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角讽笑,屏息静移,一手抱着木桶,一手伸出去,刚刚触上金色滚边的衣角,只听满含杀气的声音登时响起。
“谁!”
甄月早就对各种突发情况做了准备,语气平常道:“刚刚听到殿内有声音,以为是坊主换属下添水。”言毕直接绕过屏风,将手中的水桶呈上,以表事实。
只见男子精壮的上身露出水面,晶莹的水珠顺着机理分明的胸脯婉转直下,在透窗的晚霞下发着若隐若现的光芒,氤氲雾气中,男子的脸有些看不清,但一双薄唇异常艳红,水泄般的墨发飘在水面荡出柔柔的涟漪,鼻尖越来越浓的冷香让她一阵眩晕,随后又是一阵清淡的薄荷味。
她第一次觉得这个冷漠如霜的男子可以用娇艳欲滴来形容。
周围突然诡异的沉静起来,北墨凌起初一阵愤怒,见她看直的双眼,莫名的安抚了心中的怒气,竟然有些不自然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声音因为水汽显得有些沙哑:“既然拿过来了就倒进来吧,下次不要随便进来。”
“嗯?”甄月反应过来,连忙道:“属下唐突了。”
说话间,她大步流星的走过去,激起木桶中的水荡出大半,浴室的地板常年沁水本就光滑,如今沾了大片水渍,更是让人站不住脚。
哗的一声,果不其然,甄月脚下打滑,面色一惊,直接出于本能朝后面的屏风伸去,企图借屏风之力站稳,合情合理,不会让任何人看出破绽,她眼露狡黠,手腕用力,只听屏风轰的一声,以排山倒海之势落下,同时甄月也要顺势而落。
登时,一阵疾风袭来,甄月心中咒骂一声,身子被这阵风直接吸去,虽免了落地之劫,却因为对方出力有些焦急,力度过猛,直接用掌风将她带入了大型的木桶中。
噗通一声,溅起大片温水,朝桶外散去,她直接头朝木桶中栽了进去,顷刻间,含着冷香的温水朝口鼻袭去,这完全是在她的计划之外,她本想按照计划直接跟屏风一起倒下,再顺手牵羊偷了黑令,万万没想到这个男人中途发什么神经,让她自己摔倒不就行了!
衣领被人提起,露出水面,瞬间吸入的空气,让她止不住的咳嗽喘气,待缓过气来才察觉有一丝尴尬,木桶本来不小,可盛下两个人后便显得有些拥挤,属于男子独特的气息瞬间笼罩她,因为水汽,男子平日有些苍白的脸色透着红晕,棱角分明的轮廓此时有些柔和,嘴角似笑非笑,让人看着有些邪魅。
第六十五章 被他咬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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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玩了这么多花样,是要诱惑我么?”声音轻慢,低沉醇厚。
甄月面色一紧,恼羞的涨红了双颊,听了这调笑的话,更是气的上气不接下气,早忘了对方是生杀予夺的坊主,只觉得自己被侵犯了,想起之前在崖下的不堪画面,更是恶向胆边生,怒道:“我才不会诱惑你!”
“那你这是做什么?一再再挑战我的极限。”男子对她蛮横的口气不但不怒,反倒笑起来,毫无征兆的揽住女子的纤腰,手感温热光滑。
甄月全身湿透,玲珑身段尽显,风光无限,此时与他贴的毫无缝隙,接触的地方一阵灼热,北墨凌冷漠的双眸透着一层深邃,像化不开的浓墨,里面卷着狂风暴雨。
二人之间的气息瞬间变得微妙起来,甄月浑身一颤,大惊失色,觉得贴着自己的强劲胸膛滚热如浆,揽着腰际的手臂如同淌过火焰,让她分外排斥。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纯属意外!”她挣扎着要逃出木桶,却被更紧的牵制住。
霎时,北墨凌狠狠朝她的香肩咬去,甄月猛吸一口凉气,第一反应就是要反击,对方似乎看出她的用途,直接反钳住她的双手,再将她紧紧攥进怀中,口下的力度丝毫不减。
甄月毫无还手之力,猛皱地起眉头,一声不哼,默默承受疼痛。
直到口中尝到浓烈的血腥味,北墨凌才松了口,看向她煞白的脸色,气定神闲道:“这是惩罚,你犯的错太多了,不给一点教训,你都快长翅膀飞了。”
甄月一口气还没缓过来,对方便放开了牵制,氤氲之中,男子嘴角鲜红的血迹,让她心头一颤,仓皇的爬出木桶,双腿有些发软直接俯在地上喘气,霎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将地上白袍内的黑令藏在袖口,又闪电般从袖口滑落一个以假乱真的黑令,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即使在计划被打乱,依旧能保持清晰的头脑,准确做出最有效的措施,这就是一个良好的杀手该具备的潜质。
她嘴角一丝冷笑,再抬首时,已露出羞涩之意,见他并未看向自己,面孔隐在雾气中,让人一时无法揣摩。
“那属下先下去了。”甄月垂眸问道。
“恩。”北墨凌直接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直到身后传来殿门的开启声跟关闭声,男子才缓缓回神,舌头轻轻舔了一下鲜红的唇角,一丝血腥味蔓延整个口腔,还有女子的清香。
他嘴角情不自禁缓缓扬起,冰雕般的脸色是难得一见的喜悦,但也只是短短一瞬,顷刻就被掩埋起来,依旧是那个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的男人。
院外候着的侍卫跟丫鬟见甄月全身湿透的从坊主寝殿跑出来,而且脸色红晕,纤细的手一直捂着胸口,此等诡异的画面不得不让这些平日里伺候坊主的人嗅到异样,纷纷震惊之余便是恍然大悟。
甄月跑回东院啪的一声关闭房门,念夏见此焦急的拍门,她从来没见姑娘如此慌张过。
念夏见里面没有丝毫回应,便只能寸步不离的守在外面。
甄月呼出一气,手心除了含冷香的水,便是自己的冷汗,刚刚简直是惊险万分,好在自己临危不乱,没有半途落跑,否则以刚刚的突发情况根本就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偷换黑令。
她刚刚轻动身子,肩膀传来一阵刺痛,想起他莫名其妙的举动,破口骂道:“神经病!”
