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无论如何也不能任性就为了换取一时半会儿的自由。
这么多年,他的身上背负着现任和道义,从来就不知道自由是什么。
他偶尔也会羡慕沈青瑄的任性、不羁、洒脱,但也只是偶尔唏吁,不是羡慕。就算是为了沈青瑄有这个自由,他也必须挑起自己的责任。
所以,他不以失去自由为悔,也不以挑起责任为苦。
可是现在,楚亦凡跟他说什么?她要自由?她还要什么自由?是随易出入沈府,随时出入宫帏,随易和别的男人眉目传情、暗度陈仓的自由?
紧紧握着拳头,沈青澜想打人,很想很想。
他不易察觉的蹙了下眉,极力压抑着道:“你要什么自由?”
他不懂,还是明知顾问?楚亦凡才没心思去揣测他在想什么,也不关心他是不是再会多疑和后悔,冰冷的解释道:“自由,一切的自由,我是我,我的人是我自己的人,我的事是我自己的事,你不许插手。”
沈青澜不无恼火的道:“什么叫你是你,你的人和事不许我插手,我们是夫妻——”妻者,齐也,她就该以夫为天:“三从四德,妇言妇功妇容,难道从来没人教过你吗?”
看看,她没有亲娘在身边,连这都成了他挑剔和指摘她的借口。
楚亦凡的逼视着沈青澜,不无冷嘲的道:“你还知道我们是夫妻,你还知道我是你的妻子么?你娶的不是娼ji——”为什么要像对待娼ji一样对她?这是他该对妻子的态度么?他不当她是妻子,凭什么还要以丈夫自居?
沈青澜气的脸色铁青,就是屋内没有火烛,楚亦凡也看懂了他的眼神:他很愤怒!
这就愤怒了?她并没有诋毁他,相较于他对她的**,她对他才哪儿到哪儿啊?
楚亦凡无畏的迎着沈青澜的愤怒,气焰和气势不比他的低。
沈青澜手背上的青筋直跳,他不断的对自己说:我不打女人,我不跟女人计较。
许久,这才勉强呼出一口气道:“如果我不同意呢?”她拿什么来威胁他?他到要看看她有什么底牌。
可谁知楚亦凡只是轻蔑的呵了一声,道:“我没征求你的同意,只是知会国公爷一声。我没有什么可要挟你的,可是你也别逼人太甚,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毛病却是一箩筐,最大的恶心便是玉石俱焚。国公爷是国之栋梁,总比楚亦凡身娇肉贵些,真论起来,我不过是块石头。”
楚亦凡很迅捷的扭了头,强撑着,绕过沈青澜吃力的往外走,她已经不愿意再同他多待一刻,也不愿意再同他说一个字。
书房的门已经开了,有再多的话沈青澜也张不开口。松直不知道在门外站了多长时间,也不觉得冷,见门开了听见了脚步声,猛的抬头要说话,却扫见了楚亦凡的模样,当即吓的眼一跳,立刻垂下了头。
沈青澜吩咐着:“大*奶不舒服,你去叫人抬软轿来。”松直应一声撒腿就跑。
楚亦凡只作没听到,依然用尽她所有的力量,一步一步的走进黑暗之中。
沈青澜可以想见自己若开口的话楚亦凡会怎么回答,一定是“与君无干”。他气恼的一拳捶在门框上。
好在松直回来的非常快,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抬着远轿,很有眼色的迎着楚亦凡,请她上轿。
楚亦凡并没有逞强,她说了声“谢谢”,从善如流的坐了上去。
松直见沈青澜虎视眈眈的瞪着离去的楚亦凡,却一动不动,便知趣的远远的坠在后面护送,并不敢靠前。他有点猜不透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他们在书房里这么长时间,又是小别的夫妻,嗯,就是做点出格的事也正常。
只是,这似乎是真的出格了,不然大爷和大*奶之间怎么这么诡异呢?
不管怎么样,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他还是不看不问的好。
软轿进了栖霞院。
泓蓝等人慌不迭的迎出来,叽叽喳喳的一边行礼一边道:“奶奶回来了,奴婢们把屋子都打扫收拾好了,炭火盆也烧上了,刚薰了香……”
却猛抬头看见从软轿上艰难下来的楚亦凡,发髻散乱,衣衫破碎不整……
泓蓝吓的腿一软,差点就坐到地上。她头一个念头是:奶奶碰见歹人了?
可是看着门外不敢抬头的松直,又不像。
有他护送,说明是大爷的吩咐,那么到底……怎么了?
