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冠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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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冠天下-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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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许诺过的,然而短短几天后的此刻,她不得不再一次毁诺。

    勉自定下心神,白绮歌捡起匕首抵在云钟缙胸口,压低声音威胁道:“管好你的嘴,除非易宸璟亲自询问,否则我不想发现你对第二个人提起这些事。”

    手掌伤口流了太多血,云钟缙哪还有力气说些什么,只能断断续续*着点头。白绮歌收好匕首深吸口气转身开门,外面两个守卫见她除了脸色稍差外并无异样,总算松了口气。

    “我带了些止血药,还得劳烦二位大哥给他涂上,殿下暂时不打算要他的命,只要保他活着就够了。”白绮歌故作镇定地吩咐着,回头看向玉澈,痴傻一般的少女仍沉浸在巨大震惊中神情恍惚。走到玉澈身边轻轻拉起冰凉手掌,白绮歌竭力保持着语气平和温柔:“玉澈,该回去了,有什么话回徽禧居再说。”

    被轻声低语唤醒的玉澈没有贯彻往日的忠心耿耿,而是下意识甩开白绮歌的手,贴着墙壁惶恐地慢慢蹭向门口,摇着头面色苍白。

    “玉澈……”

    “别过来,别过来!”

    尖叫声撕心裂肺,白绮歌没想到玉澈竟会如此抵触,心口蓦地一酸,眼睁睁看着玉澈逃命似的跌跌撞撞跑了出去。白绮歌并不怪玉澈,如此沉重的真相连她都不能完全接受,又何况是一直把她当姐姐一般敬重的小丫头?这样也好,玉澈不再相信她、不再依赖她,那样就可以了无牵挂回去昭国了,期盼已久的梦想终于可以实现。

    不需要谁来分担她的痛苦无助,一个人就好,只有自己,不连累任何她想要保护的人。

    一个人,也要拼命活下去。

    可是,为什么心里刀绞一般难受,为什么忽然……想哭?

    孤寂压抑的遥国皇宫里,远离家乡千里之外的敛尘轩中,唯一一个无条件真心信任她的人也消失了,当真相公之于众那日,是不是所有人都会弃她而去,骂她恨她,是不是易宸璟也会像玉澈一样决绝转身?这世上,只怕再没有不厌恶她的人了。

    迎着稀薄暮色返回敛尘轩,一路上宫人匆匆忙忙形形色·色,每个都为各自目标忙碌着,独白绮歌落寞而行。徽禧居院落依旧冷清,平素带来热闹欢腾的活泼侍女不见人影,只有房屋大门紧闭,白绮歌徘徊半天,终于下定决心敲了敲门。

    “玉澈,还好么?”

    房内许久没人应声,白绮歌以为玉澈并没回来刚想回自己房间,冷不防门后一声巨响,紧接着传来瓷器摔碎的声音和玉澈夹带哭腔的低吼:“滚!滚!我不想见你!你滚!”

    这样重的语气和难听话语玉澈还是第一次对白绮歌说,门内门外,寄人篱下相依为命的主仆二人近在咫尺,却又远隔千里。

    一声低叹叹尽无数沧桑,白绮歌清瘦面庞上漫起一抹浅笑,苦涩如黄连:“殿下已经还给白家自由,如今二哥掌握着昭**权,爹爹告老还乡,再没有人能威胁到他们安全。我会尽快找殿下打点一切,你收拾收拾物事再带些盘缠,过几日天气好时回去昭国吧。”

    玉澈没有回答是否愿意,低低啜泣隐约传来,听得白绮歌心如刀割。

    那丫头本是十分讨厌她的,被送来遥国陪她一起吃苦受罪也并非出于本意,半年过去,在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相处中两个人从疏远到亲近,从隔阂到信任,彼此之间不是姐妹却胜似姐妹,而今,到底要锁了心门一拍两散。

    手掌轻轻抚在门板上,白绮歌不知道玉澈能不能感受到她心里那片寒冷,低下头,紧紧攥住早上玉澈精心为她打理好的衣衫,直到攥出难看褶皱。

    “我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曾经犯下多少罪孽自己也不清楚,也许未来会做更多错事。事到如今我不求谁原谅理解,你也好,易宸璟也好,就算你们恨我厌恶我也是理所当然的。只希望你能看在曾经主仆一场的份上别把这些事情告诉爹爹娘亲他们,他们老了,经不起更多打击。玉澈,也许这辈子我都不能再回昭国,照顾爹爹娘亲的事只能拜托给你。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你要是愿意听就放在心上,若是不愿意,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

    四下无人,寂静有若死地,白绮歌垂下眉眼一脸黯然。

    “这深宫里除了你之外我再无依靠,但是如果你真的无法接受事实,我宁愿你回到昭国,忘记一切——作为姐姐,我希望你过得快乐。”

第076章 奇葩太子

    御书房后有一片腊梅园,冬日里万物萧条了无生机,唯独此处红花映雪,煞是好看。

    “怎么突然想起要送玉澈走,她在这里不是好好的么?这季节风大雪大,千里迢迢回去昭国路上诸多不便,穿过山岭时可能还有危险,何不等到春来雪化之后?”一身浅紫冠服的易宸璟负着手,面上似有不解。

