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焕章却笑不出来,叹口气道:“这孙傅如此好骗,这般手段与才智,不说主公麾下那些能臣干将,便连昔年童枢密他都难望其项背,此人居然还得掌枢密院,看来当朝皇帝在知人善用之上,还不如太上皇。”
时迁尖嘴猴腮,咧嘴笑了笑道:“如此昏庸帝君,如此无道朝廷,早早让开龙椅,教主公坐了才好。”马灵也笑道:“等郭京用那皇帝龙须借兵失败,百姓军民定然会想到,这皇帝并非真命天子,龙脉早已经不在赵家了。”说罢三人一起大笑起来。
笑罢,闻焕章吩咐道:“两位可分头行事,时迁回去通禀主公,马灵便往高太尉府上,咱们分头行事。”两筹好汉应了,三人各自行事。
却说三娘离宫之后,栾廷玉兵马到了,三娘便离京出城,到了栾廷玉军中。时迁到了军中,通禀郭京与公孙胜已经入宫的消息之后,三娘轻轻嗯了一声,也不知可否,在她看来,有公孙胜出手,郭京入宫当大忽悠神棍是预料中事。
这时郑鹰火急入帐来报道:“启禀主公,槛送李逵兄弟的金军已经与西门外金军汇合,已经探明,李逵兄弟正在完颜宗翰大营之内。”
三娘嚯的站起身来道:“好,既然铁牛在他营中,我这里需要一人替我入金营去送信与宗翰,我要与宗翰亲自见面,商议换回李逵兄弟。”
帐内诸将都微微一惊,栾廷玉道:“主公,我们用什么换回铁牛?我们手中并无金军大将为质啊。”三娘微微一笑道:“这几日不是已经探明了,那金军大将完颜银术可便在西门阵内督战,今夜我们踹营,将他擒回便可!”
众将都吃了一惊,李应道:“主公,那西门金营日前董平将军巡哨过,端的严密非凡,银术可乃围城金营大将,岂会那般容易擒获?”
时迁站出来笑道:“诸位不知,主公早派小人做了一件勾当,金营那里我可去得!”三娘笑道:“擒那银术可不难,更不用动军马,今夜我与时迁兄弟行事便可。”诸将皆是大惊,苦劝不住,只得作罢。
当夜三更时分,时迁与三娘结束停当,都穿了夜行衣,各背了一个包袱,连夜来到京城内李师师家,便从后院地道内潜入当年道君皇帝的那秘道之内。
原来银术可攻西门,将自己的帅帐营地设在了那秘道出口天清寺内,前日三娘得知银术可大营在天清寺内,便命时迁潜入原来那地道内查看,那地道是否还通畅可用。时迁查探后发现那地道居然还完好,而且那地道口不巧正在银术可帅帐所在,当下三娘便定计从地道潜入金营擒拿银术可。
两人潜入地道,走了半个时辰便到了出口之下,两人取下背上包袱,打开来一看,原来包袱里正是两套金军服饰。两人换上之后,便从地道口出来。此处乃是银术可寝室之内。两人悄无声息的到了床榻便,却见银术可搂着一名女子正在酣睡,三娘吹入谜香,将银术可与那女子迷晕后,连同被褥将将两人裹住,时迁扛了银术可,三娘扛了那女子,便轻轻松松的从地道返回营地去了。天明时,金营才发现银术可不见了,顿时慌乱一阵,副将飞报宗翰去了。
第卅六章折辱游营教无惧 善待好言却有恨
回到营中,三娘命人将银术可从被窝里拖了出来,赤条条的便绑了。救起那一同掳劫回来的女子,一问之下才知这女子乃是郑州人氏,被金兵掳劫,只因长得好看,便被银术可强占了去。当下三娘命女军将女子带下去,好生照料,待得伤愈,教其自去,若不愿回去时,便一般的留在女营。
自金兵南下以来,山河破碎,似那女子一般经历的女子太多太多了,三娘军中女营早已经熟稔此事,当下自去处理。
那女子去后,三娘冷眼看了银术可一眼,只见这厮赤条条的绑缚跪地,兀自未醒,身上一身漆黑肌肉,身上绒毛丛生,头上乃是金人秃发环耳造型,一看便生得丑恶。三娘怒从心起,喝道:“将他用水泼醒,带下去绕着营地游走一圈示众!”时迁大声领命,自去办理了。
三娘并没有兴趣审问银术可什么,金军的部署从郭药师、耶律余睹那里就可知道的一清二楚。当下唤来马灵,命他差人去完颜宗翰那里下书,要用银术可换回李逵来。马灵领命后,自去办理。
银术可被泼醒后,发觉自己居然已经身处宋营之内,还被剥得赤条条的,拴在马后,游走在营地之内。三娘大营内外收容了不少难民百姓,听闻山东路宋军擒得一员金将在营中示众,纷纷前来观看。当见得赤条条的银术可时,众百姓纷纷叫好、咒骂起来,都向银术可吐口水、扔石块,若非山东路军卒拦住,银术可非得被众百姓活活打死不可。
见得银术可惨状,诸将并无一人上前求情,他们也都一路行来,见得百姓们被金兵祸害的惨状,是以不觉得三娘这般做有何不可。
栾廷玉恨恨骂道:“若非要留下这金狗性命换回李逵兄弟,真恨不得将他交给众百姓处置!”李应道:“这般正好,教他吃一回受辱,正好出口胸中恶气!”