泓蓝都乱了方寸,别人就更手足无措起来,海蔚年纪最小,一个没忍住就哭出声来。还是泓蓝强撑着抢步上前扶住楚亦凡,强做镇定的吩咐天碧:“你快去准备热水,奶奶一定累了饿了……湖青,你去送送松直,海蔚,别光顾着哭,还不帮我扶着奶奶一把——”
泓蓝多少猜出来在楚亦凡身上发生了些什么,可是她的脸色实在难看,一点不像刚刚承欢过的娇羞和甜蜜。
但现在不是问询的时候,连番吩咐下去,众人慌忙散开,各去忙碌。她则扶着楚亦凡往屋里走,还顺势关上了内室的门。
楚亦凡半个身子都靠在了泓蓝身上,只叫了一声“泓蓝”,眼泪就滚落了下来。
泓蓝从到楚亦凡身边,就从没见她哭过,就是绿萝从前带着她们时,也从没见过楚亦凡哭,可是今天她哭的这样伤心,显见得若不是伤的狠了,怎么会这么委屈?
她眼窝一酸,热热的泪水也跟着涌出来,却还哽咽着安慰着楚亦凡:“奶奶,您别难过,您还有奴婢几个呢……”
她这一哭,,就失了自制力,想着从前还有端贤皇后可以做个求助的对象,可如今却连唯一给楚亦凡撑腰安慰的人都没了,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劝慰楚亦凡。
就算有她们几个又抵什么用?她们是奴才,人微言轻,能帮楚亦凡说什么做什么?可难不成就眼睁睁的瞧着楚亦凡受委屈不成?
湖青送走了松直,锁好大门,眼巴巴的在门口站着,天碧和海蔚弄好了热水,也垂手在内室的角落里凄惶的看着楚亦凡和泓蓝相对饮泣,一时几个人觉得天都塌了。
楚亦凡知道越哭越伤心,可是这眼泪就跟控制不住一样,拼命往外涌,她有气无力的挨着泓蓝,感受着来自于她体温的温暖,听着她哭哽咽的声音,到底还是慢慢镇定了下来。
她们主仆抱头痛哭算怎么回事?这会儿说不定丑闻早就传得阖府皆知了,她们就算哭死也不能挽回一点颜面,与其做这种软弱无力相,还不如想想该怎么应对才是。
楚亦凡强自笑道:“你哭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虽是强装笑颜,可那被眼泪淬洗过的眼眸没有一点遮掩,悲伤****的清清楚楚。
泓蓝知道楚亦凡最是要强,不愿意让人看见她这般狼狈的窘态,当下便抹着眼泪破涕为笑道:“是奴婢见到奶奶,心里激动,一时不知道做什么了……”
楚亦凡便接受了她给彼此的蹩脚借口,道:“是啊,我也好些日子不见你们了……你们都好吧?陛下有没有为难你?你们在沈府过的如何……”提起当初之事,楚亦凡不可避免的对泓蓝有些抱歉。
泓蓝等人忙回答:“没有为难,没有为难,都挺好的。”
楚亦凡便疲惫的叹口气,道:“总算是过去了。”不为难是不可能的,只是好歹她们都没受什么皮肉之苦,也还算是万幸。
泓蓝见楚亦凡一脸疲态,知道她这会儿什么都没心思做,忙道:“奶奶累了,等闲了再听奴婢们说吧,奴婢先服侍奶奶更衣。”
楚亦凡却推开她道:“不用,你去安置成风,湖青明白的……”
泓蓝不明白楚亦凡为什么要急巴巴的安排什么成风,但既然她这么吩咐,自己只得照办。快要出门口了,又听楚亦凡低声道:“别安排在府里,我有事要交待他办,一旦在府里,出入就不自由了。”
泓蓝应了,道:“奶奶回来了,奴婢叫人给绿萝姐姐送个信吧?这些日子她不放心,悄悄来府里探听奶奶好几回了。”
提到绿萝,楚亦凡倒是有了点精神气,可也不过是一瞬,脸上便是痛彻心扉的苦笑,道:“把成风交给绿萝的男人,等什么时候闲了我再打发人给他安排。”
这也就是默认了给绿萝送信儿的意思,泓蓝一一应了,见楚亦凡没什么再吩咐的,只在那呆怔出神,这才默然退下。
楚亦凡进了净室,自己除了衣服,将自己泡在温热的浴桶里,掬起水,一捧一捧的洒到自己身上。
原本如玉一般的皮肤被热水一浸,便如铺上了一层淡粉色的晚霞,瑰丽无比,只是皮肤上留下的紫红色的吻痕有些触目惊心。
楚亦凡用力的搓着,明知道搓不下去,一两天之内这吻痕都消不下去,便慢慢的沉到水下去,无声的痛快的将泪流了一脸。(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177、淡漠
177、淡漠
等到泓蓝回来,都过了二更了,楚亦凡已经换好了衣服,虽然精神倦怠,却在挑弄着沈青瑄送她的鹦鹉玩。那鹦鹉多日不见,对楚亦凡有些生疏,吃了好些吃食,还是乍着翅膀,上窜下跳的不肯安生,当然也不开口。
泓蓝上前行礼,回道:“奴婢叫人把他送到了绿萝姐姐家暂且住着,奶奶要是有事,奴婢再吩咐人去接……绿萝姐姐听说奶奶回来了,高兴得不得了,说是过两天要亲自来给奶奶请安。奴婢去的匆忙,只将奶奶库里的人参、燕窝等补材给绿萝姐姐拿了些,她说什么也不要,到底推辞不过才勉强收了,一个劲的问奴婢奶奶胖了瘦了,精神怎么样,想吃什么……奴婢怕绿萝姐姐担心,只说奶奶一切都好……”
楚亦凡沉默了一瞬,便撇了鹦鹉,笑了笑道:“真是个蠢笨的鹦鹉,这么久了还是不会开口说话,从前的灵气都哪儿去了?”
