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多的梁山汉子从寨墙而下,跟随着想出寨子。却是被无数山上下来的军汉咬得死死。往前出寨也不是,往后反击也不是,往前出寨,后背便给了敌人,往后来反击,却是又架不住山上下来的官军人多势众。
便是在这进退两难的犹豫之间,无数汉子身首异处,满地鲜血横流。
战局到得如今,已然就是一边倒的局势,一方进退两难,手足无措,更没有统一的指挥。一方士卒精锐,人多势众,士气高涨。
片刻之后,鲁达已然堵在了寨门之处,寨内从墙头下来的汉子出不去,寨外的汉子又被堵截。
等到郑智赶到寨门之处,带着三千西军汉子直冲而出。
石秀杨林到得宋江旁边,却是也来不及去问为何到得这般境地,只听石秀开口问得一句:“公明哥哥,往哪条路去?”
后山小道,也就两条,东山路与南山路,此时往哪条路去,对于宋江来说都是一样,却是石秀杨林与身边的这些汉子在此时也需要一个目标。
“往南山路走!”宋江用宝剑往空中指了一下放下,开口说道。
石秀杨林有了方向,拿着兵刃便往前冲杀,头前密密麻麻的官军,一眼望不到头,林木之间更是还有无数官军围杀过来。
郑智带兵赶到,更是尾随厮杀。局面之惨烈,已然不能用言语形容,只听得山林之间,到处都是嘶喊,到处都是哀嚎。
整个空气都弥漫着血腥,整个空间都凝固起来。
石秀杨林,终究也是回天乏术,左右冲杀之间,怎么也看不到人群的尽头。
局势已然明朗,明朗到连宋江都看得一清二楚。往前是无穷无尽的官军,往后也是无穷无尽的官军。两千多人,被围在后山寨门处稀松的山林之中,没有了退路!
没有了退路,也就没有了希望!
整个梁山大寨,到处散落着残兵败将,到处散落着老弱妇孺的哀嚎,到处散落着悲凉!
唯有后山寨门外,宋江被围在人群之中,站定了脚步,并不再往前后去奔走。
一条一条的汉子倒地,一个一个兄弟消逝!
栾廷玉左右不断刺杀,眼神也在到处寻找,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寻找宋江这个大仇人。
停驻了许久的宋江,忽然动了身形,起步往寨门而回,走得片刻,后方追杀的铁甲已然就在不远。
只听宋江一句大喊:“郑智,宋江在此!”
“郑智,我宋江就在这里!”又是一声。
“郑智,我在此处!”
。。。。
郑智似乎听到了喊声一般,从人群里走了出来,透过无数厮杀之人的缝隙,看到了举起宝剑大喊的宋江!
“牛大,左右传令去,停手吧!”郑智先吩咐了一句牛大,方才慢慢通过人群,往前而去。
无数亲兵尾随郑智,为郑智清除道路上的阻碍。
直到近前,两人相距不过十来步,左右已然清出一块空地。
郑智与宋江,已然面对面站定!
郑智紧盯着宋江,并不说话。
宋江也看到了郑智,看到了郑智这张有些陌生却又熟识的脸面,放下了高举的宝剑,开口说道:“郑智,我宋江恨你入骨!”
郑智听得哂然一笑,直觉得这宋江话语幼稚如孩童一般!
却是又听宋江说道:“我宋江向来以仁义待世人,却是终究穷途末路,时也运也!到得此时,不过一死。但求你饶得我梁山这些兄弟,我宋江自己把人头送到你手上!”
郑智不以为然,开口大笑:“宋江,你不过是假仁假义之辈,到得此时,你还有什么资格与我谈条件?”
“我宋江仁义与否,临时来评说也无意义,假仁假义也罢。今日我为贼寇你为官,我把人头奉上,只求换众多兄弟一条生路!”宋江在人前装了一辈子的仁义道德,此时还是在众多人满前,还是在装这一份仁义!
不管仁义是否真心,宋江也要保持这最后一份尊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晚节不保,便是宋江这一辈子的尊严扫地。便是再在人前装一回,也算保住这一辈子在乎的名声。
郑智并不答话,只是看着面前的宋江。厮杀慢慢停歇,喊杀之声越来越小。
郑智心中慢慢有了一句评语,就像给一个去世之人葬礼上的挽联一般。
宋江,野心甚大,一心想出人头地,一心想出将入相,想把权柄掌握在手。苦心经营自己这一身的名头,面善心黑,争权夺利极为擅长。助人不少,害人更是不轻。
评语到此,宋江作为一个野心家、一个不择手段之人。并不能得到郑智一丝一毫的同情,几番临死的话语,也不能打动郑智。
只见郑智抬了一下手臂,作出一个“请”的姿态,并不多说。
宋江抬起宝剑,左右看得几番,慢慢低下了头颅,不与任何人对视。
沉静许久!
