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真是巧得很;咱们一屋子都是从杭州出来的。“堂堂部堂大人;自然不会起身招呼王贤;但脸上和蔼的笑容;已经足以⊥人沐chun风;了。“快坐下;叔舆替我招呼仲德。”
就坐后;方尚书亲切关心了王贤的近况;微笑道:“仲德你义救周臬台;为咱们浙江百姓保住了一位好官;也让父老乡亲们免于锦衣卫的毒手;我代家乡父老向你致谢了”
“部堂言重了;那也是下官的父老乡亲。”王贤忙起身道。
“坐坐;说得好啊;人不能忘本啊。”方尚书的声音柔和;充满大人物式的亲切:“仲德将来必定前途无量;也要像今天一样;时时把家乡父老放在心
“谨遵教诲。”王贤恭声道;心里却暗道;这方尚书不纯啊;一口一个父老乡亲;似乎是在暗示我入伙啊;不过于嘛这么着急?当然人家也只是暗示一下;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没必要太过积极了。
方尚书看看柴车道:“听说仲德前几ri;高中桂榜了?”
“是啊。”柴车笑道:“我们方才还在惋惜呢。”
“有什么好惋惜的?投笔从戎;男儿之志也。”方尚书却高屋建瓴道:“将来仲德统帅三军;为大明开疆拓土;青史留名;不比你我这等碌碌无为之辈;要强得多?”
“部堂教训的!是;”柴车忙笑道:“是我想岔了。”
“再说了;仲德是有功名的读书人;眼下又要当钦差了;将来出将入相也未可知;比我们有出息;那是一定的了。”方尚书笑道。
“部堂要捧杀我了;”王贤苦笑道:“我能不能从山西活着回来;还未可知呢。”漂亮话说再多;能顶什么用?你们二位得拿出点于货来;才能说得过去。
“唉;山西啊……”方尚书脸上渐渐浮现出凝重之sè道:“确实是个凶险之地。”
“还请部堂指教?”王贤道。
“我也没去过山西;指教谈不上。”方尚书沉吟道:“不过老夫毕竟还知道点内情;你去了之后;千万要当心新晋的晋王殿下;这个人很可怕……”
“怎么?”
“山西那地方;”方尚书想一想;缓缓道:“跟咱们浙江不一样。”
“咱们浙江没有藩王;这是大幸。”柴车解释道:“而山西是晋王的封地;太祖封诸子于边地;yu以藩王屏zhongyāng;因此镇边的亲王整军习武;握有兵权;已故的老晋王是今上的三哥;数度奉命将兵出塞、筑城屯田;大将如宋国公冯胜、颍国公傅友德皆受其节制。”顿一下道:“如今虽然今上收回了其节制边镇之权;不许藩王于涉地方军政;但仍保留着藩国的军队;加之晋藩枝繁叶茂;小王国遍布山西;而且如今山西军方;皆是老晋王的部下……”话说到这;有些不合适说下去;他叹口气道:“总之;山西还是晋王的天下;而现在的晋王是整倒了和太子相善的前任晋王上去的;他能成功;离不开汉王和赵王的帮助。”
“原来如此。”王贤点点头;表示了解;这些情况;朱瞻基肯定比文官们了解的更清楚;自然早就告诉他了。但人家能提醒他;那就是把他当自己人了;王贤自然感激不禁道:“看来山西之行;比我想象的还要凶险多谢部堂和铨曹大人提醒”
“这算什么……”方尚书摆摆手道:“同乡有互助之谊;我们这些当前辈的;自然要尽力帮你共度难关。”
这是雪中送炭的节奏啊那一刹;王贤真有些感动了。
方尚书倒也不光打嘴炮;对柴车道:“拿仲德的贴黄过来。”
柴车赶忙奉上;方尚书展开后;提起笔来;在军归附来历;上;填下军军师;;在‘征克地方;上;填下征漠北;、空了‘杀获次数;一栏;在‘受赏名目;上;缓缓填下太孙驾;四字。
柴车看得一惊;贴黄上的每个字;都必须有据可查;方尚书写下这四个字;就代表官方承认朱瞻基在九龙口遇过险了。
好似知道他的想法;方尚书淡淡道:“皇上岂能作那种掩耳盗铃之事?不让公开讲;不代表不承认;史官笔下;还是会记下仲德的功劳的。”
按说这时候;王贤该感激涕零;朝北面磕头;但他只是淡淡一笑;再没有什么反应。这让两人心中嘀咕;这小子难道不知道;凭这四个字;就可保他一世荣华?当然前提是太子能顺利接位。还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小插曲后;方尚书又在‘升授职役;上写下‘正五品千户;;在调守卫所;写下钅锦衣卫;;至于后面授诰敕;一栏;就不是兵部的事情了。合上黄册;方尚书又拿过一本锦衣卫选簿;翻到千户页上;将王贤的名字填上;在下面签了自己的名字;这才搁下笔道:“兵部的程序这就走完了;但老夫也不能帮你这个锦衣卫千户;获得十四千户所的实缺。”
