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锦玉见过唐钰，记得这个面容俊秀的唐门少主。
当年他和慕泽还能开开玩笑，对待自己，也并不像是慕泽的其他下属那样拘谨。
而此刻的唐钰，脸上半点笑意都没有。
他静静地站在血泊之中，周围是一片片尸体，偏惨白的脸，竟然和血腥黑暗融为一体。
殷巧还在他怀里静静地睡着，唐钰在有什么动作之前，都要小心翼翼地看一眼殷巧，生怕吵到了她。
而现在殷巧重伤，恐怕根本就不知道外界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元锦玉眨了眨眼，有些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随着唐钰一步步地往前走，外围的那些禁军，全部都惊悚地后退。
谁能不害怕这样的唐钰，那可是挥挥手，就能让上千人毙命的人！如果他想杀他们，不费吹灰之力！
元锦玉也凝视着唐钰，心中的震撼难以言说。
她对唐钰，倒是没有像禁军这样害怕，因为她知道唐钰纵然怒火冲天，动手还是有分寸的，不会误伤到她。
再者，这唐门的人下毒，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刚刚唐钰出手，瞬间就毒死了上千人，他的内力肯定已经没剩下多少了。
只是禁军是敌人，元锦玉才不会告诉他们这一点。
唐钰踩在血泊中，靴子都被鲜血给染红了。他一想到之前见殷巧差点被杀死的那一幕，就恨不得把整个皇宫都变成一片炼狱。
“你们竟然敢把我的药人伤成这样。”唐钰阴桀的声音想起，每个字，都如同是从骨头缝中钻出来的，噬心刻骨。
禁军们在后退的同时，举着手中的兵器，还在惊恐地看着他。
就见唐钰淡淡地扫视了一圈，明明一大片空地上，只有他一个还站立的人，但却让剩下的几千禁军，都胆寒起来。
“真是不可饶恕。”唐钰冷冷地吐出这几个字，就见那被冰封的血海，瞬间融化开来！
和之前的血海相比，此刻完全是两个极端，因为那血海竟然沸腾了！从血海中，升腾起了无数的小血滴，唐钰身形未动，瞳孔骤然缩紧，随即那些血滴，就如同暗器一般，冲向了包围他的那些禁军！
如果殷巧还醒着，肯定会震惊于唐钰的大手笔。
刚刚他下毒，还是在用内力控制和催发，他动用这样的邪功，简直就是在以燃烧生命为代价！
唐门的秘术都可能是被反噬的，元锦玉在看到禁军身上沾染了血滴，便瞬间消融成血水的情形，不由得对唐钰喊着：“唐钰，冷静下来，不要再杀了！”
她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邪功，但也猜到会对人体产生很大的伤害，唐钰这是铁了心要为殷巧报仇，甚至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了！
果真，唐钰根本就听不到元锦玉说了什么，他现在满心都是狂暴。
这些蝼蚁，竟然敢伤了他最珍重的女人，简直就是不可饶恕！
血滴还在不断地扩散着，眼看着这么恐怖的一面出现在面前，禁军们谁还敢再留在这里？也顾不上什么军功不军功，反叛不反叛了，全部丢下了手中的兵器，朝着更远的方向跑去！
有些跑的快的，逃出了唐钰的攻击范围，留下了一条命，有些跑的慢的，直接身亡！
这些禁军真的是被吓破了胆子，在今天之前，他们还从不知道，原来世界上，竟然有这么恐怖的一种功法！
恐怕这次就算是勉强留下了一条命，他们以后也不敢再战斗了。
噩梦已经被唐钰深深地烙印在了他们心中，让他们失去勇气。
因为脱力和害怕，不少禁军在跑出唐钰包围圈的时候，就跪在了地上，再一看身后那些被唐钰杀死的人，都死死地攥着自己的脖子，头上青筋暴起，失禁了一地。
于是等唐钰最终停手的时候，那围攻殷巧的上万人，只剩下了不足几百个。
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强咽下了喉咙中的血腥气味。
是的，他的内力已经用尽，并且这功法短期内不能再使用，别看他现在还保持抱着殷巧的样子，站定在原地，随便一个小孩子，都能用刀杀了他。
他清楚这一点，别人可不清楚。谁都知道，那片血海是有剧毒的，除非是找死，才会去攻击唐钰！
于是唐钰就这么长身玉立，将身影和太阳落山后的黑暗，融合成一体！
他周身最突出的，就是那双别样深邃明亮的眸子，在黑暗里，都发散着恐怖的光芒。
这一次，他就是整片战场的主宰！彻底粉粹了禁军们的决斗之心！
所有人都太害怕他了，看着唐钰的目光，如同在看什么怪物一样。
