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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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 第2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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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云悠悠、牧草返青;银铃般的笑声洒满了漠北草原……

第四卷欲把西湖比西子 第三一三章 北京北京

    远征的大军从金陵一路北上;抵达běijing行在时;已经是三月份了。

    对于王贤他们来说;这是一段令人愉快的旅程;因为几年前;皇帝下令重新疏浚了大运河;所以他们此行的辎重都是跟船走的;官兵们得以轻装北上。论节气;马上就是谷雨;谷雨前后;种瓜点豆。一望无垠的华北平原上墒情已动;柳条由黄变绿;榆钱儿绽青;牛欢马叫;chun光如酒;行在宽阔的官道上;真如踏青一般。

    这是王贤这辈子;第一次沿运河北上;一路上不可能到处闲逛;但过了淮河之后;还是明显感觉到;百姓的衣着外貌;都比江南要差了很多;尤其是那些拉纤的民夫;衣不蔽体、面黄肌瘦;表情麻木;没有生气。这样的面孔;王贤在杭州的灾民身上看到过;没想到在山东一省;尽是这样的表情。

    “山东遭灾了么?”路上;他终于忍不住小声问道。

    “遭灾不假;却不是天灾……”如今已经提升为副千户的许怀庆;是济南府人氏;闻言喟叹一声:“但说天灾也对……”

    “什么意思?”王贤问道。

    许怀庆支支吾吾;好一会儿才小声道:“讲了是要惹麻烦的;但军师是俺信得过的……山东不讨当今皇上喜欢啊。”

    “嗯。”王贤一转念;就明白他的意思了。山东;尤其鲁西;是靖难之役的主战场;朱棣发兵靖难;打破李景隆五十万大军;正待一鼓作气、趁势南下;却在济南府踢到了铁板;被铁铉揍得满地找牙;险些老命不保;打了两年眼看就要树倒猢狲散……后来实在没办法;只好铤而走险;绕倒南下;谁知却吉星高照;入金陵当上皇帝;再调兵包围济南;最后费了老大牛劲才打下来。

    朱棣在山东、在铁铉身上吃尽苦头;自然要展开疯狂的报复;不仅烹了铁铉父子;还对山东展开报复xing大屠杀。之后数年里;无论是征漠北、还是修运河;他都先征尽山东民夫;同时哪怕灾年也不肯免一粒粮税。百姓赋役重于天下数倍;如何得以聊生?

    行在这条由隋炀帝开掘;永乐帝疏浚的大运河旁;看着河边愁苦万状的民夫……王贤心说;乖乖隆地洞;自己就到过浙江、直隶和山东三地;三地百姓都把朱棣视为仇敌;这永乐皇帝还真是……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不过当大军离开山东;他又看到完全另一番景象;尤其是过了沧州之后;一路上全都是香烛鲜花、万民欢呼迎送的场面……那种沿途数百里;都有百姓香花醴酒;望尘拜舞的场面;是任何官府也没能力组织出来的;何况朱棣也不知是为了避免遇到尴尬;还是怕耽误农事;早就下旨各级官府;只需提供纤夫;不许迎来送往了。

    “这到了陛下龙兴之地;”莫问是通州人;他家就是军户;自幼练习武艺;学习兵法;加上才华过人;才显得鹤立鸡群。只不过他排行老七;怎么也轮不到继承军职;这才考了武举人。他轻声为王贤解释道:“皇上起家的军队;都是我们幽燕一带的人氏;皇上靖难成功后;不仅屡次减免我们这边的赋税;还赏赐给百姓钱帛;以谢他们从龙之功……”说着小声叮嘱道:“在这儿可不能说皇上半个不字;让老百姓听到就麻烦了。”

    “怪不得皇上一年总有半年住在běijing呢。”王贤点点头;心说世上果然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建文旧臣多半是浙江人;朱棣登极后就恢复了洪武朝对这浙江的重税;所以浙江的老百姓都不喜欢他;京城百姓几乎家家都在永乐初年的清算中有人死去;怎么可能不恨这个皇帝?山东就更不用说了;济南府到现在还人烟罕见呢……怪不得朱棣后来会迁都běijing;人当然想找个都喜欢自己的地方住着了。

    王贤的历史知识再不好;也知道朱棣迁都běijing;但他却不记得;具体是哪一年了。

    “是啊;皇上离不开北平;将长陵都修在昌平了。”莫问小声道:“燕京的百姓都传说;皇上将来要把都城迁到北平……哦不;běijing呢。”北平是旧名;到了永乐朝;才因为是朱棣的龙兴之地;升格为陪都;称作běijing的。

    “哦……”王贤心道;不是传说;而是一定。但这话他万万不敢说出口;要是传到锦衣卫耳朵里;十个太孙也保不住自己;弄不好还得满门抄斩。

    到了běijing城下;他更确信自己的判断……这座宏伟的都城已经基本建成;比在南方的那座要更高更大更雄威;更有泱泱天朝的气概。从尚未命名的巍峨城门楼下进去;笔直宽阔的大道四通八达……虽然诸般建筑尚未最后完工;看起来仍是个大工地;但已经能感受到那种宏伟;无比的宏伟就像突然进入一个庞大的世界令人震撼到忘了呼吸的宏伟