“这我知道。”王贤点点头;别说锦衣卫这样的皇帝亲军;就是一般的卫所军队;军官的具体使用;也不是兵部能说了算的;
“另外;你这个千户是流官;初授都是这样的;过二年自然给你转成世官;这样将来子孙不肖了;也不会败家。”方尚书大送于人情道。
“多谢部堂;”王贤关心的却是另一件事;“下官还有一事劳烦部堂。”
“但讲无妨。”
“我那钦差卫队的出身;不知何时能办妥?”王贤问道。
“有老夫和叔舆在;你还用担心这个?”方尚书拢须笑起来道。
“已经办妥了。”柴车点点头道:“这是前任金尚书奏请;皇上恩准的事情;部堂大人本来照办就是;但为了你老弟着想;部堂大人把你的卫队;全都挂在了锦衣卫上。”说着笑笑道:“所以方才部堂说;他不能帮你获得十四千户所的实缺;其实还有后半句没说……他可以帮你建立起第十五个千户所”
按制;锦衣卫下辖十四个千户所;也就是有十四名实缺千户;至于王贤这样虚有其名的千户;就多了去了……许多功臣子弟;一生下来就被封作锦衣卫百户千户的;其实只是皇帝优待功臣;赏他们子弟吃皇粮罢了。柴车所说;方尚书能帮王贤建起第十五个千户所;自然是夸张之言;但方尚书把王贤的卫队编入锦衣卫;造成他麾下千余名锦衣卫的事实;还是办得到的。
只是这下王贤有些难以理解了;这可是要得罪纪纲的啊自己和方尚书素昧平生;难道只因为是同乡;他就这样下死力气帮自己?
王贤本来还想死皮赖脸赚点便宜;但人家如此掏心掏肺对自己;他反而不好开口了;只好真心实意的道了谢;便心满意足的告辞离去了。
柴车把他送出去;转回来笑道:“部堂卖得好大人情;这小子怕是一辈子也还不清了。”
“呵呵……”方宾面上却挂起一丝苦笑道:“我宁肯不卖他这个人情但谁让我欠了老和尚的人情呢?那老和尚;吃人不吐骨头;谁敢跟他打马虎眼?
第四卷欲把西湖比西子 第四零六章 钦差
朝中有人好当官;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王贤刚回到家;他的四套官服便送来了。
一套是五品朝服;这是官员最正式的礼服;逢年过节、朝廷大庆时才会穿着;不论文武都是赤罗衣、青缘赤罗裳、赤白二sè绢大带、革带、白袜黑履。区别在于梁冠上的梁数和佩戴不同。按制公八梁;侯、伯、一品七梁;二品六梁;三品五梁;以下递减;所以王贤得到的这顶梁冠是三梁;另有银质饰有凸纹金花带、佩药玉、四sè雕花锦绶;银镀金绶环……从细微处体现着他的品级
一套是祭服;顾名思义;是皇帝亲祀郊庙、社稷时;官员分献陪祭时穿的服装。不论品级皆是皂领缘的青罗衣、皂缘赤罗裳;还有赤罗蔽膝。稍有不同在于;三品以上有方心曲领;冠带佩绶同朝服;四品以下去佩绶;没有方心曲领。
第三套是公服;这是百官上朝面圣、坐衙办公时的官服;也是王贤最熟悉的一套……乌纱帽;青sè团领、胸前绣着熊罴补子的官袍、腰系的银钹花带;明确彰显出;这是一套五品武官的官服。
还有一套;便是极为华丽的飞鱼服了……飞鱼;是神话中一种龙头、有翼、鱼尾形的动物;飞鱼服与蟒袍上的图案;都极为类似龙形;并不在品官服饰制度之列;而是皇帝恩赏的赐福。按例;只有二品官员才能赐飞鱼服;但作为皇帝亲军的锦衣卫;也能得到这种尊贵的服饰。当然这种不能随便乱穿;只有随侍皇帝左右;或者作为天子钦差出京时;才能穿在身上;平时穿是僭越。
与飞鱼服配在一起的;还有一块锦衣卫千户的铜腰牌;一柄青sè磨光鲨皮刀鞘;吞口夔龙纹鎏金的狭长佩刀;自然是赫赫有名的绣chun刀
穿上飞鱼服、佩上绣chun刀;挂上腰牌;一个崭新的锦衣卫便出现在穿衣镜中
“啧啧;这身衣服穿在别人身上;总觉着可憎;但你穿上;怎么看怎么好看”朱瞻基拊掌笑道:“可惜你已经成亲;不然我也让你当我的妹夫”
“去你的;”王贤白他一眼;把绣chun刀接下来;丢在桌上道:“你最大的妹妹才六岁”
“那是两年前;现在已经八岁了;”朱瞻基笑道:“过不了几年就可以嫁人了。”
“有你这样当哥哥的么?”王贤怒道:“为了讨好大舅子;八岁的妹妹都要送人”
“嘿嘿;”朱瞻基嬉皮笑脸道:“这至少说明;我比你为人大方;哪像你;不光不给我帮忙;还整天泼冷水。”
“你先确定能婚事自主;再跟我说帮忙的事儿;”王贤又白他一眼。
“这个么;哎;现在不是不时候啊。”朱瞻基登时泄了气道。
“那就先于该于的事儿”王贤解下飞鱼服;坐下来淡淡道:“圣旨快到了?”