原本还钳制元锦玉和银杏的禁军，也不敢再留下了，松开手以后，就凄厉叫喊着朝远处跑去。
暗夜中的京城很危险，可是他们却丝毫察觉不到，只希望能离这个怪物更远一些。
元锦玉被松开钳制后，站在原地和唐钰对望，只觉得杀了这么多人的他，含着无尽的孤寂。
银杏则是软软地坐在了地上，眼神都涣散无光。
她刚刚竟然见证了这样一场恐怖的、单方面的屠杀，哪怕知道唐钰是来救她们的，银杏还是觉得很害怕。
第1689章 忠爱难全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挥一挥手，就是死伤上万。
这还只是唐钰一个人的怒火，如果是整个唐门出动，是不是会伏尸百万？
银杏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之中，越看唐钰越觉得惧怕。
幸好，这人是侍奉殿下的，他若是做对手，银杏甚至已经没有和其抗争的勇气。
银杏自己吓自己的时候，元锦玉慢慢往前走了两步，她盯着唐钰，自然察觉到，他的脸色比刚刚更苍白了。
对唐钰来说，如今身体中内力空空，血液疼痛如同倒流，似乎每一部分，都在和他争夺这身体的控制权。
他要靠全部的意志力，才能不倒下。
殷巧还在他的怀里昏睡着，剧毒虽然被控制住了，但是现在必须将她带出宫，让人给她逼毒才行。
看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元锦玉，还有丝毫没哟抵抗意志的银杏，唐钰犹豫了。
该救谁，怎么救，他进退维谷。
元锦玉已经走到了距离唐钰很近的地方，有些担心唐钰会冲动，对她动手，元锦玉便保持了一段距离：“你带她离开这里吧。”
她的声音很轻，可是因为周围太过于寂静，除了远处午门还在传来阵阵的厮杀声，都难以干扰元锦玉。
唐钰被元锦玉的声音唤回了神智，抬头望了元锦玉一眼。
元锦玉被他深沉入骨的目光震撼到，头脑中传来了噼啪脆响。
真的要离开么？如果现在走了，那就是背主，可是不走……他又不舍得拿殷巧的命来赌。
元锦玉沉着冷静下来的时候，别样令人心安。别看她比唐钰和殷巧年纪都要小，但是两辈子的生命，让她的眼界和见识，已经不能用年龄来判断。
刚刚殷巧不走，无非是在争一口气，现在包围坤宁宫的禁军都被唐钰杀死了，他的任务算完成了。
于是元锦玉循循善诱：“你想看到她死去么？救我们到这里，就足够了。”元锦玉冲着他微微一笑：“谢谢你，唐钰。”
唐钰再次和元锦玉对视的时候，也做出了决定来，他拥紧了手，低头温柔地看着殷巧。
她如此安静，真的和往常相处的样子半点都不一样，让他都想要亲亲她白皙光洁的脸蛋了。
“我不能……”唐钰缓缓地摇头，明明他是这样想离开，可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一切。
他的命是慕泽的，所以这一次，他只能选择对不起殷巧了。
低头看了一眼他心爱的姑娘，唐钰想，如果这次殷巧出事了，那他就把这条命，赔给殷巧。
还没等元锦玉再说什么，另外一个男声突兀地响起：“你还是离开吧，她的情况很不好。”
元锦玉和唐钰都猛地抬头，就见到从夜色中，缓缓走出了一个人来。
他的容貌和唐钰的邪气魅惑不同，穿着一身白衣的他，容貌异常俊秀，削瘦如竹。
发丝在夜空中缓缓飞舞，衣袂也飘散成了俊逸的弧度。他沉寂在夜色中的时候，带来的彻头彻尾的孤独。
唐钰并不认得这个男人，可是男人身上的气息，却让他觉得有些熟悉。
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来，唐钰瞪大眼睛：“你是风叶白？”
风叶白没有否认，走到他面前，递给了他一个小瓷瓶。
在江湖上，风叶白和唐钰，始终都是被用来比较的那一个。
他们一个擅长解毒，一个擅长下毒。
很多人都在争执，到底是谁的功力更胜一筹。
这种事，不能一概而论。
不过有一点，元锦玉是知道的，九哥的毒，唐钰解不了，风叶白能。
只是九哥恢复了听觉的事情，至今为止也只有几个人知道，唐钰并不清楚。
如今他看到那个小瓷瓶，犹豫了一下，伸手接了过来。
风叶白解释着：“她的毒已经解了，这里面是我自己配置的固本培元的药物，等用内力将她体内的余毒清出来之后，喂她每日服用即可。”
唐钰接过那药瓶，明明如此小的物件，却重若千斤。他将药瓶小心放好，抬头看向风叶白。
这位从年少时，便不断被拿来和自己对比的男人，没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竟然如此平静。