三娘却淡淡笑道:“我这般做,也不是只为出口恶气,只因宋军累败,百姓闻金兵丧胆,畏惧金人之心日盛。今趟擒得银术可,将他赤条条展示人前,也教军民百姓们都知道,金人其实并无什么可怕之处,他也和我们宋人一般。更挫银术可锐气,这人回去之后,再与我军对阵时,也会未战先怯。”
银术可被游走营地一遭后,三娘吩咐带下去洗刷干净,与他套衣服穿了,安排些食水,只等着换人。董平道:“便将他赤条条的在军前交换才好呢。”三娘摇摇头道:“意气之语,铁牛兄弟还在他那里,若是在金军阵前折辱银术可,只怕铁牛兄弟也会吃苦头,教这银术可吃一回哑巴亏也就是了。洗刷干净些,与他套好衣裳穿了,待会儿走马换将时,面相也好看些,记着换人时将他嘴堵上。”众将皆是大笑起来。
却说李逵那里,从山西一路槛送到开封城下,沿途几次白莲教众劫囚车未果,金人知道他乃是要紧人物,宗翰闻报后,又差人快马来消息,教不可怠慢,于是金人给李逵治伤,又好酒好肉的将养起来。一路上李逵并未受苦,反倒是好酒好肉吃喝着,又在囚车内不得动弹,反而将养得胖了些。
到了开封城下,李逵被送入宗翰大营之内。闻得李逵槛送到了,宗翰当即升帐提审李逵。只因李逵乃是山东路被俘的第一个大将,宗翰想从他嘴里知道山东路军马的虚实。
李逵被带入帐内,只见帐内诸金将皆怒目环视,李逵大怒,亦是铜铃般的牛眼圆睁,恶狠狠的与诸金将对视!宗翰见李逵生得猛恶,心下暗赞道:“汉人三国时有典韦猛将称古之恶来,今日见得这李将军,也不遑多让啊。”
李逵立在帐内,诸将皆是喝骂起来,要教李逵下跪见礼,宗翰很是客气抬手止住道:“这位好汉乃是山东路名将,休得折辱。”当下命人看座。
李逵双手被绑,但腿脚自便,于是也不客气,大喇喇的径直上前去坐了。宗翰这些年为了侵略中原,是以苦学汉文,不但能说能听,更能看能写,是以言语上并无阻滞。
当下宗翰亲自问道:“听闻将军名唤李逵,当年在汉地江湖上人称黑旋风,后来在山东路藩镇内为步军大将,随贵藩主征战南北,战功显赫。如今失手被我所擒,不知将军有何话说?”
李逵哼一声道:“你们这些金狗,只知道欺辱百姓,算不得好汉!要是英雄好汉的,便解开绑缚,咱们真刀真枪的拼杀一场!”这话宗翰听懂了,左右通译将话说了后,帐内诸金将闻言皆是大怒,都要拔刀来杀李逵。
宗翰抬手止住,微微一笑道:“阵仗之上,并非逞匹夫之勇的地方。你们汉人个个都是英雄豪杰,但就是捏不到一块去,不似我大金人心齐协,所以才会败阵。”
顿了顿宗翰又道:“我帐内也有许多汉人将领,不知将军可愿投入大金国,归降我麾下,若是愿意,我自当向我大金皇帝保奏,封将军为河北兵马都总管。”
宗翰亲口许诺,帐内诸将都是微微一惊,须知宗翰带兵,言行令止,说过的话便是一定作数,河北兵马都总管可是高官厚禄了,这李逵一个降将何以能得如此厚待?
李逵想也不想,破口大骂道:“俺铁牛生来便是汉人,不会学那些无耻之徒做背反汉人的奸贼,休得多言,要杀便杀!”诸将见了都是大怒,第二次想拔刀杀李逵了,还是被宗翰止住。
宗翰又道:“既然将军不愿归降,我这里也不勉强,只消将军答我几个问题,回答之后,我便命人送将军衣甲鞍马,回宋营那里去。”
李逵道:“你这金狗会有这般好心?且说来听听,有什么问话,若是老爷心情好便答你。”诸将都是气得不轻,但宗翰却涵养功夫甚好,淡淡一笑道:“观贵军阵内,有火箭、火炮等犀利火器,不知内里是何奥妙?”
