火耳是误食了红茴香根。”
温皙不懂药材,不过想也知道估计是有毒的东西。胡语继续道:“此物外敷可祛瘀消肿,治腰痛、肿痛,红茴香根生长在南方,草原上长不活,应该是互市交易所得,毕竟此物在草原上还算常用。”
温皙恩了一声,淡淡道:“既然火耳也没事儿了,此事就不要外传了。”温皙看了看玉录玳,“你明白额娘的意思吧。”
“明白,”玉录玳嘟了嘟嘴巴,颇有几分心不甘情不愿,“便宜她了!”
温皙笑着点头,道:“且不说没有证据,就算有证据,不过是毒害一匹马,难道还能问罪达尔汗亲王的女儿?”
玉录玳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反正明日就要启程去喀尔喀草原了!女儿以后再也不来科尔沁了!”
就在康熙要启程喀尔喀草原的时候,京中传来了宣妃博尔济吉特那木病入膏肓的消息,十三阿哥悲恸之下,请求先行一步回京照看额娘,康熙亦不忍动容。
此时已经入秋了,温皙微微叹息,便道:“不如皇上也早些回銮吧,想必太后也不会反对。”太后想来也不愿意见不到那木最后一面。
回銮,虽然提前回銮也并无不可,毕竟出巡塞外的主要目的再科尔沁极其周遭部落,只是康熙若为一妃子而回銮,难免落得不好的名声。但温皙的话,却给康熙提醒,他若以此回銮固然不佳,但是太后开口,康熙便是遵循孝道,可以名真言顺提前回銮。
说话间,就听李德全急匆匆跑了,道:“皇上,太后来了!”
康熙微微一笑,便去亲自迎接。
康熙三十八年十月,御驾回銮,比预定日期早了一个月,而十三阿哥胤祥则策马扬鞭、日夜兼程,比康熙提早十数日回京,衣不解带伺候在母亲宣妃身侧。(未完待续。。)
365、托孤
秋日的紫禁城,巍峨磅礴,明黄色的琉璃瓦上秋霜渐渐被灼热的太阳化去。皇上一回宫,便去了他甚少去的景阳宫,宣妃博尔济吉特氏病重,太后心系宣妃,无意再巡视塞外,皇上从太后之意,提前起驾回銮。
养心殿外,守候的是御前侍卫中品级中上的一等侍卫和二等侍卫,皇上不在养心殿,侍卫们也能略松散些许。便有几个人上来朝舜安颜道贺,皇上出巡之前便赐婚,将和硕静顺公主下嫁,贺喜尚主,更要贺喜他调任前锋营为参领。舜安颜只得一一应对,好不容易等到了晌午换班的时候,也好歹能去侍卫处歇歇。
舜安颜只见又有一个年轻的侍卫,看样子不过十六七岁,却已经穿了二等侍卫的服制,上来拱手说了一通话,和方才旁人说的无甚不同,不过是“恭喜佟佳大人荣升前锋参领”云云。
舜安颜心下不敢轻视,便含了客气问道:“这位兄弟有些面生?”
“卑职原在丰台大营任职,伴驾出巡,回来方才调任御前侍卫的。”二等侍卫不卑不亢道。
舜安颜哦了一声,随即脑袋一闪,急忙问道:“你可是曹顒曹侍卫?!”
曹顒微微一愣,他并不曾见过舜安颜,只不过是在他方才进来的时候听见外头有人恭贺,便也不好对上官无礼,才上前贺喜的,却不解为何舜安颜认得他,“佟佳大人如何认得卑职?!”
舜安颜急忙笑道:“我虽不曾随驾,却也听闻过曹兄弟之名!在科尔沁大胜达尔汗亲王世子、蒙古第一勇士贝勒爷!如今宫中早已传开了!我见你如此年轻,又有些面生,便猜想是你了!”
曹顒微微一拱手,“大人过奖了!”又道:“之前卑职在丰台大营。还不曾向大人贺尚主之喜,在此贺过!”
“同喜!”舜安颜略有深意地道,随即扫了一眼四周,见周围无人方才压低了声音道,“日后我与曹兄弟便是连襟了!”
曹顒微微一愕,此事无论是皇上还是皇贵妃或固伦温悫公主。都不曾对外透露。。。他想到舜安颜是佟佳氏子弟,皇上的内侄,便想着是否是皇上已经事先告知他了?