    不只是王贤;所有初到běijing的官兵;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们虽然从京城而来;但金陵城依山傍水;对一座超级城市来说;地势十分逼仄;诸般建筑不得不因地制宜;根本顾不上什么中轴、什么对称;从气势上自然无法与běijing城相比。

    “想不到;竟然完全是新建的……”莫问咽口吐沫道:“我小时候来过北平;当时距离中山王修北平城;也才二十几年;城墙和建筑都还新着呢。”

    “呵呵;”王贤笑道:“皇上气吞山河;可能是想要一座全新的都城吧

    “嗯;”莫问点点头;小声道:“可也够劳民伤财的……”前几ri还嘱咐王贤;不要说皇帝的不好;今天他这种谨言之人;自己却忍不住了。

    “大战在即;不要说伤士气的话;”王贤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赶紧让将士们入营歇息吧;皇上开恩休整三天。再出发;就没好ri子了。”其实好ri子从通州就没了;运河到了尽头;将士们的负担登时重了很多;再没有之前的轻松了。

    不过更悲剧的是朱瞻基;好歹王贤他们还享受过一段悠闲时光;太孙殿下却每天都要跟着几位师傅念书……这是皇帝的旨意;朱棣特令内阁大学士每ri严加教导太孙;使其文事武备皆不可偏废。这就好比出来旅游;本以为终于可以放松;结果还跟着家庭教师;你说悲惨不悲惨?

    朱棣对这座běijing城的要求极高;永乐七年;在燕邸旧宫的基础上修建的奉天殿完工;但他看过之后不满意;便下令推倒重建。在紫禁城修好之前;又下令修了西宫为暂居之处;

    虽说是暂居;却也一点不含糊;也有奉天门、午门、承天门、奉天殿……凡殿屋一千六百三十余间;规格与南京的皇宫相仿。可见虽说是行在;但朱棣并未将běijing当作驻跸之所;而是正经的都城。

    此刻;皇帝换上便袍;在奉天殿的暖殿中悠然踱步;声音透着难得的愉悦道:“说来也怪;朕只要回到běijing;就又生龙活虎;什么毛病都感觉不到。”

    “北方的气候于燥;风湿自然无法作祟。”王贤曾有一面之缘的那位内阁首辅胡广;出现在皇帝身边;他其实居丧未满;但因战事被夺情起复;伴驾出征。这位大学士最大的好处;就是从来不惹皇帝生气;何况还是皇帝这么高兴的时候:“微臣也是浑身舒泰;老骨头都像年轻了几岁。”

    “对;就是这个感觉。”朱棣面sè红润;jing神抖擞;快步走到御案边;展开一份地图;用手指着说:“běijing是个好地方啊;金元两朝都在这里建都;不是没有原因的”大臣们就没在南京城;听到过皇帝这样响亮激动的声音:“它是连接长城内外、大漠南北的咽喉;东南面是广阔无垠的平原;西边是一直延绵到山海关外的山脉。山间的关口;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据此山川形胜;足以控鞑虏制天下;为我大明万世之基”说着有些动情道:“所以永乐五年;皇后薨逝;朕没有在紫金山修建皇陵;而是把朕和皇后的长陵;修在了昌平;就是要让天下人明白;我大明朝的国门;是由天子来戍守的”

    “皇上肺腑之言;听得微臣铭感五内;臣代天下黎民叩谢皇上了”胡广忙大声称颂起来。见他跪下了;其余大臣心里暗骂马屁jing;也只好跟着称颂起来。

    “呵呵;都起来。”朱棣开心笑道:“朕是不会亏待你们的;等着过二年京城彻底完工;你们再看;保准来了就不想走。”

    皇帝这话里的暗示;连那些公侯武将都听得出;他们大都是燕京人氏;当然愿意衣锦还乡;自然乐不可支。但文臣们就乐不起来了……他们可都是南方人啊;在他们眼里;běijing甭管叫什么;都是边塞苦寒之地;谁愿意从江南搬到这儿来?但是人家皇上又没明说;他们也无从反对;只是心里暗暗jing醒;看来要想保住京城;必须早作打算了……

第四卷欲把西湖比西子 第三一四章 宣府

    朱棣看得出文臣笑容的勉强;但他不在意;话头一转;回归正题道:“朕命阿鲁台来京城觐见;他来了么?”