她的脸上闪过惆怅,却很快坐直了身子,看向泓蓝,道:“你办事一向稳妥,我很放心。”
泓蓝微微有些窘,道:“奴婢也不过是按着奶奶的吩咐办罢了,要说办事稳妥,那也是奶奶指挥得当……”
楚亦凡微微笑了笑,道:“你也不必谦虚,能干是好事,既是为了我,也是为了你们自己。”她忽然沉了脸,正正经经的道:“泓蓝,我问你一句话,你心里是否还惦记着松直?”
泓蓝被唬了一跳,不知道楚亦凡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来,当下犹豫着摇摇头道:“他已经使君有妇,奴婢不作他想。”
楚亦凡眼神清明且坚定,不像是开玩笑的模样,问道:“我不管他是不是已经指定了婚事,我只问你,你是不是心里还惦记着他?倘若他没有亲事在身,或者说哪天这亲事忽然退了呢?”
有大爷沈青澜做主,又订的是沈夫人身边的有头有脸的丫头,如果没什么意外,这门亲事是结定了,哪有什么如果?
横竖与自己无缘,何必还放在心上?
泓蓝这回没有一点犹豫的跪下,道:“没有,奴婢没惦记着他。”
楚亦凡便道:“那就好,你起来说话,我不在府中这些日子,府里可还太平?都有什么事?”
楚亦凡从回来第二天就病了。
沈青澜听到这个消息,半天没动弹。不过很快他就去回了沈夫人,理由是楚亦凡在宫中操劳过度,又伤心过度……
沈夫人叹了口气,只道:“你自己的媳妇,你自己看着办吧。”
昨天的事,她听说了,心里虽然恼恨这个一向懂事的儿子竟然也有鬼迷心窍的时候,可是对于楚亦凡的执拗和倔强也是毫无办法。
小夫妻两口儿有什么话是说不开的?怎么就非得闹到这个地步?
沈青澜不是个爱抛根问底,什么话都往外说的人,可这楚亦凡也不是个爱解释爱多是非的人,两人都这么憋着,又有流言蜚语,甚至还有小人作祟,能不闹翻吗?
可这毕竟是他们小两口的事,她一个做婆婆的,总不能跑到媳妇房里,问问“你们到底怎么了?有什么误会跟我说说我替你们解开”吧?
年纪都不小了,尤其是沈青澜,该学着处理自己的家事了。
以后不光是有楚亦凡,还有楚亦可呢?那更是个无理也要抢三分,占尖拔头筹,一点亏都不吃的主儿,以后这家里是甭指着消停了。
沈青澜要是还这么糊涂,大是大非上分不清主次,那也活该他后院不宁,她这做娘的也管不了。
沈夫人不过想着楚亦凡借口病了也不是什么坏事,起码不用亲自张罗迎娶楚亦可的事,也就随他们折腾去。
沈青澜并没有过栖霞院问候一二,只是象征性的请了府中常走动的太医给她诊了脉开了药,权示体贴。
沈夫人也没亲自过来,但派了身边的嬷嬷过来探视,安慰了几句“要好生歇息,府中诸事不必忧心”等等之语,放下药材、补品这才走了。
因为楚亦凡生病,沈夫人也就借故“勉力支撑”了几天,就“不堪其劳”,而后把所有的事都推给府里的管事,自去休养。
楚亦凡也本想借着生病的理由好好休息几天,谁想门房有人报:“表公子要见奶奶。”
楚亦凡要想了半晌才想起来这位表公子是何许人也。
她不禁失笑,说起来,自打离开楚府,她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好生见过柳玉泽,更别提跟他好生说话了。
真正论起来,他并不是她的表兄。他是柳氏的亲侄子,她却并不是柳氏的亲生女儿,彼此又本来没什么多深的情份,几年下来疏远也是很正常的事。
只是,他这会要见自己?实在没什么理由。
泓蓝一边服侍楚亦凡换衣服,一边表达自己的疑问:“这位表公子,一直也没见她跟奶奶有什么来往?怎么好端端的忽然要见奶奶?”
楚亦凡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听泓蓝这话便道:“他和我只有表兄妹的名份,与楚二小姐可是货真价实的表兄妹。”
泓蓝眨了眨眼睛:“难道,他是为着二小姐来的?”
楚亦凡做了个无谓的表情,道:“是不是,待会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