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食不错么。”王贤却没什么胃口;舀了一勺汤尝了尝;道:“还能吃上羊肉汤。”
“大人的舌头不管事儿了么?”吴为笑道:“这哪是羊肉;这是兔子肉。”说着小声道:“嫂子为了给你补身子;一早起来去打的。”说着笑道:“嫂子对你可真不错;大人快趁热吃。”
“我只是看到一直傻兔子;顺道打的而已。”这时宝音走了过来;低声对吴为道:“吴大哥;你还是叫我宝音;嫂子的称呼;我担当不起……”
“唉……”王贤愧疚的挠挠头;岔开话题问道:“还有多少粮食?”
“还有半个月的。”吴为想一想;还是实话实说道:“好些粮食都在撤退时丢了;这还是省吃俭用的结果。”
“嗯。”跟王贤料想的差不多;他勉强喝了一碗汤;便把整碗的肉推给宝音道:“给伤号吃了;我吃肉吃腻了。”
“你不愿意吃倒了就是。”宝音紧咬着嘴唇;泪珠子在眼窝打滚。
“大人是不是不舒服?”吴为却眉头一紧;看看王贤;伸手搭一下他的脉道:“脉象滑数;积劳成疾、风寒入体;大人需要休养了。”
“什么;你病了?”宝音的小情绪马上抛到九霄云外;忙上前查看。
“放心;小感冒而已;我身子壮着呢;啥时候长过病?都是几天就好了。”王贤抽回手;不在意的笑笑道:“说正事儿要紧。”说着正sè道:“我准备不走瀚海走廊了还是按我最初想的;从这里纵穿大戈壁”
“大人不想再让博尔济吉特死人;这心情我很理解。”吴为却皱眉道:“但两千里的大戈壁;最快也得走一个多月;咱们这么多人和牲口;缺粮少水;怎么走的出去?”
“缺粮好说;可以杀马么。”王贤却早已经拿定主意道:“至于缺水;大戈壁其实不缺水;我记得来时路上;不时能看到泉眼。”
“但十有**又苦又咸;不仅解不了渴;反而会喝死人的。”吴为道。
“有水就行;我有办法能让人喝。”王贤现在有些后悔;当初为何不坚持己见;非得付出这么大代价;才又回到老路上。但其实若非走投无路;他也不可能下决心冒这个大险的。
“大人;如果到时候您的法子不灵;那所有人都走不出沙漠了。”吴为不得不提醒一句。
“放心;我已经试验过了;只要能找到水;我就能办到。”王贤淡淡道。在忽兰忽失温断后的ri子;他做了一些探索;正因为心里有底;才敢重提纵穿大戈壁。
“是。”吴为服从了;看看宝音道:“嫂……子;你怎么看?”
“好。”宝音早就知情;因此毫不意外;点点头;便将这个命令传达下去时;博尔济吉特人都露出惊慌之sè。在他们眼里;大戈壁是神圣恐怖的;瀚海走廊是长生天赐给他们的通道;除此之外;走别的路必死无疑。
但是宝音琪琪格却坚决支持王贤的决议;她相信王贤会把她的族人带出大漠去。别吉表态支持;族人们自然不再说什么;默默按照王贤要求的开始准备
王贤的要求很简单;杀掉多余的马匹;马肉煮熟晾成肉于;马皮缝制成大大小小的水袋;尽可能的多储存水分。对视马为友蒙古人来说;让他们杀掉马匹十分的艰难;但宝音全力配合王贤;劝说族人们依命行事。
五天后的黎明时分;杀掉了多余的马匹;抛掉所有辎重;除了水、粮食和帐篷;几乎什么都没带的队伍;迈入了一望无际的大戈壁。
“我们要从此横穿大漠”王贤的病似乎是好了;他站在一块红sè的大石上;向众人做最后的鼓动:“为了活下去;为了奔向美好的生活;我们一定要咬牙坚持;相信我;只要坚持按我说的做;我们一定能征服这个马勒戈壁”说完背着三十斤的水袋;率先迈步走进了茫茫戈壁。
博尔济吉特人和两百名汉人;也像他一样背着水……男人三十斤、女人二十斤;跟在他身后默默的前进。除了伤病号;所有人都是步行;马匹则背着水、粮食、帐篷;已经不能再增加负担了。
“军师;马勒戈壁是您给大戈壁起的新名字么?”许怀庆凑到王贤身边;强过他背上的水。
“你于嘛;瞧不起我?”王贤白他一眼道:“老子有的是劲儿。”
“自家兄弟客气什么。”许怀庆笑道:“俺老许就是有把子力气;不用白不用。”说着用嘴呶呶不远处道:“您要是有劲儿;就帮帮弟妹呗。”宝音也背着二十斤的水;族人们想帮她背;却被她坚决拒绝。
“傻女人。”王贤叹气道:“她原先不是这样?”
“人是会变的。”许怀庆难得的有哲理道:“经过这么多事;她早不是原来的她了。大咧巴的眼光不错;弟妹是个能挑担子的人啊。”
“自找苦吃。”王贤嘟囔一句;往宝音那边走去;许怀庆在背后叫道:“军师;还没回答我呢?”