舜安颜看得出曹顒的疑惑,便道:“我不过一猜罢了,只不过看曹兄弟的样子,看来我是猜中了!”说着,语气里便含了几缕不易察觉的黯然。
曹顒亦不敢多说道:“大人多想了,圣旨尚未下达,卑职。。。”
“曹兄弟太客气了!何必一口一个‘大人’、‘卑职’。若不嫌弃佟某,便兄弟相称好了。”舜安颜十分客气,带着几许亲切。
舜安颜在御前侍卫中,本就是人缘极好的,从不自恃身份,因而很得其他人拥戴。毕竟能做御前侍卫的人,都家世不俗,将来半数都有大作为的。在这里多交一个朋友,对将来仕途都大有助益。而曹顒。在科尔沁锋芒大露,一举从六品丰台大营的一个小小武官,破格升为三等御前侍卫(正五品),大胜之后不但升为二等侍卫(正四品),更举族抬入满军镶黄旗,如此盛势。舜安颜自然猜得到是因为六公主的缘故,故而不敢摆出丝毫上官的架势。——舜安颜在赐婚与五公主之后,晋为一等侍卫(正三品),如今又平调前锋营为正三品参领。
舜安颜如此客套,曹顒自然不会不识抬举。立刻便以兄弟相称呼,随即约定晚上一同去某家酒楼吃酒云云,就差点没结拜兄弟了。
景阳宫。
康熙看着朱色床榻上已经憔悴如许的宣妃和跪在床头忍不住吧嗒吧嗒掉泪的十三阿哥胤祥,微微露出不忍之色,走出寝殿便对温皙轻声道:“你多陪陪宣妃吧,朕先回养心殿了。”
温皙低声恩了一声,恭送康熙离开。便唤了胡语出来,轻声问道:“宣妃的病。。。”
胡语只得微微摇头,道:“油尽灯枯,只凭一股毅力才撑到如今,只是。。。怕也撑不了太久了。”
温皙轻轻叹了一口气,宣妃的身子早年就不大好了,能撑到现在也是舍不得十三阿哥!便移步入寝殿。景阳宫从来不是奢华的所在,宣妃虽未妃位,但是内中摆设尚不及密嫔的永和宫。宣妃行事素来低调,不惹人瞩目,又加之这些年病体孱弱,早已甚少入旁人的视线了。
十三阿哥的侍妾乌苏里氏十分细心地伺候着宣妃喝药,温皙默默瞧着,见宣妃喝完了一大碗浓黑苦涩的药汁,才走上前去。
宣妃见是温皙,立刻露出几分激动之色,自己爬不起来,却急忙唤道:“胤祥,给皇贵妃磕头!”
十三阿哥素来孝顺,自然二话不说便倒头磕在地上。照例阿哥见了皇贵妃,是需要行礼,却也不需要行这样的大礼。温皙何尝不明白宣妃的意思,故而默默承受了,侧身坐在宣妃床头,温声道:“感觉好些了吗?”
宣妃苍白如纸的脸色浮现一缕淡淡的笑意,“臣妾的身子,臣妾自己清楚。皇贵妃不必安慰臣妾,也不必伤心。”说着温柔的眼神望着已经少年长成的十三阿哥,道:“臣妾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胤祥,只愿皇贵妃垂怜,将来能照拂这孩子一二,臣妾便死而无憾了。”
宣妃这话无异于遗言了,温皙自然无法拒绝,便道:“十三阿哥是你的亲孩儿,本宫自然会照顾他。”又见寝殿内并无外人,便悄声道:“太后此次去科尔沁,很中意达尔汗亲王之女琪琪格。”
宣妃顿时激动起来:“皇贵妃,胤祥绝不可娶蒙古格格为福晋!”一句话说得太急,顿时激地发白的脸都不正常地红了起来,接着便是剧烈的咳嗽。
温皙急忙按住宣妃道:“你先别激动!只是太后中意而已!”便看了一眼十三阿哥。
胤祥急忙跪下来道:“额娘,儿子不喜欢琪琪格!皇阿玛也不喜欢!”
