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其他三人或者后代,相继出事。
他们这五家,仿佛被人诅咒了一般。
侯爵的家主,往往不得好死。
不是暴毙,就是犯法被诛。
到今天,当初的五个项羽零件竞赛的优胜者,只有三家还在苟延残喘。
这中水侯吕氏跟赤泉候杨氏,更是一直缩在长安的候府内部,天天请巫师术士跟方士神棍给项羽做法,祭祀,请求项王放过自己。
而刘氏对此,一直是默认的。
这个事情甚至是得到过刘邦跟吕后许可的。
道理很简单。
就跟轩辕黄帝把蚩尤大卸八块,然后还封他为兵主一般。
若项羽被证明是鬼神,那么击败了这样的人物,问鼎天下的高皇帝,该是怎样的英雄豪杰啊?
出于这么一个想法,历代刘氏天子,非但不阻止吕家跟杨家在家里跳大神,大搞祭祀,给项羽披麻戴孝。
甚至在这里面推波助澜,煽风点火,搞出种种传说和故事。
倒是苦了吕家跟杨家,被老刘家真是坑的泪流满面。
以刘彻所知,当代的中水侯吕青肩跟赤泉候杨无害,每年都把封国的绝大部分收入跟赏赐,全部花在了请各路方士术士神棍们祭祀项羽,做法沟通,请求已成鬼神的项羽放自己一马。
这些方士术士神棍们也不是什么善茬。
他们拿了钱,回头就偷偷摸摸的搞出各种把戏,譬如半夜里装楚人在人家家里唱楚歌,或者搞出金戈铁马的声响。
吓得这两家代代精神衰弱,才二三十岁就看上去跟四五十岁一样。
更因为代代把钱都花在了神棍们身上,所以堂堂列侯,日子过的还不如寻常人家,常常是粟米饭抄粟米饭,只有逢年过节,或者皇帝赏赐酒肉的时候,才能吃点荤腥……
不过,对这些家伙,刘彻半分同情心也没有。
项羽怎么说也算个英雄人物了,况且人家都伏剑自刎了,你们这些渣渣,人家活着的时候,围在一旁,没有一个人敢动手,等人家死了,就耍起威风来了,把人家大卸八块,肠子内脏扯的到处都是。
这事情,做的太过。
有报应,也是他们应该的!
只是……
看着吕青肩的奏折。刘彻抿了抿嘴唇,笑道:“倒也不是太傻……”
实际上,无论怎样的弥天大谎或者精致的骗局,被人骗了几十年,就算是智商欠费的家伙,也该察觉到些蛛丝马迹了。
然而。在这个问题上,吕家跟杨家,就算察觉到了。
也要捏着鼻子,配合着把戏演下去。
不然,老刘家发起飙来,可是不认人的!
所以,这吕青肩与其说是胆子大了,倒不如说是,人家打算借此机会来试探刘彻的想法——陛下。俺们家这个戏还要不要继续演下去啊?
大概应该是这么个意思。
挠了挠头,刘彻觉得,折磨人家,到现在,就算项羽,也应该出了那口恶气了吧?
于是,刘彻对王道吩咐一声:“去告诉少府,让少府写信给鲁承恩公。请鲁承恩公来一趟长安,去中水侯和赤泉候府走一趟。祭拜中水庄候跟赤泉庄候……”
吕马童跟杨喜,死后的谥号都是庄。
谥法曰:屡征杀伐曰庄,死于原野曰庄。
对这两人的一生,倒是蛮贴切的一个盖棺定论。
嗯,让鲁承恩公,这个刘彻给项羽选的隔三代之子去中水与赤泉两家走一趟。
就算项羽真有愤怒的怨灵还在诅咒这两家。想来也该看在自己的隔三代儿子的份上,消消气了。
这事情,就这样算了。
同时呢,刘彻在这个事情里面,当然也能捞到好处了。
在世人眼中。大抵都会认为,刘彻这个天子,果然生而神圣。
连项羽这样的鬼神,都要受他驱策和册封。
消费死人,自古以来,皇帝们玩这个手段,向来就不需要学。
不过,想起自己册封的那个鲁承恩公项忠,刘彻就想起了绣衣卫报告的一个不那么令他高兴的事情了。
最近,曲阜的奉祀君孔滕之子,当代的孔子嫡脉传人孔忠,隔三差五就往谷城跑。
“老孔家要不要这么作死啊?”刘彻在心里腹诽道。
虽然,齐鲁地区,素来有祭祀和同情项羽的风潮。
尤其鲁地的儒生家族,更是以‘项王忠臣’自居。
刘彻虽然知道和清楚,这些不过是儒生们借以扬名和自我标榜的手段罢了。
同时也是在跟他这个皇帝喊话:你看,你看!你快看!我是如此的忠义,满腹的忠心啊,快请去朝里当大官吧!