郑智看着宋江,等得有些不耐烦起来,心中觉得宋江这样的人,可能做不出挥剑自刎的事情,开口喊道:“鲁达,你便去帮宋江走上一程!”
宋江自然是在犹豫,在痛苦,在挣扎!大仁大义,话语好说,挥剑自刎,却是当真需要世间最大的勇气。
鲁达听言,嘎嘎一笑,提着宝刀便往前去。
宋江抬头看着走近的鲁达。
越来越近!
鲁达手中提着宝刀,步伐不快不慢,宝刀还在滴血,面目似有调笑与戏谑!
终于鲁达到得宋江身前,手中宝刀也抬了起来,口中还道:“宋江,洒家送你上路!”
便是此时,鲁达宝刀还未劈下。
只见剑光一闪,宋江瞪大眼睛慢慢往后倒去,鲜血从脖颈之间飞迸而出!
鲁达看得一愣,随即回头与郑智道:“哥哥,这厮当真敢死!”
郑智看得倒下去的宋江,并不多言,吩咐左右:“遍搜梁山,把所有人都抓起来,不得放走一个!”
宋江当真敢死!是不是当真敢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宋江终究还是死在了自己手中,到得最后时刻,并未去挨鲁达那一刀。
至于梁山余下众人,无数的“好汉”,无数的老弱妇孺。
郑智屠刀,止于此!
第三百四十八章 自己人,自己人(感谢搬砖大咖万赏)
梁山寨前,水泊之边,空地上无数尸体还倒在血泊之中慢慢发凉。
更多的老弱妇孺被赶到这里,也有不少的士卒喽被集中到此处,但凡青壮一些的男子,全部被绑缚了手脚,堆在了一处。
近两万官军开始大规模搜山,梁山虽然不高耸,也不没有多大,却也是一座山林,其间能藏人的地方数不胜数。
尽管有两万官军搜山,却也是不小的工作量。
山林之中,一个山洞之内,柴进惶恐不安,左右还有几个手下护卫,挤在一个小小的岩洞里面,大气都不敢出。
洞口被茅草遮蔽得严严实实,只能透进来些许微光。夏末时节,硕大的蚊虫布满了岩洞,几人更是不敢大动作去驱赶。
只因为洞外到处都是脚步与呼喊,有远有近。柴进没有过人的武艺,没有良好的水性,更没有搏命的勇气,此时也只有在这山洞之内不敢动弹。
柴进算是走运的,找到了一个这么好的山洞,暂时还能处于安全之中。
彭杞却是更加仓皇失措,一会在低洼水沟处匍匐,一会又猫到草丛里面躲避。一会儿又走出来想去寻呼延灼,想着自己比较是官府军将,只不过是打了败仗被贼人活捉了。
一会儿又想着梁山肯定还有许多人没有死,自己这个谎言怕是难以说得过去。更想到郑智如今是官军的主官,更是又不敢出来见人,只得漫山遍野到处躲避,却是没有一处觉得安全。
不大的梁山,漫山遍野都是如此惶恐逃窜之人,两万官军,分为两队,前后相对搜索。发现贼人,更是翻山越岭去追。
追上的绑缚起来送到寨前去,难以追到的羽箭漫天,射杀当场。
宋江的尸体摆在了大帐之内,吴用看得片刻,终究还是转过头去,似有泪水,似又坚定。却是没人能看到吴用具体的表情。
大帐之下,更是跪伏了石秀杨林等七八个头领汉子,便是孙新之辈,也跪在当场。
郑智坐在条案之后,手指慢慢敲打着条案,发出轻微的敲击声。
鲁达、呼延灼等人都在搜山,帐内除了亲兵,也只有朱武与吴用,还有跪伏在地的这些梁山头领。
却是还有一人并未去搜山,正是穿着一身甲胄的扈三娘。
条案之上发出的轻微敲击声,在此时忽然有些安静得可怕的环境里,显得各位的人。
沉静了许久,忽然郑智开口问道:“柴进在何处?可有尸首?”
