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姻缘,那耀眼的新星自然是未来的安国王爷苏暮寒。
前番玉屏山的封邑,不闻安国王府里有什么动静,已有不少大臣在暗自揣摩两人的亲事,怕是慕容薇剃头挑子一头热。
苏暮寒在皇城贵女中的口碑实在太好,大庭广众之下又与慕容薇从来保持着距离,并不似皇宫内院,黏着人肆无忌惮。
如今江留的举动,到有一部分人认做是崇明帝的的授意。只为替女儿贴金,不昔拿着天象来打安国王府的主意,心下更添了些菲薄之词。
碍着帝王家的脸面,还有大公主的清誉,群臣心内腹诽,无人敢议而已。
江留并不晓得苏暮搴的玉未能送出,此时并不是他上折子的大好时机,还在舌灿莲花,就差把那块玉的事情也公布于众。
匍匐在地向上叩首,江留依旧在信口雌黄:“臣观星多时,太阴之旁有一颗新星灿灿,与月主彼此唿应。臣用心揣摩,竟是星月同辉,暗合姻缘好合之相。大约大公主红鸾星动,佳期已然不远。”
玉屏山的封邑究竟怎么回事,陈如峻最是心知肚明。慕容薇冰清玉洁,岂能容这起小人公开诋毁?
想着这位公主侄女与自己在书房里对着国事侃侃而谈,置个人荣辱于不顾的大气,陈如峻更对江留心生鄙夷。
想要开口反驳,奈何自己不懂天文。便是真有颗辅月之星,也不晓得当主何事。陈如峻一时踟蹰,生怕冒然开口反而弄巧成拙。
正在彷徨间,却瞧见下首一人青衣玉带,头戴黑色纱帽,飘然出列跪倒在红毡之上,朗声奏道:“陛下,臣十五那夜也曾夜观天象,有本上奏。”
陈如峻瞧清了那下跪之人,正是兼了工部之职的钦天监副使范唯源,心下暗暗高兴。正使与副使不合,在朝中已然不是秘密,宋维源选在此时开口,必然是对江留的抨击。
范潍源以斛遮面,恭谨地奏道:“十五夜里月星灯稀,确是观天之机。臣在枕霞阁的最高处凝视观望,先瞧见帝星醇厚,隐隐有紫气环绕,遥遥挂在中庭,正是我西霞国运昌隆之象。”(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四百二十一章 开诚
枕霞阁的最高处,是一座九层高的楼阁,名唤天云台,并不对等闲人开放。
十五夜里崇明帝宴罢群臣,各人自回家中团聚。宋维源无妻无子,与一帮友人选在此处饮酒观星,自然可以寻到人证物证。
天云台上观星,比江留的说法更容易教人相信。
望一眼匍匐在地的江留,宋潍源继续说道:“诚如江大人所说,太阴之主旁边也确实有一颗耀眼新星,只是臣的见解却与江大人不同。那新星光芒闪烁,时晦时明,隐含着戾气,又被薄雾所笼,哪有什么祥瑞之气?依臣之见,绝不是什么星月同辉,而是邪星犯月,小人乱世不成体统。”
上至崇明帝,下至王公大臣,不管守着谁,范维源出言自来便是这么桀骜不驯。此番暗指江留乱说一气,到似拿了奸臣当道四字指责。
瞅着江留气得面红耳赤,一时寻不出辩驳的话来,范维源到似是闲庭信步,十分端得住。他立在金銮殿上虽然一铿锵,心里却对浣碧双姝两位老人家的钦佩不知多过对江留的指责多少倍。
原来十二日晚间,夏钰之曾寻他在枕霞阁喝酒,席间拜托了他一件事,便是关于十五夜的星宿。
夏钰之与他约定,江留不开口则以,若拿星月同辉说话,便请他开口辩驳。
那夜两人便是坐在天云台上饮酒,范维源推开楼上的窗扇观星,见天象平和,唯有帝星明亮而醇厚,月畔并无什么新星。
想着离十五唯有三日之期,天象断然没有什么变动,何况那星月同辉的说辞委实可笑。江留好歹还担着钦天监的正使,又怎会信口开河?宋潍源不觉暗笑夏钰之不晓得从哪里听来的流言。
两人对了脾气,又因着妹婿屡屦受了夏钰之的恩惠,俨然已是自己人。范维源说话便多了随便,戏黠地笑道:“江留明知不可为,又如何会拿子虚乌有的天象说话?难不成大将军是掐指一算,算到他会在大朝会上犯煳涂?”
