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是她因着嫁入李家,更因着想彰显嫁入李家后的身份,便让迎雨对她的称呼从大姑娘改为大少夫人,可如今这称呼已然不再重要。
她除了还拥有这个称呼之外,她还剩下什么?
既然如此,那她还不如不要!
迎雨轻应了声,并未说什么,默然无语地将白红娟的长发收拢于顶,再巧手向上编成一个栕樱瑬子用嫩黄的丝绢裹之。给白红娟梳了个半翻高鬓。即文雅又秀气。
白红娟瞧着铜镜中鬓上的黄丝娟,正好与她今日所着的黄襦裙银灰半臂很是相配,她满意道:
“你的手真是越来越巧了,也幸亏还得你尚在我身边……”
“大姑……大少夫人。这往后的日子还长。慢慢会好的。”迎雨是白红娟嫁去李家的四大陪嫁丫寰之一。故其实她更愿意唤白红娟为大姑娘。
可她更明白,如若白红娟真离开了李家,那她的大姑娘的日子往后会更加难过。
白红娟听着迎雨最终对她的称呼。哪里不知迎雨暗里对她的劝告。
她能明白迎雨对她的期待,可迎雨却不明白她被伤得体无完肤的心!
“往后,你便唤我为大姑娘吧。”
“大少夫人……”
“这是命令!”
“是……大姑娘……”
到了映亭楼,白红娟一入院门,便远远瞧见白青亭在院落里比着奇怪的手势,拳打脚踢的,看得出来应是什么武艺,可与她寻常见着的武艺又有些大不相同。
白红娟奇怪地走近白青亭,问道:“三妹,你这是在做什么?”
自白红娟入院门,白青亭便知晓了,可她也得练完整套的空手道,等她练完了收身,轻描淡写地回道:
“也没什么,就是一些强身健体之法。”
白红娟了然地点头,她也无深究的意思,听白青亭解释这么一句她便未再问什么。
“大姐起得可真早,八妹那丫头怕还赖在床榻上呼呼大睡呢!”白青亭见白红娟面无笑容,不由轻松地说道。
一提起白橙玉,白红娟终于有了一丝笑意,道:
“那丫头说要跟着一起早早来,可又贪睡得紧,我也就没差人去唤她了,让她多睡一会,待会再来便是。”
“也好,待八妹来了,正好赶上午膳,我们三姐妹一起去温均院与父亲母亲用个午膳,大姐,你说可好?”白青亭问道。
“那自然好!三妹安排便是。”白红娟心知白青亭是想让她开心些,不觉承了白青亭的情,不再愁眉苦脸。
白青亭见此心里也轻松了些,接过小二递过来的汗巾擦干额头与脖子处的热汗,她便领着白红娟走回到亭居,小二、小七与迎雨随后。
入了亭居外室正堂,白青亭便向白红娟说道:
“大姐,我先回内室先漱洗一番再换身衣裳,你且先坐一会,我很快出来。”
“我在此等你便是,你不用急。”白红娟温柔说道。
白了一眼白红娟不太好的脸色,猜着白红娟定是一夜睡不好的缘故,她吩咐道:
“小七,好好侍候大姑奶奶。”
“姑娘放心!”小七欢快地应着,待白青亭与小二入了内室去之后,她便手脚勤快地上点心端茶水。
白红娟心中有事,不免心情低落,迎雨见状也好不哪里去。
整个外室正堂也就小七心情高昂地忙上忙下,蹦来蹦去的,看得迎雨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
迎雨也不是见不得小七心情愉悦之人,只是与小七的主子三姑娘相较,她的主子大姑娘简直是云泥之别,她不免心中忧愁。
何况白红娟临来映亭楼时让她改称呼为大姑娘一事,更令迎雨有着不好的预感,她在心里只一味地希望,大姑娘切莫做傻事方好。
小七也是个鬼灵精的,见白红娟主仆皆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白红娟在白青亭入内室后更是连脸庞上那一点浅浅的笑意都没了,她想想道:
“大姑奶奶不必忧虑,既然我家姑娘说了要帮大姑奶奶,那么大姑奶奶便可将心放到肚子里去!我家姑娘向来说到做到,大姑奶奶就安心地等着瞧吧!”
听到小七好大口气的言语,白红娟主仆不由皆看向她,白红娟更是诧异地问道:
“小七,你可是与三妹一同从宫中出来的?”
小七摇首:“不是,奴婢是后来方跟着我家姑娘的。”
白红娟微露失望之色:“如此,你应是不了解三妹在宫中那几年的日子是如何过的了……”
“那也不尽然,大姑奶奶想问什么尽管问,只要奴婢能答的,奴婢定当如实相告。”小七灵巧地说道,她说能答的方如实相告,那不能答的她只能无以奉告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决心和离(2)
白红娟也注意到了这点,不禁为白青亭有个如此乖巧又忠心心的大丫寰而高兴,想了想,她问道:
“既然如此,那你告诉我,三妹在宫中这么些年是如何过的?”
