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那个人谩骂几句,一把拉住她说:“小丫头,原来多管闲事的就是你啊?”随后对着弓着背的翠菊说:“这是你女儿自己送上门的。”
“不要,求求你放过她吧,我可以做牛做马,求您看在她不懂事的份上,不要伤害她好吗?”翠菊祈求,她的手不自觉的拉着那个人,却被嫌弃的甩开。
凤川一把抓住那人的袖子,差点叫骂出来,碎碎念着不许动娘亲之类的话,对方不甘示弱,数落起来。原来前些日子那个婆婆家起火的事与他弟弟有关。婆婆卖东西占了位置,他的弟弟派人教训了她,若不是凤川,那老婆子不会察觉有人纵火,他的弟弟就不会被关压在监牢之中。他目露凶光,威胁:“我告诉你,是你娘求着我让我放了你,不过你这脸蛋儿倒是漂亮,小丫头片子,年纪轻轻多管闲事,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上前一手按住凤川的手,另一只手游走在她的脸上。
翠菊破嗓吼着,一面苦苦哀求,一面扯下那人厚重的手,从他手中夺过凤川,令她离开,从小到大,凤川第一次见娘发火,她瞪大眼睛道:“我不走,我不会离开的,娘,你不走,我就不走。”
那人一副坏笑,咬牙说着,若是不想走,那两个人都别走了。
周围静谧的可怕,凤川有些害怕。
她隐匿起目光中的恐惧,壮着胆子说:“我不怕你,你杀了我们,青天老爷不会放过你的。”
行江湖之人并不怕一个小丫头的威胁,凤川见对方仍在逼近,赶忙用身体挡在娘亲的跟前。
“你再动~再动~我可是要叫了啊!”
那人邪邪的笑了一下,抓住她细弱的胳膊叫嚣着问自己就动了,能怎么着?
翠菊和凤川一同挣扎,与男子相互拉扯着,翠菊被推了个倒仰。
凤川见娘被推倒,心头一阵怒火,不过一个小丫头,如何对抗的了身高七尺的大汉,她举起拳,接着被按下,又举起拳,又被按下,两人比划了好一阵子。凤川手腕被拉得通红,马上就要被对方拖走的时候,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凤川没来得及抬头,那人推开男子,拉着地上的翠菊和凤川,魁梧的大汉刚要动手,男子驻足,扭头看着凶神恶煞的大汉,一把甩开,随后亮出腰间的一块牌子,那人才停下脚步,哼着鼻子说:“你有种。”
翠菊心里不安,这人并非善类,怕不会善罢甘休。
见义勇为的男子面无表情,严肃地看着她们:“放心,他应该不敢生事了。”凤川刚刚无意之中看到了他腰间的牌子,他是县衙门的捕头,据他讲刚刚的人是当地一片有名的瘪三,常欺负百姓,刮取民财,衙门早早盯上他了,前不久他的弟弟倒是犯了事,烧了一个婆婆的家,被衙门已纵火罪关押。
翠菊担心的正是这件事情。
“捕头救命之恩,翠菊没齿难忘,我们正是因为他弟弟的案件得罪于他,才会收到威胁。”
男子依旧严肃,看了看凤川,又看了看翠菊。
“在下萧木,是临川县衙门的捕头,若是以后他再闹事,你们可以找我。”
翠菊不停道谢,她用余光打量着身旁的凤川,平日里她话多如丝,密不可拆,今日倒是闭紧了嘴巴,眼神一直落在对方的脸上。
她双目含情,盯着对方的脸,拉她,她无动于衷,却恰巧与对方眼眸相对,对方的眼神中透出一阵冰冷,“没事我先走了。”他迈着步子离开。
他走后,翠菊喘了一口气,亏是萧木,要不今日死定了。
凤川看着萧木的背影,久久不肯转目。
见过,这个人一定在那里见过。
他眉峰之中透着的犀利让凤川熟悉,这种感觉就如同旧相识一样。
你,见过我吗?
她心底的声音越发强烈,可人影已消失在人群之中。
翠菊抿嘴,提起袖子,道:“我们凤川长大了,真的长大了。”
凤川转眼,否认着:“娘。我不是早就长大了嘛?”
久久,反映过头,红着脸说不及娘想的那般。
翠菊不再追问,年十五也不小了,只怪自己没能让她认祖归宗,完全为了保护她,若是姚家知道这个孩子还活着,说不定会对她下手,所以她咬死了不说。
她碎碎叨叨说着捕头是个好差事,既能抓坏人,又能保护家人,若是哪家闺女嫁了他倒是美差。
这会儿的凤川目光依旧飘渺,对于她来说,仅仅是刚刚一次见面,她已经觉察心脏的频率,深深记得他那与众不同的模样,和那个高大的背影。
“娘,你说人有上辈子吗?”
