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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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 第2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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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倒不是;就是床太软不习惯;”王贤板着脸道:“我后来让人把褥子都去了;才睡踏实。”

    “咳……”贺知府无奈的笑笑;暗骂道;你个贱人

    “知府大人;”王贤正sè道:“酒也喝了;睡也睡了;咱们该办正事儿了吧?”

    “那是那是;皇命要紧么。”贺知府于笑两声道:“不知上差想怎么查;本府一定竭诚配合?”

    “贺知府想本官怎么查?”王贤反问一句;静静望着他。

    “当然该怎么查就怎么查。”贺知府正sè道:“朝廷的军粮运到山西;却始终没有运出山西;这是事实;谁也没法抵赖。”顿一下道:“其实我们山西的官员;也从没想过要抵赖;因为军粮迟运;差点害了皇上的大军;这罪责之大;让我们这些地方官战战兢兢、痛心疾首;早就盼着来个钦差;查他个明白;还我们个清白了”说着一脸正气道:“当然;如果最后确定谁有罪;也绝不要姑息;就算是落到本官头上;上差也只管直奏就是”

    “府台大人高风亮节;实乃下官之楷模;有你这份态度;相信很快就会查清楚的。”王贤恭维两句;顿一下道:“择ri不如撞ri;大人身为太原知府;又是转运委员;自然对军粮转运的情况十分了解;还请为下官先简单介绍一二

    “好的。”贺知府心里暗笑这个棒槌;以为这是聊天呢?面上却一脸严肃;装模作样的整理下思绪;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是这样的;去年七月间;山东、河南、河北、甘肃、陕西、湖广之粮陆续运到我省;在太原转运。当时的转运大臣;自然是我们藩台大人;下官不才;忝为转运委员。军粮转运关系到皇上和大军的安危;就是天大的事也不能耽误;这是藩台大人和下官的共识…

    王贤耐着xing子听他扯了一串官腔;终于听到关键的地方:

    “所以粮食一到;我们就立马组织发运;都司衙门也派了大军护送到大同;到了大同之后;改为由大同镇派兵护送往宣府。然而从大同到宣府山川连绵;只有一条驿路可行;结果路过广灵县时;反贼刘子进竟狗胆包天;率军前来偷袭。贼子仗着人多势众;又占了地利;竟把官军打退;夺了我们的粮草……”贺知府说到这;脸上尽是沉痛之sè。

    “当时几万大军护送;刘子进又有多少兵马?”王贤轻声问道。

    “大同镇派了两万官兵;刘子进当时……”贺知府顿一下道:“大概也有两万人马;但他们利用地形两面夹击;官军猝不及防;被从高处落下的滚石檑木打得无从招架;只得败下阵来。”

    “那么后来呢?”王贤追问道。

    “后来我们又组织了一次押送;这次山西都司和大同卫;一共派了五万兵马;准备不可谓不充分;然而到了广灵县时;可怕的事情发生了……”贺知府脸上露出惊恐之sè道:“这次对方还是两万兵马;却连滚石擂木都没用;而是在山坡上做起了法事;只见刘子进散发跣足;手持一把大弓;也没有用箭;就是那么凭空一拉;领军的大同副总兵便惨叫着落下马来。再一拉;又一个参将掉下马来;如是三次;三名统帅竟全都落马;大军顿时群龙无首;士气低到极点;对方趁机冲下来;我军又一次败走。”

    “哦?”王贤闻言惊奇道:“这是什么本事?”

    “上差应该知道我们臬台大人的奏本上说;那刘子进自幼得异人传艺;授他双刀剑、铁翎神箭;传说能驱神鬼……”贺知府叹息道:“这都是实情;臬台大人不过是据实上报;却落了这么个结果;真让人心痛。”

    王贤不置可否的呷口茶道:“再后来呢?”