    白绮歌在自己房间睁着眼睛熬了一天一夜,到最后也没等来玉澈,猜想那丫头是铁了心要走,既然去意已决,她也只能履行承诺。战廷一路护送白绮歌到御书房,恰赶上遥皇身体不适回寝宫休息,易宸璟便放下手中事务带她出来走走,听到她想让玉澈回昭国时不禁有些诧异。

    “玉澈岁数也不小了,宫里太医一把年纪,侍卫们又都不是自由身,还是回昭国找个好人家才是正理。昭国有踏青习俗,赶在春季前回去或许还能结实几个良家子弟,再晚些怕是要错过机会。”白绮歌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

    白绮歌与玉澈之间更胜主仆之情,如此安排也在情理之中,易宸璟并没有多想,简单安慰几句后便不再询问。

    有风吹过,盛放的红梅花瓣上几片薄雪被吹落在地,那花却仍旧傲立枝头,在斑斑点点的阳光掩映下更引人眼目,艳丽如火。

    “娘亲说红绡的品性就如这腊梅一般,看着娇弱,内里则坚韧高贵,天生的与众不同。”弯腰捡起一片落地花瓣,易宸璟声音温和道,“小时候你胆小怕事总被人欺负,每每都是红绡冲上前去替你出头,她那张利嘴,便没有公主身份也要教人退避三分,也就是在你我面前能温柔些,当真是小辣椒一只。”

    “那样的女子才是真性情,也难怪你如此倾心。”

    心里藏着令人难以接受的残忍真相,再加上玉澈很快要离开,白绮歌说话间显得心不在焉。易宸璟见她没什么精神也就不再提红绡的事,停下脚步紧了紧披风,犹豫片刻方才开口:“云钟缙那边可有什么进展?”

    白绮歌心里一紧,扭头望向一旁避免被发现闪烁目光:“有也不大,许多事还得反复去查问才行。事情过去那么久了,能还原多少真实很难说,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尽量去查。”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似乎是想到什么,易宸璟忽然浅笑,“对了,父皇和偶大将军看过你绘制的兵械图连连称颂,有几处不太精细或者疏漏之处已经交由研天营修改,没什么意外晚些时候会交给工天营制作,此次北征差不多就可以用上了。你愿意的话我想找时间让你见见偶大将军,出征霍洛河汗国他不会去,闲暇时你可以找他请教兵法上的问题。”

    偶大将军是遥国正一品大将,虽不如白敬甫名扬九州人人敬仰,却也是个善用兵法立下无数功绩的沙场豪杰,能得他指点可以免去许多死读兵书之苦,易宸璟这么安排是希望白绮歌能尽快精通兵法之道,否则便是浪费了她的聪明才智。

    “你看着办吧,不过我擅长的是阵中布兵,战术上终归要愚钝些,只怕帮不到你什么忙。”心里有事总不安定,白绮歌决定找个借口先走一步,以免说太多被易宸璟发现端倪,“我还要给玉澈准备回去的东西,有事的话就让战廷到徽禧居说一声。”

    “去吧,路上小心。”点头送别白绮歌,易宸璟站在原地看她一步步走远,忽然有种感觉。

    现在的白绮歌像极了红绡,又或者比起红绡,她更像素雪堆积中那一株凌霜傲寒的腊梅,看似朴素无华却骨骼坚硬,在平淡环境下一枝独秀,欺风傲雪。坚强如她,如红绡,才是能在他身边走到尽头的人。

    出了腊梅园白绮歌本想直接回敛尘轩,谁知与太子易宸煜不期而遇,风雅雍容的太子还记得眼前其貌不扬却给他留下极深印象的女子,灿烂笑容有若晴日:“这不是七弟的皇子妃么?当日几场酣饮痛快淋漓,皇子妃的洒脱豪爽令皇弟们感慨不已、记忆犹新,至今还常常提起。今日一见越发觉得荣幸,宫中有皇子妃这般奇女子,总感觉平添许多亮色。”

    “太子殿下过奖了,贱妾出身低微不懂礼数,有损皇室颜面之处还请多包涵。”

    “哪里的话,我倒觉得女子本该如此,拘泥小节未免死板。啊,还有,昭国与遥国习惯不同,皇子妃须得了解些大遥宫规。”扶起屈膝行礼的白绮歌,太子一脸诚挚,毫无做作嫌疑,“身为皇子妃怎可自称贱妾?那是侧室们的称呼,以后遇人自呼姓名便可,莫自降了身份。”

    白绮歌脸一红,尴尬点头。

    她本就不是什么龙子凤女,身体里也没有半点皇家血脉,对这个时空许多礼节规矩了解甚少,偶尔说话办事总会逆礼俗而行招人嘲笑。尴尬同时又觉得有丝暖意,高高在上的遥国太子并没有想象那般气势凌人,其实早在东宫后殿时白绮歌就有些感觉,太子易宸煜与其他皇子相比少了太多太多傲气,谈笑间对谁都很客气又真诚,根本不像即将掌控天下江山的储君。