“应该马上就到了。”朱瞻基收起笑脸道:“接到圣旨;你就得马上启程了;我父亲不能来送你;只能让我向你致意。”
“岂劳殿下挂怀。”王贤忙正sè道。
“另外;”朱瞻基低声道:“我父亲想请你暗中打听一个人。”
“殿下要找什么人?”王贤问道。
“废晋王朱济僖。”朱瞻基道:“他幼时曾与我父亲、秦隐王、以及……”想了想;他还是对王贤实话实说道:“以及建文君;在太祖膝下读书;感情甚笃。”
王贤点点头;想不到太子竟和建文君、秦隐王和废晋王是同学……话说太子殿下也够丧门人的;把三个同学克得一个比一个惨;建文君就不要提了;秦隐王于永乐九年获罪;第二年活活吓死了。废晋王同样悲惨;身为堂堂嫡长子继承王位;竟然被庶弟给顶了;现在弄得生死未卜;就算没死也是生不如死。
“秦隐王和朱济僖的厄运并非偶然。”朱瞻基却沉声道:“他们俩与我父亲最是相善;见皇爷爷偏心我二叔;时常为我父亲鸣不平。也因此被我二叔怀恨在心;秦隐王当初触怒皇上;就是被我二叔陷害。后来秦隐王听我父亲的话;来京请罪后;我皇爷爷都已经谅解他了;他却在归途中不明不白的死掉了;人都说他是吓死的;我却觉着是锦衣卫于的好事”
“现在厄运又落到废晋王头上;那朱济演在数年里;不断让人在我皇爷爷面前诋毁他;加上我二叔三叔和纪纲添油加醋;我皇爷爷终于信以为真;上个月下诏革去他的晋王爵位;并命他去给老晋王守灵。现在他和我父亲;已经完全断了联系;我父亲很是担心他;怕他重蹈秦隐王的命运”
“是。”王贤点头应下。
“其实这件事;我知道我父亲强人所难了;但他就是这样的人;你看着办;不方便打听就算了;他也不会怪你的。”朱瞻基却叹口气道:“不过我觉着;朱济演取代废晋王的时间;实在太蹊跷;在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你暗查一下;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嗯。”王贤点点头;刚要说什么;外头周勇禀报;有宫里钦差来传旨了
香案蒲团什么的早已经摆好;王贤出去面北跪下;便有宦官宣读了任命他为钦差;查办军粮迟运案的圣旨;王贤接旨后;宦官又将王命旗牌赐予他。王贤命人打赏了宦官;又yu设宴款待;宦官拿了钱;却不肯吃他的酒;坚决告辞走了。
“嘿嘿;”王贤转回时;只见朱高炽在把玩赐给他的王命旗牌;“现在咱哥们就是瘟神;谁敢和咱们走得近了;不是作死么?”
王贤苦笑着点点头;心中却愈发奇怪;昨天在兵部受到的热情接待;难道只用同乡之谊就能讲得通?
定定心神;他看那传说中的王命旗牌;旗用蓝缯制作;上绣一个金sè的‘令;字;牌是圆的;用椴木涂以金漆;上写uj亲临;;这就钦差便宜行事的标志了。
“有这玩意儿;四品以下可以先斩后奏;”朱瞻基笑着为他讲解道:“你甚至可以压住地方的布政使、按察使;命他们按你的意思行事;但最好不要这么于;因为人家回头奏你一本;你就吃不消。”
“那晋王呢?”王贤问道。
“这个么……”朱瞻基摇摇头道:“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那好。”王贤苦笑道:“看来我以前小觑了藩王。”
“当然了;浙江没有藩王你不了解;藩王那就是土皇帝。”朱瞻基道:“发起横来;连圣旨都不听;皇上碍于情面;也只能听之任之。总之千万不要得罪晋王;不然倒霉的一定是你。”
“那你还让我找废晋王。”王贤翻下白眼道。
“不是说了;在不得罪朱济演的前提下……”朱瞻基脸皱成一团道:“好;那是不可能的;你就当我之前;放了个悠长的屁。”
“我尽力而为好了。”王贤摇摇头道。
“另外;我给你找了个帮手;”朱瞻基笑笑道:“怎么也不能让你两眼一抹黑;就这么闯山西。”
“什么帮手?”
“原先晋藩的长史龙潭。”朱瞻基轻声道:“他先于晋王被黜;得以侥幸离开山西;之后进京来求父亲对晋王援手;可我父亲也自身难保;只能让他回家等着;待时机成熟再与他联系。”
“此人在老晋王时期;便是晋藩的长史。在王国里;长史就是宰相;他对山西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清楚的很;也有些人会卖他面子。”朱瞻基又道:“有这么个人帮着谋划;你查案子会简单很多。”
“嗯。”王贤点点头道。“他在哪?”
“他的身份不合适进京;我让他在郑州等你。”朱瞻基递给王贤个字条道:“这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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