小七一愣,她倒没想到白红娟会问起自家姑娘在宫中时的日子来,她向来以为白府上下是没几人会真正关心远在皇宫独自奋战的姑娘的。
不过,她也不会对这样现实的白家人有所责怪。
毕竟,除了小一小二小三小四他们四人之外,在她临行前的那刻小一也告诉了她,自家姑娘的真正身份。
真正的白家女儿白青亭早已死于九年前的选秀路上,现今的白青亭不过是明家满门遗留的唯一血脉,是明楼唯一的嫡女明天晴。
小七更知道,明天晴便是她至死效忠的公子自幼定下的未婚妻。
如今的白青亭便是明天晴,转了身份的姑娘也终于再次成为公子的未婚妻。
姑娘对公子有多重要,小七心中再深刻明白不过。
也只怕经过姑娘胸口中箭的那一回,整个小字辈中再无人不知姑娘在公子心中的份量,那是比公子已身性命还要重的份量!
小七回道:“奴婢虽未与姑娘同在宫中,但姑娘在宫中所过的日子,奴婢还是知晓一些的……”
在听得小七缓缓道来的有关白青亭在宫中,如何几番遇险如何几次死里逃生之后,白红娟紧紧抓住丝帕的五指已渐渐泛白。脸色更是煞白,金豆子直掉出眼眶。
迎雨亦是听得目瞪口呆,她只知三姑娘比大姑娘的运道要好,竟当上了正三品宫廷女官之首,更让当今圣上亲口御言赐了婚,其夫婿还是当朝正三品大员的大理寺卿,更是貌胜潘安丰神俊朗的勋贵世家唯一嫡系嫡子君子恒。
却不知……却不知三姑娘所经之磨难竟是这般险阻重重,生死难料!
迎雨此刻已然再明白不过,白青亭能当上最高品阶的宫中女官,能谋得那般好的夫婿。皆非仅仅因着运道好。而是从生缝中挣扎从死境中夹存之后,上天赐与白青亭的回报。
白青亭一出内室,便让扑上来的白红娟给抱了个满怀,她狐疑地看向留在外室正堂侍候的小七。小二亦是不解地看向小七。
小七同时接到两道疑问的视线。她是哪一道也不敢对上。她不晓得若姑娘知道了会如何,可她晓得若让小二知道了她方才说了什么,定要责怪她多嘴了!
白青亭抬手轻轻拍着白红娟的背。轻声问道:
“大姐,不是说好了你的事情全包在我身上了,你怎么又哭了?”
“自你入宫,大姐便知你此路必定艰辛,可大姐却从未想过你所过的竟是犹如地狱般的日子!”白红娟紧紧抱着白青亭不撒手。
白青亭无法,只好任白红娟抱着,又道:
“大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在宫中虽时刻得谨小慎微,每行一步都得万分小心,可也未如大姐所说如地狱般……”
“三妹莫再瞒大姐!小七都与我说了,你几次三番生死难料,年底更是一箭穿胸险些救不回来!莫非有我那神医三妹夫,如今我们一家子哪还能团聚!”白红娟打断白青亭的话,自白青亭抬首神情激动地看着白青亭。
听着白红娟激动不已的话语,白青亭总算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她不由瞪向小七。
小七肩膀一缩,愈发埋首,整一副小可怜虫的模样。
白红娟见状,身子一移便挡去了白青亭瞪小七的视线,她心疼道:
“大姐明白你不说,是不想让我们担心让我们心疼,可你是父亲母亲的亲生女儿啊,更是我与八妹的嫡亲姐妹,这血浓于水的血脉亲情岂是能断得了的!”