原来宗翰等人自从见得山东宋军火器后,一路南下也掳劫得不少工匠,特别是铁匠、兵器作坊的工匠等,都掳劫来,教其为金人打造火器。但可惜打造出来的火器都难得使用,更兼火药配方不对,做出来的东西都是个大炮仗而已,声响巨大却威力不足。是以擒得李逵后,宗翰迫不及待要问的便是这火器之事。
李逵哈哈大笑道:“原来是想问俺们军中火器之事,别说爷爷不知道,便是知道也不会告诉你这金狗!”诸将第三次勃然大怒,纷纷起来要杀李逵。
宗翰还是抬手止住,大将罕不离道:“大帅,这汉蛮子死硬得很,不用刀剑他是不会说的!”宗翰摇头道:“看他便只是个领军的大将,火器此等精细之事,料想他也不知道。其余军阵之事,想来也不必问了,他这硬汉,便是打死了,也不会说的。倒不如留他性命下来,教山东宋军用一批火箭、火炮来交换他。”
诸将闻言这才醒悟过来,皆称赞宗翰足智多谋,李逵不知道他们用女真话叽里咕噜说什么,通译自然也不会翻译给他听。当下宗翰吩咐将李逵带下去,好生照养起来,只等派人与宋军联络换人。
尚在安排时,却有前军西门下金军大营传令兵火急赶到,进了大帐后便气急败坏的禀道:“大帅,今早不见银术可将军升帐点卯,便去他寝帐内查探,却发现银术可将军不见了。”
宗翰皱眉道:“不见了是什么意思?他去哪里了?”那传令兵也说不清楚,只是说银术可失踪了。宗翰正不得要领时,却有帐外亲兵禀报,直说有山东路商贾前来求见,宗翰当即命人引进来。
来人却是山东路贩卖透瓶香美酒的商贾杜兴,此人乃是蓟州独龙岗人氏,常年在汉地与辽地之间行商,手下商行不计其数,生意多广。后来金辽大战,这杜兴也同金人做起生意来,便连南国上好镔铁,他也能弄来售卖,是以与金军诸将都颇为熟稔。
杜兴到了帐内,见了宗翰后便道:“今日来此,乃是受人所托,将军须知我那生意根本之地在山东,今趟乃是山东那女藩主命我带封信函来,其余之事皆不之情。”自古征战时,敌国之间多有僧侣、商贾为使代为沟通两家的,只因僧侣、商贾皆是中立,是以能得敌我两家信赖。
宗翰打开信函看了后,惊得呆了,半晌之后方才道:“银术可居然是被那女藩主擒了去?”左右诸将都是吃惊不小,须知银术可那里精兵三万,他帅帐内外更是防备森严,那传令兵来报,只说是人不见了,也未听得有什么厮杀,那女藩主是如何在千军万马之内将人禽走?难不成她真的会法术不成?
左右皆道:“千军万马之内,如何能悄无声息擒银术可去?定是有诈。”宗翰为人仔细,抬手止住道:“一藩之主,料不会假言哄骗,再者若是假的,军前换将时,一望便知,如何作假?”
书上说明了,要用银术可换回李逵,宗翰虽然眼热想要宋军火箭、火炮等犀利火器,但银术可乃金国大将,也是他的左膀右臂,也不得不换,当下也只得捏鼻子答应了,当下宗翰回书,命杜兴前去宋军那里下书,约定明日各带五百军马在城北走马换将。
第卅七章走马换将无需见 后着连环应伏兵
次日天明,宗翰领五百军马送李逵来到北门外,只见梁山军马早已经在那里等候。远远望得,只见银术可果然被绑住双手骑在一匹劣马之上,只是口中还塞了布团。宗翰见银术可虽然形容有些困顿,但面上无伤,衣着整齐,想来宋军也是以礼相待,当下谓左右诸将道:“他们汉人有句话,识英雄重英雄,看来这女藩主还是颇为敬重我女真大将,并未怠慢银术可。”
左右皆道:“晾她不敢。大帅善待那南蛮贼将,太过宽和了。”宗翰马鞭一挥笑道:“先皇帝在世时便说过,我等入主中原之后,不但要学汉人兵法器械,还要学汉人儒学礼法。我善待那李将军,也是同汉人学的。须知天下汉人万万,要想只靠马刀征服他们并不容易,还需得学习汉法,以汉制汉才是。”左右皆赞宗翰睿智。
两军对圆相距三百大步时,只见对面阵旗开处,十余员大将簇拥之下,显出一员女将来,只见她凤翅翎盔光耀夺目,青花甲胄素偶红袍,玉照夜马雪白灵骏,一身光彩夺目,左右众星捧月般,声威赫赫,不似女子脂粉香,但有豪杰夺魄气。
宗翰见了,大吃一惊道:“原来那女藩主一直便在他那军中,我们探子皆言她还在济州府,看来她在这里,山东路军马必定是要全力东援,助守开封了。”
唤过持旗将士,宗翰道:“上前传话,我想单骑约那女藩主叙话之后,再走马换将。切记礼数周到,不可激怒了她。”那持旗女真将士大声领命后,打出使者旗,飞驰过去。
来到近前,那女真将士在马上一礼后,恭恭敬敬道:“大宋女藩主容禀,我家主帅想邀藩主阵前单骑叙话后再行走马换将。”
听得粘罕想要见她,三娘顿时眯起眼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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