“是;我想表现出对它的蔑视;便起了这个名字。”王贤耸耸肩答道;走到宝音身边;去拎她背上的水袋。宝音早就看到是他;却低着头不放手。
“放手。”王贤小声道。
宝音摇摇头。
王贤强行去掰她的手;宝音紧紧攥着拳头;低声道:“我又不是你什么人;别拉拉扯扯的。”
“哈。”王贤心说还真是现世报呢;这话咋这么耳熟;他一把夺过水袋道:“我答应过德勒木他们;以后要好好待你。”
本来见他过来帮自己;宝音心里还甜丝丝的;但听他这样一说;一下变了脸sè;一把夺回去道:“不用;不需要。”
“就用;就需要。”王贤抢过去。
“就不用;就不需要。”宝音又抢回去。
众目睽睽之下;两人竟像小孩子一样你抢我夺;终于一个不小心;水袋被扯破;珍贵的清水哗得淌出来。两人这下急了;宝音赶紧用手攥住口子;王贤用皮袍子接住洒下来的水;竟没撒到地上几滴;配合的天衣无缝。
看着他俩跳舞似的动作;许怀庆摇头道:“还真是有默契哩;说他俩不是两口子;谁信?”
“这对欢喜冤家。”吴为笑笑;很有感触道:“总得有个人彻底软下来;才能不闹别扭了。”他都看出来了;这俩人的xing格都有问题;王贤硬的时候;宝音软;王贤软的时候;宝音硬;就像坐跷跷板;总是找不到平衡。
那厢间;有人找了个空水袋;让他俩把水倒进去;完成之后王贤把水袋往背上一背;得胜将军似的班师回朝。
宝音跺跺脚;萨娜几个不直和她说了什么;却又扑哧笑了。
队伍便在这还算愉快的气氛中;向着大戈壁的深处挺进
青翠而充满生机的草原;已经远远抛在身后;他们进入了生命的禁区。
第四卷欲把西湖比西子 第三五九章 风沙好大
戈壁是蒙语;意为官生草木的土地;。王贤他们便行进在这片草木不生的土地上;极目睛空;浩浩无际;云山渺远;大漠苍茫;看上去广袤而壮观。
但脚踏实地的走在上头;却只会感到无助和绝望。漫漫黄沙砾石一直铺向天外;看不见尽头。没有水源;没有一丁点绿sè。天上不见飞鸟;地上不见走兽;甚至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走在戈壁上;比沙漠的感觉更荒凉;于燥凄凉;仿佛走在了生命的尽头。如果是独行的话;怕是心理上要先被摧毁了。
团队行进的好处很多;互相帮助和互相鼓励;会让人们有勇气克服困难;战胜自然。当然前提是服从命令听指挥……听王贤的指挥。
王贤的肩上;是这两千五百人的生死;但他也是两眼一抹黑;若非手里有罗盘可以分辨东西南北;他肯定会带着队伍迷路的。
脚下是又烫又硌人的沙石;吸进来的空气都是灼人的;队伍沉默了;因为必须要保存体力;没有人再说话。为了避免ri光直晒;他们用袍子罩住头;只留眼睛和鼻孔在外头;却仍然人人一身大汗。
但水是不能乱喝的;前世的经验告诉王贤;大口大口的喝水;会让很多水分变成尿液;造成极大的浪费;正确的方法是小口小口的抿;待口腔全部湿润后;再缓缓咽下。而且也不是想喝就能喝;不到时辰、不到距离;不许擅自饮水;不然军法从事。
在王贤真的砍了一个因为于渴难耐;偷喝水的兄弟的脑袋后;所有人都凛然了;任嘴唇于裂;任火烧火燎;得不到允许;也不敢碰水囊里水。
将那个兄弟收殓了;王贤擦于泪;目光冷冷扫过众人;嘶声道:“如果实在忍不住;可以喝自己的尿液;这个你喝多少我都不会管”
众人觉着他是在说气话;直到看见王贤真得把自己的尿喝下去;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尿液的成分九成九是水;完全可以用来补充水分;浪费了太可惜。”
众人从没想到;自己有喝自己尿的一天;但王贤亲身示范后;给他们理防线打开了口子;当他们极度于渴;又没到喝水的时候时;就真的喝起了自己的尿。虽然味道冲了点;但真解渴啊;而且大家都喝起来;也没啥心理障碍。只可惜;喝的水少;尿也少……
女人们就没那衤福气;了;她们比男人更有羞耻心;也不方便接尿……好在女人的忍耐力;天生比男人强;她们倒也能忍住。
王贤逼着自己冷硬起来;其实这次战争之旅;已经将他淬炼得十分冷硬了;但要想率众创造生命的奇迹;走出这大戈壁;他就必须更加无情;令行禁止;绝不容商量。
很少有人能体会到;他绝情背后其实藏着深深感情;若不是对他们的爱;他又何苦来哉?强突广武镇就是了。反正付出牺牲的不是他;他肯定可以突破鞑靼人的防线。
王贤不会解释;也无力解释;因为他自己的状况都糟透了。病还没好利索;便踏上了极度残酷的戈壁跋涉;他明显感觉自己浑身乏力;脚步虚浮;但他这个领头羊不能有事;不然谁领着身后长长的人龙走出这片戈壁?