脸颊不知为何红了起来。
她将藏在胸口的黑令拿出来,细细的打量一番,一丝得意的冷笑在眼尾绽放,观元节是个动手的好时机。
观元节起源甚早,是蜀国的传统节日,不论皇室贵族、百姓奴仆,都会在节日夜,自制小灯笼写上对未来美好生活的祝愿,再将灯笼顺水飘流,整个清湛盈盈的河水就会漂浮着各色的灯笼,上面写满了她们的心愿,希望来年能得到美满。
“纵情玩月、火烛竟宵”,这一天的宵禁也比往日要宽松,是少女少年们特别喜爱的日子。
晚霞如锦,天色已经呈现灰蒙,昨日下了一天的春雨,空气显得格外清澈,让人心情也变得轻快起来。
甄月同滕简刚刚将马车准备好,身后就传来清冽的声音:“我今日骑马。”
众人纷纷俯礼,滕简见此,便摆手将马车遣了回去,甄月早已换了一身中规中矩的女装,头发也梳的简洁,眉宇间英姿飒爽,像浅塘百合。
北墨凌一身暗紫色锦袍,上绣紫金麒麟,暗花祥云为边,腰间一根同色色腰带,浑身说不出的丰神俊美,红色绚烂的晚霞落在他眉宇间,柔化了他眼中的冰冷,让人移不开眼。
甄月见他气定神闲,丝毫没有在浴室的奇怪模样,心中嗤之以鼻。
邺安城一派繁华热闹之景,灯火通明,人头攒动,有做生意的商贾,有看街景的士绅,有骑马的官吏,有叫卖的小贩,有乘座轿子的大家眷属,人来人往,卖各式花灯的商贩都占了半边街道,百姓们摩肩接踵,都大肆喧闹嬉戏,没了平日的苦愁。
北墨凌策马在前,罕见的汗血宝马配着他雍华的气度,霸气不言而喻,街道的行人纷纷偷偷打量,不少买了彩灯准备去汴河的姑娘都羞红了一张俏脸,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就差没羞晕在大街上。
“公子,买一盏灯吧。”一位年迈的摊主见这位公子身后簇拥着一大队器宇不凡的随从,而这位公子更是贵气逼人,最后鼓起勇气推销。
北墨凌挑了挑眉,回头看了一眼四处打量的甄月,她的眼睛印满五颜六色的彩灯,像是绚烂的彩虹,虽然她表现的面色平静,可眉眼的喜悦却怎么也藏不住。
“挑一盏吧。”声音冷慢。
摊主眉开眼笑,在车载斗量的彩色灯船中挑了个色泽最剔透饱满的红莲灯递给他,北墨凌眉眼舒展,似乎极其中意,伸手接过,道:“滕简,给赏。”
第六十六章 送一盏红莲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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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简扬马上前,掏出钱递给摊主,摊主接过钱,瞬间笑的合不拢嘴,这可是一个金珠,是他两年的收入,果真是金主,弯腰一个劲拜谢。
“给,拿着。”
不自在又有些强制冷漠的声音响起。
甄月抬目看去,只见男子修长略显苍白的手提着一盏剔透的红莲灯,淡淡的红晕晕染在指尖上,更加显得手指修长,男子也不看她,垂下的睫毛遮掩了那双常年冰冷的眸子。
她愣了片刻,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不明所以,北墨凌见她迟迟不伸手,终于不耐烦的蛮横塞给她,语气有些僵硬:“愣着做什么!这个月的赏赐!”