凤川不自觉的拉了翠菊的胳膊,翠菊眼神一转,摇头说:“人死了以后,什么都没了,哪有什么上辈子之说,不过是活着的人说说罢了。”
两人说着心事走回了家,到了巷子附近,孙家墙外的红枣树不停地招手,枣红一片,凤川心里美滋滋的,扬言若是哪日枣落,自己一定会去捡些回来,翠菊看着她的脸庞微微一笑。
006 做工
凤川去了之前说的染坊,那里主要将一些布庄送来的布匹进行染色,凤川想留下做工,仅仅为了赚些银子替娘亲分担。
掌管者名宋岂容,年过五旬,皮肤黝黑,脸阔棱角分明,形亦方正,脸上露出一种令人琢磨不透笑容,上下打量凤川后,点头同意她留下。
“我们这儿可是有规矩的,这些呢都是染好了送到布庄,染的过程中一定要仔细,每一处晕染都要均匀,其中不乏好的会送去缅甸等地,换些银子来。”
凤川乖巧的点头,虽然有些话她似懂非懂。
日上三竿,凤川开始做工,她有模有样的学着。
虽说这里给的银子多,可却辛苦,布匹沉的要命,若不是三四女子共同托举,反倒抬不起,凤川学着一旁女子的样子,将布匹一侧沁入染料里,缓缓放下,轻轻拉起,随即放下,重复着动作。
一个姑娘正并于凤川做活,突然倒下,口吐白沫,手脚哆嗦,凤川赶忙用手抚摸她的手,她手冷的可怕。
“你们快拿一块儿帕子。”
凤川冲后面呼唤了一句,随后颇为熟练的用帕子塞住她的嘴巴,另一只手按住她的人中。
旁边的人担心地上的女子会被憋死,议论纷纷。
凤川此刻从容淡定,解释:“你们放心好了,她这是抽风病,只要不咬到舌头,应该没危险。”说完,地上的女子逐渐有了意识,停止抽搐,缓缓的喘气。
凤川令一个女子去倒水,端给她喝,她双目透出冰冷的目光,过了好一阵子突然转了转眼珠。凤川扶她起来,她僵硬的身子行动困难,想由刚刚全身抽搐导致。
凤川把手放在她的肩头,平静的安慰她不要害怕。
宋氏走了过来,先是询问发生了什么,后是关心身子如何,凤川觉得宋岂容还算善良。
女子不喜说话,问了几句之后宋岂容有些不耐烦:“你们都不用干活了是吗?一个人抽风,所有人都围在这里,这些活儿谁来做?”
凤川抬头看着她,勉强露出微笑:“我们现在就做活,只是小玉刚刚发病,此刻身子僵硬,怕是要休息。”
起初温和的宋氏听到休息两个字立马翻脸:“小玉,你从前可没说你身子有问题,若是说了,我也不会收留,你还能不能做这活了?”
小玉目光呆滞,依旧恍恍惚惚,眼神飘忽不定,如同听不到她的话。
宋氏眼底一片青:“没力气,就别做,别装病耽误大家的工。”
这话令人心寒,凤川听得刺耳,忍无可忍,虽小玉无危险,可病都不允许,确实少了一些人情味,前来做工,哪个不是为了生计,又有谁愿意病倒?凤川放下手中的布匹,垂目低语:“人,食五谷杂粮,怎可无病,方可通融,宋姐姐通融一次便是。”
宋氏扭头看了看她,其他几人都闭着嘴,无人愿得罪宋氏。
前些年她笑着隔断一个女工的舌头。去年又让一个女工断了一根胳膊,她是这里的掌管之人,也是染坊掌柜的亲戚,衙门里又有人撑腰,贫民不敢违抗,故收敛锋芒。
可偏偏遇到了凤川,她并不在乎其他人是否言语,顾自的讲起了道理。
这头宋氏已经扯着她的胳膊,开了嗓:“你话倒是不少,你该学学规矩了。”
她转身抄起一根木棍向凤川打去。
凤川坐在地上,肩膀被疼痛侵蚀。
其他人视若不见,纷纷低头工作,一旁的凤川即便呼唤,她们也无动于衷。
“看你敢不敢多嘴,看你敢不敢多嘴。”
“你住手,我不干了。”
凤川一只手挡住木棍,另一只手赶忙扯住对方的头发,她不甘示弱,直到宋氏鬼哭狼嚎才肯放手。
她准备拉着小玉离开,却被身后一声响所惊动。
砰!
“来人,把他们带到后院去。”
小玉看着地上的凤川眼神中透漏出前所未有的迷茫,一时间愣是被两个五大三粗的男子拖走了。
再睁开眼,已是酉时。
凤川头晕的打量着周围。
黑黝黝的房间里,满是染料,堆放在一旁,味道刺鼻,前方墙上五颜六色,还有人用染料涂着什么符号。
第一天做工,该不会就这么死掉了吧?