    这样的人被束缚在皇位之上不得自由,着实可惜。

    “皇子妃可有空闲?陪我走走如何?”见四下无人,太子低声开口相邀。

    “嗯?啊,没什么事,我就是来看看殿下是否需要添些衣物,能与太子殿下同行绮歌荣幸之至。”东宫与敛尘轩南辕北辙,要走也不是同路,白绮歌不知道太子葫芦中卖的什么药,一时有些微愣,还好反应机敏些没有继续丢人。

    路上太子一直在说些诗书礼乐风雅物事,白绮歌几乎完全听不懂,只能陪着尴尬而笑,默念传言中太子贪图享乐无心政事果然属实。倘若日后真是太子继位,大概遥国不出十年就要风雨飘摇了。

    还有几步路就到御书房时,太子停下脚步拉了拉白绮歌衣袖苦笑道:“说了一堆没用的浪费时间,其实我只想向皇子妃道声谢罢了,那天在后殿要不是你帮忙,可能要掀起轩然大波了。”

    “后殿?太子殿下是说我喝醉了误闯一事?”太子没挑明话头,白绮歌亦不敢直白说出,言语中揣着明白装糊涂。

    太子摇摇头,脸上带着一丝羞愧:“事后锦簇把一切都告诉我了,连累皇子妃被谨妃责罚实在愧疚,我一直想找机会道歉却苦于没有机会,今天可算是说了出来。”

    白绮歌笑了笑没有说话,敏感地发觉太子叫锦昭仪居然直呼其名,看来对她并无防备。

    “是我不好,那么重要的东西没能精心保管。”白绮歌刚想劝说太子不要内疚,没想到接下来一句话直接让她哑口无言。太子叹了一声继续苦笑:“收的荷包实在太多,我也忘了都放在哪里,随手一扔就不记得了,不料被小人钻了空子。”

    收的荷包太多?!

    随手一扔?!

    这回答带来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当初锦昭仪直言与太子之间私情,白绮歌完全没想到如此惊人的事实在太子口中竟然能轻描淡写一笔带过。除了锦昭仪外,太子究竟还有多少私通女人?

    “这么机密的事随口说出来,太子殿下就不怕被皇上发现龙颜大怒吗?”惊诧之余,白绮歌又觉得相当意外。

    “发现就发现吧,生气更好。”太子小声说道,有意无意发出抱怨,“最好父皇一生气撤了我的太子,那些政事啊、打仗啊烦都烦死了,哪有沉浸山水草木、佳人美景来得逍遥自在?就是怕说出来连皇子都做不成,直接被父皇贬为庶民吃苦受罪或者干脆拉出去问斩。父皇那臭脾气,我是不敢惹的。”

    自古皇家多奇葩,大遥太子在奇葩中绝对算是佼佼者。白绮歌哭笑不得,刚才自称有私情者众多,这会儿又对一个不熟悉的皇子妃抱怨不想做太子,真不知道眼前已过天命之年的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如果太子说的都是真心话,那么想要他交出太子之位岂不是太容易了?

    心头一动,白绮歌侧头笑道:“既然如此,太子殿下何不禀明皇上并无继位之心?想来皇上也不会硬逼着非要您来坐这太子之位的。毕竟关乎江山社稷,马虎不得。”

    “算了,我哪敢?”似乎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太子打了个寒战一脸愁苦,“平日里我稍微抱怨几句就会被右丞相大加责骂,为了这事怜蓉还烧了我藏的许多诗集画册,要是真说了出来,不是被右丞相扼死就是被怜蓉活活烦死,我可受不了。”

    果然,太子妃与右丞相一直在暗中操控太子,尉迟一家才是易宸璟夺位的最大障碍。

    白绮歌正出神思考着,冷不防脸侧一热,竟是太子伸出手指轻轻抚摸她脸上的伤疤。

    “真可惜了,皇子妃容貌并不差,都是这该死的伤疤闹的。”惋惜地摇摇头,太子眼中一亮,“我记得早些年曾有臣国送来一颗赤血鲛珠,据说有焕颜去疤之奇效,哪天我去向父皇要来送与皇子妃如何?”

    不待白绮歌回答,身后忽地传来爽朗笑声。

    “赤血鲛珠珍贵无比,整个遥国也只有这一颗,看来皇兄为讨佳人芳心连父皇的宝贝都要抢呢。”

第077章 空穴来风

    “赤血鲛珠传说为鲛皇泣血所化,乃是泽国国宝,虽是当做贡品呈入我大遥宫中,其意义远胜过平常供奉。太子殿下张口闭口就要送人未免草率了些。”

    身后传来两个男人声音,其中先说话的一个让白绮歌禁不住屏息,手掌暗中攥紧。

    皇宫虽大,遇到易宸暄却总是很容易。

    “一晃寒冬就要过去了,数日未见皇子妃,不知近来可好?”

    转过身挂上笑容,白绮歌淡定自若:“五皇子操劳内政无暇顾及琐事,绮歌应当先问候五皇子才对,失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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