    “回禀皇上;”白发苍苍的běijing行在兵部尚书、泰宁侯陈畦忙禀道:“年前已经派使者晓谕和宁王;当时他一口答应;但今年初;臣又派使者催他启程时;和宁王说是病了;不能骑马;故而……”

    “我看他是心病。¤:¤”朱棣冷笑道。

    “是心病;”与陈畦同守běijing的广平侯袁容轻声道:“他还担心自己杀了丘福他们呢……”

    “哼……”朱棣哼一声;大殿里的气氛登时冰冷一片;那是大明朝开国以来的第一次惨败啊因为淇国公丘福专横跋扈;不停劝告;轻敌冒进;以至十万大军尽丧于鞑靼之手。尽管朱棣马上就提五十万大军;把瓦剌打成了筛子;报了深仇大恨。但这道疤留下了;便不会消失……否则以朱棣念旧的脾气;也不会把这位靖难大功臣的遗属;全都发配到海南岛去。

    也得亏袁容还有一层身份;是朱棣的大女婿;向来深得岳父信任;才敢说这话。

    “朕若是要怪罪他;又怎会封他为和宁王呢?”朱棣吐出一口浊气;哂笑道:“狗鞑子以为朕以天子之尊;也和他们一样言而无信呢”

    众臣僚心说;您老言而无信的事儿还少么比如说那啥、那啥、还有那啥

    “不过臣已经勒令他南下了;”陈畦道:“臣说皇上提五十万大军来替你讨伐马哈木;你若是不听召见;只怕圣心震怒;你有池鱼之殃。”

    这话说得甚合朱棣心意;皇帝脸上有了丝笑意道:“他怎么讲?”

    “他惶恐跪倒;说一能骑马;就到宣府迎候皇上。”陈畦回禀道。

    “我看他不是真害怕;不然为何舍近取远;非要在宣府觐见?”袁容显然对阿鲁台充满了恶感道:“皇上;此獠虽已称臣入贡;但不过是重压之下的权宜之计;臣观他多年来反复无常;对我朝又存有戒心;万万不会真心归附当趁他病要他命;不能再养虎为患了”

    “阿鲁台并非反复无常之人;”朱棣却冷笑道:“他目下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生存;当他的生存得到保障;就会追求强大当他足够强大;又会来劫掠我朝;这是鞑子的天xing;管他马哈木还是阿鲁台;都是一样的。”

    “皇上圣明;”老陈畦颤巍巍的抱拳道:“臣戍边多年才寻思明白的道理;竟教皇上一语道破了。”

    朱棣淡淡一笑;其实他也是想了很久才明白;蒙古人就像草原上的离离原上草;野火烧不尽;chun风吹又生。自己就算杀了阿鲁台、杀了马哈木;还会有阿齐台;驴哈木出来;几乎是无穷无尽的。所以与其老让没吃过苦头的愣头青来捣乱;还不如把老东西修理规矩;给他们心里种下敬畏;大明的边境才能安生。

    不过这些话;他是永远不会说的;明白的就明白了;不明白就永远不明白;皇帝没有义务也没有兴趣;向朱瞻基之外的任何人解释。“先不说阿鲁台了;那个老货已经被朕和马哈木轮流打残了;朕这次亲征;目的是一举解决马哈木”朱棣的声音铿锵有力;显出皇帝强大的自信;这种自信也渲染给殿中群臣;只听他冷笑道:“从永乐八年;这厮摘了桃子起;朕就一直对他纵容忍让……说实在的;朕对自己儿子;都没像对他这么好过”

    听了这话;朱高煦和朱高燧兄弟俩那个泪啊;父皇我们是亲生的么……

    但朱棣的重点不是他俩;便听皇帝接着道:“朕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能毕其功于一役不让马哈木膨胀到极点;我大明是没有这个机会的”

    众将恍然大悟;是的;不管蒙古人破落到什么程度;有一点是汉人永远比不上的——他们是马背上的民族;逃跑开了明军是追不上的。比如斡难河之战;其实明军杀敌不到两千;蒙古人就撒丫子逃跑了;明军追得尿血也没追上;只好收兵;若非让马哈木捡了桃子;他们很快会再次聚集起来;短时间就能恢复元气。

    所以将领们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啥时候鞑子能和我们堂堂正正战一场;不要老跟耗子似的东躲xizàng?

    朱棣也是这样想的;这位当世第一名将;比别人强的地方就在于;他不仅能想到;还能做到……将近四年的骄兵之计;已经让马哈木开始幻想成为全蒙古的大汗了。

    “心里有了这份念头;他就会跑得没那么机灵”大明皇帝立在御阶之上;散发着天地独尊的气势;他才是这个时代唯一的主角;马哈木在他眼里;不过一插标卖首的莽夫尔

    “皇上算无遗策;此次出兵定将劝谏丑虏;为我华夏永绝边患”胡广忙大唱赞歌道。

    这句马屁有点失水准;朱棣没理会;他的目光回到地图;沉声道:“朕亲统三军与马哈木会猎漠北;战场谋划我不担心;最担心的是粮草”根据阿鲁台提供的情报;马哈木现在所处的忽兰忽失温;距离běijing有两千两百里之遥;若是敌军还要后撤;征程长达三千里都有可能。此等情形下;最可怕的不是战场上的敌人;而是灾难xing的后勤补给。

    朱棣亲征是要取胜;不是要送命的;只要粮道不断;军事上即使小有失利也无碍大局。但一旦补给不畅;全军缺粮;他这个大明皇帝;连同几十万大军;都要永远留在大漠深处。

    众将军都望向伴驾亲征的户部尚书夏元吉;夏尚书缓缓禀报道:“宣大城中已经囤积了足够大军和民夫支用五个月的粮草;今年淮河以北夏粮也不往南京解了;径直尽数解往宣府;先济着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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