见范潍源并不相信自己,夏钰之哈哈大笑,抛给他更大的惊骇:“正是。不仅如此,我还掐指一算,算到阁下是天机子道长的徒弟。”
恩师修至半仙之体,说是尘缘已了,如今早已飘然云游不知所踪。
做为他老人家的关门弟子,范潍源与恩师一别少说也有二十余年。他谨遵恩师的教诲,并未吐露过自己的身份一句,更不晓得夏钰之从何处得知。
“大将军果然厉害,当初接近范某,原是为得范某这个身份?”范潍源总有些玩世不恭的目光里蓦然含了些黯然的意味。以为倾心相交的友情,却原来也掺杂了利益,就如同一坛美酒,虽然香气扑鼻,可惜兑了太多的水。
妹妹是自己心底最柔软的部分,打从妹婿受了人家恩惠开始,自己便是人家棋盘上的棋子,指到哪里便要打到哪里。
宋潍源的妹婿如今已然从乙字军的小校做到了统领,妹婿的职位扶摇直上,宋潍源一直捏着把汗,不晓得他能否胜任。
瞧着范维源面色并不好看,夏钰之止了玩笑,起身正色一揖,郑重说道:“钰之的为人,这几个月来想必宋兄也能了解几分,我委实不是那种心机阴沉的小人。与宋兄相交十分快意,又如何会借着小恩小惠挟兄长报恩?”
想着夏钰之果真不像那奸佞小人,宋潍源手端着酒杯淡然而坐,等着夏钰之解释前因后果。若真要借着自己的名头辱及恩师的身份,大不了,官位一辞,他们全家回乡种地。
夏钰之向宋潍源敬酒,拉着他坐下,将前事开诚布公从头说起:“令妹婿本是明珠蒙尘,埋没在乙字军里而已。说来惭愧,并非是钰之发现他的才能,实则是受人点拨。宋兄应当明白,如今正是他大展拳脚之即。钰之提携过三分,另七分便全是他的本事。”
只是未曾提及慕容薇的名字,其余的事情夏钰之事无巨细,都交待得清清楚楚:“去年冬天那场连降七日的大雪,还有令妹婿埋没在乙字军,再加上范兄的身份,全是她随口提及。”
见宋潍源将信将疑,夏钰之索性竹筒倒豆子一般,说得更加利落:“不瞒宋兄,这星月同辉之说钰之根本不晓得是何种意思,也是她假我之口,请宋兄代为反驳,说是关系到西霞国运的昌隆,唯有兄长开口才能行得通。”
夏钰之背后竟有高人,任凭宋潍源的思绪天马行空,也想不到慕容薇从中有过手笔,而是渐渐将怀疑凝聚到如今深居简出的那一对老太太头上。
宋潍源将前事一一细捋,感觉夏钰之从无利用之意,几次要自己开口,全是为着西霞的利益,更验证了自己心中所想。
当即深深还了一礼,宋潍源诚心说道:“浣碧双姝原来果真有经天纬地的才能,潍源心服口服,日后一定惟两位老人家之命是从。”
一个美丽的误会,宋潍源深觉放眼整个西霞,也唯有浣碧双姝能有这个本事查到自己的身份,也唯有她们有可能未卜先知。
宋潍源的话题转得快,直接折向浣碧双姝,夏钰之却是跟不上思路,哑然了半晌才明白过来,唯有任由他误会下去。
国人对天象敬畏,拿着天象说事,自然更有说服力。范潍源是通透之人,由星月同辉的暗喻想到大公主与安国王府的亲事,再想到崇明帝的威信,甚至想到兵部的那群人炮仗脾气,对浣碧双姝提出由自己来反驳江留,拿着天象去辩驳天象,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本想着江留或许不会行这下三滥之举,未曾想今日金銮殿上,江留果然如跳梁小丑,指着天象乱说一气,简直侮辱了钦天监的门楣。
瞧见宋潍源眼中的讽刺之意,又暗指自己是奸佞小人,江留又羞又恼,一口老血上涌,将脸皮涨得通红,低声喝道:“大殿之上怎能容你一胡言,那星光中正平和,明明是祥瑞之气,哪来的邪星犯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四百二十二章 师承
范潍源并不理会江留所说,而是低垂着双目,向崇明帝继续奏道:“陛下,月为太阴之主,自来只有众星捧月,何须去沾星辰的米粒之光,反而与星辰同辉?这说法委实可笑。”
崇明帝博学多才,也曾习过几日天文,虽然不精,细思那星月同辉之意,心中早已雷霆震怒。
听范潍源驳的痛快,崇明帝和煦一笑,缓缓说道:“宋副使的话有些道理,所谓四海从龙,难不成这龙要成势,非要依附四海不成?”
笑容虽然煦暖,话语却不留情,已然拿了江山社稷做比。
宋潍源手执斛板,深深弯下腰去:“陛下圣明。”
自打在工部推行了新政,而且卓有成效,范潍源在朝中也积攒了一些人脉。江留的说法牵强,众大臣虽然辨不得,却也听得蹊跷。见范潍源今日公然指责江留言语蛊惑,已有人在心里暗暗叫了个好字。
单从那几句话里,崇明帝的意思已然明了,纵然有与江留私交不错的大臣们想拉他一把,却是不敢轻易开口。却见崇明帝手抚着龙椅鎏金扶手顶端雕刻的瑞云金龙,俯瞰着殿下群臣,朗声问道:“诸位有什么见解?”