这就好比后世****网络上,那些天天喊着:先总统空一格我们怀念你的家伙一样。
他们是真喜欢空一格吗?
或许吧!
但更大可能,却只不过是因为,这样子喊的话,显得自己比较有逼格,能跟其他人区分开来,更重要的是有小钱钱啊!
除此之外,更有可能获得****或者其他什么奇奇怪怪的组织收编。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但老孔家玩的这么高调,却让刘彻心里很不爽。
刘彻甚至在心里腹诽:“你们孔家可是刘邦封的奉祀君啊!项羽在世的时候,可没给你们什么优待和政策吧?你这样搞,让朕真的很伤心……”
吃里扒外的家伙,当然不会有统治者喜欢。
“让尚书台拟诏,迁曲阜孔氏全族去平壤,教化士民!”刘彻对着身旁的一个尚书郎吩咐着。
本来,刘彻还顾忌后世有棒子会说孔子是韩国人这件事情,只打算派一个孔家的旁支过去。
现在,既然孔忠跳的这么欢。
那也就管不了这么多了,先迁过去再说!
“而且这样做,似乎还可以避免以后孔安国伪造今文尚书……”刘彻在心里想着。
不过这样一来的话,恐怕以后,孔融让梨之类的成语,估计要换一个时间地点了。
更重要的是,孔家去了朝鲜,以后中国历史上就不会有什么所谓的衍圣公家族了。
离开齐鲁大本营,孔氏撑死了也就是一个比较有名的先贤家族而已。
想要无论什么朝代,不管什么人入主中国,都吃香喝辣?
做梦去吧!
君子之泽,尚且五世而斩。
孔夫子传到今天,都第十代了。
孔家是时候从祖宗的功劳薄上退下来。好好做点实事,而不是混吃等死当米虫,甚至祸害天下了!
在刘彻看来,中国这片土地上,就不该存在什么永恒不朽的家族,世代神圣的血脉。
也不能存在。什么什么人就天生比其他人高贵。
中国又不是欧陆,从来讲的是能力和拳头而不是血统与传承。
就连皇帝,要是没有能力,掌控力不够,都要被下面的权臣给架空,当成傀儡,甚至随意废立。
凭什么你孔家就特殊?就无论怎样,都是超然地位,不管怎么作恶。都是纯洁善良?
这样想着,刘彻心里面顿时舒坦了不少。
这时候,一个宦官进来禀报道:“陛下,奉车都尉入宫了,求见陛下……”
“剧孟?”刘彻挠挠头,然后看了看桌子上的那些奏疏:“他也想争这个西南主帅的位置?这倒是稀奇了!”
对于剧孟,刘彻是了解的。
军事素养什么的,其实也就是勉勉强强算合格而已。
但。安保方面和心思的细腻方面,却是刘彻身边所有臣子中最强的。
每次刘彻出行。剧孟总会将安保工作做的滴水不漏,将所有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全部考虑到。
正因为这样,刘彻对剧孟非常放心,认为有他保护,自己就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但这个家伙看上去好像,不是很甘心当个安保队长跟保镖。想要做更大的事业?
“宣!”刘彻摆摆手说道。
剧孟要去西南统兵,倒不是不行。
毕竟,那边考验的更多是手段,是政治手腕,是拉拢。而不是打仗。
况且,还有临邛的程郑婴跟卓王孙在后面当奶妈,实在不行,关门放资本家,马上就能让西南诸王知道厉害。
没多久,剧孟就来到了刘彻面前,恭身拜道:“臣拜见陛下……”
“剧卿这么晚进宫,所为何事?”刘彻故意问道。
“回禀陛下,臣星夜入宫,乃是想向陛下请命!”剧孟抬起头来,用一种非常自信的口吻,对刘彻道:“臣觉得,臣虽然愚昧,但久与陛下相处,恩德感召之下,也稍微有所进步,故此斗胆向陛下请命,请为西南将军,为君分忧!”
刘彻看着剧孟一副认真的模样,也摸了摸下巴,考虑了一会,然后,道:“卿的想法,朕知道了,卿应当是明白朕的为人的,光说不练,朕从来不信,卿可有具体的战略策划?可有全盘的考量?可派人调查过西南诸国?譬如:西南一共有多少国?此中诸国,又有多少,堪称强国?彼辈对我汉家态度如何?国中兵力多少?战力如何?”
这个问题,顿时就把剧孟难住了。
他只是被人怂恿来的,哪里去调查过这些事情?