甄月眼疾手快的抱住红莲灯,指尖微凉,回神道:“哦,谢公子。”出坊前滕简特意交代了称呼,一阵压制的笑声传来,她扭头一看,见一身华丽黑袍的滕简眉眼带笑,眼角的细纹都笑出来了,却依旧拂拳忍着。
甄月轻咳了下嗓子,道:“不如到汴河放灯吧。”
此次随行的影卫并不多,也就五人,个个都是冷面的男子,让他们放花灯那简直异想天开,甄月也不强行要求,只是手中的红莲灯总是要打发出去。
北墨凌今日心情看起来极好,颔首道:“去汴河。”
还没走进汴河,映入眼幕的全是绚烂的灯火,碧波荡漾的河面全是五颜六色的花灯,像一个个小精灵承载着圣洁的愿望漂向远方,河岸的少年与少女隔空对唱,歌声悦耳,绕空百里,清风徐来,让这些歌声如同耳边清唱,瞬间感染了他们的热情。
甄月心情也变得辽阔,翻身下马,当先涌进河岸,岸边人头攒动,都急切的想放飞自己的愿望,生怕迟了一步便不能实现。
岸边有笔墨的案阁,一个铜板便能使用一次。
她上前给了一个铜板,书生模样的摊主递出一只沾了墨汁的毛笔,咧嘴道:“写完了自己放回去就可以。”
不时何时北墨凌也走了进来,她遥目望去,见滕简与五影卫站在不远处的槐树下,神情淡定,丝毫没有融入热闹的打算。
“想许什么愿望?”北墨凌开口主动问道。
甄月对于他莫名的举动已经渐渐有了抵抗力,平和道:“说出来好像就不能实现了。”转过身子拿出自己的手帕,目光坚定的写下心中的愿望,其实她不希翼美好的未来,只是面对百姓淳朴的热情,也想沾沾喜气,感受一下平凡。
她将写好的手帕塞到红莲中专门腾出来的缝隙,走到拥挤的河岸,将灯芯点燃,眉眼浅笑的放入河面,江水水波粼粼,绽放着涟漪,红莲的灯芯散发着朦胧红光,显得美艳而圣洁,与周围的各式各样的花灯撞在一起,结伴的流向远方。
北墨凌就这么看着她清瘦的身影,渐渐入了神,她的脸庞在五彩斑斓的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一袭青边的白裙将她衬托的如同脚踩五色云彩的仙女,圣洁的让人只能远观,唯恐走近了会惊扰到她。
此时的甄月也万万没想到这个看似无情的男子,偷偷让人一夜之间打捞了汴河上数不清的花灯,耐着性子找到了这盏红莲灯,只为了窥看她心中的愿望,可窥到她的愿望时,第一次感受到了心疼;直到很多年后她再次看到因年月有些泛黄的红莲时,震惊的落下一滴泪水。
回到熙攘的主道,甄月霎时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随着人流到处观看,不时有嬉闹的少女从她身边走过,人人亮着一双眼睛肆无忌惮的打量北墨凌。
他见甄月玩的尽兴,也不干扰,只是漫不经心的观赏着街景,滕简紧紧跟在身后,第一次觉得冷漠的主子变得让他措手不及,看向一脸笑意的甄月时心中的疑惑慢慢破土而出。
忽然,前方涌来大队敲锣打鼓的人,人声沸鼎,鼓声雷动,,瞬间将整个街道挤的水泄不通,世家的马车都只能躲进小巷子,等敲锣打鼓的人先行离去。
甄月因着瞧见一对有趣的面具,便早早跑到了另一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拥挤的人马挤到远处,垫脚望去,只见北墨凌皱着一双好看的眉眼在人群中搜索,渐渐地人越来越多,很快就瞧不见一丝痕迹。
她收起嘴角的笑意,眼若寒星,风驰电掣的朝左边巷子而去,大多数百姓都聚集在主道,所以巷子安静的诡异,更是看不见一个人影。
只见一声马蹄鸣叫,雪白马蹄卷起尘土,扬尘而去。
甄月早早就在这里藏了一匹马,此时计划顺利进行,顷刻就离开了九幽街,朝着森严的麒麟坊蓦然而去,她有太多疑问需要潜入天一阁,六年前她在狄都之乱重生,与坊主一面之缘,与仇晟相遇,这一切或许在天一阁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而另一方的仇晟早就洒下了大网,二人各怀心机,却浑然不知早早踏入了一个轨道。
麒麟坊守卫森严,进出极其严格,处处都潜伏着高手,甄月一袭黑色长袍,夜色遮掩了她清瘦的身形,头上的锦帽低低压着,只露出半边白皙的脸庞,让人看不清楚。
坊殿外的守卫将她拦下,打量她一番,不知道对方的品阶,也不敢冒然让她摘下帽子,只道出示下通行证,她不急不慢的拿出腰间的琉璃牌,上面的红色血线在夜色下诡异而绚烂,守卫见此摆了摆手便放行了,麒麟坊的琉璃牌是任何人都冒充不了的,守卫也未怀疑。
她夹紧马腹,像蛰伏在黑夜的雅鹰策马进入。
今夜天空月明星稀,却隐隐约约有诡异的黑云飘过,不时遮住月色,投下大片阴影,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从媚烟宫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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