    “再后来;太子殿下催得紧;我们只能再次运送;这次不只出了兵;还请了山西地面的道术高人;和尚法师;光黑狗就杀了九十九条;希望能破掉刘子进的法术。”贺知府无奈道:“谁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刚进广灵县;我们的法师一夜之间全都暴毙;”说着满脸惊惧道:“无声无息的;没有任何反抗;所有人的头颅便不翼而飞……”

    “这又是怎么回事儿?”王贤有一种听评书的感觉。

    “当然是刘子进驱鬼杀人了”贺知府语调yin森;虽是大白天;也让周勇和二黑齐齐打了个寒噤;“刘子进神通广大;能驱鬼杀人于千里之外;他甚至在太原杀过人”

    “哦?”王贤吃惊道:“杀得什么人?”

    “这……”贺知府小声道:“我们晋王太妃和汾阳知县;也是一样的死法

    “晋王太妃薨了?”王贤来之前;自然要了解山西的情报;晋王太妃谢氏这样的重要人物;还被他列为突破口呢?之前没听说她的死讯啊?

    “就是前几ri的事儿;”贺知府叹口气道:“晋王殿下悲恸过度;又不想人知道娘娘这般惨死;所以先说娘娘病重;今ri才对外宣布;不然我们都没法迎接上差。”

    “喔……”王贤不禁冷汗直流;自己竟然在晋王妃大丧期间宴饮;这当然是一条罪名nǎinǎi的;千小心;万小心;还是被他们给yin上了。幸亏昨晚把持的住;不然一本上去;皇帝惊闻皇嫂薨逝世;自己这个钦差却在大丧期间yin乐;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上差;上差……”贺知府唤了两声;王贤才回过神道:“多谢府台大人配合;您还有什么情况要反映?”

    “没有了。”贺知府摇摇头;心说明明是你在问我好么?

    “那咱们去拜会藩台大人吧;拿个章程出来;再作计较。”王贤轻声道。

    “正当如此。”贺知府点头道。

    两人除下官服;换上青衣角带的丧服;坐着新蒙了白布的轿子;去了布政司衙门;王贤便见辕门上挂起了蓝sè的孝布;官兵也各个素缟;给薨逝的老王妃披麻戴孝。

    王贤暗暗啐一口;明知道国母死了;昨天还那么欢乐;还这不是坑爹么?

    到了衙门里;见藩台大人也换上了青衣角带的丧服;说不得;三人于抹一阵子眼泪;这才商议起行止来。因为有老太妃的丧尸要办;张藩台有些心不在焉;草草吩咐贺知府;全力配合钦差查案;便对王贤道:“下官要去晋王府致祭;钦差不如同去?”

    “应当的。”王贤点头应道;于是三人便又乘轿赶往晋王府。

    太原是一座古城;号称九朝古都;但一次次湮灭于战火之后;早已是凋败残破、十室九空。当徐达率领大军;将盘踞于太原的王保保;彻底赶出中原后;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座局促狭小、周长不过十一里的土城;与其北部边防重镇、一省中心的地位极不相称。

    当朱元璋封第三子朱柄被封为晋王、驻节太原时;摆在这位山西最高军政长官面前的首要任务;便是建造一座新的太原城。朱柄就藩前;派遣他的岳父永平侯谢成来到太原;举全省之力;筑造了今ri王贤所见的太原城。

    如今这座太原新城;周长二十四里;城高三丈五尺;池深三丈;全城都用大砖砌就;有八座宏伟高大的城门与瓮城;城墙之上有十六座伟岸的大城楼;城之四隅有四座高大的城角楼;沿城有九十座小楼近万个垛口震撼着每个来到这里的人。

    王贤初来时;就被震了一下子;感觉京师城远远不如这太原城宏伟;就是在举国之力新建的běijing城面前;它也毫不逊sè当王贤知道;这太原城竟然是老晋王所建;就更是惊讶了;这跟他心中的藩王形象;真是一点都不一样可也想见;当年朱柄是何等的雄心勃勃、舍我其谁?