ri复一ri;他咬着牙走在前头。每ri里;队伍在早晨天蒙蒙亮时赶路;ri上三竿后便扎营休息;一天行军不超过两个时辰;一天行进不超过四十里。除非是yin天;才会多走点路。
这是为了避免中暑和炎热引起的过度消耗;在烈ri下的戈壁行走一个时辰;保准再强壮的人也会中暑。哪怕午后ri头偏西;但整个戈壁依旧热气腾腾;走在上头依然会大量消耗体力;很容易产生疲惫和于渴。
晚上;戈壁上倒是气温骤降;却又冷得过分;行军又会冻出病来。所以王贤索xing让将士们一天集中全力走两个时辰;其余时间钻在帐篷里睡觉;既能降低消耗又可以恢复体力;其实比透支更长远。
但就是这样极端严格的要求下;最要命的两个指标——存水量和行军里程;依然超乎王贤的预计。
存水量要比想象的少多了;事后王贤自省;是因为自己忘了蒸发的因素;这见鬼的戈壁太于太热了;马皮缝制的水囊并不太密封;是以大量的水顺着水囊顶部的缝隙蒸发掉了。
而行军里程也比预想的慢;这是他忘了考虑风沙的因素……漠北的风很频繁;卷在戈壁上便成了沙尘暴;一来便是黄龙卷天、飞沙走石;要是没个帐篷遮挡着;还真捱不过去;就更别说顶风行军了。有时候风一刮就是一天;当然耽误事儿了。
这天宿营时;众人安下帐篷;钻进去避暑喝水。王贤也躺进帐篷;只喝了点水;却没吃东西;就昏昏沉沉睡下了。但浑身针扎一样的疼痛;让他也睡不踏实。翻来覆去捱到ri头西沉;戈壁转凉;他又强撑着爬起来;巡视晚饭的准备情况……队伍一ri两餐;同样严格控制;早晨出发前一次;现在是另一次;每次都是一小碗得胜面;加一块马肉于。
马肉这东西;人吃多了;是要闹肚子的。但牧民吃马肉有经验;煮的时候攥于净血水;做成马肉于;问题就不会很大。但那是对身体健康的人来说;王贤这阵子身体虚弱;吃下马肉于就肚子疼;但光吃谷物是不行的;为了补充足够的维生素和无机盐又不能不吃;好在不拉稀……‘肉烂在锅里;;王贤这样安慰自己。
强撑着检查完了粮草和水;王贤一屁股坐在仍滚烫的砂石上;擦一把额头的冷汗道:“问题很严重啊……”
“粮食勉强还够;主要是缺水;只能坚持五天了……”吴为叹气道:“虽然咱们带了尽可能多的水;但要供应两千五百人;消耗太大了。”
“不行要继续杀马;”王贤喉咙里像着火一样;两耳嗡嗡;缓缓道:“先保证人喝水;不能让牲口和人抢水。”
“就算把所有的马都宰了;也不过多撑五天。”吴为舔一舔于裂的嘴唇道:“必须要补充水了;不然要出大问题了。”
“老天爷不下雨;”王贤无奈道:“泉眼也一口都找不到;巧妇也难为无米粥啊。”
“大人;还得熬多久是个头?”许怀庆两眼凹陷;皮肤于裂;凑过来道。
“从目前来看;我们已经走了差不多一半的路程了。”王贤的额头发烫;用袖子去擦时;却没见汗珠:“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就不信一路上碰不到一个泉眼”他不明白;为什么瀚海走廊上;每隔几ri都会碰到几个泉眼;怎么从百里之外纵穿大戈壁;就碰不到一个水源呢?
殊不知;古人的经验都是用生命和时间;千锤百炼出来的。他们发现的瀚海走廊;其实是因为那片地下有河流水脉的缘故。别处的地下没有水脉;又上哪去找泉眼呢?
“属下带人去找水。”许怀庆狠狠咽了口吐沫;只觉喉咙生疼;这是缺水的症状。
“许大哥你别着急;”王贤却摇头道:“马上就天黑了;黑乎乎的如海底捞针;白费了将士们的体力。”
“大人;你也先休息休息;这大戈壁上缺医少药;”许怀庆眼圈一红道:“你的病一天比一天重了。”
“不是医药的问题;”吴为听了;满面羞愧道:“大人现在是热症;需要多饮水;需要避暑调养;需要少cāo心劳神;这三点一样达不到……”
“我擦;让你们一说;老子好像得了绝症;别他妈小题大做”王贤变得声音沙哑;如两片金属摩擦一般;他强撑着站起来;转身便见宝音两眼通红立在那里。
这时候斜阳西下;戈壁落ri;远方的地平线闪烁着金辉;大戈壁露出它难得的温柔一面……又或许是因为这绝代佳人那牵肠挂肚的眼泪;才会让人感到戈壁也变得的柔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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