唐钰和风叶白早已长大，有各自的生活。对于江湖上的那些比拼，并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风叶白看到唐钰竟然以一己之力，击杀万人，而唐钰看到风叶白配置出了这么好的养伤之药，都对对方产生了英雄相惜之感。
风叶白还对唐钰道：“剩下的就交给我，你带着她出宫吧。”
“谢谢。”唐钰最终，真心实意地同他们二人说着，随即慢慢地后退，很快，他就带着殷巧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没人看到，他在袖子之下的手臂，始终都在颤抖。
多担心，他的殷巧会离开他。幸好，上天听到了他的呼唤，留下了他这一辈子的眷恋。
元锦玉始终注视着唐钰离开的身影，等到看不见的时候，才将目光，重新落在了风叶白的身上。
银杏因为被唐钰吓到了，还低头坐在地上，根本都没察觉到风叶白的到来。
风叶白这次没有易容，和元锦玉对视的时候，眼眸深处依旧是亏欠。
元锦玉看到他，手也死死地攥成了拳头，有鲜血，从她的掌心流下。
她对他的感情太复杂了。每次看到他，都能想到她为了护住两个孩子，是有多狼狈。
她敬重的皇上背弃了九哥和自己，她信任的心腹，狠狠地插了她一刀，还信誓旦旦地说，她和九哥是亲兄妹。
如今九哥正在午门而战，吸引去了禁军的全部注意力，想必因此，唐钰和风叶白，才会双双而来。
风叶白之前为慕泽解毒，是因为元锦玉激发了他的斗争，可是后来作为徐林跟在元锦玉身边，却是真心把自己当成了元锦玉的属下。
所以哪怕他现在恢复了记忆，看到元锦玉的刹那，还是忍不住要臣服于她。
这已经成为了他这个身体的习惯，难以更改。
于是两人对视着，沉默良久，风叶白终于慢慢地跪了下来：“主子。”
元锦玉盯着他，呼吸有些急促，眼底的迫切藏不住：“你现在说一句，本宫和九哥没什么血缘关系，你以前的事情，本宫可以一笔勾销。”
她已经足够退让了，因为这个男人救过慕泽，那就是九哥和自己的恩人。
他还是银杏所爱，元锦玉真的不愿意和风叶白反目成仇。
所以她希望，风叶白所做的一切，都是皇上蛊惑的。
而今，风叶白只是低头沉默着，那认罪的态度，太清楚不过，元锦玉的心就凉了。
“你竟然是……宁可重回皇宫面对我，也不愿意说实话么！”元锦玉哑声喊着，眼中泪滴破碎。
风叶白也是鼻子一酸，闷闷地说：“主子，我之前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
元锦玉身子一个踉跄，往后退了两步，不敢再面对风叶白。
因为每次看到风叶白，她都会怀疑，自己和九哥是亲兄妹！
再深沉的爱，如果走到了这种境地，会怎么样呢？
她的灵魂都在撕扯**，眼前一片模糊。
最终，她只能丢下一句：“你照看银杏。”便朝着原本住着的宫殿跑去。
那宫殿就在坤宁宫的不远处，很快就走到了，坤宁宫附近的守卫，连带着从这里调过去的人，几乎全军覆没。
剩下的这些禁军，纵然没有参加了那场炼狱之战，可也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此刻他们看向元锦玉的目光，别样惊悚。
就是这个女人，她驱使藏在宫中的用毒高手，将上万人给杀了！这简直就是个女魔鬼！
就如同宁王慕泽一样，他们果然是夫妻，一定是慕泽将暴虐的因子，传染了元锦玉。
于是元锦玉孤零零地站在宫殿门口，不过靠近了一步，那些禁军就又是恐惧，又是愤恨地拔剑对准了她。
元锦玉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竟然会面临这样的局面。
她苦心经营几年，并非为了争权夺势，而是真心为民，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在她出事以后，誓死追随于她。
可今日，她不过是为了自保，却引发了这么多的反应。
上万人在他们面前死去了，将他们心中对元锦玉的那份崇拜和信任，燃烧殆尽。
元锦玉并不后悔她曾经做出的那些努力，为了百姓付出的心血。她只是有些难过，却又难以挽回。
有禁军在黑暗中，朝着元锦玉喊着：“不要再靠近了，不然我们就直接杀了你这个妖女！”
妖女……元锦玉嘴角苦涩。她都已经好几年，没听到有人这么形容自己了。
可这个称呼，真是从上辈子，延续到了这辈子啊。
慕翎说自己是妖女，让慕泽爱上了她；前太子也说她是妖女，祸国殃民。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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