    城中一切布局;都与běijing城相仿;占据最中心位置的;自然是晋王府宫城;这晋王府之宏大堂皇;俨然就是一座稍小一号的紫禁城;王贤眼拙;甚至看不出两者之间细小的差别来。

    王贤他们沿着晋王府的西墙往宫门去;路上贺知府告诉他;这道宫墙就是宋代太原城的东墙;惊得他合不拢嘴……仅此一点;便可看出晋王府威严宏大的气势了。

    来到东华门前;便见王府的侍卫也都换上了孝服;王宫的朱漆大门上;挂起了白幡蓝布;几人在宫门外下轿;张藩台恭恭敬敬道明来意;王府侍卫这才放行;让三人徒步走进宫去。

    偌大的晋王府宫殿;一夜之间便成了一间大灵堂;太监宫人们哭声一片;王宫中愁云惨淡;令人无不深感哀戚。王贤却有些荒谬的感觉;昨ri还是歌舞升平;今天就整出这一出;这山西的天;变得也太快了吧。

第四卷欲把西湖比西子 第四一一章 哭丧

    老太妃的梓宫停在宏孝殿;一道黑sè绒布帷幕;将这个七楹中殿隔成前后两部分;后头停着老太妃的梓宫;前头便是致祭的灵堂;传出一阵阵伴着哀乐声的哭号声。

    这时只见张藩台进殿后踉跄几步;连滚带爬扑到老太妃灵前;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如丧考妣;就差拿头撞案了。

    王贤和贺知府一看藩台如此卖力;只好无奈的跟上;倒不用像藩台大人那样夸张;但跪地放声大哭还是必须的。

    那边王府的宦官将三位官员扶起;三人又向晋王并几位郡王道了节哀;张藩台留下为老太妃守灵;王贤见贺知府退出去;想要跟着;却见他微微摇头;显然自己这个钦差;也该跟藩台一样留下来。

    徒呼奈何;他只好无奈跪在一边;跟着张藩台一起抽泣;不一会儿就两腿发麻;膝盖刺痛;他这辈子还没跪这么长时间呢;但也只能硬撑着。哭丧之余;偷眼瞥着殿里的摆设;但见灵堂zhongyāng帷幕下;横放了好几排祭台;靠里几排祭台上摆满了三牲瓜果祭品;最前排祭台上三只斗大的铜炉里;各插了三炷杯口粗细的大香;香烟氤氲;挽幛低垂。殿门两侧的旮旯里;还有四十多个乐工;手持笙箫琵琶、方响铃鼓奏起哀乐;为跪着前面的晋王并众兄弟子侄助悲。

    王贤偷眼打量跪在前面的晋王朱济演;见他满脸泪水;哭得最是昏天黑地;比人家死了亲娘的还要痛不yu生……据他所知;朱济演是庶三子;而那位老太妃谢氏;除了朱济僖之外;还生了别的嫡子。可惜现在所有人都披麻戴孝;根本分不出谁是谁来。

    上午时;陆续有太原的官绅前来致祭;但除了都司、右布政等寥寥几位;大部分都磕了头就出去;不用像他一样继续遭罪。百无聊赖之际;他正昏昏yu睡;突然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年青人痛苦着飞奔进来;也不在祭桌前跪下;而是发了狂的朝帷幔后头的太妃梓宫奔去;嘶声颤抖道:“母妃;您的儿子回来了;您快睁开眼看看我啊你怎么能撇下儿子呢;让我怎么活啊……嗬嗬…哈……”

    声如杜鹃泣血;虽然不大;却令闻者落泪;王贤终于意识到晋王殿下那种哭法固然卖力;但斧凿的痕迹还是有的;而这位青年的哭法更加自然真挚;这才是死了亲娘的感觉啊

    他一边瞎寻思;一边看两个跪在晋王身后的男子上前;把那趴在梓宫上的青年;从两边架了起来;哽咽道:“七弟;你要挺住啊”