宣妃这才略略平缓了呼吸,哀哀道:“若是十三阿哥娶了科尔沁的格格,固然能更加荣耀,可也必然失去皇上的宠爱!”宣妃何尝不明白太后要照拂母家的意思?只是在他心里自然还是印象这个儿子更重要,何况太后年老,皇上如日中天,宣妃自然晓得该顺从谁。
宣妃拉着温皙的手,“臣妾私心,也并不希望十三阿哥娶身份太高的福晋,只求温婉贤惠、胤祥能喜欢也就是了。”
温皙点点头,宣妃的要求的确不高,她自然不会拒绝,便道:“你的意思本宫明白,皇上必不会亏待了十三阿哥,你放心就是。”康熙是不会叫十三阿哥娶蒙古格格的,他已经当做养废了一个十阿哥了,又怎么会再养废了一个儿子?
而侍立在十三阿哥身后的侍妾乌苏里氏,恭顺地垂着身子,耳朵却一直都是竖起来的,把方才的话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朵里。
病重之人精神不济,说了会儿托孤一般的话,温皙见宣妃疲惫无比,便嘱咐十三阿哥照顾她,径自回宫去了。宣妃的病是日积月累之故,如今虽然病入膏肓,可也不至于立刻去了。
回宫之后,温皙便在琢磨着怎么跟康熙说宣妃所求的两件事,虽然她不曾明说,温皙却也明白他句句不离十三阿哥,所求不过有二,一是希望十三阿哥修改玉蝶,二是希望康熙给十三阿哥指婚。只是宣妃的样子只怕很难撑到明年选秀了。
康熙处理完政务,傍晚才过来承乾宫,见温皙一副沉思若有心事的样子,便问道:“怎么了?在想什么?”
温皙立刻回过神儿来,略略一笑,坦言道:“再在想宣妃。”
康熙唔了一声,没接话。温皙哀哀道:“宣妃倒也可怜,如今也是舍不得十三阿哥才撑到现在。方才她跟臣妾求一事,臣妾不好拒绝。”温皙看了看康熙,一副认真听着的模样,便继续道:“宣妃想请皇上追封十三阿哥的生母敏贵人为嫔。”
顿时,康熙的眉头生了浓浓的厌恶,毫不客气地道:“章佳氏罪无可恕,朕看在胤祥的份儿上给她死后贵人封号,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臣妾也不喜欢章佳氏,”温皙面露迟疑之色,“只是宣妃和臣妾相识多年,她一心为了十三阿哥所求,不过是希望她去了以后,十三阿哥没有养母照拂,生母又只是个贵人。。。”
康熙亦迟疑了,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温皙便再加一把火道:“其实宣妃多年安分守己,又孝顺太后,不如——”温皙定定地望着康熙依旧有些犹疑的眸子,继续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康熙轻轻吐了一口气道:“朕,知道了。”
温皙没听懂他是答允了,还是不答允,只是也不好继续追问下去。康熙却忽的展颜,敲了敲温皙的眉心,“你自从生了胤礼,都六年了。。。”说着目光游移到温皙平坦无余的小腹上,“太医说朕身子无碍,当初服食那些东西,也不曾留下病根,怎么就一直没有好信儿呢?”
温皙脸上微微发窘,宣妃那边都病弱膏肓了,康熙最挂念的却是这个!便嘟着嘴巴道:“皇上的意思是臣妾老了,怀不上了?!”
“怎么会?!”康熙眉眼皆带了笑意,拧了拧温皙的脸蛋,忽的含了一抹坏坏的笑意,“真觉得是朕努力够!”说着便横抱起温皙,大步奔向寝殿。
靠!老色狼!温皙狠狠竖一根中指。(未完待续。。)
ps: 第四更
366、所谓试婚格格
夜色深深,承乾宫里春色深深。而在京中的香源楼,一等一吃酒的好去处,曹顒做东,请了上司兼未来连襟的舜安颜喝酒,喝的畅快,便都敞开了喝,敞开了喝的结果是两个人都醉得不轻,酒后吐真言,想必便是如此。
“佟兄!”曹顒一根胳膊架在舜安颜脖子上,酒气熏熏,一脸酡红,“尚未恭喜纳妾之喜,恭喜!恭喜!”
舜安颜趴在桌子上,口吃已经不清,衣襟半开,一副迷离样子,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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