更何况,在长安,谁又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摸了摸头,剧孟羞愧的拜道:“臣……臣……”
刘彻见了摇了摇头。
剧孟这个样子,真让刘彻没法放心。
不过看他可怜的模样,想着怎么多日子相处的感情。
刘彻也不由得有些心软,于是,站起来对他骂道:“什么都不知道,就敢来朕这里请命?朕真若让你上了战场,岂非要丧师败阵?”
剧孟听了,赶紧叩首道:“臣有罪……”
“还不赶紧回去找人帮忙,做部署,调查,写作战计划?”刘彻踹了这个家伙一脚,训道。
剧孟先是一愣,继而大喜,拜道:“诺,臣这就回去调查……”
“好好用程不识……”刘彻看着剧孟,提醒他道:“用得好了,程不识一人,足可当一部精兵!”
程不识的军事技能跟用兵之法,毋庸置疑是很强的。
至少,不比李广差。
当然,没办法跟卫青霍去病这样五百年也未必出一个天之骄子相比。
“诺!”剧孟大喜,拜道:“臣谨奉命!”
然后叩首拜辞。
刘彻看着剧孟喜滋滋的跑回去找人谋划作战方案和战略部署的背影,摇了摇头。
“朕还是太心软了……”刘彻在心里想着:“也不知这是对是错……”
但刘彻也没办法。
想实行当初对剧孟的承诺,让他封侯拜将,光耀门楣。
这西南副本,还真的要扶他一马,拉他一手。
想来,有程不识帮忙,剧孟大抵是能搞定的吧?(未完待续。)
PS:等下还有一更==
第七百三十六节 王者归来——墨家(1)
当五月走到尾声时,长安城里,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到处张灯结彩,街头巷尾,无数的民间艺人和来自天下郡国官府王室进献的艺人,在各闾里和街坊巷口,搭起戏台,给百姓表演各种各样的杂技、戏剧甚至魔术。
这是一系列为东宫薄太后贺寿活动的前奏。
墨苑的墨者们,也跑来凑趣。
在长安城的尚冠里,借了某位列侯家的一个别苑,搞起了科普讲堂。
有墨者扛着一口大锅,现场为人们演示起,怎么烧铸琉璃,并且告诉听众,这种制取琉璃的法子有毒,千万不要尝试,不然轻则无后,重则丧命。
更有人公开的演示,怎么炼取药金。
一时听众如云,整个尚冠里,人山人海,堆满了前来学习炼金之术的游侠和百姓甚至贵族。
无数方士术士,则在人群里咬牙切齿,愤愤不平的看着这些赤脚的墨者们演示的种种所谓的炼金之术或者其他他们日常骗人的招数——譬如油锅捞钱啊,让纸起火什么的。
这砸招牌,砸的真是太霸道了。
让我们以后怎么混饭吃嘛……
但长安的百姓和游侠们却是看的津津有味。
无论是演示烧铸琉璃,还是炼取药金,都让人大开眼界。
许多人之前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竟然是如此的简单。
只是,当这些东西被揭穿之后。许多人都在心里哀嚎——这琉璃有毒,药金也仅仅只是类似黄金,其实根本不是黄金。只要稍稍对金子有些认知就不会上当,真是大失所望啊!
至于那些什么油锅捞钱,掌中生火,纸人吐血一类的把戏大揭穿,则是让人们看的大呼过瘾,纷纷觉得长姿势了。
当演示进行到尾声时,一位墨者站到院子的中间。对着里里外外都在围观的百姓们拱手道:“诸君,诸君,今日我等墨者在此演示诸般江湖方术以及种种骗人之法。意在告喻众人,此等方术的害人之法,以使诸君不会上此辈奸邪之当……”
“说的倒是好听……”人群中忽然传出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只是某有个问题……既然你们墨者口口声声说,此等方术。皆为骗术。那么,某倒是想知道,尔等是如何得知的?又是否曾拿这些骗术,欺骗过世人,尤其是天子!?”
这人不用看,必然是个方士术士一流。
但他的问题,却是很致命。
顿时就让围观的其他人,尤其是深恨墨家的儒生们跟着起哄起来:“是极。是极,若尔曹不曾用过这些骗术骗人。又是如何得知这些事情的?”
听着众人的附和质问,这方士不由得得意起来。
所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这墨翟的徒子徒孙,真是太过分了!
完全就不把自己等人放在眼里嘛。
反正,从这一刻起,天下方士与术士,就要跟墨家势不两立,甚至不死不休了。
只是……
看了看保护这些墨者的那些冷漠的汉军士卒以及寒光闪烁的刀枪剑戟,这方士缩了缩脖子,心里也有些腹诽:“今上也真是的,明明都已经受命于天,为何不来求我等方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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