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有那么一日,天下便离大乱之日不远矣。
任何人都可乱天下,赵栎可乱,王朝明可乱,但唯有秦氏子孙不能乱。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秦烨昏死过去。
躲在暗处的若谷飞奔过来,将秦烨背起来,跃下楚茨园的小二楼。
十一月十八日,大雪纷飞。
往年要到腊月里,才会有这么大的雪。
闽军都是南方人,大多数人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没见过倒也罢了,更可怕的是他们缺乏北方人对严寒的抵抗力,棉衣本就不足,大雪来势汹汹,闽军没有了初时的神采,取而代之的,是寒风中的瑟缩。
短短两日,闽军中就病倒了一大片,得到消息的赵栎心急如焚。
京城还没有攻下,又偏遇这么大的风雪,如果再拖下去,赵极杀回来,那就麻烦了。
现在不过是一场大雪,就让军队士气大减,而这个寒冬却还刚刚开始。好在浙江运来的棉衣和棉被已经到了,有了这批补给,他才微微松了口气。
“王爷,出事了出事了!”一名幕僚飞奔着进来,全无平日的儒雅,甚至还把帐篷门口的内侍推了个跟头。
“何事惊慌?”赵栎不悦。他年近四旬,保养得很好,白白胖胖,平时总是笑眯眯的,平易近人。现在即使不高兴,也是一团和气。
“棉衣,棉衣,刚从浙江运来的棉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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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五章 雪中杀
一口大木箱抬进大帐,这只是五百口木箱中的其一。
箱子打开,拿开最上面的两件棉衣,箱子里面的东西全都显现出来。
赵栎推开身边的内侍,疾步走到箱子前面。
没错,幕僚说的没错,这不是棉衣,这全是粗布单衣,甚至还有石头。
石头?
为什么会有石头?
对啊,装棉衣的箱子和装单衣的箱子,在份量上就有区别,这些石头是增加重量的。
好毒,好阴险!
是谁干的?
“所有的箱子全都打开了吗?”赵栎大吼。
“已经打开一半了,全是这样。”一名官员说道。
“押运军备的将官呢?把人带上来!”赵栎嘶声道。
人已经被绑了,就在大帐外面候着。
宁王世子匆匆赶来,还没到大帐,就看到同样闻讯赶来的王朝明。
“世子,世子,您赶快下令封锁消息吧!”寒冬天气,王朝明却是满头大汗。
“封锁消息?什么消息?”赵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棉衣的消息,军备的消息!”王朝明压低声音,他已经让人去做了,但他能调动的人员有限。
赵仑恍然大悟,对身边的侍卫道:“传令下去,立刻把那些箱子封起来,不让任何士兵靠近,若有人谈论棉衣的事,杀无赦!”
士气,现在靠的就是士气!
如果士气没有了,闽军不战自败!
可是消息已经传出去了,不论是赵仑还是王朝明,都没有想到这消息竟然传得这么快。
没有棉衣了,不会再有棉衣了,这些士兵中,绝大多数都是福建人,也有一部分是从浙江和江苏征来的,北方冷酷的天气已经无法承受,再没有棉衣,他们如何打仗?
“长官说了,棉衣就要从浙江运来了。”
“骗人的,我听说筹备军备的人把钱都给贪了,没有棉衣了。”
“不会的,怎么可能?”
“是真的,听老乡说的,长官们全都知道,只是瞒着咱们而已。”
早在两天前,这个消息已经在士兵中蔓延,而现在只是得到证实而已。
没有棉衣了,他们这些福建来的士兵都要活活冻死,打仗?怎么打?手上都是冻疮,连长矛都拿不住了,还怎么打仗?
刚刚来到这里时,他们还曾嘲笑西山大营里的都是少爷兵,可现在那些少爷兵穿得暖住得暖,而他们呢?却要在这里挨冻!
现在得到证实了,之前的传言都是真的,根本没有棉衣,装棉衣的箱子里都是石头,是石头!
“听说了吗?京城里从来没有在十一月就下这么大的雪,这是天谴!”
为什么会有天谴?
因为他们行的不是天道,他们是逆贼!
同德皇帝有五大罪啊,他是要被讨伐的,而闽军是来讨伐罪帝的,为何却要遭天谴?
“因为宁王行的不是正道,他不是真命天子,他只是逆贼,所以上天才要降罪于他!”