朱武上前来答:“柴进还未寻到。”
“一定要把柴进寻到,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郑智面色都是思虑,显然是在筹划着什么事情。
朱武似乎懂得了郑智的思虑,开口道:“相公,这柴进一定要寻到,东京官家要人,把柴进送到东京最好不过,官家既有了面子,又有了里子。”
郑智点点头,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开口道:“适才我便在犹豫此事。朱武,你且分析一下,官家到底是需要一个活的柴进还是需要一个死的柴进。”
朱武似乎刚才就想得透彻了,此时立马答道:“相公,死的柴进兴许省了官家许多麻烦事,若是神宗皇帝当朝,送去个死人,必然是为君分忧。如今官家,还是送活得好!送活的才能有官家发挥的余地。”
朱武话语说得含蓄,却是也说得极为透彻了。赵佶与他父亲截然不同,若是一个有手段有谋略的君主,一个前朝皇族子弟,既然犯了死罪,杀了送去,当真省了皇帝的许多麻烦。否则送到皇帝手上,杀也不是,放也不是。杀了,怕这天下众人攻讦诟病,世人多相信阴谋论。赵家杀柴家的人,不论因为什么原因,世人也夺回相信是赵家背信弃义,忘恩负义。
不杀,又不符合皇帝的利益。一个造反的前朝皇室,实在是给自己的统治带来不小的威胁。所以郑智杀了再送去,才是符合帝王心态的最佳做法。
却是如今赵佶当朝,一个仁智礼仪信的读书人,少了帝王心术。郑智若是把柴进杀了送去,兴许这赵佶还不满意,觉得郑智给他的圣名添了污痕。送个活的去,赵佶用无限的”博大胸怀”赦免去了,博得整个天下的“美名传扬”,才符合赵佶的价值观。
想要四州之地,郑智不免就要迎合一番。尽管有童贯操作,却是郑智自己也不能去拖了后腿。
郑智敲打条案的手指停了下来,说道:“未想这柴进怎么都有一条活路啊,当真是出身决定了命运,运道十足!”
朱武听得郑智赞同了自己的想法,更是自信,又道:“有一人可去顶罪责,便是彭杞,身为朝廷军将,兵败投贼,还为贼人出谋划策,致使官军大败、高太尉身死。这些罪责都可以往他头上安放。把贼首宋江的尸体与彭杞送到东京,必然能让官家解气。”
“好,就如此去办,一定要把柴进与彭杞捉拿到手,其余梁山贼人,都装船押到沧州去,青壮去开挖船坞,协助造船。老弱妇孺严加看守,晒盐织布。”郑智简单安排了一下,梁山众人的安置,头前郑智就谋划好了。
吴用听得朱武说得头头是道,内心也在思考,却是还没有真正摸到门道。朱武已然到了揣测帝王心态的地步。吴用却是连帝王的概念还没有建立起来,自然还有许多要学习的地方。
这并非思维模式与状态的差别,而是在一个思维高度上的落差。思维模式是天生注定,难以改变。思维高度却是可以后天学习,见多识广慢慢进步。
朱武指着帐外几个跪在地上的头领问道:“相公,这些人如何处置?”
“这些人先关到经略府的大牢里去,沧州之军还要扩充,童经略要我把麾下部曲扩张到五万,以后这些人都要编练入伍,也不要让他们受了太大的罪过。此时以后由吴用来操办,梁山青壮,皆可往军中编练,不得合编,只能散落在各个都队之中。”郑智此时已然开始在想这些事情了,五万军队,便是五万青壮,实在不少,梁山可用的青壮,挑选一番,五六千人总有,自然不能浪费了,有吴用在身边,许多事情还是比较好解决的。
朱武点了点头,心中还有担忧,便是这军费糜耗筹备的事情,却是在此时也不用多说,以后回了经略府也有细谈。朱武自然还并不知晓四州之地的事情。
只听郑智又吩咐道:“把捷报分了两份,一份发往东京,一份发往河间府、太原府去寻童经略。”
童贯自然就在河间府到太原府一带,至于具体在哪,郑智也是不知。传信之人一路寻去,也自然能找得到。
却是朱武有些不同的意见,开口道:“相公,不若把这捷报拖后再发,过得十来天月余再发捷报,如此方可显示相公作战艰辛,剿贼功大!”
朱武完完全全就是为了郑智在考虑,旁人打了胜仗,必然欢天喜地赶紧报捷讨功。但是这郑智实在胜得太快了些,童贯刚到郓州不久,郑智一战就胜了,若是如此报到东京,东京诸公哪里会把这般的胜利当回事。
唯有把这捷报内容做得漂漂亮亮,把郑智的艰辛写得清清楚楚,把敌人的势力夸到极致,才能显出郑智这一战胜利的重要性与功劳。
这一点当真是郑智没有想到的,此时郑智听来,脸上转了笑意去看朱武,笑道:“好个朱武,当真一员好谋士,事无巨细,这般思虑极好,便是如此,先不报捷。”
朱武听得郑智直言来夸奖,谦虚拱手,却也有笑意在脸上。
吴用不动声色,却是敏而好学,脑中运作的飞快,分析前后,正是一个学习的过程。
天色渐黑,再不得多久,就是黑夜,此时藏身在一片茅草之中的彭杞心情慢慢安定了不少,天色黑下,便能有几个时辰的安全,安全之中,也好谋划如何出这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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