陈如峻顺势奏道:“范副使的话,臣以为然。如今他二人既然各执一词,不若请钦天监的正使副使二位一起辨一辨天象,也好叫诸位大人听个明白。”
宋潍源话里维护之意明显,显然坚定不移地站在崇明帝这边,陈如峻便替他添把柴禾,让火苗烧得更旺。
方才话里刻意提到了正副二使,若是江留辨不过范潍源,这正使退位让贤,便是指日可待。
陈如峻的提议合了崇明帝的心,崇明帝捻须微笑,颔首道:“陈阁老说的有理,不知二人大人意下如何?”
江留与范潍源一左一右跪在大殿之上,眼瞅着方才陈如峻出言挤兑,正使的位子岌岌可危,明知事不可为,江留唯有一条路走到黑。
想着在钦天监共事多年,范潍源虽然多才,却从未提过自己的师承,为今之计,唯有先拿着从前的老师做幌子,压他一头。
江留向上拱手,抢先对崇明帝奏道:“微臣谨尊陛下吩咐,愿意与范大人辨一辨天象。臣自幼师从赤阳子修习星象多年,自认不会辱没了师承,更不敢守着陛下与诸位大人信口开河。”
反正如今赤阳子已然做古,不能从棺材里跳出来反驳自己,江留越说越顺,欣然道:“这星月同辉之象,臣从前虽未亲见,却曾听恩师提起。大周宣德五年仲秋夜,此象显现。十月间,宣德帝迎娶中宫齐皇后,此后鹣鲽情深二十余载。可见古来就有,并不是空穴来风。”
西霞创立伊始,赤阳子曾任过三年的国师,后来飘然云游不知所踪。
他的大名在西霞自然无人不晓,却显少有人知道江留本是他的弃徒。昔年江留心数不正被驱出师门,赤阳子替他留了脸面,并未晓谕人前,反而给了他招摇撞骗的资本。
后来,苏光复替江留一力隐瞒,又调动自己在西霞皇城的人脉,借着赤阳子的名头,将他稳稳扶在钦天监正使的位子上,也是为得有朝一日为自己所用。
打从进了钦天监,宋潍源便时常听下头人面带艳羡说起江留的师承。他与老道长的关门弟子青莲道姑相交莫逆,这十年间见过统共七八回,却从未听过青莲道姑提及自己有师兄在钦天监任职。
记得有一次自己无意间提到江留,道姑也是讳莫如深,只拿话岔开,并不似同门师兄妹的亲近。
昔年自己不在意,如今这些蹊跷却浮出水面。是江留信口开河,亦或里头另有玄机?宋潍源想着散了大朝会便给青莲道姑修书一封,仔细问个明白。
听得江留拿大周宣德帝与正宫齐皇后相比,汤阁老倒沉吟了一声:“如此说来,这个星月同辉未见得有多好。史载齐皇后虽然入主中宫二十余载,宣德帝却独宠西宫肖贵妃,哪里把正宫放在眼里?”
入京不多时的新任兵部尚书许三年瓮声瓮气说道:“什么正宫、什么贵妃的没听说过,那宣德帝不得民心,到是被自己的亲弟弟赶下了台,一剑穿心而死。这样的人算个屁事,又对应得什么星什么月?”
汤阁老的话到有三分可听,许三年却是直接打脸,江留面红耳赤,呢诺道:“老将军,咱们如今说的是姻缘,可不干那被人篡位的事。”
许三年斜睨他一眼,大嗓门依旧如洪钟一般:“祸国殃民的昏君,若有天象与他对应,也是七杀的凶星。”
不晓得从哪里听过几句七杀、太岁之类的东西,许三年管他对不对,全往江留身上招唿。兵部的人本就敬畏这位老将军,底下自然有人连声附和,那辨天象之举再也行不下去。
宋潍源却是乘胜追击,向上对崇明帝拱手道:“方才江大人提及自己的师承,赤阳子道长是先师的好友,微臣对他老人家一直十分尊敬。也曾多次见两位老人家谈论星宿,从未听过星月同辉的说头。亦或是江大人记得有出入,或者是他本领悟错了老道长的意图?”
江留做贼心虚,听得领悟错了老道长意图那句,到似是宋潍源意有所指,惊恐地抬起头来,神色一片惶然。
崇明帝却是极有兴趣地问道:“两位钦天监大人原来早就有缘,连师长都是多年故旧。未知宋副使你又是师从哪位?”
宋潍源低头再拜,朗声道:“臣修习不精,一直未敢提及恩师名讳。今日陛下垂询,臣不敢不据实以奏。臣师从天机子先生一十三载,是他老人家的关门弟子。”
此言一出,大殿之上一哗然,群臣忍不住窃窃私语。
天机子是传说里半仙之体的人物,世人从来见龙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