这些都是传言,但传言却一次次被证实了。
先是天降大雪,继而棉衣变成石头。
没有什么比传言变成现实更令人恐惧的。
这些传言是什么时候有的,是在棉衣变成石头之后?还是早在天降大雪之时就已经有了?
没有人知道,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有人冻病,有人冻死,有人逃走了!
赵栎已经不再愤怒,他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他站在大帐中,一如以前的高贵雍容。
还差一步,他就要攻进京城了,那张龙椅曾经与他是那般遥远,他只是英宗的侄儿,即使英宗没有皇子,还有赵梓还有赵义的儿子,轮也轮不到他。
可现在那张龙椅就在不远的地方,他已经能想像出自己坐在龙椅上的样子。
龙袍早已缝好,常服、礼服,一应俱全。
所以,他不能就此停下,不过是一场大雪而已,不过是没有棉衣而已,比起几十年来,他在福建的忍辱负重,这又算什么?
“派人到附近的镇子上征集棉衣,不论是什么样的,能穿就行。”
“传令三军,若有人散布谣言,杀之。”
“若有人逃跑,杀之。”
“若有人不战而退,杀之。”
夜幕降临,黑沉沉的天空,看不到月亮也看不到星光。
只有军营的灯光火光,依然明亮。
大雪依然在下,似乎没有停止,更似乎永远也停不下来。
雪已经下了几日,路封了,四周都是雪,白皑皑的积雪,所有的一切,丑的、美的都被白雪笼罩。
赵栎坐在大帐中,脸上已有倦意。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武器的撞击声,那声音竟然很近,近在咫尺。
所有人的心里都是一沉,但随即又有些可笑,怎么会呢?这么多的军队,又是这么大的雪,有人来攻营,不可能!
“来了,来了,真的来了,天兵天将,忽然就出现了!”
这是之后兵士们说的话。
那些人穿着白衣,静悄悄地藏身在白雪中,没有看到,谁也没有看到。
就像没有人看到那个同样一身白衣的少年是如何闯进大帐一样。
有奸细,这是赵栎立刻想到的。
确实有奸细,否则又怎会悄没声息地让这少年冲进王爷所在的大帐。
赵栎看着眼前凌空而降的少年:“你是谁?”
“杀你的人。”少年手起刀落,一道血光飞溅后,一切已成定局。
火,大火,大火就那样烧起来了,火光冲天,把周围照得通明。
火光之中,一个少年腾空而起,几个起落,手里的一个东西便挂在了大帐外的旗杆上。
人头,那是人头!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那是王爷,是王爷!”
宁王死了,披荆斩棘,所向披靡的宁王殿下就这样死了。
死得莫名其妙!
忽然死了,怎么会,他怎么会就这样死了?
这个少年和他的死士们是怎么出现的?
是大雪,他们穿着白衣利用大雪做掩护,就这样忽然而至。
而且,他们有内奸,有内奸啊!
没有杀戳,他们甚至直到王爷大帐外面时才引起惊动,但那时已经晚了。
他们不是兵将,他们是杀手,是杀手,所以千军万马才会抵挡不住他们。
一招取命,只取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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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六章 如歌兮
银鞘照白衣,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衣如雪,血似火,茫茫天地一片混沌,白衣白雪,火光血光,交相辉映。
那一夜,如锦绣般的少年长刀飞舞,那一夜,一将功成万骨枯。
又是一颗人头滚落在地,那是世子赵仑!
大势已去,大势己去啊,王朝明仰天长叹。
噗噗几声,身边侍卫像沙袋一样被丢了出去,一名白衣少年站在他的面前。
王朝明看着他的脸,大吃一惊,这是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庞。
他和二十多年前的秦烨有五六成的相像。
为什么,来人不是应该是赵极派来的杀手刺客吗?
为何会是秦家人?
秦家,那个一门清贵的秦家,不,那更是出过忠勇烈公的秦家。
“我是秦珏,秦烨的儿子。”少年温文而雅,如果不是白衣上斑斑点点的血迹和手中的长刀,真的是一位翩翩佳公子。
“秦珏,好啊!想不到秦家竟能教出你这样的人才。秦珏啊,哈哈!怨冤相报无穷尽矣,我王咏一死又何妨,赵极你也不会赢!哈哈哈!”
鲜血从鼻孔、嘴角流出,王朝明倒地而亡。
张长春上前一步,掰开王朝明的嘴看了看,道:“想来他是在我们进来之前就服毒了。”
秦珏冷冷一笑,对张长春道:“他想要全尸,做梦,斩!”