    “我不;你们让我死了”那青年的身份;也就呼之yu出了;老晋王的嫡七子;广昌王朱济塥他一边哭得撕心裂肺;一边还闹着要把棺木打开;再看母妃一眼。说他一眼都没见到母妃;老人家就去了;说什么他也不信两个哥哥都拉不住他。

    这时候;场面有点乱套了;由不得晋王不说话。他跪在那里;嘶声喝道:“七弟;要想哭;你就好好地、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场。别这样;惊了母妃的安息;岂是你所愿?”

    就这几句话;王贤感到晋王身上那种沉稳冷静的气质;不禁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

    “你少来这套;我问你;我母妃是怎么死的?”朱济塥咆哮问道:“她玉体向来康健;五ri前还好好的呢;怎么转眼就去了”

    “母后是得了急病暴薨的;”朱济演皱眉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回头我讲给你听”说着低声下令道:“先来这边给母妃守灵;别让外臣笑话

    “我正要他们做个见证”朱济塥却不吃他这套;大声指着太妃的梓宫道:“我问你;我母妃是哪天去世的?”

    “昨天夜里。”朱济演眉头皱得更紧了;其实谢太妃三天前就去了;到今ri才发丧;他实有不得已的苦衷;无法为外人道哉。

    可朱济塥却大声逼问道:“为何不停灵七天再大殓?为何当天就将我母妃大殓”

    “七弟;你不要无理取闹”一个哥哥沉声道:“yin阳官推算过母妃的入殓时辰;必须要‘走马殓;;否则对丧家不利”

    “那入殓呢?”朱济塥不依不饶道:“入殓时要由长子抱头;我大哥何在

    “混账”一个哥哥登时变了脸sè;呵斥道:“老大被皇上圈禁了;我们谁敢把他弄回来?”

    “皇上只让他给父王守墓;并没有禁他的足”朱济塥怒道。

    “七弟;你不要无理取闹”另一个哥哥呵斥道:“跟皇上抠字眼;你活腻了么?”

    “好了”两边刚要吵下去;朱济塥喝一声道:“七弟悲恸过度;神志有些昏乱了来人;扶王爷下去休息;好生伺候着”

    “是。”几个宦官忙上前;扶着朱济塥的胳膊;半拉半架的把他往外请;朱济塥拼命挣扎;口中还呼喊道:“放开我;放开我你们做贼心虚母妃是你们害死的……”

    广昌王的声音渐行渐远;大殿里一片安静;外官们都把头低到肚子上;以免晋王殿下感到尴尬;但晋王却主动抱拳道:“让诸位大人见笑了;我这个弟弟就是这样;xing情急躁;口不择言;但心是不坏的;诸位大人不要在意。”

    几人忙道不敢;晋王又请他们到侧厅就坐;他和张藩台、周都台都是老相识;唯独王贤一个生面孔。晋王主动向王贤拱手道:“这位可是朝廷派来的上差王大人?”

    “大人不敢当;下官王贤拜见王爷。”王贤忙深深一揖。

    “免礼免礼。”晋王双手将他扶住;苦涩笑道:“昨天就听说上差到了;本该去问个圣安;无奈母妃……”说着不禁悲从中来;以袖拭泪道:“小王方寸大乱;上差万望海涵。”

    “岂敢岂敢。”王贤忙摇头道。抛去之前得到的负面消息;他对眼前这位晋王殿下;印象实在不错;只见他相貌堂堂;修目美髯;顾盼颇有王者之风;却又言语谦和、举止有度;令人暗暗心折。

    不夸张的说;以他所见的三位皇子;甚至包括朱瞻基;都不如此人有范儿……据说晋王上阵杀敌、坐镇边陲外;还文学宋濂;书学杜环;端得是文武双全。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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