一旁的小玉终于清醒了,吞吐的说着谢谢。
小玉性格内向,且不擅言谈,凤川心中些许怜惜,顾不得头上的伤,安慰着不用怕,这里人多,自然有人会为两人求情的。小玉似乎清楚了一切,道:“你今日得罪宋氏,我们以后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凤川不在乎,招工的地方这么多,自己并不害怕,“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小玉苦恼的低头,凤川劝:“你病了,本应休息,她那般刁难,你竟害怕于她,这种人没有人性,这工不做也罢。”
小玉晃晃脑子,“你可以不做,但是我不可以,这里每月工钱还算可以,其他都不重要。”
“你的家人呢?”凤川突然想知道为何她病得这么重还要出来做工。
小玉苦笑,讲了她的故事。
她五岁那年父母出海打渔,天空不作美,那日突遇大风,两人再也没有回来,从那天起小玉走东家,串西家。常在村户那里凑合吃上一口饭,可日子久了,许多人不再让她吃干饭,正敢粮食紧缺,她也不便如此做,自己出来做工,她从九岁就开始到处做工,赚钱养活自己。
凤川看着她说不出的难过,从前她认为自己是最悲惨的人,今天才知道,小玉远比自己更辛苦,好在自己还有娘亲疼爱。
“对不起,我不知这份工对你这么重要。我只是看不惯宋氏那般欺负人罢了。”
小玉蹲在墙角四处张望:“恐怕,这一次你我都能逃不掉了。”
凤川起身用手拉着附近的木窗,企图用东西敲打,门外的声响令她们清楚的意识到,逃出去并没那么简单,屋外传来女人的声音,毫不陌生,那是宋氏。
“你若敢弄坏这屋子里的一个钉子,我让你终身离不开这里。”
凤川放下拳头,愤恨的看着墙壁,脑海中浮现宋氏的容貌。小玉突然起身,急忙认错:“宋管事,你放了我们吧,我保证以后好好养着,不会再生病了,你千万不要赶我走。”
头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娘亲一定还在家等候着,旁边小玉的吵声更是刺耳。
门口宋氏倘若看一场好戏,搬了椅子坐在门口,笑呵呵的说:“你平日里倒是听话,只不过有人替你不平啊!”
007 神秘的男人(一)
小玉突然变了脸,撇清与凤川的关系,斥她多管闲事,自己是一心做工的。
她眸子混沌的令人害怕,这面孔与刚刚气息奄奄的那个人完全不同,凤川同情,或许她真的需要这份工,才会如此。
晚些时候,凤川答应了宋氏,以后不再踏入染坊半步,工钱也不要了,并把身上唯一剩的两三铜钱给了宋氏才算了了此事。
翠菊满心喜悦的等凤川回来,可见到凤川头后肿了起来,觉察不对。
“娘,没事,只是不小心撞了头,涂些药就好了。”
翠菊又开始重复那些惯是讲的话:“你还是别出去了,若是真的有什么差错,我怎么跟少夫人交代啊?”
凤川拥住翠菊答应她自己会注意安全,谎说活太累,自己不去做了,得空去做些力所能及的,翠菊点点头,心中仍不安,反复查看凤川的伤口。
当她为凤川伤口擦完药,外面一声吆喝,引得来年两人好奇。
原来是孙婆婆。
她一脸的喜悦,正吆喝后面的人块点儿走。
“婆婆,您有什么事?”
正说着,后面的男子走上前来,将东西放在桌子上,毫不抱怨,颇为耐心的问孙婆婆自己是否能离开。
他抬头的一瞬间,凤川认出了他,那不是布庄的小伙计吗?
他抬头看到凤川也愣住了,失声说着:“是你?”
孙婆婆突然露出笑容。头一歪,看着翠菊,使了个眼色,退了几步,出了大门。
“刚刚的婆婆是?”
男子一脸迷茫,刚刚在布庄门口,老婆婆说自己拿不动东西,硬是要他送过来,而她只拿了一个篮子,篮子里并没什么菜,若不是想她上了年岁,自己也不会跟掌柜请假送她回来。
凤川不在意的点点头,可又好奇问为何送到自己这里?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一路跟着婆婆过来。”他深情的看着凤川,自我介绍着:“光顾说话,倒是忘了介绍,在下任永裕。”
凤川看得出他是一个善良的人,暖暖的一笑,伸出手,告诉他自己的名字。
院子外的孙婆婆偷偷抿嘴,翠菊看着她,亲耳听她说这个小伙子是她故意安排的。
她并不在意的说:“这丫头这么大了倒是该找个人嫁了,这小伙子不错,看上去老实忠厚。”
翠菊叹了口气,心里难过着,她始终是小姐,嫁了这小杂役倒是可惜了。
“你叹气做什么?这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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