一刀挥下,王朝明身首异处。
而此时的紫禁城内,赵熙正在号啕大哭,与前世不同,这一次守在他身边的不是李文忠,而是秦牧。
“秦师傅,他们说父皇的大军被大雪阻住了,父皇不能回来了!”
“殿下莫急,西山大营的人还能抵挡一阵子,到时今上就回来了。”
“父皇回来又如何,吾丢了大半山河,他一定会像杀二哥那样杀掉吾。”
“不会的不会的,陛下只有殿下一子,自是不会那般对您的。”
豆大的汗珠落下,秦牧自己也觉得这番话苍白无力。
如果自己没有给四皇子做师傅,现在的境遇是不是会好得多?
印像中曾经有人对自己说过,不要做皇子师傅的,是谁说的?
“立本,当初是你劝过本官吗?”回到帽沿胡同,秦牧问向自己的幕僚杨立本。
这些日子,他都是住在帽沿胡同的那座宅子,并非他不想回九芝胡同,而是这里离皇宫更近。
杨立本怔了怔,道:“是汪鱼说的,就是跟着大爷的穷酸。”
原来是秦珏!
秦珏不会好心来提醒他的,秦珏是算准了他不会听劝告,秦珏更算准了他会有今日的窘境。
秦珏又不是神仙,算不出来的。
是他被吴氏怂恿所致,鬼迷心窍!
这时,有小厮跑进来:“二老爷,大捷,大捷啊!”
五天后,香河。
雪已经停了,但天气越发冷了。屋内一灯如豆,罗锦言抱着手炉枯坐灯下。
腾不破去打探消息,还没有回来,这样的大雪,可能被拦在路上了。
茶已凉了,夏至换了热茶,小姐已经等了几天了,谁也不知道她在等什么,但一定是很重要很重要的消息。
但小姐似乎并不担心老爷,小姐好像知道老爷在京城不会有事。
那么小姐是在等待什么呢?
夜半时分,庄子的大门忽然被人在外面敲得震天价响:“开门,开门!”
兵荒马乱的,守门的根本不敢开门,隔着大门悄声问道:“谁啊?”
“是我,腾五,快开门!”
腾不破终于回来了!
罗锦言依然坐在炕桌前,夏至三步并做两步地跑进来:“小姐,腾五哥回来了。”
罗锦言纹丝不动,指尖却在微微发抖。
已经半夜,腾不破不方便到后宅,罗锦言来到前面时,李青风、林总管、葛文笙、鲁振平、方金牛都已经到齐了,就连常贵也在门口扒头探脑。
“老五,你快说啊,京城那边究竟怎样了,是不是闽军已经破城了?”方金牛急得火烧火燎。
是不是宁王已经攻下京城?
是不是大周朝要变天了?
腾不破整个人都快要冻僵了,李青风的小厮给他拿了手炉脚炉,又连喝了两碗热茶,他这才缓过劲来,道:“好消息,等小姐来了再说。”
说话间,棉布帘子撩起来,罗锦言从外面走了进来。
刚才还闹哄哄的屋子里登时安静下来,罗锦言目光平静如水,看不出半丝涟漪。
“惜惜,过来。”
李青风冲她招招手,罗锦言走过来,在太师椅上坐下。
她的眼睛在屋内扫了一圈,落到腾不破身上。
“如何了?”她轻声问道,声音羽毛般轻柔,所有人的心情却不由自主地随着她的声音安定下来。
是啊,急什么,打探消息的人已经回来了,也不急于一时。
“小姐,这是罗大人让我带给您的。”
说着,腾不破从怀里取出一封信。
“你进城了,父亲可还好?”罗锦言惊喜交加,能进城,说明大势已归。
“罗大人很好,只是现在京城很乱,罗大人说让小姐先在香河,过些日子再来接您。”
罗锦言含笑,接过信展开,信上只有短短几个字,她笑着念了出来:“宁王卒,王师归,玉章功不可没!”
所有人都长抒了一口气,宁王卒,王师归!
只有方金牛傻唿唿地问鲁振平:“玉章是哪个?”
鲁振平笑道:“秦珏秦玉章。”
这五个字一出口,屋内又是一片寂静,是啊,这件事和秦珏有什么关系?罗大人为何要说秦珏功不可没?
李青风更是一头雾水,秦珏隔三差五去杨树胡同时,他恰好去了天津卫,待到他从天津卫回来,来往于杨树胡同的是管三平。
他看向罗锦言:“这是怎么回事?”
罗锦言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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