白青亭收回瞪小七的目光,无奈道:
“大姐,你既明白我瞒着你们是不想令你们忧心,那如今你知道了可得替我瞒着,父亲母亲年岁渐大,可受不了这些琐事的烦忧。”
“这哪里是琐事!你差些连命都没了!怎能说是琐事!”白红娟气势汹汹地驳道。
白青亭惊心地盯着白红娟似黄水崩坝的泪水,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
前世她每回追踪那些钻法律空子的混蛋并与之搏斗之时,皆不是他们被她生擒,便是她被他们俘掳。
被她生擒,她当然是活活解剖了他们制成鲜尸,而被他们俘掳,依他们能令人生不如死的手段,她最好的下场便是死。
今生重活于明天晴这具身体上成为了宫中代诏女官白青亭,她也经历了数次陷害,每一回不是生便是死或死不如生。
故而处于生死边缘这件事对她来说,其实她已经驾轻就熟,并不觉得是何等大事。
然白红娟显然并不这么认为,还为了她说了两个字琐事,而气势汹汹大发雷霆。
好吧,作为还披着白府嫡长房嫡次女的皮的白家女儿身份,她不应该将生死说得那般轻贱。
白青亭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在心里妥协,她投入不知是哭红了眼还是气红了眼或两者皆有的白红娟怀里,忏悔道:
“对不起,大姐……我不该那般说的……”
“皇族世家贵女的命是命,我们白家女儿的命亦是命!三妹,大姐不许你再这般轻言贱踏自已的性命!”白红娟语气坚定,那未出阁前的长姐气势在刹那间尽出。
“知道了,大姐!”白青亭退出白红娟柔软的怀抱,点头浅笑保证道。
“大姐一直认为三妹是最让人省心的,今日方知你这丫头也是个让人不省心的!”白红娟含泪笑道。
白青亭婉约一笑,有些不太好意思。
她心里是真的不好意思,活了两辈子加起来都快五十岁了,竟然还让人叫着丫头教训。
不过她不好意思之余,心里也是满满的暖和。
此时迎雨走近两人,将备好的湿巾递给白红娟,道:“大姑娘擦个脸吧。”
白红娟接过随意擦了下,便将湿巾还给迎雨,一脸清爽地说道:
“父亲母亲那边,你说得也对,我便不说了。可往后你得答应大姐,要好好护着自已,知道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决心和离(3)
“知道了,大姐。”白青亭顺从地应下,继而吩咐小七:“小七,你去与马妈妈说一声,午膳我们三姐妹都到温均院用,让马妈妈差人去与温均院通报下。”
小七应声后,便如逃似地跑出外室正堂。
白红娟见状不禁为小七说情:“你可莫要责怪小七!”
“好,大姐说什么便什么。”白青亭也没真责怪小七的意思,虽然小七此次是真的多嘴了些,不过好在小七心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便也不追究了。
侍候于白青亭身侧的小二却非这般想的,事后她便将小七冷冷地说了一顿,言语之冰寒冻得小七差些哭了。
想起迎雨唤白红娟的那一声大姑娘,白青亭问道:
“大姐,你可是决定好了?”
白红娟垂下眼帘,手里绞着丝帕。
白青亭心知白红娟心中尚还有些挣扎,便也不作声,安静地等着白红娟的答案。
片刻后,白红娟心中的忍与不忍的思想斗争终于结束,她抬起眼帘直盯着白青亭,坚定地回道:
“决定好了,我要与李肖生和离!”
到了日上中天,白橙玉乍乍呼呼地来了,一进亭居外室正堂便埋怨起白红娟:
“大姐,说好要喊我一起来三姐这的,怎么你自个偷跑了来!”
本来白红娟与白青亭说李家的事也说得差不多了,白青亭心中也有了计较。正巧白橙玉一来,二人皆有默契不想让白橙玉掺和进来,于是双双止住了李家的话题。
白红娟哭笑不得地回道:“我怎么就自个偷跑来的?也不知是哪只小猪睡到这会大太阳晒屁股了方起身的!”
白橙玉一跺脚,跑到白青亭身旁坐下,气嘟嘟道:“三姐你瞧,大姐欺负我呢!”
“大姐说得不错,你这只小猪怎么睡到这会方起?母亲从未说过你么?”白青亭顺着白红娟的话说起了白橙玉。
白红娟插话道:“哪里未曾说过?母亲都不知说过几回了!可她仗着父亲撑腰,硬是到现在还改不过来睡懒觉的臭毛病!”
“那是父亲疼我!”白橙玉搀起白青亭的臂弯,甜丝丝地娇道。
白青亭微侧过脸,笑眸斜睨于白橙玉那张粉粉嫩嫩充满朝气的小脸蛋。故作疑道:
“这么说来。除了父亲,母亲、大姐与我这个做三姐的,竟都是不疼八妹的人?”
“三姐!”白橙玉再笨也听出了白青亭故意的打趣,不禁将小嘴越发翘个老高。
白红娟被白青亭与白橙玉一来一往之言逗得噗嗤一笑。方才谈及李家诸多烦心事时的郁郁之气不觉从胸口散开。浑身顿时轻松了许多。
离开了李家。离开了李肖生,她尚还有这些把她视为如珍如宝的亲人,即便和离回到白府。她也不会寂寞。
她何其幸哉,尚还有从未嫌弃过她的娘家!
姐妹三人再聊了片刻,马妈妈便来通报:
“三姑娘,大夫人差小春姑娘来唤姑娘们过温均院用午膳了。”
“这便去。”白青亭答道。
马妈妈笑着退下,本来像此等通报的小事无需她亲力亲为,可她就是闲不下来,但凡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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